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毒戰八年後,遺屬在咖啡店說故事

在習慣笑的菲律賓,他們學會了哭。
入夜的馬尼拉依舊悶焗,客人們在Silingan Coffee外抽煙聊天。攝:Daniel Ceng/端傳媒
尋找一塊墓地 國際 東南亞

弟弟被殺後的五年,Sharon 變得寡言,心口有塊大石壓着,一直都取不出來。大多數時間,她都是這樣過活:失眠,哭着入睡、哭着醒來。媽媽總是在酗酒或睡覺,最常見逃避現實的兩種方式。她會嘗試安慰,但最後兩個人總是一塊哭起來。

家裡角落有一個櫃子,上面放滿大小神像和一個木製十字架,弟弟的照片夾在中央;她會在那佇立良久,回想弟弟還在的日子。悲傷自然不過,但她要逼自己理智——她是單親媽媽,還有孩子要養,必須工作。

走在路上,只要看到年輕男生,腦中不禁浮現弟弟的樣子:「如果他沒死,現在應該也差不多這麼大了」。回到工作地方,同事知道她的遭遇,但不願多談;思念湧來時,只好自己偷偷抹眼淚。若是撐不住了,就到教堂裡點根蠟燭,坐在耶穌像前祈禱:「我相信,祢讓這件事發生總是有原因的。」

八年前,杜特爾特鐵腕開展反毒戰,允許警察捕殺毒販和吸毒者。但那時候許多與毒品無關的生命都被捲入,Sharon 的弟弟是其中一個:某個夜晚,他在街上突然被蒙面電單車手射殺。法醫屍檢後說,弟弟身中十多槍,毒品測試呈陰性。

說到這裡,Sharon 哭了,停下來喝了口水。心情平復以後,向我微笑一下。她今年39歲,個子瘦小,染一頭金髮。我們坐在馬尼拉奎松市(Quezon)的一家咖啡店,這裡所有店員都是反毒戰受害者的遺屬。店在2021年開張,取名叫 Silingan Coffee,Silingan 在宿霧語中是「鄰居」的意思。創辦人 Brother Jun 說,他想把孤立無援的遺屬聚在一起。在這裡,他們能像鄰居一樣,互相分享幫忙。

四月中旬,我第一次到訪 Silingan Coffee。這裡格局方正,面積不大,與隔壁一家文青咖啡店風格迴異,裝潢更平實簡單,只有一個開放式廚房、一張吧枱和數張木椅桌。臨近打烊時間,三、四個店員坐在廚房聊天吃晚飯。帶我來的嚮導 Aram 是這裡常客,在他把我介紹給每一個人以後,店員們逐一報上自己的名字,還自然地補上一句:我哪個親人死了——比如是,「我是Sharon,我失去了弟弟。」說這些時,大家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仿如閒話家常。

在這裡,遺屬們聚在一起,過往說不出口的在這裡被釋放。他們重建信任,慢慢學會表達哀傷,有時候還帶點幽默感——「你家死了幾個?」「噢,一個嗎?」「我有三個。」

咖啡店牆壁上佈滿了許多有意思的裝飾,比如掛上一件客人送的黑色T-shirt,上面印着「PEOPLE WHO USE DRUGS ARE PEOPLE」。攝:Daniel Ceng/端傳媒
咖啡店牆壁上佈滿了許多有意思的裝飾,比如掛上一件客人送的黑色T-shirt,上面印着「PEOPLE WHO USE DRUGS ARE PEOPLE」。攝:Daniel Ceng/端傳媒

建一片心安之地

入夜的馬尼拉依舊悶焗,不見寧靜。電單車在路上風馳電掣,司機慣性地響鞍,堵車狀況跟白天沒差,大馬路亮起一整片紅燈。在我住的酒店附近,一巷之隔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每晚補充完生活品,回去經過巷子時,我都下意識地往那盡頭望去,巷裡招牌的燈光映着一些人影,偶爾傳來狗吠聲。

當年每個夜晚,腥風血雨的反毒戰就在這般的巷子裡發生。

Brother Jun Santiago 是攝影記者,也是巴克拉蘭教會(Baclaran church)傳教士。八年前,他每個深夜追着案發現場跑,用相機紀錄每一宗殺戮,同時他給現場遺屬留下聯絡電話,幫助他們辦葬禮;而如果遺屬害怕被人報復,教堂也會向他們提供庇護。

「以前來的人通常是受到颱風、洪水影響,但那(反毒戰)是一場人為災難,它影響的是窮人、普通人。」Brother Jun 說。那段時間,他接觸了至少387名在馬尼拉的遺屬,有些人在解決葬禮問題後離開,有人則因為找不到生計在教會留下來。但自那時開始,因為怕遺屬有需要時找不上自己,從此沒有改過電話號碼。

