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Nobody1024、Joechuang,回應圓桌話題《台灣網友毆打肉圓家暴男,「私刑正義」是否正義?》
Nobody1024:僅針對「如果我們的社會只會用暴力解決暴力,那隻會讓暴力很順利的被傳承下去。」這一句話:難道有任何一個社會不是用暴力解決暴力?死刑與囚刑不都是暴力麼?只不過是否掌握在「公眾代理人」即政府手裏的區別罷了……
Joechuang:如果對本案的焦點僅僅是針對「使用暴力」,顯然未切及問題核心。權力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未受監督的權力」。
你說,政府對待死刑犯不也使用暴力嗎?但你忽略了在法治國家中,刑事犯罪的確立不僅需受罪刑法定原則限制,尚須經司法程序確定其違法性及罪責;反觀任意而為的「私刑」,不僅無顧自身亦受法律規制的義務,更恣意的侵害他人…僅憑自身喜惡便能發動且不受規制的實力,這樣的「私刑」不僅非社會之福,亦是假正義之名的罪惡。
2. 強仔,回應圓桌話題《台灣網友毆打肉圓家暴男,「私刑正義」是否正義?》
台灣鄉民的正義多半只有應報式正義這種懲罰加害人的概念(即以牙還牙,殺人償命),少有人會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思考要如何彌補他所受到的傷害。
這種以報應即正義的觀念在現實生活中最直接的影響大概就是在電視劇或電影中,壞人一定會被好人殺死。但是那些被壞人害死或是被影響的人,從來不會是觀眾想知道的重點。
從長遠來看,因為缺乏這種修復式正義的概念,很多人在犯了錯、傷害到他人後以為說聲抱歉或對不起就沒事了(眼神飄向一狗票在吵架時向對方怒吼「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法」的人)。其實,要如何才能讓被害人感到公平才是重點,否則不管國家如何重懲加害人,會覺得公平的永遠都是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
3. 六樓、scarlett_tseng、Tocqueville、NeoAtlantis,回應《台灣網友毆打肉圓家暴男,「私刑正義」是否正義?》
六樓:我覺得只要私刑者有承擔法律責任的覺悟,私刑可以成為公法的補充,畢竟司法不是永遠到位的,甚至在世界很多地方,司法本身就是邪惡的一部分,指望他們去維護正義未免異想天開,把責任都推給司法而對受害人的痛苦置之不理更是同樣的罪惡。法律既不是全能又不是絕對正確,如果把它當成維護正義的唯一方式,這同樣是對正義的壟斷和極權啊。
scarlett_tseng:@六樓 如果司法不夠公正,能做的應該是乎籲改進司法系統,而不是動用私刑,難道自以為執行正義的私刑者就能代表(我的)正義了?說這話應該是出於對司法制度的極度不信任吧!如果這樣消極的想,那司法制度永遠不進步,可惡的加暴者也是永遠打不完的。況且犯罪的原因常更深層,可能跟更長期的教育有關,逞罰了一個人,動用私刑的人覺得主持了他的正義,但對這整個社會長期也沒啥益處。
Tocqueville:@六樓 因為不相信司法而使用私刑,就跟不相信醫學而使用偏方一樣,都是法律或醫療不健全的地方才會有的想法。
NeoAtlantis:我們制定刑法,制定各種法律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個社會不再需要通過叢林法則解決問題,讓人類不必像野獸一樣廝殺,不再因一己的怨恨隨意剝奪別人的權利。之所以要達到這樣的目的,是因為我們知道叢林法則無益於社會安定與幸福,私人的冤冤相報只會製造更多的悲劇而沒有贏家。為此,政府的威信,就應當是在於能在各種各樣的矛盾中成為暴力的終點。
4. 梓字、emptyset,回應圓桌話題《艱深專業學術著作是否有翻譯引進的必要?打破語言壁壘是學者必備的能力嗎?》
梓字:「學術書普羅大眾不會去讀」我覺得這個假設本身存在問題吧。當然有必要引進翻譯。
首先,國內對學術書的翻譯很明顯是極度缺乏和滯後的,這並不是一句專業人士可以讀原文就能解決的,整個國內的學術一直也都是浮於表面,處於在建構狀態,世界前沿的學術書籍國內譯著極少,這造成了國內學術的一種斷層,即便是領域內學者也有這些問題,少譯著對整個學術領域的發展構成限制。
