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不重磅记者自留地”是端传媒新开设的专栏,由来自不同地区的记者轮值书写。这些故事也许并不重磅、也非必要,却是记者生涯中,让我们心痒难耐、不吐不快的片刻。三个福建女子,“出来”之后记者池骋,相信只要有真正想写的,有真正关心的人和事,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生命终会为你找到出口。
1.
在陈记成为企台的那天,是我移居多伦多整整一周年。
对于移居这件事来说,一周年是什么概念呢?我18岁时从内地移居香港,23岁时又从香港移居北京。移居香港的第一个月,我挤在游行的人群中,用不太熟练的广东话大喊“我要真普选”;一周年时我已经在民主党参加暑期实习。移居北京的第一个月,我开始在喜欢的媒体写喜欢的稿子,与同事们欢乐地打成一片;一周年时我已经能够在这家媒体独当一面。
由于这些过往经验,移居在我心中从来不是什么难题。在我来到多伦多以前,我自认为一切还会像从前一样顺利。为什么不会呢?我26岁了,有三年工作经验,英文也并不坏。论勤劳肯干、认真负责,至少也是东亚平均以上的水准。想要从事文化行业,虽说肯定不如土生土长的同龄加拿大人,但总不至于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吧?
结果真的——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我一开始踌躇满志,认为自己够格申请加拿大知名的英文媒体和出版公司,结果连拒绝的回复也没有得到。后来我降低标准,申请以吃喝玩乐的生活类内容为主的本地网络媒体,但也在第一轮面试过后渺无音信。我又将目光投向了中文电视台,去了距我20公里以外的办公室参加面试,在漫长的、两文三语轮番上阵的考察后,他们给了我一个口头offer:身兼记者、编辑和新闻主播三职,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长,需要随叫随到,只能拿法定的最低时薪。
在那茫然无措的半年间,也有那么两次,我距离一份满意的offer非常之近。说满意也不贴切,他们是两家为本地品牌做中文广告的agency——跟我的职业方向完全不符,在国内时不会考虑的工作——但当时我已经了解自己没有什么挑三拣四的余地。这两份工作,我都来到了最后一轮面试,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别人。
后来我认识梅姐。梅姐对我说:“没有工作,人是会萧条的。”在来到加拿大之前,我们都从未体会过萧条。日子久了,那种感觉就逐渐转化为一种自我攻击:是我真的不行,才落得这样的局面吗?在北京和香港,找到一份工作,建立本地关系,这些事情从来难不倒我。为什么在多伦多就是做不到?我对于这座城市来说是否真的如此多余?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曾向多伦多本地的非营利机构求助,希望获得一些诸如简历修改、面试辅导、职业规划等方面的服务——就像他们在网站上宣传的那样。第一次去,我懵懵懂懂地找错了地方;第二次去,地方是找对了,我被要求填写一份事无巨细的表单。填了足足有20分钟,交上去后,工作人员只瞟了一眼,转头用一双真诚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带着遗憾的神情说,他们只服务于公民、PR和难民,像我这样拿着工签的foreign worker不在他们的服务范畴。
在那个当下,我没有什么情绪。若说有的话,最主要还是尴尬:好像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来这里自作多情,到头来浪费了双方的时间。我凭什么认为这里的公共机构会为我提供服务呢?在我所有的人生经验中,国家、政府和公共机构从来不会站在我这边。他们不妨害我,不刁难我,我已经感到幸运了;若能设定一些明确的标准,让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努力才能达到,我就千恩万谢了。