2020年,菲律賓在疫情下長期封城、實施宵禁。Brother Jun 隔段時間到不同省份派發物資包,重新接觸當年的遺屬。一些人誠懇地對他坦白,單靠物資並不足以維持生活,他們想要的是一份工作。

但那時候社會停擺,市面根本沒有工作可言。可是遺屬的請求,Brother Jun 又不忍回絕。他想起2013年,超級颱風海燕吹襲菲律賓,造成超過6000人死亡,數年之後,自己曾開過一家咖啡店供倖存者工作,盈利則為受影響的孩子交學費。他暗忖,或許同樣的方法可以給遺屬一個機會,「他們想工作,而我有時間、有積蓄。」

除此之外,Brother Jun 更想營造一個匯聚遺屬的地方,讓人們記住歷史、國家的黑暗面。「他們是受害者、失去了親人、生活直接受到影響,這一切就是故事。」他鼓勵遺屬講出自己的遭遇,把聲音傳開來,「只要他們一直講,社會就不會忘記。」

一些支持人權活動的藝術家朋友迅速給他推薦舖位。於是咖啡店順利在2021年10月開張,但當時疫情正達高峰,打後整整八個月,一個客人都沒有。為了給員工發工資,他賣掉自己的相機鏡頭,向朋友借錢。對 Brother Jun 來說,這不是一門生意,而是一種承諾。

Silingan Coffee格局方正,面積不大,與隔壁一家文青咖啡店風格迴異,裝潢更平實簡單,只有一個開放式廚房、一張吧枱和數張木椅桌。攝:Daniel Ceng/端傳媒
Silingan Coffee格局方正,面積不大,與隔壁一家文青咖啡店風格迴異,裝潢更平實簡單,只有一個開放式廚房、一張吧枱和數張木椅桌。攝:Daniel Ceng/端傳媒

污名

Chris 是 Silingan Coffee 隔壁美容店的店主,今年34歲。她跟我說,當年咖啡店開幕她也不察覺有什麼特別,是後來到店裡買奶昔才知道,「那裡每個店員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個母親哭著給她展示兒子被殺的照片,「他躺在路上,人們在圍觀,地上都是血。」她說自己很痛苦,想跟着兒子一起離開。另有一名男生跟她緩緩說道,哥哥和父親都是在自己面前被槍殺。自那以後,只要聽到門被大力關上,他就以為是槍聲,會驚恐發作。

「眾所周知,我們菲律賓人很常微笑,你只要拿出相機,人們就會帶著燦爛的笑容站在你面前——即使他們淹在洪水中,」Kaloy 形容,樂觀面對事情是菲律賓人的文化和特質,但這往往叫人忽視和拒絕承認心理健康的需要。

Kaloy Anasarias 是巴萊復健中心(BALAY Rehabilitation Center)的項目經理。巴萊是一家從事社會心理復康的人權組織,主要為政治暴力倖存者提供心理支援。反毒戰開始後,組織中數個年輕成員被殺害,巴萊開始支援法外處決的倖存者。

Kaloy 目睹一個又一個沒法消化哀傷的遺屬,被現實問題重重壓住,加重心理負擔。他提到,大多反毒戰受害者都是來自貧窮家庭和社區,主要是男性、也是家庭支柱。於是留下來的老弱婦孺,一夜間承擔巨大的經濟壓力,而他們往往得不到社群的幫助。

當年警方以整頓治安為名掃蕩,所以行動無論有多血腥粗暴,仍然有不少民眾支持,但這種支持會在社區內製造分裂——當受害者被污名,遺屬往往受到社群孤立歧視。「過去,鄰舍總在經濟困難時互相支持,但如今這種關係破裂,鄰居不再與他們交談,他們感到孤獨和受傷。」

這些年來,Kaloy 接觸超過140個家庭,不少人都出現失眠症狀,有人變得抑鬱孤僻,「憤怒亦非常明顯,對所發生的事情感到憤怒、對當局感到憤怒。」

Chris 是 Silingan Coffee 隔壁美容店的店主,今年34歲;比起了解遺屬的故事、親人如何被殺,她更好奇他們如何帶着微笑活下去。攝:Daniel Ceng/端傳媒
Chris 是 Silingan Coffee 隔壁美容店的店主,今年34歲;比起了解遺屬的故事、親人如何被殺,她更好奇他們如何帶着微笑活下去。攝:Daniel Ceng/端傳媒

一直講﹑一直講

「其實我對他們的故事、親人如何被殺不感興趣,」Chris 歪着頭,照着前方的鏡子說,「讓我真正好奇的,是他們如何處理那種痛、如何仍然帶着微笑活下去?」一天,一個店員到店裡植睫毛時,躺在床上,大家聊開來。Chris 好奇問他,「你是怎麼恢復過來的?」他閉着眼睛回答:「就是一直講、一直講。」

