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在台灣生活的香港作家梁莉姿,認識一名香港阿姨,她本來跟一群港人在台北一起住,彼此當街坊鄰居。最近,她卻搬到別的縣市,說因為「受不了(在台)香港人現在的怨氣」。
阿姨跟梁莉姿說,一開始社區裏的在台港人會互相扶持、幫忙,甚至一起計劃、討論大家拿到身分證之後要做什麼。兩三年的時間過去,有些港人終於拿到身分證,但許多人的身分證仍然遙遙無期,矛盾開始浮現。阿姨說,她每次到樓下喝咖啡,都會聽到鄰居說:「聽說誰誰誰已經拿到身分證了,他憑什麼拿到?」人們開始互相嫉妒、猜忌,社區的感情也開始惡化。
梁莉姿在新小說集《樹的憂鬱》中有一篇作品〈樹的憂鬱(下)〉,正正描寫了——「取得身分與滯留者分作兩堤,階級顯現」,許多人「受不了組裏緊張氣氛,日子過得不舒暢,寧願搬走」。
不安與怨念累積起來,足以拆散社區——即使是由港人自己建立起來的社區。她覺得,「當人們面對一個大的體制,卻無法好好表達自己的心情時,有時就會把矛頭對準身邊的人」。
自2019年反修例運動後,不少人離開香港,選擇在台灣落地。礙於台灣的法規,這其中許多人還沒有拿到身分證,甚至也不確定自己最終是否能取得公民身分。在正式成為公民之前,他們正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嘗試同步關心台灣和香港兩地的社會議題。但是,種種制度、人際網絡、身在異地衍生的自我質疑,以及看不見盡頭的等待,正一再拉扯他們的步伐。
在台灣長出生活的重心
今年20歲出頭,以「專案」身分移居台灣的Connie,在香港有被捕、被檢控的風險,早年先以其他身分倉促入境,之後獲准接受庇護。
最初,她對台灣的議題沒有興趣,「那時還會覺得自己還在香港,只會管關於我生活的事情跟香港的事情,還不想接受自己搬來另一個地方。」她說。
轉變的契機,是因為她的在台香港朋友交了台灣人女朋友,她因此認識一群台灣好友。介紹下,她進入一個NGO工作。這帶給Connie一些重要的改變:她接觸到一群關心社會的台灣人,對一些議題也產生興趣——她看見同事轉貼融合台語、日語、阿美族語創作、台灣樂團珂拉琪的作品,本來只是喜歡音樂本身,但聽着聽着,她開始關心台灣語言文化推廣、復振的問題;她也因為同事轉貼的訊息,才知道原住民族在台灣受到歧視,逐漸關心原住民族權益。
在參與組織的日子裏,她累積了跟一群人一起努力做事的經驗,這使她在心理上「整個人變得比較積極」,更願意去關心身邊的事情。另一方面,她本來只想用心在台灣協助推廣香港的議題,但實際認識台灣人之後,她轉念一想:「憑什麼人家要關注我的議題,我是不是也要關注別人的議題?」
Connie說,這樣的轉變,其實對應到了她對台灣想法的轉變——一開始,她只是「要找個地方生存」,但現在,她在台灣長出了自己生活的重心,比較知道每一天生活要怎麼規劃,台灣因此不只是「生存」的地方。對她而言,開始關心台灣的議題,是從「在台灣有一群比較親密的人」開始的。
一年半前,香港人Ginny因為香港的局勢選擇走到台灣;跟Connie不同,她以學生的身分入境。見面的最初,她聊起自己所在的城市,很自然、順口地用兩個數字破題,說出所在縣市的人口數有幾十萬,和土地面積有幾千平方公里。對她來說,這些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也未必知道的資訊,卻是相當熟悉、可以信手拈來。
