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 行袂開跤 我欲去對抗袂當原諒的人
歹勢啦 愛人啊 袂當陪你去看電影
原諒我 行袂開跤 我欲去對抗欺負咱的人
「這是一首前去抗爭歌曲,但又有平安歸來的期待。」鍾伯淵說,這首歌與劇本對應的時候,就會讓眾人產生正向的期待。
而這也隱隱呼應小林彌留之際的台詞:「我想像阿大自由的在大街上走,在石板鋪成的廣場上盡情為哲哲痛哭──我多想跟他一起去,去那裡流光我人生最後的眼淚⋯⋯,」這位老婦人如此獨白:「這裡千秋萬代,無數叱咤風雲的領袖在此接受膜拜,但是,沒有一個為人民帶來真正的幸福和平安,我們的兒子爭取過,沒有成功,但是他們爭取過。」
香港知名劇作家莊梅岩從2017年開始編寫這個天安門母親視角的劇本,一直到定本演出時,恐怕不會料到「我們的兒子爭取過,沒有成功,但是他們爭取過」竟成為香港人的預言。
然而,這段台詞,置入台灣這30年來的學生運動與社會運動發展,與中港相比,卻是相反而正面的方向。
「台灣,處在民主自由的鋼索上」
「我們可不可以把它當成得來不易的東西,而不要濫用它,或太理所當然把它交出去,以至於有一天當我們失去它的時候,要用更大的代價換回來。」
1989年六四事件後,鍾伯淵從一個幼童慢慢長大,看見的是台灣政治經濟劇烈的變化,像是兩岸開放與民選總統;對於那年還是小學生的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邱伊翎而言,也有同樣的感受,她看著電視新聞與報章上鎮壓學運的新聞,也是懵懂茫然,只覺得像是重要的事件,但生活中經驗到的卻是不一樣的發展,「覺得世界不一樣了,很像春天到了,土開始鬆動的感覺。」
六四事件隔年,1990年,台灣大學生在中正紀念堂發動3月(野百合)學運。雖然生長在保守藍營家庭,但邱伊翎年紀最小的姑姑參與了學運,也影響了她,讓她不時嘗試接近現場,好奇觀望,也頻頻與姑姑討論。她笑說,小朋友難免討厭家父長式管教,對於反抗運動感到新鮮且特別,「原來可以在那邊靜坐這麼久,不用上學。」
上了國中,因接觸到比較有本土意識的老師,邱伊翎也逐漸被啟蒙。此時,台灣社會正朝著本土化與民主化方向走,邱伊翎的目光也始終注視著自己的土地,關心的議題都是台灣勞工權益或是性別環境議題,再次接觸到小時候懵懂不解的六四事件,已是2008年她進入台灣人權促進會工作後的事了。
自1989年天安門學運開始,在台灣聲援北京學生的聲音,一直與「血脈相連」、「民主燈塔」間迴盪,論述延續著1949年開始的「反共復國」聲腔,但隨著兩岸關係與台灣政治經濟局勢變化,參與六四紀念活動的民間團體,從藍營統派,逐漸轉成重視中國人權的群體與社團。邱伊翎印象中,2008年因為北京奧運將至,六四紀念活動便有流亡藏人的參與,議題也多圍繞著中國人權而走,此後還有對維權律師的聲援行動。
加入人權團體後,邱伊翎年年參與六四紀念活動,而每年六四紀念活動主題與倡議,也會依照該年中國的人權議題而定。絕大多數時候,台灣人對六四紀念比較冷漠,幾乎每年六四都是「小貓兩三隻」,也可能遇到颳風下雨,但他們仍然覺得還是要去做。
「香港有是不是要紀念六四的立場辯論,台灣本土派社團也會覺得六四跟我們無關。」邱伊翎解釋,但人權價值無關國界,不論香港反修例運動的發生,乃至李明哲的遭遇,讓台灣人漸漸感覺到中國對人權的侵害,也影響到台灣,不能再只是關注境內問題就好,「這些其實不是歷史,而是現在進行式。」
但如同列明慧感覺到維園燭光晚會的限制,於是成立六四舞台,嘗試以舞台劇形式推介八九民運和六四事件,邱伊翎也認為透過戲劇推廣人權教育與紀念六四,是有創意的方式,畢竟,每年辦六四紀念晚會似乎只停留在同溫層參與,會有侷限性,若要和一般民眾溝通嚴肅的人權議題,也不是太容易,因此,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去年就以放映《5月35日》映製版,作為他們的六四紀念活動。
