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產業逆勢增長，中國年輕人養貓還是養狗？立法和監管為何欠缺？｜Whatsnew

在日前結束的中國全國兩會上，「內需」一詞被反覆提及，「全面擴大居民消費」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佔有重要地位。不過，在國內經濟形勢不振、百姓普遍「消費降級」的前提下，什麼行業能實現逆勢增長呢？

寵物行業是其中頗為顯眼的一個領域。

根據一份寵物行業研究報告，預計到2025年，中國大陸寵物市場的規模將達到6490.9億人民幣。無論是人均寵物保有量還是人均寵物消費，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都持續上漲。從2019年到2024年，寵物零售市場年均複合增長率為9%。

中國年輕人更愛養貓還是養狗？根據《2025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消費報告）》，貓消費市場增速最為明顯，2024年市場規模增長10.7%。並且有調查顯示，養貓人在各年齡層而言，都處於領先地位。

不過，貓狗之外，也存在龐大且持續增長的「異寵」消費市場，其中以水族類佔比最大，而從銷售增速來看，鼠類已經成為異寵界的新興增長點。

寵物消費的持續增長不僅源自人均寵物數量的增長，更是來自於人們在單隻寵物身上消費能力的提升。根據中國央行統計，當前中國居民購房和消費增速放緩，儲蓄同比加快。與此同時，中國人卻也越來越多把金錢投入在寵物身上。根據《白皮書》，中國寵物經濟已度過早起發展階段，對於一、二線城市的青年寵物主人來說，現在他們要求「消費升級」。

以寵物食品為例，多家A股上市公司正逐步推出中高端寵物糧，以回應消費者對寵物健康的營養配料表焦慮。部分寵物糧生產商認為天然無污染，不添加化學成分的天然糧已經不足以滿足消費者日益增長的需求，目前，針對寵物疾病、外形管理、預防保健等目標開發出的功能型寵物食品正在走俏。

優質產品之外，今天中國的寵物主人們還在追求更個性化的服務體驗。寵物保險、寵物教育、寵物婚介、寵物醫療、寵物殯葬等行業都逐步發展出自己的客戶群體。有媒體發現，2024年下半年以來新成立的寵物殯葬類經營主體就多達1100多家，而中國人壽等主流保險公司都有推出寵物保險業務，僅衆安保險一家公司的寵物保險承保寵物就已超230萬隻。

在寵物行業之外，社會其他領域也在出現「寵物友好轉型」。中國的一些商場開始給寵物配備小推車，也有越來越多的消費場所從寵物禁止入內轉變為可以接納。

有官方媒體報道稱當前中國寵物經濟已進入「3.0時代」，擬人化的寵物服務最大程度擴展了寵物行業的消費潛能，人們正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自己的寵物。

即使如此，比起養育一個城市兒童到成年近百萬的花銷，飼養寵物的成本並不算高。根據高盛的報告，2024年中國的貓狗數量已經和0-4歲兒童數量相當，鑑於生育率持續下滑和貓狗家庭滲透率的持續增長，預計到2030年，中國寵物數量將接近兒童數量的兩倍。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寵物主人的年齡分布，《白皮書》顯示，其中90後寵物主人仍是主力軍，佔比為41.2%，00後寵物主人持續攀升，較2023年上升15.5%。他們也正是主流的育齡人口。因此一些輿論認為，中國年輕人正在以養貓狗代替養育兒童。

這種趨勢並非中國獨有。根據日本寵物食品協會的數據，在2023年，日本的貓狗數量已達到1591萬隻，超過全國15歲以下人口數量總和。《華爾街日報》報道稱，在韓國，寵物推車的數銷也已超過嬰兒車。

中國的「寵物熱」實際也和許多國家的數據相吻合。根據中國農業大學的資料顯示，當一個國家的人均GDP達到8000美元后，寵物產業將會快速發展，目前中國早已達到這個標準。

根據2024年一篇包括6500個樣本的論文，在中國，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人更可能養寵物。生活在中國都市中的年輕人，一方面飼養寵物成為其彰顯社會經濟地位的標誌，另一方面，在一次相關調查中，近八成的受訪者表示自己對寵物有本能的情感依戀，四成受訪者將寵物視為一種系統性的情感代償。無論從經濟理性還是從情緒價值的角度，養寵物都成了中國當代都市青年的合理選擇。

但是，在寵物經濟狂飆突進的同時，中國相關立法卻處於極其滯後的階段。對於有經濟和環境價值的動物，如野生動物、實驗動物和家畜，中國都有相關法律或管理條例，但之於寵物，或者用政協委員們提案中的說法，「伴侶動物」，卻處於一個盲區，目前暫時只能被視為主人的財產加以管理和保護。法律方面的專家表示，立法難在某種程度上反應了當前階段中國人對於寵物不同的認知。而這些法律漏洞，在此前的防疫政策和日常打擊盜賣貓狗的程序中均出現了隨意虐殺一類的問題，為外界長期詬病。

在改革開放前，中國當局把養貓養狗視為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加以批判。類似的言論在如今的中國社會中仍有市場。由於缺乏共識，即使中國早在2010年就有專家起草了《反虐待動物法》的建議草案，卻時至今日仍遲遲難以實現立法。

不僅針對寵物本身的保護和管理目前面臨困難，另據監管部門表示，中國寵物產業的方方面面也都存在監管標準缺失，監管難以落實的問題。如目前寵物食品的行業規範主要依據農業農村部出台的《寵物飼料管理辦法》，僅僅依靠該部門和辦法，不僅監管力度不夠，寵物主人維權時也往往會發現自己實際上無法可依。

此外，年輕市民階層對寵物的熱情也引發了某種中文互聯網「另類右派」的不滿。美國副總統萬斯此前在選舉時說的「我們這個國家實際上是由一群沒有孩子的養貓女士在管理」的言論，一度在中國網絡上引起熱議，並獲得一部分支持，成為攻擊寵物貓主人的依據。

而就在2025年2月，由於一位名為「潘宏」的千萬級網紅訓狗師出現「虐狗致死」爭議，他的支持者和愛狗人士在互聯網上爭執不斷。而一些人，包括一直反對動物保護的部分中國網民，則一直用民族主義的口號批評愛狗人士：「背後都有外國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