今年28歲的她,在台灣某國立大學攻讀文學的研究所。剛在台灣落腳時,Ginny本來只是想要融入當地,找一些活動去玩玩,因此報名了一些吃吃喝喝和手工藝的活動,參與了才知道,這些活動是由一個推廣在地議題的社團主辦。她加入了社團的Line群組,收到一些地方政治、文化相關活動的宣傳,也看到群組裏很多人也在討論在地的政治議題,越是了解,才參與了越多。
對她來說,之所以「知道有哪些(台灣)議題可以關心」,是因為這些慢慢建立的人際關係和組織活動,這也是許多初來乍到的在台港人所依仗、介入當地議題的觸發點。Ginny身邊有其他香港朋友,也參與了當地社區營造的組織,與其他居民一起自主地解決社區面對的問題。她也有些朋友參選大樓的管理委員會——台灣的社區依法須設置管理委員會,負責公共空間管理、執行社區集體規範等。
她許多從香港移居台灣的朋友,本來就都很關心台灣,甚至親身參與社會事務。他們移居台灣,大多不超過三年。
香港人Sam到台灣之後,也開始關心冤罪救援、警察暴力等司法人權議題,比如2014年324行政院抗爭遭警方強力驅離後,透過司法向涉案警方究責的案件。
他在台灣北部某大學就讀社科研究所,到埗初期,在生活大小事上,同樣受到在地NGO(非政府組織)的幫助。稍微安頓下來後,他想更了解這些NGO平常在做什麼,於是去參加這些NGO一年一度在立法院旁舉辦的「人權市集」,從不同團體設立的一個一個攤位上,了解不同組織關注的主題,比如聽到有人做白色恐怖的歷史記憶,有人在做受害者的創傷復原。他之後也參與了不少演講、展覽。
關注司法議題、經常參與人權組織活動的Sam,說認為有人冤罪被關押,或是聽到有人因為警察的暴力而受傷,都是他本來就會想要關心的事——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很重要,「不會因為明年可能不在台灣就不關心」。
不論地域,「因為不公義的事情就是不公義。」他說。
「好移民」的標籤
Sam另一個關心的議題,是中國與台灣的關係——他說,「我們這些人正是因為中共做的這些事,才來到台灣」,所以當然會關心。不只是Sam,另一位約30歲的香港人George以「依親」身分居留,一向對哲學的討論有興趣他一來到台灣,就讀了台灣民主運動人士、前台灣總統府資政姚嘉文的《台灣建國論》等書籍,想要多了解台灣人如何發展出有別於中國的主權論述。
在來台港人組織工作三、四年的香港人Patricia也觀察到,對中台關係的關切,是港人社群裏的常見現象。甚至,香港人群組常見的情緒是「為台灣人擔心」,害怕台灣人面對中國「太過消極」。她舉例,在2022年8月,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中國為此在台灣周邊海域軍演。當時,台灣社會因為已經習慣中國的威脅,普遍沒有特別的反應。
但是不習慣台灣人的「習以為常」的在台港人,則經常在Line和Telegram的群組裏表示憂慮。他們不只憂慮戰爭可能發生,更擔心台灣人會不會對中國的灰色領域進犯太沒有戒心,會不會有「溫水煮青蛙」的狀況。一些港人擔心,台灣人選舉時會不會還是投給「親中政黨」。
Patricia也遇過香港人向她說,與台灣朋友聚餐時,發現朋友選擇中國資金背景的海底撈火鍋店;這位港人覺得相當震驚,因此問她:「台灣人好像不那麼在乎中資?」
George也觀察到類似的現象,他說對於中資滲透的關切,也是許多在台港人常聊到的話題。這與香港2019年反修例運動過程中,人們開始區分「黃店」、「藍店」有關,這已經成為大家的習慣。
在他的經驗中,這個區分最常在「選擇看哪一個媒體」。他說,身邊的港人朋友,見面時經常會互相交換意見,覺得哪些台灣媒體比較「可信」,哪些則是站在中國政府或資金的立場——不然出去吃飯看電視,看到不同媒體對於同一事件的報導方式,實在覺得「矛盾太大」。