来多伦多三个月后,我们迎来了第一个圣诞节。我仍然没有找到工作,心情就像天气一样阴云密布,但还是想要体验一下本地人的节日。我查到多伦多有两个比较大的圣诞市集,我和男朋友在12月25号当天特地打车去看。先到了一个号称最大最热闹的市集,只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场地,场地中间矗立着一棵装饰着Dior灯牌的巨大圣诞树。路两旁的小吃摊都没有营业,周围的店铺大门紧闭,整片场地只有三三两两遛狗的路人经过。我们不死心,又打车到了另一个号称以本地艺术闻名的市集,结果那里的光景更加惨淡,光秃秃的小地方,别说艺术家和手工艺品,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我又是哪里搞错了。我后来在某个时间点忽然自己悟到了——圣诞市集是从圣诞前一个月开始热闹的,圣诞当天大家呆都在自己家里。别说市集,就连街上的餐厅、超市、商场,就连政府部门都悉数关闭。可是,在那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那天特别特别冷,我们出门一趟,什么也没有看到,最后在漫天大雪里哆嗦着打车回家。我感觉自己被彻底抛弃了。我想起乔伊斯写的《阿拉比》,男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赶到心心念念的市集,但市集不一会儿就关门了。所有的灯一下子熄灭,男孩在黑暗中为自己付出的心血感到痛苦和愤怒。这就是我的感受。那些拒绝我的人——生活类网媒、中文新闻台、广告公司——对我的判断是对的,我就是不了解加拿大。我连圣诞市集的时间都会错过,就像别人的生日宴会散场了我才到。我不懂本地人的生活方式,我不懂他们需要什么样的雇员,在面试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得体妥帖。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说话。我当然学了。我学着说流利的职场英文,学着用英文说我在中文世界里绝对不会说的话:我喜欢在不同的餐厅打卡撰写评价,我的新闻理想就是采访到特鲁多,而广告业——请别怀疑——就是我的终身passion,我做梦都想在agency当乙方。说英文的我谎话连篇,并不能完全掩盖我的能力不足,但这是唯一通行的语言,唯一有用的表达。
但我自己的声音到哪里去了呢?为着要了解加拿大,我每天都会看一些加拿大的新闻,从中寻找能够代表我的声音。从高速堵车到社区枪击,从市长选举到联邦预算,这里的新闻业确实享有充分的采写自由。但我看不出这些自由与我的关系,看不出与我有关的故事——若能够写出来——适合放在这密密麻麻的媒体版面的哪一块。
严格来说,这些新闻也并非与我完全无关——比方说,移民政策就与我密切相关。移民是加拿大的重要议题,加拿大的新闻媒体也写移民,但一来二去我已经摸清他们的写作思路,不过是从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口中问出同样的一套话:加拿大的物价和房价完蛋啦,加拿大的治安不如从前啦,加拿大如今也没有那么容易留下啦——反复印证着人人都已经知道,但无法解决的那些问题。
所有的采访都到这里为止。作为移民,我们得到的关注就是这样。我们看似在诉说自己的个体经验,实则是在为不同的派别和政治角力提供证词。在这些报道中,所有受访者都共享同一个名为移民的标签,最多再加上一个族裔的区分,实际上仍是面目模糊、分不清楚谁是谁。我很多时候都想发出尖叫:我们只是移民了,又不是不当人了!谁能把我们当作复杂的、具体的人,来问我们一些人的问题:你过得好吗?获得幸福了吗?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认为这个决定值得吗?
谁能真正关心我们?谁能让我发出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
第一个圣诞节,我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2.
在第一个半年即将过去的时候,我有了一份工作。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我还是说了一箩筐的谎言。谎言叠着谎言。我的career goal,我的personality,我每一个关切和思索的表情,全是我的谎言。真正的我在这里得不到一份工作,这一点我已经明了。
这是一份平均水准的工作,比我之前面试的工作都要好,但也称不上喜欢。我领着平均水准的薪水,体验着平均水准的无聊。这跟以前的生活经验完全不同。这些年在北京和香港,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平均水准的:痛苦超出了平均水准,但满足感和意义感也是。多伦多使我远离了受到精神创伤的可能性,但也使我失去了对公共生活的关切和感受力。这何尝不是创伤以另一种形式如影随形?
