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第十一個觀察者,回應圓桌話題《香港「公務員Secrets」管理員被捕後掀專頁關閉潮,你如何看社媒上的「秘密文化」?》
我之前說過,權威主義和其他一些隨之而來的東西會緩慢而不可逆的滲透進香港社會,破壞其公民社會,並將恐懼植入人心,其中最有害的一點就在於它不僅僅會禁止你說話,它還會讓你形成說話之前「想想該不該說」的自我審查思維,而這種思維就是普遍畏懼和原子化社會的前提,而這一切都是權威主義本身所樂見的。
其實看到「引起或加深香港不同階層居民間的惡感及敵意」這種口袋罪開始在香港被當作定罪的理由時,我就知道基本上是把輿論管理手段裏最爛的那部分學過來了。
首先是定義不明:看起來這個罪名什麼地方都能套上去,怎麼用完全取決於執法單位。其次是執行範圍不明: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罪名的邊界在哪裏。第三就是基本上難以進行抗辯,因爲定義本身就很模糊,其中細節完全可被隨意拿捏。最終形成嚴格立法,普遍違法,選擇執法的人治而非法治環境。
說完罪行說說這個事情本身,端編輯提問「秘密專頁是煽動虛假資訊及「起底」的溫床,還是申訴監察的渠道?」我可以明白的說,匿名板出現虛假資訊不可避免,但這不是匿名板的問題,而是網絡本身存在的問題,如同大陸互聯網這種網絡完全在後台實名,甚至顯示ip的地方,謠言照樣四處傳播,網暴,開盒(起底)一個不少,所以我覺得謠言和匿名沒有什麼直接聯繫,只要有網絡在就會有謠言,匿名確實會導致證實問題的難度加大,但是公民監督政府本身就是合理合法的權益,就算有謠言,證明自己清白的責任也在於政府本身。
這裏我想提出一點細分的看法,網暴個人我是反對的,因爲個人本身享有隱私權,他可以選擇拒絕回答質問,且個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一旦受到網暴很可能成爲勢單力薄的那一方。但是政府不是,政府本身就是強力機構,其能力本身和個人不屬於同一個層級的,不適用前者的說法,且政府屬於公共機構,其決策會作用到所有公民身上,必須對公民的質問負責。
前面我說了匿名不能阻止什麼,現在我說匿名可以做什麼:匿名一定能保護申訴、監察、發聲。這一點毋庸置疑,這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政府都討厭匿名化的原因(甚至包括美國政府),而且公務員secrets這種東西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是很震驚的,因爲在大陸公務員能在匿名的秘密社區討論政策,曝光失職行爲這種事情是很難想象的。
但是反過來一想,這本來就是我作爲大陸人的思維慣性,或者說「思維禁錮」,爲什麼公務員不能討論政策?他們本身就是政策的執行者或者制定者,如果發現問題,那麼他們首當其衝就要去質問,要去解決,公開。
公務員應該服務市民,但現在公務員在自己的主頁上談論問題或表明政治立場會有風險,這本身就已經是扭曲了的狀況。現在竟然連匿名渠道都要封殺,恐怕只有「讓所有人閉嘴」這一個理由,所謂「引起敵意」本身就是無稽之談,敵意和裂痕如果本身就存在,掩蓋並不能讓它們消失,只有開誠布公解決問題才可以。
而一切試圖將爆料或者問題模糊化、黑箱化、不可討論化的舉措,都要高度警惕。
2. Intelligentist,回應《帝國的同謀?——烏克蘭戰爭陰影下被審視的俄羅斯文化》
從沙俄到蘇聯,受大國沙文主義長久影響的俄羅斯,在物質上已經無法滿足其巨大的野心和曾經的自豪感。兩國已交戰將近半年,軍事上的衝突逐漸延伸到文化上的對立,烏克蘭族人和俄羅斯族人必然會產生這種認知上的對立。而我個人感覺兩個交戰國的最初目的也變得越來越模糊,烏方在抵抗俄方進攻時,出現了貪腐支援資金的情況;而俄方也隨着戰爭時間的延長,逐漸展現深陷戰爭泥潭的態勢和國內思潮的興起。交戰開始時各立場的專家分析的頭頭是道,可是隨着戰爭時間的延長,大概會有更多的人開始質疑這場戰爭的必要性,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而這場戰爭所產生的後果,都壓在了兩個民衆的肩上。
3. EricChan,回應《帝國的同謀?——烏克蘭戰爭陰影下被審視的俄羅斯文化》
但是老實說,我比較失望的是端到了開戰快半年才略為提到俄國境內的「皇俄」團體們,以及支持俄國入侵烏克蘭的民意。這股民意不是普京一人可以操弄的來的。中共所謂「收復台灣」的民意亦如是。如果這個戰爭的戰火燒不到他們(比如俄烏戰爭中的莫斯科人,聖彼得堡人),那就更棒了。特別是黃俄,他們真的不是一群鍵盤俠,他們有錢 有人 在普京政權內也有一定影響力。去年的俄國皇室後裔在聖彼得堡的婚禮,不乏支持普京的寡頭和外交部發言人到場出席慶賀,就連俄羅斯軍方儀仗隊也參與主持行劍禮的部分。