其次,普羅大眾未必對學術書全然不感興趣,但是苦於譯本過於老舊或晦澀,難以堅持,但這完全不能否認普通人民一點不會看這些專業學術書,更何況民眾的審美需求也是需要培養孕育的,這更需要在譯本的翻譯上下功夫,既做到專業性又兼顧通俗性。
打破語言壁壘,我覺得更重要的是翻譯本身,像本雅明說的那樣,翻譯不是為了讀者閲讀而翻譯的,翻譯過程和翻譯語言需要的是忠實,不要為了迎合讀者大量使用當下的娛樂化語言進行翻譯,我覺得這本身也是對書本身的不尊重;同時擺脱行話,也是自己的再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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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的,要求每個研究者精通多門外語明顯不現實。考慮到閲讀專業著作的過程中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內容而不是理解外語上,精通是必要的。
- 「外行人不會看專業著作」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種偏見?當然可以從功利的角度說,看的人不會太多,因而「不划算」,這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翻譯導致的含義出現偏差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儘量減小,能閲讀原文當然是閲讀原文更好。對於讀者來說,選擇原文還是譯文,其實是取決於是不是值得為了避免這部分理解偏差,而投入大量時間精力學習外語。
5. 六樓、leslie1984,回應《200元人民幣就能買到——穿肚兜的非洲小孩祝你生日快樂》
六樓:就如蔡一帆所說,主播和西方銀行對非洲所做的事究竟哪個更殖民主義,實在難以判斷。主播舉牌是在光天化日下,西方銀行用貸款交換政策特權則是隱形不可見的,甚至媒體同樣因為庇護他們而選擇失聲。單純說舉牌是剝削童工並不能幫當地人解決問題,即使沒有華人僱傭,這些孩子為生計所迫仍然會成為童工被各種資本剝削。我母親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都要滿山割豬草打柴,她喂大的豬成為她下一年的學費,這同樣是童工。如果當時有華人舉牌祝福西方的業務,她也會毫不猶豫去做,畢竟這比打柴輕鬆多了。
當然更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國內愈演愈烈的種族主義思想,信奉達爾文主義,甚至把非洲和其他東南亞國家的人種貶斥為非人的低等生物,這種思想的盛行非常恐怖,但封殺舉牌祝福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辦法,畢竟只要歧視思想還在,只要中國還在推行一帶一路戰略,海外華人總能開發出滿足獵奇的新生意。
leslie1984:從生物性上講,人類是很難避免黨同伐異和偏見歧視的。不要說中國這樣大國沙文主義、民族主義(我認為這是種族主義在中國的一種主要表現形式)、社會達爾文主義氾濫的國家。即使在環境更良好、民眾受教育程度更高的西方發達國家,其實也難真正避免。
就連用於反抗這種思維的「政治正確」,也常常難免淪為實際用來打擊和歧視意見不同者的工具,可見這種思維的頑固。但政治正確畢竟還是人類文明發展到現在的寶貴結晶之一。如果政治正確有一些問題,我們應該修正它,而不是掉頭轉而擁護政治不正確。
正如蔡一帆主播的語境中,下意識的創造了一個中國人常見的思維陷阱。將西方式援助與快手「看猴戲」式援助做一個二選一的對立。好像只可以有這兩種選擇,於是,既然西方式的有問題,自然就該選擇快手式的。可真是這樣嗎?無論哪種方式,有了錯誤都應該修正,而不是去認同錯誤,繼續錯下去。
政治正確在西方發展到今天,可能確實有一些問題需要修正。但這在中國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在中國它根本沒有健康的發展過就突然走到了對其批判這一步。網上充斥着對政治正確的妖魔化,對西方「白左」、「聖母」的嘲諷和輕視。這並不是偶然,我們既然從未有過政治正確,自然和政治不正確的理念深深契合。中國是漢族人口和文化佔絕對優勢的國家,在國內還不會覺得,但隨着」一帶一路「這樣走出國門計劃的推行,隨着中國國家實力越來越強,這樣幾乎毫不掩飾的政治不正確理念一定會引起越來越多的矛盾和衝突。
