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7月,中国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要求各地不再审批新的校外培训机构,现有培训学校一律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并禁止上市融资。在教学内容上,禁用境外教材。
8月31日,中国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考试管理的通知》,要求一、二年级不能进行纸笔考试,其他年级原则上只组织一次期末考试。考试结果不排名、不公布、不传播,不得根据考试成绩设置“重点班”。
一系列教育改革政策,是否真的能缓解内卷、降低育儿成本,又触及到中国应试教育系统的哪些痼疾?这个9月,端传媒推出“中国教育专题”,试图从教培行业、职校教育、创新教育等领域回答上述问题。今天是专题的第一篇,讲述一群人逃离应试教育系统的故事。
星星坐在离开宿舍的出租车上,眼里潮浪翻涌,“窗外的树像海水一样往后退去”。她正式从学校毕业了,不过,星星不会收到由教育局认证的“高中结业证书”,她甚至连初中结业证书都没有。初三那年,她离开应试教育体系,进入了这所创新学校。
创新学校与应试教育学校相区别,教育理念更多元,有的强调回归自然,有的注重家校共融,有的以传统文化为教学内容,有的则希望中西交汇。在中国大陆,创新学校数量少、规模小,多在法律灰色地带生存,无法获得官方认可的学历证明。在2018年的《中国创新小微学校调查报告》中,作者共收集到147所学校的信息,其中还有不少是非全日制或只提供幼儿教育。在调查的23所学校中,大部分在2012至2016年间创办,学生总数多在50人以下,且均未获得合法的办学资质。
星星和同学称学校为“土校”。它是一个两层公寓、只有160平方米,“像是传销组织在小屋里窝藏了十几个人”。即使之后场地换到郊区,还拥有了一个自建的篮球场,看起来还是“土里土气的”。没有光鲜亮丽的校门,没有宽敞整洁的教室——甚至课桌在饭点时分就会变成餐桌。但这个只有二十多个师生的土校,成了星星眼里的家。
她最喜欢“英文歌”课。在课上,她第一次接触到Beatles(披头士)、Joan Baez(琼·拜亚)、Pink Floyd(平克·佛洛伊德),“属于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星星笑称之前“只听QQ音乐三大巨头”(指在QQ音乐排行榜中长期排名靠前的歌手,公认的前三位为许嵩、汪苏泷和徐良)。
土校的创办人齐伟说,自己开这门课,希望通过音乐“摩耳朵”来提高学生的审美。“很少有青春期的孩子不喜欢音乐,但大部分只抓到了流行的尾巴。”同时,大部分人对声音“无意识地接受”也让齐伟担心:一些宣传正是利用这一特点,让人们“不知不觉就接受了一些来路不明的观点”。
在课上,齐伟以经典歌曲为引,既听音乐,也学英语,更可以认识历史。比如,在讲Bob Dylan的Blowin’ in the wind时,齐伟会讲创作背景和Bob Dylan的生平,还和同学们讨论了诺贝尔文学奖。
好玩——是齐伟对土校课程的第一要求。同时,也要有综合、多元的内容,可以给学生提供动手实践和合作学习的机会。
星星说,这门课让自己爱上了音乐。她常用的一款音乐App显示,去年一年星星听了九百多个小时的音乐。“我人生的很多时刻都有音乐与我共振,很感谢这门课给我打开这样一扇门。”
在来到土校之前,星星在城市郊县的一所公立学校读书。离开的那天,她没有哭,反而长舒一口气:“像逃离了一座监牢一样”。
老师常说:“希望未来扫大街的不是你”
星星曾是老师寄予厚望的中考种子选手。但升入初三后,她的成绩下滑到班级后半段。面对数学、物理课,只能在“听不懂、成绩差、更加听不懂”的死循环里打转。她找不到日复一日刷题的动机:“为什么要学这么深?我将来真的用得到吗?”——在这份发给老师和父亲的试卷中,她没有获得满意的答案。
