「正能量」視頻中被發現的「拐賣婦女」
1月28日,一條關於中國農村八孩母親的短視頻在微博上引起網友熱議。視頻中的女子穿着單薄,手中拽緊一把筷子,脖子上拴着鐵鏈,被鎖在一間老破土房裏,髒亂的炕子上還有一碗冷掉的飯和饅頭。該視頻由抖音用戶(@徐州一修哥)拍攝於江蘇省徐州豐縣歡口鎮董集村的一家低保戶(家庭人均年收入低於當地低保標準,可享受國家最低生活保障補助),於1月27日晚11點多發布。
當天的氣温接近零度,該博主上前向女子詢問「冷嗎」,並稱「我給你拿個衣服穿上吧」,女子點點頭。隨後,他從堆滿閣樓的舊衣物中挑了一件粉色童裝棉襖,為女子穿上。據悉,這些衣物是由志願者等愛心人士捐助。
28日凌晨,有豆瓣網友發布帖子稱,在抖音上看到一位八個孩子的媽媽被男人「像狗一樣拴着」,並提及了該抖音視頻評論區中的傳言:「他們村的人說孩子媽媽來的時候有學歷,會說英語」,「孩子爸爸把她打傻了」,「不聽話還拔她的牙齒」。
早上10點,認證為「知名娛樂博主」的微博帳號@鐵醬醬醬醬 曝光了此事,並附帶了豆瓣貼文和抖音視頻的截圖,迅速引發了社會輿論。此後,「會說英語」、「被拔掉牙齒」成為了這場輿論漩渦中伴隨該女子的標籤。
當天18時47分,在輿論發酵了一下午後,中共豐縣縣委宣傳部在微信公眾號「豐縣發布」上通報情況說明稱,該女子名為楊某俠,於1998年8月與豐縣歡口鎮董志民領證結婚,不存在拐賣行為。同時指出,楊某俠患有精神疾病,常無故毆打孩子和老人。然而目前,楊某俠的年齡仍是未知。
在官方第一次通報之後,@鐵醬醬醬醬 發布的微博被平台標註了提醒,「官方通報生育八孩女子情況:不存在拐賣行為,已對其進行救治」。官方第二次通報後,這一平台提醒後又改為「當地已就此事件發布最新通報」。
實際上,在微博網友熱議之前,這個家庭已經因低保戶的身份得到了不少志願者、自媒體博主的關注。不過,其關注點均聚焦在讚揚董志民養育八個孩子的艱辛和父愛等正能量宣傳。
據網友保存的視頻片段顯示,今年1月5日,「徐州一修哥」就已拍攝過這戶家庭。在當天的視頻中,他正向蹲在地上吃飯的男人詢問姓名:「董什麼?」「董X民。」
目前,「徐州一修哥」開通了新抖音賬號「一修哥(正能量)」,其擁有3萬粉絲的原賬號已被平台封禁。此外,「徐州一修哥」也擁有西瓜視頻賬號(抖音和西瓜視頻均為字節跳動旗下業務,西瓜視頻於2021年11月併入抖音)。除了抖音,也有自媒體博主在快手上發布相關視頻。
據「蘇北農情」於去年12月8日發布的報導,2021年12月5日,豐縣紅十字會、城管局、老幹部所的志願者曾為董志民家舉辦了捐助活動,共籌得3500元及數件衣物。此外,也有不少博主自發前往董志民家捐贈食材和生活用品,並拍攝「正能量」視頻。雖然評論區中存在質疑的聲音,但並沒有掀起太大水花。
由於前往董志民家中的自媒體和愛心人士較多,這些短視頻的內容呈現出同質化趨勢,大多集中於展現物資幫扶現場、介紹每個孩子的姓名年齡、董志民分享育兒心態和期待,以及向愛心人士的感謝等。此外,董志民的80歲母親也曾出現過在視頻中,但八個孩子的母親一直沒有出現過,有網民在視頻評論區提出疑問,「咋沒見過孩子媽媽呢」。
這些視頻顯示,最大的孩子23歲,名為香港,在外打工。老二「航天」與之相差較大,只有10歲,其他孩子分別取名為金山、銀鳳(女孩)、銀山、銀行、國庫、國際。