更直白地說,擴張主義本就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不論是古代還是如今的中國歷史中各皇帝與朝代的功績,擊退外晦又或是開疆拓土本就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判斷項。例如毛澤東的那首沁園春雪里列舉的幾位古代英主,處理宋太祖因早逝未能統一中原外,其餘數人都有「開疆拓土」,驅逐/攻滅異族之功。 普京再一次公開場合跟一個小孩開玩笑說「俄羅斯的領土沒有邊界」,中國也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以前的殖民者會覺得自己是為貧窮落後的野蠻人帶去了文明與教化,中國歷史傳統上也是這麼認為的。烏魯木齊的舊稱「迪化」(就是台北迪化街的那個迪化),意指的就是「啟迪教化」。
中國和俄國在歷史上因為缺乏強大的海軍,更因其大陸守勢,沒有像西葡英法等歐美諸國一樣有大量孤懸海外的殖民地。但不代表他們沒有進行領土擴張,更不代表他們沒有在土地擴張的過程中壓迫屠戮當地的原住民。而中俄就躲在他們近代史裏「積貧積弱」的形象背後,逃避對自己擴張史和殖民史應有的反思。
4. ena,回應《潘源良x鍾永豐:香港粵語與台灣客語,如何用「自己的語言」寫流行歌?》
啊啊啊啊啊太感謝端了,在網路上看到這個夢幻對談舉行,但地點在台灣,原以為無緣得知內容,結果居然在端看到文字版,太感人了QQ鍾永豐先生對客語歌發展的爬梳極為詳盡,看完獲益良多。
已經忘了在什麼機緣之下接觸到台灣的客語歌,但作為一個客家人,在香港其實蠻難接觸到很有族群特徵的東西,除了偶爾回鄉或者在父母的客語對話才會意識到自己其實擁有不同的文化背景。所以在網路上聽到台灣居然有客語歌,雖然說用字和腔調跟自己慣用的不太一樣,還滿感動和震撼的。
陳永淘的歌聲很溫柔,歌曲題材比較偏古典文謠,最有印象是《水路》詞曲都婉約優美。最近發現他近年有再出專輯,立即欣喜下單,填補當年相遇時唱片早已絕版的遺憾。
林生祥當時在交工樂隊的《菊花夜行軍》中的歌聲嘹亮,唱出軍人退役後歸鄉轉業的徬徨;為女兒創作的兒歌匯集成《頭擺頭擺》;前陣子發行的《野蓮出庄》也緊扣着農民轉業和南洋新娘的主題,讓我深深感受到對談中所說的生活感。
難得的是生祥滿多產的,平均一兩年就會完成一個專輯,讓人感受到他的天分和活力。我覺得最有心的是唱片附上的歌詞小書有中英日的意思翻譯,就算對語言不熟悉的聽眾也能瞭解到歌詞的意思。
潘源良先生為達明一派填的詞也首首經典,由《四季交易會》到近來的《今天世上所有地方》,都讓人欲罷不能,感慨萬千。願潘先生在外一切安好。
5. Intelligentist,回應《「被爛尾樓選中的人」:斷供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大陸百姓對擁有房子才擁有家的傳統觀念將賣房炒房推至了一個制高點。居民停貸的直接原因就是疫情,雖說我們都有儲蓄的習慣,可也萬萬沒有料到疫情會持續這麼久,隨着疫情管控和全球各地外貿環境的不穩定,或是停工或是停產,不穩定的收入來源是無法支持起像房產這樣的重資產的支付的。
根本原因我還是覺得是房地產開發商這種 以貸養貸 的經營方式,如果僅是購買熱情不高,可能就是資金流的循環週期變長,可是面對疫情這種黑天鵝事件,這種經營方式就會顯得脆弱無力了。
住戶看不到入住的希望停貸,銀行收不到開發商應還的貸款,而開發商卻無力償還選擇了做老賴。而當住戶維權的時候,即使熟識法律法條,卻發現每個部門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從而無處維權。
大陸這邊甚至極個別城市(房地產作爲支柱的地級市)的事業單位把買房作爲指標分配到下面的職工去,這不同於政府對煤、油等原材料的統籌規劃,這完全是赤裸裸的地方保護主義和違背市場規律的行爲。房產豈是一個平常百姓可以輕輕鬆鬆購買的商品?麻煩部分地市的領導好好想一下哦~~~
6. Liuhuiming,回應《暴力鎮壓與健康碼賦紅:經濟下行期的維權抗爭能否突破國家的管控?》
感覺某樓的評論巧合地佐證了第十一個觀察者的論點,令我不由得聯想起柏拉圖的洞穴寓言。
山洞裡被鏈子固定的囚犯,只能看到洞穴的內壁,不能轉身。他們看不到背後的洞穴出口,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出口,也不能看清自己和其他囚犯。在他們身後遠處是燃燒的篝火,囚犯看見火光照亮的牆壁,卻看不見光源。有人舉著用石頭和木頭做的人體和其他生物模型來回穿梭。看著牆上閃動的光影,囚犯無事可做,只能討論這些影子。他們相信影子就是真相,還從影子中鑽研出一整套學問,並試圖從它們的出場和動作中找出一系列的規律。