他說,年輕的香港人特別常討論這個問題,但老一輩即使不會積極參與討論,也會來跟年輕一輩「對答案」,想要知道台灣哪些媒體比較好。他自己不但會跟朋友介紹台灣的深度報導、調查媒體「報導者」,也會介紹一些從專業立場討論台灣時事的臉書專頁,比如「法律白話文運動」。
不過,這些香港人關注台灣議題時也有不少猶豫。George認識一位投資移民,剛到台灣時很認真讀新聞,會自發在臉書上分享、評論。不過後來,他本來以為會順利通過的投資移民申請,因為一些商業運作的細節,遭到官方質疑和不斷展延,一直收到「暫時不予許可」。
幾次下來,這位移民現在已經不太有心力放在社會議題,現在更關心「投資應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安頓下來。
跟Patricia一同在港人組織工作的William說,這樣的案例其實很常見,主要是制度的因素——台灣移民署對於投資的審查很嚴格,他們認為過程充斥「潛規則」,陸委會(按:行政院大陸委員會,在台灣處理中國大陸和香港、澳門事務的政府單位)的官員經常也說不清楚。
他指,協助在台港人的組織於2022年,終於邀請到內政部移民署的中階官員座談,才從官員口中得知有些原因會影響審批,比如:有些人會被認為有國安疑慮,遭到比較嚴格的審查,像是曾經在有公家色彩的地方任職,但這也沒有明確標準——在港鐵上過班算不算?在醫院呢?大學呢?香港的大學幾乎都有拿政府的資金,而香港的大部分醫院也都在醫管局體系之下,廣義來說都是「公務機關」。
許多港人處在身分不安定的狀態,這指的不只是等待,而是開始覺得「自己是否根本拿不到身分」,眼看着英國和加拿大的援助港人計劃,會不斷地想選擇台灣是否錯誤、是不是該趁早去別的國家試試,滿腦子「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幹嘛」的不安與怨懟。
這正是許多在台港人感到最難發聲的議題——與自己最切身的議題。念文科的Ginny就提到,「在台港人過得好嗎?」這個問題,往往是最「尷尬」、最難回答的,因為一旦說起制度上哪裏不夠友善、甚至不夠習慣,都會很擔心自己被台灣人覺得嫌東嫌西。George也有同樣觀察,他說其實香港人也對「好移民」的標籤很敏感,畢竟香港前陣子也有討論過類似的議題,今天換到自己移民異地,也很怕被認為不知感恩。
他印象尤其深刻的事情,是香港演員王喜入境台灣,高調批評檢疫政策,抱怨自己快篩時被戳到流血。這件事情在群組裏曾引起港人一陣緊張,擔心這樣的事件,會讓香港人在台形象變差。這些在台港人對於印象的顧忌,讓他們有時不敢多講一些什麼。
疊加於這些「不敢多說」之上,更有一些在台港人覺得,自己說話反正沒人要聽,何必多說。Sam印象最深刻的是,民進黨政府本來有意放寬港人移民台灣的政策,但卻遭到民進黨立委、因為補選而戰功彪炳的林靜儀等人反對,認為會帶來國安疑慮。
Sam認為,大家也都同意國安很重要、一些審查是必須的。但對於林質疑國安法實施、國民教育等是否已對香港學生造成思想影響的說法,他覺得很荒謬,但卻又覺得無法反擊——對方是立委,還是剛補選上的立委,「你有什麼聲量、空間可以說他們不是」。Sam語帶無奈地說,像這樣的議題,就不是自己能發聲的了。
這種無法回嘴的經驗,也讓他想起香港前特首林鄭月娥指抗爭年輕人 “have no stake in the society”,好像自己就被認為在這個社會沒有位置、沒有發聲的空間。
關心香港,但並不容易
許多在台港人都會說,香港永遠是他們第一個家,永遠是他們會關心的社會。