2021年12月31日,有自媒體博主發布了拜訪董志民家的視頻。當董志民被詢問,要是再有小孩是否還要生下來、最多能要多少個小孩時,他表示,要生下來,「有幾個要幾個。」
今年1月5日,該博主再次發布了在董志民家拍攝的視頻,並在文案中稱:「大家一直關注的八個孩子媽媽來了。」視頻中,楊某俠身穿深黃色棉襖出現在院子裏,身邊還有董志民和幾個孩子。當鏡頭對準楊某俠正面後,該博主評價:「你看看媽媽多俊,你看媽媽長得多漂亮。」隨後,楊某俠在鏡頭前說了幾句明顯帶有方言口音的話。
在該事件引起群情激憤後,有微博網友在1月29日搬運了這個視頻,並指出視頻中的楊某俠說的可能是「遠,遠,咋可能走,不可能走」,「這個世界不要俺了」。這條微博得到了7.6萬的轉發,有網友從楊某俠的口音判斷她應該是來自北方。
此前,董志民還接受過來家中拜訪的自媒體博主訪談,當被問及孩子的長相隨誰時,董志民表示:「管他隨誰去,哎,他只要喊我爸都管。」而後提及養育八個小孩,董志民又稱:「還是要人,要那麼多錢幹啥,錢是人掙的,有人才有一切,才有錢。」
「現在生活困難的,也不代表以後……小孩長大了就好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小孩大了就行啦。我相信,小孩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董志民說。
1月29日晚8點多,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羋月傳》作者蔣勝男發布消息稱,「女子已入精神病院治療」,「8個孩子由政府分別安置」,「當事人的處理或是否涉嫌違法犯罪,當地相關部門會調查處置」,且後續正在調查。
1月30日23時46分,豐縣聯合調查組發布調查通報表示,1998年6月,在江蘇省徐州歡口鎮和山東省魚台縣交界處流浪乞討的楊某俠被董志民的父親收留,此後與董志民登記結婚,且「楊某俠」系董志民所取的姓名。當天,楊某俠被市縣兩級專家確診為精神分裂症,並在醫院接受治療。此外,該通報還提及了董志民家庭自2014年5月至今收到的政府和民間資助。
針對董志民用鐵鏈囚禁楊某俠一事,通報表示,楊某俠從去年6月以來病情發重,為防止犯病時傷人,董志民「暫時使用鎖鏈約束其行為,精神狀態穩定後便將鎖鏈拿下」,由於該行為涉嫌違法,公安機關已對董志民開展調查。
而對於董志民是否涉嫌拐賣一事,通報稱調查中未發現有拐賣行為,並表示公安機關在2020年11月已經將楊某俠DNA錄入「全國公安機關查找被拐賣、失蹤兒童信息系統」和「全國公安機關DNA數據庫」比對,未比中親緣信息。
集體應激:沒被拐賣只是一種「運氣」
關於「楊某俠」(實際上是其「丈夫」董志民起的名字,並非本名)是誰的線索在不同社交平台出現,被大量轉發,部分又遭遇刪帖。
1月28日,有不同網民指認當事女性是在15歲時被買去的,遭遇過毆打,並被董志民和他的家人性侵。這些線索來自匿名的聊天記錄,難以求證。有網民將當事人的照片和尋親網站「寶貝回家」上名為「李瑩」的失蹤兒童對比,認為「眉目有點像」,這條微博被轉發了超過24萬次。網民在短視頻中逐幀尋找人物特徵,和李瑩的照片進行對比。李瑩已去世的武警父親思女成疾的故事和楊某俠的故事被拼接在一起,觸發了更多的悲傷和憤怒情緒。