咖啡店是讓他們卸下心防的地方。Brother Jun 還記得,剛開店時 Sharon 十分害羞,每次採訪都不太願深談。是一次,接受完菲律賓理工大學的學生訪問,學生之後回來咖啡店,告訴 Sharon 她的故事被收錄在學校圖書館裡,學生說:「也許你目前得不到公義,但你的故事不會被忘記。」

「她看到了說故事的價值。」 Brother Jun 說,「無論我拍下多少照片,都無法做到這效果,但是他們可以,這是他們對公義和問責的渴求,這很重要。」

2016年6月15日,Jules 哥哥到家對面的小商店買東西,一輛小貨車突然駛至,車上的人向他開了三槍,「一顆在頭上,一顆在脖子上,還有腳上……」Jules 猜,「也許這是讓他逃不了。」那年 Jules 才21歲,在讀大學二年級。家裡沒了支柱,她只能輟學;因為聽過槍聲,每當晚上有狗叫,她就開始恐慌,「你會控制不住想…是不是又有人來了。」Jules 說,「我不知道如何再信任每個人。」

三天葬禮過後,Jules 全家搬到別的省份去,「父親說,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前進,忘記發生的痛苦事情。」

搬去的新省份後,因為工作機會並不多,Jules 一家很難糊口,三年後只好回到悲傷之地。半年前,Jules 加入 Silingan Coffee,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記者採訪。但過去那幾年,她習慣了家人都很有意識地不再提起那件事,現在突然要她講,她突然不知該從何開始。「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托了托鼻樑上的琥珀大眼鏡。

是 Sharon 鼓勵了她,「你可以的!」Jules 一邊顫抖,一邊試着把經歷說出來。採訪結束以後,她感到輕鬆、釋放。Jules 說,在事情發生之後,她都很少笑,但在有着相同創傷的人之間,她重拾對別人的信任,由衷地感受到快樂。用她的話來形容,那還是「因禍得福」,「在咖啡店工作,我才能夠支持我哥哥兒子的學業。」她哥哥去世時,遺下了一名7歲的兒子。

不過情緒像一條河流,不總是靜止。Brother Jun 也理解,他跟每個店員說,「雖然講故事是我們的使命,但如果你沒有心情分享,可以對客人說:『對不起,我今天很辛苦,這一次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問問別人。』」

Chris 想了很久,後來慢慢明白,當內心壓抑的情緒被釋放,有了出口,「它就解決了一半的問題,我覺得他現在已經好起來了……雖然內心不是百分百完全沒事,但他可以坦白地把事情說出來。」

「菲律賓人很愛哭,我們經常哭、大哭,但哭過之後,我們就獲得了生活的力量。」最近,一個店員告訴 Chris,他要跟朋友去旅行了,Chris 很為他感到驕傲,「我問他,你真的可以嗎?」

男生輕輕回答:「是的,與其不斷糾結於過去,我不如過好自己的生活。」

2019年8月20日,菲律賓馬尼拉,遭處決受害者的親友參加全國哀悼日,手舉已故親人的照片。攝:Jes Aznar/Getty Images
2019年8月20日,菲律賓馬尼拉,遭處決受害者的親友參加全國哀悼日,手舉已故親人的照片。攝:Jes Aznar/Getty Images

陽光普照

據菲律賓獨立媒體 Rappler 獲得的菲律賓國家警察 (PNP) 文件,顯示杜特爾特執政不足兩年間,警方記錄了超過23000宗兇殺案(HCUI),相當於平均每天有33人被殺。當中指出家人無辜被殺的不計其數,反毒戰引來國際社會及人權組織的譴責批評。

2019年,杜特爾特宣布退出國際刑事法院(ICC),以阻止國際社會對反毒戰展開調查。不過調查終在 2023年7月重啟。今年4月,菲律賓前國會議員 Antonio Trillanes IV 再表示,ICC 已聯絡逾50名現役及前警員協助調查。但現任總統小馬可仕重申,不會將杜特爾特交給 ICC。

Brother Jun 提到,雖然很多遺屬並不願去追究警方及政府的責任,但有部份人仍然在為摯親的死,等一個說法、等一個終結(closure)。可在追責過程中,遺屬間會存在妒忌,「尤其當有他們聽到某些案件得到進展,某名涉案的警員被起訴。」——因為在一個行政緩慢的國家,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公義。

我問 Sharon,你有沒有很痛恨杜特爾特。她笑笑,很快就答,「不,我不生氣,我的憤怒沒什麼作用。」她說,她會為杜特爾特祈禱,「他說他是負責清理毒梟。但是,(結果)只有窮人受到影響,而他們並不都是毒梟。我總是說,如果他真的想杜絕毒品,他首先要找到根源,而不是殺死無辜的人。」