這些在台港人持續以辦活動、寫文章等方式關注香港,目標的讀者有時是台灣人、有時是在台港人。比如前陣子網上在討論台灣人使用中國大陸用語時,Sam就在分享了香港的例子:「沙田區」現在被一些人說成「沙田片」,跟台灣的讀者討論。
關心台灣議題與關心香港議題並不互斥,甚至可能有相輔相成的效果。Patricia就提到,她身邊的一些香港人,有時被台灣人問及香港的經驗,驚覺自己還不夠認識香港社會,因此回過頭來去搜尋關於香港的資訊。
這或許聽起來像是一個理想的故事:台灣是一個比較「自由」的地方,在台港人可以兩邊都盡情關心。但實際上,狀況並非如此理想,許多在台港人都說,在此刻,關注香港議題、持續為香港議題發聲並沒有那麼容易。
最直接的因素,就是香港國家安全法的實行,對很多人來說,即使來到台灣仍有威脅——有些人仍有在香港的親戚,害怕他們受到牽連。何況台灣取得的身分法制,有一些困難的條件,比如工資須達基本薪資兩倍——對一名台灣文科畢業生而言,要找到薪資在5.2萬台幣以上的工作並不容易,在25至29歲的人之間,等於要贏過七成以上的同齡者。
加上許多曖昧模糊的地方,多數在台港人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台灣久待。一些報導已經提到,部分港人「二次移民」,陸續轉移到英國或加拿大;而那些仍留在台灣的港人也擔心,萬一移民申請被駁回,他們必須回到香港;近年他們在台灣的發聲,也可能成為「犯罪證據」。2023年三月,在日本留學的香港學生袁靜婷被捕,就是以她身在日本時的網上言行為證據,更讓一些在台港人相當恐懼。
有些人甚至擔心,萬一中國國民黨執政,港人移民台灣的前景,會不會一夕之間全部翻盤——目前台灣政府手上掌握了他們各種資料,尤其以專案身分到台灣的人,需要提交在香港參與社運的資料、返港風險的佐證;他們擔心國民黨執政、將這些資料轉交給中國,自己將陷入危險。
Connie就說,有些港人心裏還帶着「可能要回香港」的想法,因此當她和夥伴在台北西門舉辦聲援民主派47人的活動時,在臉書上轉發的人比較多,其中一些人甚至是用化名帳號,但實際到場的港人卻很少。George也提到,這樣的顧慮,也讓他只敢跟比較熟識的朋友談香港問題,以免被出賣。
但還有一些因素,是比較幽微的:George提到身邊的香港人可能因為創傷的經驗,「在情緒上還沒準備好」要談香港的問題。Ginny在大學裏有一名來自香港的學妹,聽到老師在上課時講述「後殖民」的概念,提到香港的例子,就突然崩潰痛哭。在老師的介紹下,Ginny和那位學妹相約吃飯,才知道學妹完全無法碰觸任何跟香港有關的主題,自從在台灣看了《時代革命》的紀錄片之後,「整個人變得很憂鬱」,其他人提議去看《憂鬱之島》、《少年》,她都說在情緒上完全無法負荷,是一個「太過overwhelming的事情」。
Ginny觀察其他的一些朋友,雖然沒有像學妹那麼嚴重,但遇到香港的事情,有時也會想要「推開」。比如,當她們看到今年香港五一勞動節,五一遊行申請人、前職工盟主席黃迺元一度失蹤,後來出現時指已撤回申請,很多朋友聊天時還是會提到事件,但只是點到為止,總以「是這樣」、「對呀」帶開。她認為,背後的原因是因為講了只會感覺「更喪氣」——畢竟,還能做什麼呢?
除了創傷與無力之外,因為大家離開香港了,有些人會自我懷疑還有沒有「資格」談香港。William舉例,移民台灣的香港資深傳媒人蕭若元稱「香港電影已死」,被一些香港網友批評。當時,William於在台港人的群組中,看到類似的自我質疑:都已經離開香港、不是在香港當地努力的人,還有資格評論香港嗎?