大量舊聞被重新翻出,以說明拐賣女性作為生育機器並非孤例。比如2006年《內蒙古晨報》報導的曹小青的故事,四川女大學生曹小青被拐賣到內蒙古,被迫結婚生子。家人兩年後找到後,並沒有接回曹小青。報導寫道:「之後十幾年,曹小青又被賣掉過好幾次,被虐待、被做父子三人的共妻、身懷六甲的時候仍然被毆打。」
一本1989年出版的書籍《古老的罪惡(全國婦女大拐賣紀實)》也在微博傳閲,其中提到「1986年以來」,被拐賣到江蘇徐州6個縣的婦女共有4.8萬人,該書提到很多基層幹部、政府公務員、警察都是拐賣產業鏈的同謀者和買家。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的公眾號RUC新聞坊發表了《被拐的她們:1252段被標價的人生 |數說》的數據新聞報導,其中的暴力細節怵目驚心,買賣婦女的標價中小於1萬元的出現頻率最高。此外,大量「撿到精神病老婆」的新聞報導,也印證了拐賣現象的普遍。
普通人的被拐賣經驗口述也散落在社交媒體的各個角落。有關自己的媽媽被拐賣、自己認識的女性被拐賣、自己差點被拐賣的故事,發生在車站、馬路上、學校門口等地點,不分白天還是黑夜,構成幅員遼闊的中國拐賣地圖。
儘管1月28日豐縣第一次通報後,官媒《光明日報》在微博用藍底白字(常為警方所用的制式)的圖片報導了這一結果,「不存在拐賣行為」幾個大字醒目地居中。「藍底白字」的官方通報在許多爭議事件中都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但這一次卻引起更多的質疑聲音。
「幸運」和「運氣」成為許多女性表達憤怒、恐懼的詞彙。「我經常會害怕自己哪天走在路上被停在路邊的麵包車一把拽進去,從此這個世界就沒有我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又多了一個年輕可用的子宮。看新聞就知道不是杞人憂天,只是我幸運到現在而已,我又能幸運多久呢?」一個微博網民寫道。「越來越覺得我活得僥倖,我是媽媽堅強保我、沒有被流產的女孩;我是十幾歲獨自上下學卻沒有被擄走的女孩;我是可以有機會讀書、不必拿人生換彩禮的女孩。」另一個微博網民寫出了女孩希望度過「普通」的一生可能經歷的變故,被轉發了近兩萬次,引發普遍共情和集體應激。也有網民指出,這種廣泛的共情得益於豐縣當事女性「面容姣好、會講英語」的中產階級屬性。
輿論情緒最淒厲的時刻,是巫山童養媳事件當事人馬泮豔1月29日、1月30日寫的自己和母親分別被多次拐賣的經歷,其中母親作為精神病人不斷被毒打、強姦、販賣的遭遇字字泣血。馬泮豔在文末發出有力質問:「還是瘋媽媽們只有被打時才是瘋的,只有生女兒的時候是瘋的,只有不聽話的時候是瘋的,只有做得比牛少,吃得比雞多的時候是瘋的,不然為什麼大家都不怕她,要撿回家?媽媽是精神病殺人犯,放回村裏,大家都不怕死嗎?不就是因為都知道瘋媽媽是怎麼瘋的,瘋起來是怎麼樣,所以敢撿去生嗎?」
兩條微博合共被轉發了17萬次,一位網民點出,販賣和強姦馬泮豔的人迄今未受法律懲戒。
「粉紅女權」的動搖:消滅了貧困,為何消滅不了婦女壓迫?