「他也是一個人,我希望他思考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正確。」Sharon 說。

「我想,主要原因是他們想得到平安(peace)」,Chris 也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如果你寬恕那些讓你痛苦的人,痛苦會得到釋放,帶來平安。」當人不再為過去兜轉,內心有了平靜,生活就會變得容易前進,「一旦你向前邁進,你就會開始喜歡欣賞小事,每天都會感激還有新的一天。」

在訪問結束的第二天,我又來到咖啡店。那天天氣太熱了,我跑進簷蓬下遮陽,用手扇着風,正好碰着 Jules 從店裡走出來。店才剛開門,裡面還是陰暗,只有一把風扇在搖動着。「今天真的很熱對吧?」她抬着頭望天問。「對呀,」我轉過頭看着她,鼻樑上額頭上都綴了好幾顆汗珠,再看看熾熱的太陽。

門口好幾盆大葉植物綠得發亮。我突然想起 Kaloy 說過,「人們有一種自然的能力來克服痛苦的經驗,但這不一定意味著他們完全沒事,而是他們找到了一種恢復並繼續生活的方法。」

在咖啡店通往二樓的黑色鐵樓梯,每階級的垂直面都用白油漆寫了一句話,拼成一首詩:It’s an illegal massacre of the poor。攝:Daniel Ceng/端傳媒
在咖啡店通往二樓的黑色鐵樓梯,每階級的垂直面都用白油漆寫了一句話,拼成一首詩:It’s an illegal massacre of the poor。攝:Daniel Ceng/端傳媒

後記:毒戰仍在發生

咖啡店雖然平實,但其實佈滿了許多有意思的裝飾。像是在通往二樓的黑色鐵樓梯,每階級的垂直面都用白油漆寫了一句話,一句連一句,拼成一首詩:

It’s not a war on illegal drugs.
It’s an illegal war on drugs.
And it’s not even really a war on drugs
It’s an illegal war on the poor.
And it’s not really a war, because that implies
that one side had the capacity to fight back.
It’s an illegal massacre of the poor.

又比如在右方牆壁上,掛上一件客人送的黑色T-shirt,上面印着「PEOPLE WHO USE DRUGS ARE PEOPLE」。一天,我正在端詳着雜誌架上的書,身旁的嚮導 Aram 冷不防拋出一個問題:「你知道在菲律賓一條人命多少錢嗎?」

我愣了一下,沒聽懂,於是問白一點:「你是指僱人殺一個人嗎?」對,他接着說,是十萬披索。「十萬,你就可以在菲律賓拿掉一條人命。」我快速算了一下,那不到1400塊港幣。人是不值錢的,那都只是槍械、子彈和人工的錢。

2022年,緝毒署發起「#真實數據菲律賓」(#RealNumbersPH)運動。報告指,自2016年7月到2022年6月期間,當局展開近24萬次行動,6252人死亡。但民間團體估計,被殺的人至少近3萬。

同年,小馬可斯上任。大家關心反毒戰是否已經結束了,但小馬可斯說他會延續前任的作法,不過「不開槍,不流血」。然而,據2023年7月的數據顯示,仍然有超過350人在政府鎮壓中喪生,有人權組織者指做法只是「重複陳舊的公關路線」——其實,反毒戰至今仍在發生,只不過以一種更隱蔽的方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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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評論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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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允许警察在未经过司法程序的情况下捕杀毒贩和吸毒者,这种dystopian小说一样的法律竟然就这样一直存在……

  2. 允许警察在未经过司法程序的情况下捕杀毒贩和吸毒者,这种dystopian小说一样的法律竟然就这样一直存在……

  3. 我觉得如果是有自己亲人无辜丧生,就不是可以理解的了。

  4. 刚读完报导者的文章,就看到这篇。推荐各位可以一同阅读:《菲律賓掃毒戰被國際遺忘,卻更血腥──專訪《Rappler》資深調查記者布安》https://www.twreporter.org/a/interview-lian-buan-rappler

  5. 端没有呈现足够的背景。毒贩团伙行为如何决定了政府警察怎样的措施是可以理解的。比如如果毒贩像墨西哥的一样能杀戮政府官员,那警察的做法就可以理解,你不希望他们变的更加嚣张,一个由毒贩统治的社会并不会更好。但如果毒贩只是地下贩毒,也不会骚扰一般人,不会寻求统治地方,那政府的手段就非常值得质疑。我对菲律宾的情况当然不了解,而我希望端能够负起责任提供这个背景,哪怕只是一段话

  6. 不追究警方及政府的責任,這事情就會不斷重現。

  7. 看完之後有些疑問:很多犧牲者是被蒙面或者是被開單車的人隨機開槍殺死,這些人是政府軍嗎,抑或是乘著這個毒戰的機會來作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