父亲交了白卷。他是夜班的士司机。每晚在家中陪伴星星的,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和凄凉的日光灯。
老师给出了“标准答案”,字正腔圆、每日向星星重复:好好学习,你才能有个好工作。星星记得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希望未来扫大街的不是你”。
学校有“太多‘让你更像一个学生的样子’的规定要去遵守”,星星说,穿什么、用什么、去哪里,都在学校的监管范围之内。
星星决定逃离。此前,在姑姑的推荐下,她参加了土校办学团队举办的夏令营和冬令营。“在那里得到了本应是权威的老师的尊重,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太罕见了。”
她第一次和父亲谈起去土校上学的想法,被父亲拒绝,所约定的“一个月后再看”也被遗忘。父亲无法接受在他认知领域之外的冒险,加上家中的经济条件难以负担一年十万元的学费——父亲的月收入只有一万不到。
为了显示决心,星星初三的寒假作业“一个字都没写”。父女俩大吵一架,星星在开学后也拒绝去上学。姑姑尝试解释创新学校毕业后仍然有谋生之道——她的儿子也在另一个创新学校读书。齐伟也和父亲长谈了半天,同意将学费降低到可承受的范围,并允许分月缴付。父亲最终同意了星星的逃离。
同样决定逃离的,还有当时在私立小学读五年级的石梁。石梁自小就是“自然生长”,反而成了同学中的异类。小学一年级第一天,石梁的妈妈刘华就接到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语气中满是责备:“你怎么当的家长!”原来,班上所有小朋友都在开学前就提前学会了写汉字;只有石梁一个人,在“把黑板上的家庭作业抄写下来”的环节发愣。刘华赔上笑脸道歉,“好的好的,是的是的”。不过,在一家创新教育机构工作的她,从没放弃自己的教育理念。
儿子出生后,刘华开始钻研“什么样的教育可以让孩子发展得更好、身心更加健康”。她表示华德福教育给了自己很大的启发。
“我对孩子没有太多期待,做一个普通人就行。”在别的家长用补习班和兴趣班塞满孩子的周末时,刘华带着儿子去郊区游山玩水,聊天喝茶。儿子升入小学五年级后,学校加开了晚自习,晚上八点半左右才能离开学校。但这并不意味着学习的结束,老师要求家长“监督孩子们复习”,还要“拍照上传”。石梁对这个环节一无所知,因为八点半放学后,妈妈就带着他去逛商场、喝奶茶了。“我都是最近才知道!我妈从来没让我做过”,石梁笑道,“但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恐怖。”
“恐怖”、“可怕”——石梁再三用类似的词语形容管理严格的应试学校。每天上学,他就在期盼着放学。做作业、考试也只是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五年级后,美术课、体育课这些可以提供喘息的时间,全部被语文和数学占满了。自此,早上七点起床,到晚上八点半放学,就只有语文和数学两门科目。“我真的顶不住了。”五年级上了一半,石梁选择离开。
母亲站在窗边,以生命相胁:“你不写作业,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当被问到“让孩子离开应试教育,你权衡了什么”时,刘华笑着答到,“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权衡。孩子不想去上学了,我觉得那就算了呗。”在刘华的记忆里,每周一的石梁都是愁眉苦脸,直到周五才会舒一口气。“孩子的健康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嘛!”刘华自己也不想再经历和老师谈话时的“恐惧”,“不管你在工作中是个多么自信、骄傲的人”,见到老师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好像全都是我们的错”。