通过谎言得来的工作,很快就显示出分外难熬的部分。比如,我经常需要以夸大其词的口吻来撰写关于申请美国名校的文章,并与其他教育类的海外公众号进行商务合作,以推广我们公司的线上讲座。我弱弱地向我的manager提出,下一次还是让那些公众号的编辑们帮我们写吧,不同的公众号有不同的调性(假的),我实在是写不来(真的)。我的manager说,啊,这样啊?我以为你之前当过媒体的主编,这样的文章信手拈来呢。
我的manager是很好的人。我知道她说这句话绝没有恶意,而是真诚地表示困惑。她是真的不明白,同样都是使用公众号为主要媒介的网络媒体,我过去用心写就的文章,和这篇煽动焦虑、自吹自擂的文案有何不同。可就是这种真诚的不明白使我痛苦。我忽然意识到我将自己置于怎样的环境之中——无论我怎样劝说自己将工作和生活分开,工作对我来说从不是价值中立的,也不是一天中可以被无痛切除的八个小时。这份工作的空虚贫乏逐渐开始噬啃我的生活,但我必须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岗位上撑满整整一年,以满足移民条件。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必须继续写作——写我真正在意的事情,写我内心真正想说的话。我不再纠结于自己英文写作的能力尚有欠缺,而中文写作不能为我在英文世界的profile增光。我不管了!我是为了我自己而写的。我非写不可。
写什么呢?当然是写移民。写移民身上从未被写过的部分,写移民中通常不受关注的女性,写女性中通常不被看到的普通中年女性,写普通中年女性中我最感到亲近的——福建人。
于是就有了陈记的故事。说来也巧,陈记是我在多伦多吃的第一家餐馆。我第一次进去时只当它是一间非常典型的粤式餐厅,但当我坐下来后,我的耳朵里忽然飘进了一连串的福州话。我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两三个企台在后排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用福州话窸窸窣窣地交谈。她们很快擦好了桌子,分头去服务不同的客人,我听到她们自然地转换了语言,说起了英语和粤语。
我忽然明白,我和她们原来是一样的。最初我们的母语是福州话和普通话,后来我们都离开了家乡,为了能生存下去,学会了说英语和粤语。我亲身经历过,我知道学习的过程有多困难,我知道小小的一个语言连接着多少生计所迫,连接着多少脆弱的尊严。可是谁会在乎这种事情呢?谁会特地问这些问题?谁会把它写出来?
哦,我会。
转眼半年就过去了。从提出要以福建女性移民为主角写一篇稿子,到我在Chinatown求职四处碰壁;再到被陈记收下,开始打工生涯;再到我鼓足勇气向所有企台同事宣布我的采访要求;再到逐步完成对梅姐和Cindy的采访;最后到我把稿子写完——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其实一直都在被最初的、也是最核心的问题所困扰:一个普通的移民女性,她的人生是否真的值得一写?
我的两个受访者,梅姐和Cindy,也有同样的疑问。她们甚至分别明确地告诉我不值得。她们都对我说,小骋啊,你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但——我不觉得我的故事有什么好写的呀?
作为记者,我当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但这套说辞显然没有说服她们,也没有说服我自己。说到底,作为和她们一样的普通移民女性,我的内心深处何尝没有同样的怀疑?我不断地、变着花样地,询问支持这个写作计划的几位编辑,真的可以写吗?真的有意义吗?真的有人要看吗?真的不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当时的我有相当深重的边缘感和不配得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感脆弱,更需要从信任的他人那里获得坚定的答复。我一直不停地问这个故事值不值得写,其实是在问,我自己的故事值得写吗?我还可以用自己真正的声音说话和写作吗?我还有资格追求被听到、被看到、被理解吗?
在我最终写下的稿子里,我依然追问同样的问题。
3.