「這就是一對普通老人家的故事。」邱伊翎說,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政治性呢?這樣平凡老百姓的故事,既沒有論述也不用控訴,任何人都可以感同身受,「這是用生活化的方式,讓人理解人權侵害是怎麼回事,如何發生的,又怎麼影響到每一個人。」
列明慧在任何場合,也是如此提到這部戲對觀眾的召喚:「如果你是父母,你的小孩被不義政權盯上,失去自由,被制度踐踏,你會想讓孩子明辨是非,勇敢求真嗎?如果你是死去的那個小孩,在天上,看著年邁的父母受到政權監控、活在謊言的國度,你會希望白髮斑斑的雙親忘記你嗎?還是會為信念堅持到底呢?」她認為,不論觀眾是何種角色,都能從這部舞台劇找到投射,或與之對話。
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去年放映《5月35日》的錄製版時,吸引不少觀眾,場場爆滿,反應極佳,因此決定今年直接推出《5月35日》國語版舞台劇,讓觀眾有更直接的感動。
作為九零後的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亞太地區倡議專員林立凡,是這個演出計畫的負責人,她知道六四的管道是中學課本,因此,一直有著是「遙不可及歷史」的錯覺,但日後細想,事件發生在她出生前六年,其實並不遠。
作為太陽花世代,林立凡是在自由民主的社會成長,無法真正理解「壓迫」的感覺,但香港反修例運動發生,到《國安法》施行,才讓她有近身感受,發現自由民主的失去,很容易。
「去年,國際特赦組織負責六四紀念晚會的燭光區,我才真正被震撼到。」林立凡表示,因為很多受到局勢影響的香港人移居台灣,而六四活動成為他們的聚合。
源於時代的變化,林立凡認為應該要創造讓民眾比較容易接觸議題的方法,又因為工作需要,她受邀看了《5月35日》後,認為這是個很好的公眾教育管道,開始構思舞台劇演出的可能,最後找到曉劇場執行這項演出計畫。
這場演出活動在4月下旬開放報名,三天內,四場迅速額滿。每個場次約有180席,若含粵語讀劇與貴賓場,約有破千人觀賞此劇。
列明慧對於台灣版本的演出很期待,她重申,戲劇可以在不同地方演出,而在不同地方演出的戲劇,都是回應當代,她很想知道台灣會如何說這個故事,又怎麼去回應台灣的當代?
此外,自香港反修例運動開始,香港民主被破壞,她便感覺到台灣人對香港的同情與支持,因此希望台灣人能夠思考:中國的故事,會不會轉眼間變成香港的故事,而香港的故事,下一步會不會變成台灣的故事?「透過戲劇和藝術,我希望把世界各地同樣爭取公義、反對極權的人連結起來,無論你在何地,難免都會碰上不公義的事,會有需要抵抗極權的時候,當連結起來,就可以互相支援。」
鍾伯淵也有同樣的看法,他說,做《5月35日》時,認知到面對台灣觀眾時,要讓觀眾知道我們擁有民主、自由、平等,可是,我們可不可以把它當成得來不易的東西,而不要濫用它,或太理所當然把它交出去,以至於有一天當我們失去它的時候,要用更大的代價換回來,「台灣,其實處在一個鋼索上。」
1989年64,我是小學6年級生,我記得學校早會上,老師和同學哭了。
長大後,每年都會去六四紀念館,務求令自己不遺忘中共的惡行。
某年,我因意外跌傷要拿枴杖,扶住枴杖也去維多利亞公園出席64燭光晚會。我記得當時的上司對我說:「在家紀念就可以了,不需去維多利亞公園。」我心想:「怎可以,每年維多利亞六四晚會,是告訴中共極權,你殺害人民,我們不會忘記,一定追究到底。」
六四舞台劇我看過,說實話有點失望,劇本戲劇性不足,對白太淺白。
可惜太晚知道沒能看到。不知道後續還會不會有演出計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