作家梁莉姿目前在花蓮生活,她自陳是為了更好的寫作環境而來到台灣。她提到另一個與台灣人交流時特別明顯的感受——當要說香港的議題時,但不知道從何講起。她解釋,很多台灣人出於素樸的關心與同仇敵愾,也會說「香港加油」,但這種善意有時反而讓她很難談得更深。
她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曾有台灣人主動跑來找她,說:「我知道你們香港好慘!你知道香港犯人被抓起來都已經被運到中國殺死了嗎?」這顯然不是事實,但這時她卻覺得難以多說什麼。
她在新小說集《樹的憂鬱》寫了一篇作品〈野貓〉,當中有幾段情節改編自這樣的經歷——台灣室友問:「所以警察真的會亂開槍嗎?在街上?跑進店裏?」——台灣人帶着「溫柔且顯煞有介事的目光」,帶着對於「香港已經徹底淪陷」的想像來找她,經常讓她覺得不想承認這樣的想像,對話也難以繼續下去。
小說裏的角色只好「乖乖的,不多話」,「像他為妳拉開車門時,妳便應坐進去」。
「沒有settle down,就不會投入很多」
即使生活並不緊張、社區裏沒有怨懟,總不是每個人都真的能那麼投入公共事務。每一個受訪者,也都認識幾個「不管這些事」的在台港人。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比較功利,只想顧自己,Sam的觀察是,「沒有 settle down,就不會投入很多在這裏」——因為沒有安定感,所以很難長出歸屬感。
台灣的社群網路上也不時會出現「香港人就是中共同路人」之類的言論,或是其他不友善的言論。於在台港人組織工作的Patricia觀察,這對一些在台港人也是很大的打擊,很容易讓他們覺得自己不該多說話。那麼,為什麼一些在台港人,還是會願意在台灣去參與香港和台灣的社會事務?
Patricia分析,一大關鍵仍是朋友。她接觸到一些在台港人,身邊台灣朋友比較少,就更容易用這些網友的聲音概括台灣人的意見,覺得台灣人都對自己有敵意,因此更不敢多說什麼。而這又陷入了惡性的循環,感到孤單的港人,不但會更封閉、更對台灣沒有歸屬感,覺得台灣人都不喜歡香港人,人際關係也更限縮,只會跟三兩個熟識的港人朋友彼此吐苦水。
她認為,如果一個在台港人身邊有比較多台灣朋友,平常會一起吃飯、一起玩,他們就會意識到還是有不少友善的台灣人。
這些在台灣沒有公民身分、但對社會事務非常積極的在台港人,他們不但繼續為香港做倡議,也關注台灣的社會。在Ginny的觀察中,現在很多在台港人,之所以關心台灣的各種議題,不是因為「確定能待下來」才開始,也不是「為了待下來」才做,而是「因為想在這裏待下去」,覺得要真正在台灣發展自己的生活。
但不是每個人來了之後,都能有足夠的安定感,跟自己說「我想待下來」——他們經常關切一些議題,但有沒有朋友引導他們認識台灣,讓他們感到台灣有人關心他們?制度上,當他們不斷感受到生存的急迫與不確定,又怎樣安定下來?許多在台港人心中的疑問,仍然尚待發掘和回答。
(尊重受訪者意願,文中Ginny、Connie、Sam、George、Patricia、William皆為化名。)
她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曾有台湾人主动跑来找她,说:“我知道你们香港好惨!你知道香港犯人被抓起来都已经被运到中国杀死了吗?”这显然不是事实,但这时她却觉得难以多说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大陆人反感当初香港人的一些偏见和误解。
這兩年參加白色恐怖的相關活動,很容易遇到有香港人來參加,真的有很多用心想了解臺灣議題的香港人。有時候甚至會覺得,他們被逼的政治覺醒以後,比起臺灣人對威權或極權政治幼稚的想法及冷漠,真的是好太多了………
雖然往好處想,前人的努力,才能換來一代臺灣人對威權的天真………..