若一名囚犯被鬆綁,他可以轉身走出山洞。因為習慣黑暗,陽光令他痛苦。等適應了自然光線後,他發現影子的真相。他回到洞裡,告訴眾人真相,眾人卻無法理解並發怒。就算他將眾人釋放,試圖勸他們離開洞穴,眾人依然相信內壁的影子,並將他殺死。
這同時也是今年台灣國中國文會考題目之一。人的求知本來應是只知其一,惟恐不止其一,復求知其二者,而獨裁治理下最恐怖的是掌握教育並限制訊息來源,幾十年幾百年後,人會變成惡人言有其二也不足爲奇。
7. c_s_tpehk,回應圓桌話題《台灣YouTuber阿翰拍廣告模仿越南新住民口音,引發歧視問題,你如何看?》
我在想,如果阿翰模仿兒化音的角色是一個被「醜化」的大媽,會被罵成這樣嗎?我感覺這種不對等的印象早就深深烙在每個人心中了。
還有一點是,運用刻板印象創作正是阿翰影片有趣的地方。台灣國語的房東太太、臉皺在一起的日本人、呆呆的小學生、頭很油的宅女⋯⋯這些都很醜化,卻也多少抓到大多數人心目中那個「角色」的精髓,坦白說放大這些特徵的劇情正是有趣的地方。可能會冒犯、可能會醜化、可能有所謂的刻板印象,但這都是建立在你對社會認知比較健全為前提,才不會更加深你對這些角色的印象,因為你首先有判斷,哪些是誇大、哪些是真實。
最後,我完全不希望阿翰這樣的創作者因此被封殺、甚至再也不創作,其實如果他這種創作方式踩到目前政治正確的底線,那我更希望他不要接政府部門的案子,回歸自己的頻道讓想看的人自己看。就像我前面說的,你必須有對社會一定程度的認知,你自然能判斷哪些是挪用誇大,「歧視」自然就能稍微避免。
8. _寓,回應圓桌話題《台灣YouTuber阿翰拍廣告模仿越南新住民口音,引發歧視問題,你如何看?》
一個社會對於這類「模仿」形式的表演或者是所謂「地獄梗」玩笑的容忍程度都考驗著社會風氣對於族群和特定議題如何進行更好的處理。不只是YouTube上的影片,更多脫口秀節目也會鎖定某族群或是特定身分的特徵來進行模仿或討論(最常見的是男人女人、黑人白人之間的差異)。
此次爭議從創作者的角度來說,他以自身的生活觀察經驗進行了詮釋。他本人的表演初衷並非惡意;而從團體的角度來說,有沒有可能是社會上對他們的歧視與差別待遇始終未有改善,因此造成相對應的防備心態呢?
9. rsk,回應圓桌話題《聖女貞德在英國戲劇被塑造成非二元性別,你如何看背後的性別權力爭議?》
撇開性別(還是女權?我不懂分)角度,單以創作而言,我覺得不成問題。但批評理由,當中有 // 改寫女性歷史,消除屬於女性的榮耀,從而否定女性的力量和歷史地位。// 是幾成問題的理據。將這個邏輯反轉,難道「亞瑟王眾所周知是女人」等同消除「男人的力量和歷史地位」?越強調所謂「榮耀」,往往意味當中之「虛」。就像某大國崛起的文化自信,成了的鬧劇一樣。去回創作而言,將某人(文中是貞德,但用是歴史上男性名人也能成立)塑造成「非二元性別」,未必是醜化,或者是文中所用「削弱」。兩者能否成立,很大程度創作者功力問題,而無觀看這套戲劇,不好評價。但批評「消除女性的榮耀」的人,估計大多連這套戲劇也無看過,我覺得這才是問題所在。以歷史人物創作,是否一定要依據歷史?這就要看創作意圖判斷。舉個例子,以太宰治和三島由紀夫以主角的「腐」作品,「依據歷史」的話,如何創作?不管如何依據歷史,反正都有「想像」在其中,那就不是「歷史」。
10. Nathan0129,回應圓桌話題《四川未開發網紅打卡地山洪暴發造成傷亡,網路平台應否監管危險景點帖文?》
在一個完美的世界裏面,網絡監管者全知全能,可以分辨每一項在平台出現的信息真僞,然後做出判決,決定哪些對人有益,予以保留,對有害信息予以刪除。
但事實并非如此:1. 平台不可能有足夠人手去做這種工作和及時阻止散佈。2. 平台不可能每次都有正確的判斷,甚至如果交由他們去審批的話,大部分操作員的判斷都可能是錯的。(怕出事,寧枉勿縱的心態將會很普遍)3. 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可以把這個權力,屏蔽,禁言,封鎖的權力交給一群我們對他們毫無認識和監管的人手上,而祈求他們不要濫用嗎?
另外,在這次事件裏面,政府已經盡了努力阻止悲劇發生,畢竟成年人都有承擔責任的能力,這事情不能怪其他人,這只能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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