移居多伦多一年零六个月时,我的稿子发布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也满足了在多伦多工作一年的条件,开始着手申请永久居民。
所有的申请都在一个系统里完成。一些表格需要在线填写,一些表格需要下载填写,而用以验明正身的材料更是数不胜数——照片、护照、出生证明、无犯罪证明、雇佣证明、语言证明、住址证明……由于我是连着伴侣一起申请,所有的东西基本都要准备双份。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直到我开始填写那些在线的表格。那几张表格索要的信息,在我看来相当匪夷所思:它们需要我过去十年所有出国旅行的记录,以及过去十年所有的生活记录——所谓生活,通常情况下就是工作或学习,在家躺平的话,也要老实写上躺平。每一段生活,都必须写上从何时至何时,学校或公司的名字(中英文),从事的工作或拿到的学位,所在地,居留身份。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十年的生活,不能留出一点空白——空白就意味着可疑。这些我都尚且能谅解,然而,在提出了这么多要求之后,这个表格的不知名天才设计者专门为填写栏设置了字数限制——不是那种象征性的字数限制,是真的只有20个左右的字符——别说学校名字的中英文都要挤进去,单是英文名就已经超了字数。
不够写怎么办呢?贴心的提示就在上方:可以另外附上附件。于是,我不得不把所有需要填写的信息都手动打进Word文档,逐一填写,再转成PDF,再按照要求命名,上传到系统里。然后,按照同样的步骤,为我的男朋友再做一遍。
我在网上搜索了这个字数限制的问题。我发现多年前早就有人已经在论坛上问过,这些年间也不断有人发出同样的疑问。过来者们建议他们服从系统的指示——让你附件,你就附件,别在这上头偷懒耍滑,出了什么岔子苦的还是你自己。很显然,能够决定表格设计的加拿大人,和我们这些被表格困扰、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照做的移民,是永不交集的两群人。加拿大人永远都不会搜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永远不会得到解决。
到后来我已经气到发笑了——我看到表格让我填写我爸妈的电子邮件地址,且是必填项。第一世界,文明国家,你们可真有意思,以为全世界的爸妈都拥有并使用电子邮件,就跟你们的爸妈一样吗?我知道这一项是不重要的,瞎填一个也可以,但是,说到底,你们需要我爸妈的电子邮件做什么?当我拿到PR卡的时候,你们会发一封邮件恭喜他们拥有了一个决绝出走、永不回返的女儿吗?
我真的特别愤怒。面对这个申请永久居民的系统,面对我即将达成的最重要的目标,我第一次清晰地对这个国家感到愤怒,我第一次觉得——OK,我应该把这种愤怒也说出来。于是我开始在IG Story上用英文写。作为一个新移民,我在来到这个国家时,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但这不意味着我应当承受这些毫无必要、由于官僚体系的傲慢而产生的苦恼。只不过,出于显而易见的理由,这个国家的媒体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报道,像这种影响所有新移民的区区小事永远也不会得到关注。
我越来越愤怒。愤怒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愤怒连接起我曾经无法感到愤怒的记忆。啊,早在我被那家提供就业服务的NGO拒绝时,我就应该愤怒了。这个所谓的移民国家,对待移民的政策真是糟糕透顶。它让我们一股脑儿地来到这里,但不为我们适应新生活提供任何支持;它让我们自生自灭、各凭本事,从而完成一场残酷的筛选:弱者在这里活不下去,时间一到自会回到他们的亚非拉老家;只有强者才被允许留下。天真无邪的加拿大人,也使得出这样聪明的诡计:只有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找到工作、满足移民条件的人,才证明了自己有资格成为加拿大人。
在找回愤怒前的漫长时间里,我只能体会到委屈。委屈,听说是专属于老中的、在英文中不可翻译的词语之一。找工作让我委屈,找到的工作也让我委屈;说英文让我觉得委屈,在寒风中排队三小时领一个社保号也让我觉得委屈。委屈和愤怒是不一样的情感。在内地和香港我常觉愤怒,虽然这些愤怒往往没有被解决,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愤怒的资格,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这片土地的主人;但加拿大是跟我毫无关系的、我自己非要踏足的国家,我理应承受代价,理应做一个乖巧顺从的客人,理应了解——所有的痛苦都是源自于我自身的无能。
然而,非常奇妙的是,这场愤怒彻底改变了我跟加拿大之间的关系。当然,在这之前我已经攒下了不少还不错的回忆,但或许,正是我一边申请PR、一边用英文洋洋洒洒地批评申请系统,而不为此感到丝毫羞惭的那天——我和加拿大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得正常了。我需要这个国家给予我庇荫,但我并不亏欠它任何。反倒是它,宣称自由、民主、平等,才应当为自己对待新移民的傲慢和自大感到羞惭,要感到羞惭的不是我。天哪,好健康、好坦然,这是属于公民的愤怒!这种愤怒反倒击碎了一些横亘在我和这个国家之间的围墙,我感到全新的情感涌了进来。