呢班在台港人,睇得太多黃X澤或者蕭X元呢啲黃絲KOL,講乜都加鹽加醋,明明無嘢都講到好大鑊咁,日日提心吊膽咁喺台灣生活,無病都變有病啦!
如果期待看到「中立客觀」的新聞,那真的是天真了。沒有任何一個媒體、記者做得到,因為所有人都有先見。
記者如何組織、消化訪談或田野資料,甚至「選擇什麼樣的田野」、「如何進入田野」都有記者過去的經驗和知識做出的判斷。就像樓下某位讀者所言,光是「香港大離散」這個主題就已經帶有立場,何以客觀。
當然,堅守實證主義觀點的人,可能不認同這種闡釋觀點。但新聞媒體,又或者我們這些讀者打出來的評論,都是以「文字」這一媒介世人,而媒介本身不就是再現過後的東西嗎?「事實」依然存在,但是經過再現出來的東西,就已經是經過建構的,很難說文字或影像能夠百分之百反映真實,這是不可能的。
或許作為一種讀者,會期盼所有作者都能夠在行文當中表明自己的立場,免去讀者努力判斷其先見的辛苦。
不過我擅自揣想,這位作者作為文字工作者可能曾經想過想著要注意用語不要歧視什麼對象,但可能真的從未想過使用「中國國民黨」也會遭到質疑吧。
中立是公職人員要守的道德標準,不是媒體噢
在台灣的網路上搜尋國民黨,跳出來的就是中國國民黨全球資訊網,只是一般不會用全名稱呼,就像也沒有人稱呼民進黨為民主進步黨(是的,民進黨也是簡稱,全名是民主進步黨)。跟不中立、不尊重讀者完全無關。
中國國民黨哪裡不常見了,甚至這個名字是否該改成台灣國民黨或是去掉中國兩字單車叫國民黨一直是個話題(中國兩字也不是創黨時就有,而是後來特別加的)
當然,朱立倫等中國國民黨高層一直是嚴正拒絕改名的態度,看到有人說以他們堅決捍衛的全稱稱呼是不中立,應該會氣死
@crazyzar 誰告訴你記者要中立的?😅 真的要中立 是不是要採訪一下國民黨 民眾黨 民進黨甚至共產黨還有特區政府的意見才能稱得上中立持平吧🤣
吐糟@crazyzar:關於「離散香港人」為題目的文章,你想如何「中立」?為了「中立」,應該在文章寫香港如何「復常」,所以「逃離」香港或許沒有意義?
文章不是寫得差,但有少少毛病:將梁莉姿和她的《樹的憂鬱》,加上受訪者們,讀落有少少亂。想寫《樹的憂鬱》的話,書的內容多返少少介紹比較好。
我知道梁莉姿和《樹的憂鬱》的內容,我係讀得明。但其他地方的讀者,比如中國讀者,就麻煩少少。讀留意區都知,香港讀者和中國讀者,關注點完全不同……
一個媒體報導中不使用『國民黨』、而使用『中國國民黨』竟然會被認為不中立,也足以顯現這個政黨的問題了。
但即便「『中國』國民黨」這個正式名稱可以凸顯出其政黨立場,也不構成質疑媒體中立性的理由,畢竟哪有使用正式名稱反而被罵的道理!