6. laukh11、sunnyji0523、Cwy、P_Huang,回應《王柯:發現敵人——血緣論的中華民族思想,何以在近代站穩腳跟》
laukh11:所謂「五族共和」乃出於避免中國領土縮小的實用主義,如果真的是包容的話,民族自治區的存在就是矛盾的顯證。
別說是外族,就算是同為漢族的外地人,真的沒有排斥嗎?這離包容還有很遠距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中國人,乃至全人類的深層基因。在榮景的時候,不用為資源而鬥爭,本性難以顯露;在衰世的時候,資源爭奪觸發人類的本能,自然會表露無遺。
sunnyji0523:雖然看過相關論述,但面對這个老生常談的議題,時至今日,國內民眾仍然需要歷史與概念啟蒙,最近幾十年/幾年,民族主義雙刃劍已經傷及自身甚深而渾然不自知,民族敘事不進反退,中華民族概念被成功詮釋成一個具足內地特色政治正確的話題,不容討論,更不容質疑。多元一體掩蓋的實質是自我標榜中心先進的主體民族與若干展演性點綴性與馴服性少數民族結合體——這肯定不屬於現代國家該有的定義。
Cwy:民族主義到處都有,不只中國。當人在心理上有所缺時就找身邊的人的成就來當作自己的。兄弟姊妹中找不到,就找子女,就找地區,找民族,甚至整個人類。彷彿上月球,發現相對論的聰明成就都和自己有關係。都能沾上一點光榮。這種想法還不被時空所限,古人的成就也能算在自己上。今時今日這個高度份子化的社會,每個人的成就所得都計得清清楚楚,你的身份,岡位,財產都是以個人為單位去定義的。你的親人的財產可以與你無關,同樣你的國家富裕也可以與你無關。老是去找大家的共通點,然後沾別人的光是人類的劣根性。民族主義就是一種病,把你我都拖下水。
P_Huang:民族主義作為意識形態在日本快速抬頭只是一時的政治需要,是為了構建出「大和民族」進而快速建立起韋伯意義上的民族國家而選擇的策略,最終目的仍然是政治的:富國強兵、廢除不平等條約、融入世界(歐洲)秩序。從日俄戰爭到大東亞戰爭,至少在泛亞主義者手裏,大和民族的構建只是其實現野心的「歷史條件」(當然大東亞共榮也是一種意識形態)。
大日本帝國不在乎「民族血統純正」:反正民族是可以構建的,只要帝國需要,阿伊努人可以是日本人,琉球人可以是日本人,朝鮮人可以是日本人,南島諸民族和台灣清朝遺民都可以是日本人。但民族主義也不純粹只是一種宣傳,為了維持其「共同體」各部分的一致性,確保忠誠,帝國不得不投入大量資源來進行皇民化教育。政治家鼓吹一種意識形態,無一例外是為了服務其具體的、基於當時歷史情形的政治目的,「中華民族」也是如此。若有人將民族主義鼓吹的內容本身作為其政治目的,那就陷入了共產主義者、納粹黨員和神風攻擊隊員般的意識形態狂熱,淪為他人的工具、歷史血海中的一滴無謂的血。
7. Cwy、Rainbow___,回應《粵劇在成為特區的香港將更發揚光大?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開幕》
Cwy:不知為何這個戲曲中心讓我想起「紀念碑」。紀念碑最諷刺的地方在於,我們把紀念的責任都留給紀念碑本身。彷彿在對自己說我已為你做了紀念碑所以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拖欠。
Rainbow___:我的上一個評論 @Cwy寫的我覺得就是這樣一個意思。粵劇發揚光大我覺得是不可能的了,時代在變化,文藝娛樂形式亦不斷變化,粵劇是存在於過去的、適應於過去的一種文藝表現形式,現在有流行音樂、電影、電視劇,在中國,粵劇會式微,在西方社會,歌劇也許也會逐漸式微,在未來的社會,我覺得更加有意義的,是發展、創新文藝娛樂的表現形式,不斷追求發揚已經過時的文藝娛樂,無疑是在作繭自縛。
8. 小錢、蔣公千古、9_9OOps,回應圓桌話題《取材中國農村的宣傳片<啥是佩奇>,是成功在地化還是放大城鄉對立?》
小錢:個人覺得宣傳片對生活的描繪架空,主要還是為了宣傳電影服務,而非真正帶出生活的什麼反思。確實反感片中關於農村的片面描繪,什麼「進城看佩奇」,「接你到城裡過年」,仿佛農村就該是被捨棄,被淘汰的。如果一開始就立足偏見,帶出的感動,怎麼品都會不對勁。
