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總理阿爾巴尼斯(台譯:艾班尼斯)剛剛結束了三天的中國之行,這是2016年以來澳洲領導人首次訪問中國,也是過去一年來中澳關係部分解凍的最新一步。
此前七年間,中澳關係一路走低,從2015年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高位一直下行。2017年6月,澳洲廣播公司報導「中國共產黨在澳洲的勢力和影響」,其後又製作多期類似節目,「中國影響力」成為澳洲政圈熱點。
2018年8月,總理莫里森(Scott John Morrison)上台,對中國態度轉向;2019年初,中國以間諜罪拘捕擁有澳洲永久居民身分的華裔作家楊恆均;同年,澳洲媒體開始大量報導香港反修例運動和新疆「再教育營」;11月,「叛諜」王立強事件進一步影響了澳中關係。(延伸閱讀:《中澳間諜疑雲,當調查報導遇上新冷戰漩渦》)
2020年4月,澳洲外交部要求獨立調查2019冠狀病毒起源,北京隨後反擊,對澳洲進口大麥徵收80%關稅,禁止四家澳洲牛肉屠宰商出口,更對澳洲葡萄酒提出反傾銷調查;同年8月14日,澳籍女記者成蕾在北京被被捕;2021年9月,澳美英三國宣布建立 AUKUS 聯盟,計劃為澳洲構建核動力潛艇艦隊,意味着採取在海上「包圍」中國的態勢。(延伸閱讀:《北京為何對澳洲農業亮劍?地緣政治背後的中澳農貿難題》)
不過,自工黨領袖阿爾巴尼斯2022年5月當選澳洲總理以來,澳中關係持續好轉。同年11月的巴厘島 G20 峰會上,習近平和阿爾巴尼斯會面,為多年來首次。雙方討論了貿易、領事和人權問題。2023年夏天的東盟峰會上,澳洲外長黃英賢和中國外長王毅會面,並「坦誠」討論了一系列問題。其後,女記者成蕾於2023年10月11日獲釋,被視為給兩國領導人會面做好鋪墊。(延伸閱讀:《專訪華裔智庫學者:中澳關係入冬時,他們給澳洲辦了一份「內參」》)
此次阿爾巴尼斯的訪問行程首站為上海,他參加了在上海舉辦的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在現場和澳洲出口商交流。其後他飛往北京,先後和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趙樂際、國家主席習近平和國務院總理李強會晤。
阿爾巴尼斯在上海和北京的記者會上都提到,他出訪的目的是和中國保持接觸,以維護澳洲自身的國家利益——此前中國是澳洲最大的礦業和能源市場之一——單在2017年澳洲就向中國出口了超過850億澳元的能源產品,並在留學產業、旅遊、投資方面也有許多獲利。
他指自己與習近平的會面是「非常積極」的。「我們對關係穩定而恢復貿易往來表示歡迎……(2023年)1月至8月期間,澳洲(向中國)出口了60億美元的產品……暢通無阻的貿易符合兩國利益,對中國消費者和澳洲出口商都有好處。」
為凸顯兩國關係回暖氛圍融洽,阿爾巴尼斯還在上海黃浦江邊跑步,和習近平討論澳洲與新西蘭的葡萄酒質量,甚至還在記者會上表示自己和習聊到了熊貓和塔斯馬尼亞袋獾。他對傳媒稱雙方互相恭維對方國家的動物可愛,還指習近平提到了《功夫熊貓》,對他說「也不是所有熊貓都那麼可愛」。他還表示已經對習近平發出了訪問澳洲的邀請。
恢復貿易是澳中此次談論的重點,此事項的重要性也反映在習近平會見阿爾巴尼斯時的隨行人員中。除了外交部長王毅,屬於「之江新軍」的習近平親信、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主任鄭柵潔也列席會談。多家外媒分析指,中國的經濟情況使得習近平更有動力恢復和澳洲的貿易往來。
從中方給出的新聞通稿來看,習近平主要強調貿易和雙邊往來,部分迴避了中國方面對澳洲參與 AUKUS 聯盟的批評和太平洋島國議題上雙方的競爭態勢。
他稱雙方要「充分發揮中澳自由貿易協定潛能,拓展氣候變化、綠色經濟等新興領域合作,維護全球和區域自由貿易體系,為兩國企業投資經營提供良好營商環境。兩國政府要支持立法機構、政黨、智庫、青年、地方開展交流,為人員往來創造更多便利條件,增進兩國人民相知相親,築牢兩國友好的民意基礎。」從具體操作上看,未來一段時間澳中之間的貿易和航班往來都會以較大幅度恢復。
不過,雙方似都未對矛盾的核心問題表達態度,也未見到這類問題有任何解決辦法。其中,當記者在發布會上問到阿爾巴尼斯雙方是否討論了 AUKUS 軍事聯盟時,他表示這一問題記者: 「沒有明確提出」。他稱雙方討論了地區穩定和台灣問題維持現狀的必要。(延伸閱讀:《不選邊站的想法過時了:專訪中美澳關係學者Tony Walker》)
而與外界期待不同的是,據阿爾巴尼斯的說法,習近平也沒有非常着重地提到希望澳洲支持中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而只是「作為全球貿易和全球經濟參與的一般性問題的一部分」 提到了這一意向。
此外,對澳洲關心的中國人權問題和楊恆均案,阿爾巴尼斯表達得很簡短。他稱自己提到了相關問題,並拒絕了展開詳談。同時他還指,習近平沒有就澳洲先前提到的網絡信息安全問題作出激烈反應。
這或許說明,雙方對部分澳中矛盾的核心議題暫時採取了「擱置」的處理方式。但這種處理,也意味着圍繞這些問題的衝突隨時還有機會再次燃起。
阿爾巴尼斯的出訪順路致敬了澳洲前總理惠特拉姆(Gough Whitlam)1973年的北京破冰之旅。他還像惠特拉姆一樣參觀了北京天壇。
據《悉尼先驅晨報》報導,阿爾巴尼斯此次出訪的排程極為緊密:他先是拜訪了華府,接着出訪北京,然後直接趕赴在庫克群島舉行的太平洋島國論壇(Pacific Islands Forum)。今年的這屆論壇仍然反映出而澳洲、中國、美國圍繞太平洋島國的地緣政治角力——可能討論的話題包括了氣候變化,及 AUKUS 聯盟是否違反設定太平洋為無核區域的《拉羅通加條約》(Rarotonga Treaty)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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