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深度

我和我使用的「物」:不依賴跨國集團與連鎖店的生活方式

數年前,我默默跟自己約定,往後買穿的、用的,都盡量挑相熟的人製作的。日子久了,家裡大部份用品都能喊出名字來。

土屋美恵子在奈良開墾了近千平方米的棉花田。

土屋美恵子在奈良開墾了近千平方米的棉花田。攝:林琪香

特約作者 林琪香 發自名古屋

刊登於 2019-12-25

#消費者責任#lifestyle

深秋了,我的外出服還是那條白色麻質的褲子。麻布不單薄仍通風,天冷時便在內裡打加一條褲襪,自己沒感不自在,丈夫反而看在眼裡,冷在皮膚上。「不如叫冨永先生的太太用厚的布料再造一條吧。」冨永先生是丈夫的朋友,我的白麻褲,就是他太太替我造的。

冨永先生在京都開設古道具店,前舖後居,二樓一個採光最好的房間,他給太太作為造衣服的工房。原木樑柱、泥土牆壁,幾台衣車(縫紉機)、衣服的模版、紙樣與布料,把房間填得滿滿。與偏廳相隔的那面牆全是落地玻璃,朝街的牆上則鑲了巨形的玻璃窗。去年冬天我們去他家辦忘年會,晚上在偏廳留宿,早上起得太早,我睜著眼,透過重重玻璃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搖啊搖,陽光揚起了微塵。以後穿起那條白麻褲,便想起那個清涼的冬季早晨。

種棉、編線、織布,再造成衣服,土屋美恵子造出生於奈良長於奈良的衣服。
種棉、編線、織布,再造成衣服,土屋美恵子造出生於奈良長於奈良的衣服。攝:林琪香

數年前,我默默跟自己約定,往後買穿的、用的,都盡量挑相熟的人製作的。日子久了,家裡大部份用品都能喊出名字來。「安藤先生」是青瓷釉的早餐碟子。「內田先生」是兩口土色的茶杯。「三谷先生」洗完得倒著放,可防此木盆變形彎曲。「大谷先生」到家不久,額角不小心給我撞崩了——我是指那口平底土鍋。野餐時帶著「Daniela」,Daniela,我們的意大利朋友,她是請居於西班牙小鎮的婆婆們造的籐藍子,裝著我們的咖啡與三文治。我們總不自覺地直接喚出製作者的名字作為物品的描述,喚得彷彿這些熟人們都在身旁。

起初作這決定,不過是因為使用這些東西時,錯覺朋友常在左右,有一種模糊的豐足與幸福感。起初我以為這豐足與幸福,是因為東西出自親近的人之手,便滲著人情;後來才慢慢意識到,更重大的原因是,我熟知東西的身世與來龍去脈,這份「熟知」,一點點地消減了我在消費社會裡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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