蔣公千古:這不是製片人的問題,城市基本公共服務的確比農村好,出身於農村進城務工的人穩定下來出於孝心自然而然要接父母進城,有何問題?他們可不會考慮這種行為是不是有對鄉村的歧視,他們只知道想在一個舒服的環境與家人團聚。脱離了實際的指責才是架空的。
9_9OOps:@小錢: 個人看法,是沒必要把鄉村生活浪漫化,北方鄉村在冬天的娛樂活動受限於寒冷的天氣和不容樂觀的基礎設施,其實沒多少種,看二人轉、打小牌外加喝酒抽菸這些,就算是符合某些對田園牧歌式鄉村生活的想像,擺放在現實中恐怕很多人也受不了。子女有條件將父母接出來過年,沒必要一定是「偏見」的表現呢。
小錢:@9_9OOps: 也許吧 北方鄉村跟我的想象有差。我只是覺得以此基礎建立起來的感動怪怪的,最後全家去城裡過年就萬事大吉了嗎?片中所反映的城鄉隔閡,城鄉有別,鄉里人最有文化的事去城裡打工的保姆等等,這些不能僅僅依靠“去城裡”而解決,這是最令人心痛的。當然,我們不能要求一個宣傳片太多,這就是怪異之處:它想帶來純粹一些的感動,而我覺得五味雜陳。
小錢:@蔣公千古: 我指的架空是家庭成員對話生硬等問題,兒子最後接父親回城之前也無任何鋪墊,老輩為孫被做了佩奇但兩人無任何交流,這種描繪太單薄。
9. Shikan、放空家,回應圓桌話題《取材中國農村的宣傳片<啥是佩奇>,是成功在地化還是放大城鄉對立?》
Shikan:文末引述電影導演的話,他認為無意批評農村、消費農村,而只是帶出「爺爺對孫子的愛和留守老人孤獨的問題」。導演的回應讓我想到了高中語文閱讀理解的標準答案,也讓我意識到閱讀理解所塑造的審美(從選文到答題模式),其實與現代社會、現代審美,已經產生了怎樣的鴻溝。
那些文章看似「用比喻、排比等手法形象生動地渲染了鄉村生活的美好,表達了作者對故鄉的依戀」,實際上渲染的不過是作者自己的情緒,是忽略了結構性矛盾的、抽離了脈絡與背景的自說自話。
之前看到董牧孜對台灣「字母會」的採訪,楊凱麟說,現在的美術創作者不可能無視畢加索達利,而文學創作者為什麼還可以忽略整個二十世紀的思潮?我想他指的當然不只是寫作技巧,還有「現代性」反思,比如,重視故事是誰來說,多過說了什麼。導演自以為短片的內容是親情、留守老人的孤獨,然而部分觀眾看到的卻是導演站在了俯視角度。而且導演似乎還不能意識到內容與形式的錯綜複雜的交集,即,後者可以影響甚至改寫前者,讓那種孤獨成為諷刺。
放空家:說將農村的落後形象誇張放大的,怕是只去過所謂的「新農村」,沒去過真農村吧⋯⋯要不要告訴你現在很多農村確實還在用大喇叭看舊報紙。
我也不認同意說短片「消費信息落後」和「消費貧窮」。首先,如前所述很多農村確實通訊覆蓋率低,這是沒辦法否認的現狀;同時也有很多老人不願意接受所謂的便捷方式,因為那其實對他們來說很「複雜」,這既是現狀也是習慣。再者,生活在農村的人其實並不一定都「貧窮」,雖然確實沒城市信息先進生活便捷,再說短片裡村落的形象比現實中真的很窮的村落要好吧。最後,我認為短片所展現的農村形象只是一個條件元素,用意是強調老人的執著和不易,而沒有涉及到批判或歧視農村形象的問題。
當然,至於作為一部預告片以這樣的立意作為突破口(比如全家進城看電影)是否合適,我認為可以另當別論。我只是認為說消費落後與貧窮太小題大作了。
10. QianLu,回應《你開放還是我開放:<荒野大鏢客>與<太吾繪卷>裏的自由與不自由》
我是兩者都喜歡,但這兩個實在難以放在一起比較。能理解想作比較與盤點的心情,國產遊戲的確令人羞赧而今難得驚豔,但強行拉來相比只會適得其反。RDR2是八年八億美元的AAA遊戲,後者是四人半路出家開發並且仍在Early Access的半成品。
更況兩者內核截然不同:RDR2故事劇情最為Rock Star看重;而《太吾繪卷》所謂「武俠沙盒模擬器」在目前EA階段劇情被開發者擱置許久,在Steam community總有玩家對其劇情進展的催促。展開說一句,《太吾》的開發組最初是從跑團即DND遊戲啟發開始的,該遊戲的內核起源也是如DND一般,是極重於規則搭建的。
所以兩者都嘗試過後,便會發現RDR2是通過故事令我記住Arthur和朋友的命運:Once you outlaw, you always outlaw. 《太吾》可以說是沒有劇情,不過在玩法中令我明白:人力有窮時,一代有一代之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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