集體情緒中的一部分轉變為對執法、司法系統和基層政府不僅無能、而且是包庇網絡中一環的質疑。《人民日報》2015年報導湖南邵陽「無媽鄉」的新聞,報導着重描寫100多名孩子因媽媽逃婚或改嫁而「失母」的悲劇,並呼籲這些被拐賣的媽媽回來照顧家庭。網民憤而指責官方媒體完全無視被拐賣婦女利益的價值觀取向,《人民日報》隨後悄悄刪掉了該條報導的帖文。
這種正能量敘事有其傳統,改編自被拐賣後做了鄉村教師的郜豔敏事蹟的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也在本輪討論中被提及,和豐縣宣傳部第一次回應事件時提到的「對其家庭開展進一步救助,確保過上温暖的春節」形成互文,完全錯置的處理方式(拐賣女性的人不受懲罰反而得到援助,女性因認命而得到名譽上的嘉獎)引起新一輪憤怒。
微博網民@既生瑜何棄療 的質疑指向了後疫情時代的選擇性治理:「這兩年很多人讓渡了隱私權和人身自由,犧牲物質的報償,犧牲與親朋的團聚,披露海量私人信息,讓行政力量觸及生活的邊角,就是為了想像中更健康更安全的未來。可事實上人們會急忙揭發回村不報告的老鄉,卻默許甚至包庇鄰里長年苛待女性的惡行,在此處草木皆兵,在彼處不聞不問,何以割裂至此。但凡那位女士是密接就會馬上被安置到有飯有暖的隔離點吧,但凡是 『惡意返鄉』就會被接走盤問家住何處吧,為什麼管不到,為什麼。」
還有網民提到計生辦曾經深入宗族社會深處抓超生戶,民警搗毀販毒村莊、鎮壓上訪民眾的雷厲風行,以此質疑官方的不作為,以及對抗流傳已久並似乎已被「證偽」的一種敘事——農村社會的勢力盤根錯節,由中央出發的行政力量在地方會失效。
刑法學教授羅翔從量刑的角度出發,講「被拐賣的婦女價值不如兩隻鸚鵡」的視頻也廣為流傳。司法救助渠道顯然不起作用產生的無力感,甚至讓一向認同中國共產黨的「粉紅女權主義者」也產生了動搖。「我不相信,我們的國家如果拿出消滅貧困和疫情防控的決心和力量無法消滅那些再表面不過的婦女壓迫。沒有做到,只能說明沒有做。」一位微博網民說,「我感到失望是因為我愛國愛黨,我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我相信我們的道路是正確的。」一批從理想層面理解中國共產黨的女性網民遭遇了挫折——一個網民說,「但凡是個真的共產黨員哪個不是男女平等支持者」,於是她不理解為什麼情況會變成這樣。
無力和失望進一步引發輿論對激進女權主義的自救方案的認同,一則妻子反殺丈夫僱來刺殺她的殺手的國外新聞被大量轉發並稱為「陽間新聞」。女性積極鍛鍊身體以在關鍵時刻能以暴制暴,作為一種女性集體行動方案被不同的意見領袖提出,並得到許多響應。
難以反轉中的輿論「反轉」
事件的輿論反應以1月28日為分界點,此前只在短視頻平台作為獵奇正能量故事被營銷,而1月28日事件在豆瓣、微博引發關注後,輿論上幾乎是一邊倒地同情當事女性、譴責董志民和不作為的政府。即便是一向擅長為當局說話的胡錫進,以及以在輿論場「帶風向」維護當局的民粹意見領袖,也幾乎都站在了當事女性的一邊。
曾為南京市公安局江寧分局民警的建制派微博大號@江寧婆婆 ,也只能從輿情處理的角度為豐縣政府說好話:「當地做沒做工作,我相信是肯定做了,而且工作量應該不小,但你落到紙面上,就剩下圖裏這180個字。」
在女權主義被官方視為境外反華勢力的背景中,這種一邊倒的情況是罕見的,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講述拐賣婦女的電影《盲山》的主演黃璐打破了這個局面。1月30日,黃璐在微博否認拍攝《盲山》期間,有村民曾要買她的說法,以及否認電影中的當地演員是被拐賣婦女的傳言。但又有網民從過往的新聞報導中發現電影的導演李楊、以及黃璐本人曾經確認過這些傳言。由此有了關於電影《盲山》的網絡羅生門。
原本無處着力的民粹意見領袖@地瓜熊老六、@億利達雷之怒 等人開始發力,將已經逐步深入的討論和積攢了幾天的集體憤怒情緒,轉變為「造謠了嗎」的文字捉蟲遊戲,並以此反擊女權主義意見領袖。