在这个国家,我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想要的不是永久居民。我想要的是一种公民的生活,我想要的是一种人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在北京和香港已经逐渐褪色,正因如此我才来到这里,正因如此,我才绝对不能放弃对生活的追求。我想要回到十年前,回到我刚刚移居香港,就可以挤在游行队伍里大喊“我要真普选”的时候;但我知道时光不会倒流,我只能在自己身上克服当下,以及未来数十年或许都会相当艰难的时代。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生活,我都想要介入社会,关心议程,永远将目光放在具体的人身上,为她们,也为我自己发出声音。走出去的人,应当发出声音。
至于发出的声音是中文还是英文——天哪,这对于刚来到加拿大的我来说简直是最严重的问题,但我现在已经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了。英文写作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我不是为了写英文而写英文的,我是为了我在乎的事情能够被更多人看到、了解到,我才要写英文。融入英文世界本身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只在能为我关心的人群和议题发声时才值得追求。在来到加拿大之前,我已经写完了我感兴趣且被允许写的几乎所有选题,任何稍有意义的路径都在近处有着人尽皆知的死角;而我在加拿大发现了一整片全新的、广阔的、没有边际的领域。就凭这一点,我也感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你也是和我面临着相似处境的写作者,请你相信,语言是可以练习的,联结是可以再创造的,机会是可以探索的。这些都不要紧。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有真正想写的议题,真正关心的人和事,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生命会为你找到出口。你不需要盯着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往下走,那些问题就会在下一个春天到来时自我消解,在你知晓之前。
谢谢你,我也在加拿大经历一样的事情。
谢谢你写出来!真好,希望看到更多这样的文字!
写得真的很好!希望你能持续写作下去!祝好!
尊重作者的感受,生活會好起來的,祝福你。
写得太好了。找不到工作、与当地人的区隔、一件件小事堆叠起的委屈与崩溃,这是我们共通的感受,是非常值得写的。很高兴作者找到了方向和意义,希望我们都能有想做的事,都为想做的事努力。
笑鼠了,女權當然由我們女的爭取了,不需要男的寬容大度「留給你們女的爭取」。真會把自己當第一性耶。還「我很抱歉」「我的死罪」呢,男的真是出走半生回來心理年齡仍是16歲。
看到作者因小事而「氣哭」,因填表時需要填父母的email而破防,我真的無法共情。
本來沒有打算評論的,但順手看了評論區,
原來有女權份子認為普通男性不能自信,原來有女權份子可以隨便用別人的文字猜測別人的是男的然後罵男人。這樣的女權,留給你去爭取吧。
生為男性我很抱歉,無法共情是我的死罪。
原來世上有人會對於移居國的文化、就業機會、人才篩選標準都不太瞭解的情況之下就決定移民,以致於對這些可預期的困難毫無心理準備,我非常震驚……(當然,若是一些因素之下必須倉促離開另當別論)
哈哈哈哈楼下 强调“理性的力量”一眼男
「理性的力量」「嚴謹的思考」「有很多東西要去學習」「尼采」「真正意義上的生活」「無傷大雅」「增添色彩」「更多內容跟啟發」「再進步」「看到更多風景」「共勉之」。
喔,好普通好自信的男的。說了這麼多屁話,卻連「遺憾」的「憾」字都打不對。
欣賞把情緒寫出來的坦誠,卻缺少了理性的力量,文章中許多委屈並沒有經過嚴謹的思考,如果以寫作角度出發,還真的有很多東西要去學習。有點遺撼在加拿大一年了只看到華人的困境,以及格格不入的委屈。尼采說如果你知道想要怎麼的生活,你就可以忍受一切。看來作者還沒有找到真正意義上想要的生活呢。 作為讀者,雖然這種文章無傷大雅,可以增添色彩,但我還是會想看有更多內容跟啟發的,再進步吧,會看到更多風景,共勉之。
身在加拿大几千公里之外的欧洲,合作者的经历非常的感同身受。我们的文化里太强调“融入”,但是问题是在我过去生活的经验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所谓的“欧洲人”,花了6年我才明白,要求移民“融入”也是一种种族歧视,在这片土地生活的我们只用找到和这片土地发生关联的位置就好了。
今天也刚刚经历了一个非常小的但是让我破防的事情,那一瞬间就是委屈,委屈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体系或者公务人员默认我本该就懂得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的公民才会懂得的规则,即便我生活在这个土地,但是我们的生活完全是不同的日常。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委屈的瞬间,推击成我的愤怒。
写的真好,写出来了真好。请多写。
评论区吵架吵得好精彩,不也是一种“走出去的人在发出自己的声音”吗?挺有意思的,感觉可以单辟出一个专题。世界各地的华人多得很,只是这些中文世界都零散了,似乎最终还得聚集到本土中文世界去才能被看见,这本身并不是很合理,也是可以改变的。
世界那麼大,能夠移民的中文世界那麼少。只能說大航海時代後,世界變大也變少了,異鄉人永遠都只能是異鄉人。
看完了,有被鼓勵到!