别人不介意不代表你可以,何况他的职业决定了他这篇文章要中立
雖然有注重的族群,台灣人確實大致上對中資不敏感,tiktok、淘寶、愛奇藝,對許多人來說眼前的便宜方便更有吸引力
人不會無理由的關心他人,如果渴望別人的關心,首先要主動付出建立彼此之間的連繫,期許經常怨懟於他國對台政策的台灣也能謹記在心
海底撈作為中國的企業要不要給中國政府上稅?稅會不會被用來鎮壓大陸人香港人或者將來用作對台的軍事行動?把中國企業和中國政府區分開的想法太幼稚!以及希望台灣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接納香港人,這種漂泊確實很折磨人。
我覺得中國國民黨自己都不介意這個表述,作為外人沒什麼資格替他們爭這個「政治正確」🙄 至於中國國民黨的稱呼代表國民黨是中共同路人的論述在國民黨人看來往往來自於綠營或者是他們口中「塔綠班」的抹紅🤔 所以我不太看得懂到底是持什麼立場觀點的人才會認為在文中用「中國國民黨」代表作者立場「不中立」🤔
回烏雲:全文唯独在非常关键的非引用的部分用「中国国民党」这种很不常见的表述,有强烈的暗示国民党代表中国而非台湾利益颠覆现有港人移居台湾政策的意味。预设立场就是说作者在理应立场中立的报道类新闻里立场不中立,你讲的「香港人擔心國民黨執政後自己在台灣的處境會有變」本身就是一种不客观不中立的立场,港人可以讲国民党是中共的代理人,读者可以也可以讲,但新闻报道的作者不能讲,要交由读者思考,懂吗?那你心甘情愿自己被作者植入思想,就当我没说。
希望在台港人能夠多多訂閱端傳媒,並將文章分享開去。
不只關心香港、台灣,更要關心緬甸、泰國、烏克蘭等等被極權壓迫的地方。
中國所謂「民間抵制」哪次不是有官方組織和半官方組織在背後推進,港人為情感自發抵制中資卻引出這麼多「都一樣」
我倒是觉得海底捞这段,有点过于敏感了,甚至觉得这像是我们动不动就抵制不听话的外资企业行为一样滑稽
“Patricia也遇过香港人向她说,与台湾朋友聚餐时,发现朋友选择中国资金背景的海底捞火锅店;这位港人觉得相当震惊,因此问她:“台湾人好像不那么在乎中资?”
这篇文章里唯一的亮点,哈哈。
回最早那个留言者:您想看哪国国民党?
在台港人應該考慮加拿大、英國,台灣是好的旅居之地不等於是好的永居之地。
台灣人對中港的不瞭解(或說對各國時政都是如此)呈現在對話中時,不只來台灣的香港人,來台灣求學的中國內地人也常常不知該回應什麼。甚至可能因為對方的身分而預設了意識形態,導致無法好好交流。很多時候台灣人的素樸關心確實讓人無言以對,需要更深度的交流才有辦法突破,但實在是不容易⋯⋯面對不小心傷害了誰的事,也只能抱歉⋯⋯。
回烏雲:我想第一位留言者怕是不知道「國民黨」全稱就是「中國國民黨」。
感謝端傳媒提供在台港人的情況更新,也期待後續相關報導。
海底撈在台灣雖然多數人都當作尋常餐廳,但也確實會有人因其中資背景、遍佈攝影機等因素排斥消費,所以也不是那麼奇怪的事。
香港人不然去美洲划块地建个国吧,皆大欢喜😃。
Patricia也遇过香港人向她说,与台湾朋友聚餐时,发现朋友选择中国资金背景的海底捞火锅店;这位港人觉得相当震惊,因此问她:“台湾人好像不那么在乎中资?
看到这里看不下去了 海底捞只是一间大陆人开的火锅店而已 实在是为了立场而立场 政治泛化 不可取
樓下留言才真的浪費時間。中國國民黨難道不是國民黨的官方名字?前設了什麼立場?還是說,香港人擔心國民黨執政後自己在台灣的處境會有變,這也叫前設立場?你這種人對普京執政也無感吧。自己麻木不要否定別人活著謝謝。
如果文章一开始就预设立场,纯属浪费读者的时间。看到“中国国民党”这里,觉得编辑实在没有尊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