豐縣事件由一瞥而過的短視頻中的幾秒鏡頭開始,發展為對拐賣婦女的集體共情和對男權社會的整體清算。事件引發的集體情緒由舊年跨入新年,又被網絡空間治理的多重手段嘗試消滅。
微博網民@管鑫Sam 邀請人們重讀魯迅的小說《祝福》:「魯迅先生寫下祥林嫂歷盡買賣脅迫、反抗失敗之後絮絮叨叨的樣子,是深刻的同情。而後世對這個人物的譏諷挖苦,卻也是對這個人物命運最 『完美』的補充和註腳。」 @管鑫Sam 提到了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曾用「祥林嫂」來諷刺外國政客,第二天又刪去了這句話。
为了预防“美国就没有人口贩卖?欧洲就没有人口贩卖”这种杠子入脑的言论:
欧洲我不了解,只说美国:美国当然有人口贩卖问题,仅2020年一年就有多于10,000起人口贩卖案件。但是美国在人口贩卖问题上没有出现:
地方政府隐瞒并且反复试图掩盖案情;
执政府没有利用公权力通过管制网络言论的方式阻止公民自由表达对于事件的观点;
任何层级的执法机构没有通过威胁使用“寻衅滋事罪”来阻止公民表达对事件的关切;
没有执政府控制的宣传机构宣传关心这件事的人是“境外势力”;
最后,以我在美国生活的经历和对美国人的了解来看,不会有人用“中国和俄罗斯还有人口贩卖呢,我们美国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无耻的理由来粉饰太平。
至于那些要拿美国奴隶制说事儿的人:人家奴隶制最后出现是19世纪了,换到中国还是同治年间呢。跟清朝比好意思吗?清朝《大清律例》规定人口贩卖主犯斩立决从犯立刻绞死,真要比的话还不如大清呢。
我接受中国不是发达国家,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社会的进步需要这些事情推动,我很期待官方最后的声明和处理。
如果说地方政府有纵容包庇的倾向的话,有人知道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吗?
這種環境大眾覺醒是不樂觀的,可以各種理由為現狀辯護,讓大家安於現狀,可以說這種事情只是中等收入國家轉型期暫時的社會問題,還可以多報導下非洲東南亞這些窮國現狀,畢竟比大陸女性境況差窮國有很多呢,如果還不行多報導美國疫情治理糟糕程度或者哪個美國媒體和美國明星又辱華了,手段有的是。
觉醒虽堕落为一种公民宗教,但我真诚的期待大众的觉醒…我们守不到的自由基本权利边界,难道要靠无处不在的利维坦全球投射吗?
为什么政府对如此野蛮的行径竟然视而不见乃至包庇纵容?那是因为,在中共的管制理念中,重要的是政权的安全,秩序的稳定,然后是服务于国家利益的“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需求,至于个别边缘人物的权利和福祉,那是最无足轻重的事情。政权介入农村的传统社会并不容易,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治理成本为之善后,所以一个村子要搞民主选举那是必须不惜代价镇压的,但拐卖奴役人口,只要不造成太大影响,那就不值得去花力气管。
“没被拐卖是一种运气”,不仅如此,作为中国人,没有在封城时患病进不了医院是一种运气,没有在冬天因为空污治理而停暖挨冻是一种运气,没有因为某个从天而降的政策丢掉工作也是一种运气。我们中的大多数大概都是幸运的,但是,当你不小心成为那不幸的一个,不小心站到“大局”的对面时,国家并不是你的后盾,它只视你为草芥,视你为可以付出的代价,如果有什么不满意,那小心成为叛徒和敌人。当意识到这一点,你就会发现,生活在这个自夸安全的国家里其实没有安全感可言。
在这里推荐一下“喷嚏图卦”这个栏目,每日一篇,整理发布墙内社媒上值得记录的事件和言论,默默坚持了很多年,我最早就是在那里了解到这件事情的。
早先看过盲山,看了个开头实在没忍心继续。
就算采访到了当事人,证明了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除了个人外,媒体又会怎样分析责任呢?