真實又深刻的文字,很高興有這個專欄
「不妨害我」那裡應該是「不傷害我」?
新移民當然要辛勞,希望人家第一天當你家人嗎?有想過在中國,在香港,在台灣的外勞遭遇更悽慘嗎?我相信他們不會抱著移民來享福的心態
well,有些评论呐,真的一眼男。
當時看《三個福建女子,「出來」之後》的開頭確有種「幾十年來華人移民成千上萬,每個人都經過類似的適應過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真的值得寫這麼一篇報導嗎?」
但是作者現身說法,透過三位不同世代的經歷,嵌入時代意義,和自我價值的體會,即使是熟悉的故事,也成就有深度又有血淚,感情豐沛的報導。謝謝作者!
Myles_Wang:我也喜歡作者的文字。請問作者的微博賬號是什麼?我在微博搜不到,先感謝你。
致象牙塔观察:感受力贫弱也是阳痿的一种。建议及早治疗。另外不要再丢女作家女学者的名字出来给自己撑场面了,看起来很可怜耶。
甚至不是内容本身的问题,移民生活当然很不容易,每个人的生活都值得书写。我觉得不适的更多是呈现方式和透露出来的生活态度。这篇文章里很多地方读起来像 ranting,抱怨,牢骚,好像生活本该很容易。这些作为个人情绪是完全正常可以理解可以安慰的,但 again 发在公共平台上,每个人会有不一样的观感。
Well, 作者的体验当然是valid,但许多内容感觉更适合朋友间的吐槽。在大众媒体上公开发表的话,会给人很不一样的观感。端传媒选择呈现这样类型的稿件,我就需要悬挂一下了。你能想象这文章发表在纽约客上吗?
同时文章里的确有少许细节,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刘瑜的话:
可以绝望,但不要唠叨。不要让绝望成为自恋的一种形式,尤其不要举着你的绝望,就像一个小孩子举着一根受伤的指头那样到处说:看,我的手流血了!我的手流血了!
讓我想起在香港的十年間也經歷過的荒謬和憤怒。如今已經失去了憤怒的能力,只剩下無力和無奈感。移民會讓人感到自己是一個nobody, 感到與周圍時空的平行。你的過去似乎不存在,你的未來不知從何尋。而移民國家其實也只是在做一門生意,優勝劣汰,增加他們的稅收。沒有人,除了你自己,會真正關係移民的well-beings
非常感謝你寫下你的故事,分享你的經歷。無論對走出去的,還是留下的人,都是安慰和鼓勵。讓我們一起保持對人對事的關心,讓我們堅持自己的熱情和熱愛。無論何時,都一直探索下去,記錄下去。
謝謝你!我也是去年來到美國,重新讀一個自己根本不太需要的碩士,就是為了一個有可能的未來。同為文化產業,看你的文章我彷彿看到了自己。 加油!期待你的故事和更多的文章!
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旺盛的生命力。希望无论未来经历什么困难,这份力量都不会被消磨。
继续关心,继续相信,继续认真生活下去吧。和作者共勉!