说是旧观念、就传统的错?如今这么弘扬传统文化,凡是和“老”沾点边基本就等于“好”,除了传统父母/婆媳子女关系这几年能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还有什么“老”的东西敢有人批判呢?
说是基层、农村干部的错?疫情以来,出现病例要罚地方政府,管控太严出了事也要罚地方政府。反正什么事情但凡错得洗不白了,就是地方的错,这么爹味,也足以说明当下我们的社会有多男权了。毕竟爹是不会认错的,更甚者,爹是不会犯错的。爹只会说:“我早就说过。你不听我的,搞砸了吧。”
吊诡的是,我们年轻一代许多人跳出了小家庭的爹味,敢于指出自己的爹不是完人,能和老爹平等相待的也有;然而,许多人对“上面”那个“爹”依然抱有愚孝的态度,在社会/政治意义上,甘愿做一个百依百顺毕恭毕敬的乖孩儿。
真是矛盾。
粉红女权的外宾式惊诧看的实在太好笑,她们不可能明白,党的维稳绞肉机就是要搅碎女性们充当肥料啊。一场合谋的把戏,还预期党出来主持正义了。
以及看了文章我才知道原来一开始自媒体的语调都是赞美同情这个男的养育孩子不容易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了
中國人都是黨的奴隸,響應黨要多生小孩的方針,女性就要充份擔當好生育機器的角色!談個人權利的女性,應該統統捉起來進行思想改造才對呀!
这次事件或许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注脚:新闻死了、NGO死了、女婴消失了,女人成为被铁链拴牢的囚奴,比野兽更低劣的繁衍意愿,能把7个月产妇拖去堕胎的基层管理默不作声,“皇恩不下乡”,转瞬即逝的扶贫。这是一张你不得不收的空头支票,兑换的代价是榨干最后一滴血。
看完報導還沒想太多,這種事中國不是一直都很多嗎為什麼這個特別受注目,但看了咸魚姬留言的內容感到頭皮發麻…
這件事情是不會有深度報導的。國內在黨管媒體的背景下已經沒有調查記者了。外媒記者在過去兩年被驅逐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也要面對轟轟烈烈的獵巫運動。港媒被封殺被解散,未噤聲的都是大公文匯這樣的宣傳機器。端在國內任何平台上都是高級別的敏感詞,任何轉發都基本活不過一小時。這種情況下還希望端可以去實地進行調查報導未免把現實想像的太過美好。這件事情未來唯一的信息披露只會來自官方聲明,「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但凡是个真的共产党员哪个不是男女平等支持者” 粉红女权别给自己贴女权的金了,她们一个个都是男权主义者,眼瞎了才看不见你党领导们就是个男人的党。党太了解中国传统文化治理下的农村光棍和千年规训下的中国女性了,把女的用链子拴起来她们也不会怎样,依然拥护党的领导,但要真剥夺了农村光棍的交配权,可是有亡党的威胁的,可是要产生太平天国的!女权运动成了境外势力,这不就是男权话术吗?一说境外势力,男人们不用自己动手,党就出马把女权给搞死了。你党就是男人的党,指望你党救女人,依我看农村女性不如学会给男人下毒呢,否则自己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虎年到了,各位女拳都要变成母老虎啊,不能再拖啦!!
回 @kes 二十多年前跟二十多年後的輿論環境差遠了,加上蘋果日報的人力及資源,是單憑端傳媒記者能力可以彌補的嗎?實在是不容易
还是期待端有更深入实地的报道,总觉得截取社交网络上的只言片语组成一篇报道,有意义,但不足以深入人心。
PRC不存在媒体,只存在传达圣旨的太监。
二十年前我已看過更詳盡報導 (應該是蘋果日報)。
以端傳媒的能力,應該能找到受害婦女接受訪問吧。
期待更深入、更詳盡的報導。
謝謝端。
女權乃至LGBTQ不是比人權更高層次的追求,它們就是人權的組成部分,只有各個組成部分得以實現,人權才算是實現。不可能跳過子集去實現合集,想著先有人權才能有LGBTQ本質只是想實現部分人的利益。
太慘了
對於自由世界天真善良之普通人而言,幾餐火鍋,幾次淘寶即可被中共收買,對於“侵犯人權”的想像,LGBTQ即是其天花板。所以相比新疆事件,將女人如狗一般栓起,是比食狗肉的報導更有認識中國的效果。
看了很難過,人都沒人權,怎麼會有女權?
一直迴避早年人口拐買的社會問題,只會製造更多社會問題發生
謝謝端報道。
無論那位女性是一開始就有精神病,還是被”撿“之後才有精神病,她一直以來遭受的都是綁架(或者是誘拐)、性侵、虐待、奴役,這不是撿也不是收留。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從此沒有人有辦法知道她曾經遭受過什麽,以後曾經虐待她的男人可能會變成她的監護人,繼續性侵、奴役。另一位在墻上寫著我想回家的女子,現在回到真正的家了嗎?墻内公民稅負很重,卻沒有一分錢能夠用在幫助這些女子身上,公民納的稅變成了鼓勵部分男性綁架、奴役、强奸女性的資本。
這位八孩媽媽的大兒子23嵗,二兒子11嵗,農村可以生二胎,不會第一胎就節育。那麽從大兒子到二兒子之間的十幾年裏面,那些懷孕但沒有出現的孩子到底去哪裏了?那些是不是都是女孩?現今長期生活在施虐家庭的七個未成年孩子,今後仍然會被涉嫌綁架、虐待、强奸的生父撫養,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長大後會延續家族和農村之惡。唯一的女童,以後要面臨的甚至可能是村民的性侵以及被賣掉(或者換婚)來為兄弟們換彩禮,進而成爲下一個生育機器。公民納的稅,也沒有一分一毫被用在幫助他們健康、正常成長上面。
很多網民驚詫2022年怎麽還會有這種事。不是的,這種事一直都有,官方一直都無心解決,特別是在生育率下降、男女比例失衡、急需低端人口紅利的情況下。這是墻内農村的傳統之惡,亦是統治者之惡。
中國新聞讀得越多,我都不知說越讀越麻木,還是越讀越心寒……世界的有販賣婦女的地方,至少還有NGO關注(儘管成效成疑問),還者過於貧窮整個家庭要依賴賣淫生存(不論善惡,至少能理解)。
但中國甚麼都不是,甚麼都沒有,就那麼恐怕。加上那「正能量敘事」,怪異感十足。
黃璐說了什麼?作為盲山的主演,她說“沒有拐賣,只是換婚”,不僅和自己在國外領獎台上的話自相矛盾,更被盲山導演親自反駁。徐州這件事和黃璐及盲山的導演直接的矛盾關係不大,但黃璐靠著盲山出名再倒打一耙的時候確實能感覺到她的“我高興得很”
@longer1989 我 1 月 29 日早上看到消息,刷了一整天中文互联网,到晚上没有看到任何媒体跟进报道,所有的媒体都“只”转发了丰县的声明。丰县官方公众号“丰县发布”的声明底下,阅读量数万,只有零零散散二十几个“赞”,没有任何评论——我们只有一个声音了,媒体不说话了。想起之前上海新华医院陆巍医生,有媒体记者直接告诉我,上海市政府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上海市媒体报道。
回楼下的读者:当事人已经被关进精神病院治疗了,你让媒体怎么采访她?端能把事件梳理清楚,呈现舆论场的变化过程已经不错了。
可能明天过后就没人再谈起这些事了,就当啥事都没发生一样,就跟2021年那么多说没就说人事物一样。
就这个事情足以写十次深度报道,然而媒体并不在场,哪怕是端也只能用一堆微博评价拼凑出一个并不完整的报道,我们还没有再听到任何一句这位女士的自我叙述,而这已经是难得的“唯一”报道了。
说不定端是唯一报道这件事的媒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