工作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那邊華人的同鄉會,或者看看一些做難民/移民支援的NGO會不會在招聘,一些社工NGO還是會prefer招一些和服務群組背景類似的人來做pj manager
yysy,工簽移民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就是把狗騙進來殺。即使是如你我一樣經歷過內地高考然後升學HK的所謂“人才”或者“高才”,畢業之後在第一個課稅年度就會發現很多tax relief根本cover不到孑然一身的我們。社會福利也是沒有的,交的大學學費何嘗不是一種新型進城稅。人離鄉賤不是沒有道理的,即使在HK生活水平也是降了一截。希望你在新的地方也能安好,繼續寫作,早日找到新的方向再出發吧。
昨天在微博關注了你,今天就在端看到了你的文章,有點神奇。我也是去年和妻子來了這邊,作為一個前編輯,英文還不好,在這裡真是覺得自己毫無用處,不知道做什麼好。也知道要努力,所有那些不容易也有心理準備,但茫然無措的時候,真的有點絕望。寫作似乎是自己唯一能堅持的東西。
写得真好,虽然我不是移民,但一些地方分明讲的就是我。
好喜欢这一篇,震撼 共鸣 感动。
加拿大政府的低效和弱智,别说移民了,以前申请个普通签证都问题一堆,询问也不回你。自己的工作经验在这边不被承认也是一种不公平。
我好喜歡你的文字,你的表達,以及那些瀰漫在文章裡的情緒,憤怒,委屈,迷惘,堅定,自信……都是那麼明亮而生動!
我處在和你差不多的年紀和差不多的處境,從文字裡感同身受已無需刻意提及。但除此之外我還被你文章裡的那種力量照耀著、指引著,為我曾也有過的迷惘和憤怒共鳴著。
感謝世界另一端的你記錄下這一切,為許許多多的陌生人共同擁有的思緒做了一個落點。
评论区真是让人看得气笑了。移民遇到的困境常见不代表它们就是合理的。
謝謝。
希望每個中國人都有機會走出去發出自己的聲音
作者需要chill一些,看几季Kim’s convenience。
作者去香港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是移民一副很融入的样子……
刁钻且不相干的评论一句,圣诞集市的困境其实带入一下春节就完全不会有这种圣诞当天出门赶集的想法了吧…城里过年也是完全不可能有人啊
楼上这两条评论正是我们女性在讲述自己的境况和感受时经常会听到的话:你的遭遇平平无奇;你的痛苦不值一提;其他(比你更强的)女的都没说什么,怎么你就不行了?这些话语正是让梅姐、Cindy、我以及许多女性认为自己的故事不值得讲述的原因。姐妹们,请相信你们每个个体都是独特的、生动的、复杂的;请相信你们的故事值得讲述。Carry yourself with the confidence of a mediocre man.
这篇文章有点entitled了。移民本来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从内地去香港和从香港来北美碰到的文化挑战和制度障碍是完全不一样的。太多人为了绿卡放弃自己的passion,找工作艰难也是所有人的共同经历。既没有北美学位,也没有北美工作经验,加拿大本身经济似乎也不怎么样,找工作碰壁太正常了。何况还是文化产业,张爱玲和严歌苓这样当时国内已经成名的作家来美国也端过盘子、领过救助。
不同情
非常好的文章,移民到新的移民国家,需要付出的代价,和能获得的个人空间,都非常清楚了
谢谢作者,你的文字让我脑内刷刷影过了我的过去三年,如今我也还面对着移民政策的不确定性和未来去留的问题,希望我也能早日找到你这样的勇气
好好啊。謝謝你的書寫。
好有共鳴。
“委屈”那段说得真好啊,池老师加油!
真诚的力量!
作为一个流亡美国重启人生的人,看这篇文章非常感动,感动你的真实,你的情感,你的委屈,你的愤怒,还有你的力量。
所有的经历都不会白白受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以另外一种形式,使你重启和他人的联结,和过往的联结。回头看时,那些苦痛,原来已经化为记忆的珍珠。
是在墙内看过的名字,看完这篇意识到我关注了很多年的人可能是男朋友?无论如何都祝两位好,继续写想写的内容!
有点感动🥲
看哭了
谢谢作者!让我看到了出去生活的另一面和写作的困境。我感觉自己应该也是和你面临相似处境的写作者,大陆媒体无论是经营还是舆论环境都已经每日况下,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也是只想去知名的媒体,也接触到了,但这其中的经历只是让我袪魅且非常失望,后来我也四处碰壁。后面我也想开了,我不是为了要去知名媒体才写作和表达的,所工作和写作是两码事。现在的我在咨询公司做marketing,但前段时间也在媒体刚发了一篇自己想做很久的稿子,读者都非常共情,我也很开心。我希望这条路是走得通的,也祝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