星星和石梁遭遇的情况并非特例。
在中国北方一所小学任职心理老师的黄娴说,她接触到的许多孩子都有压力过大、甚至厌学的情况;家长往往难以意识到问题根源。黄娴给四年级的学生做过一次沙盘游戏,目的是缓解期末考试的紧张。一个孩子摆出了教学楼、课桌和书本。他说,“这是在复习、准备中考”。“一个连初中都没上的孩子能有多少对中考的了解?”黄娴感叹道,“肯定是他的父母给他灌输了很多很多(中考的焦虑),从而在沙盘里体现了出来。”
“孩子们其实承担了大人的焦虑”,黄娴说。她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在成为一名全职心理老师之前,黄娴做过小学语文和数学老师,也当过班主任。儿子唯窦进入初中后,成绩下滑,不愿写作业。“我看过的好孩子太多了,觉得他和好孩子的差距还很大”。黄娴所说的好孩子,就包括唯窦的同班同学,尤其是同事的孩子。“他学习差就意味着我没面子。”
于是,逼迫、责骂、甚至殴打,都围绕着唯窦的成绩和作业展开。夜半时分,唯窦还在边哭边写作业,母亲站在窗边,以生命相胁:“你不写作业,我就从窗户跳下去”。除了心理折磨,唯窦也遭受了肢体暴力。一次冲突爆发,丈夫把儿子“连打带踹,从椅子上提起来,扔到床上,又从床上提起来,扔到地上”。在黄娴的记忆里,这次让儿子进医院的暴力之后,他就不愿去学校了。
唯窦旷课两周后,来家访的班主任把黄娴“痛骂了一个多小时”。“你怎么能对儿子说出那样的话!”黄娴还记得班主任的愤怒,“我作为一个母亲都想冲下楼来打你几巴掌!”黄娴认为,是班主任把她“骂醒了”。
她和丈夫连续上了十天的家长课程;又购买了大量的心理和家庭教育书籍。黄娴意识到,自己把原生家庭的创伤,强加在了儿子身上。黄娴的父母关系不佳,姐姐从小名列前茅,考出本地,远走高飞。她却从小学到大学都成绩平平,只能留在当地。黄娴觉得,局限的发展空间和压抑的亲子关系,都是自己成绩差的结果。婚后,丈夫忙于工作,黄娴的生活重心全部倾斜在儿子身上。她不甘心。三十多年积累的失落、不和谐、不满意,终于在儿子不写作业的时候爆发了。
黄娴决心改变,“要接纳他的现状,不去要求他,一点一点温暖他。”唯窦两次被退学后,在家日夜颠倒地玩游戏,黄娴几乎没有干预过。她只会提醒儿子要认真吃饭。慢慢的,唯窦愿意推开原本紧闭的房门,和父母一起看电视、散步。休学半年后,唯窦在家“待的也无聊”,便希望去土校上学——他也参加过土校的夏令营。
把儿子送到土校之后,黄娴在城市里“像没有灵魂一样游荡了七天”,在街上哭,在的士上流泪,在酒店里自言自语。与此同时,唯窦也在土校经历了属于自己的考验。
一所好玩有爱、自由民主的学校
“做一个有爱的人”,是齐伟对学生的期许。爱,也弥漫在土校的人与人之间。石梁很肯定地说,在应试教育学校中,“一个朋友都没有”。小学时的石梁,是一个沈浸在自己世界的孩子。他将晾衣杆想像成长矛,而他自己就是和人决斗的勇士;在上课走神时盯着桌上的水杯,“就很有意思”。他不关心王者荣耀、tfboys,也难以理解为何班上的其他同学“那么成熟”,更忍受不了其他男生的满口黄腔。当他想要融入时,总像是靠近了同极的磁铁,被排斥开来。
应试学校的老师也总认为石梁是个“奇怪”的孩子。刘华记得,有次石梁擦完玻璃、用手指拭一下后,还把手指放进嘴里舔一下,“因为他想尝一下细菌是什么味道的”。结果班主任给刘华打电话,“觉得他是不是有问题”。五年级时,石梁的爷爷去世了,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的石梁希望在班会课上分享他对死亡的思考。结果班主任即刻制止:“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分享这么灰暗的话题!”“但土校的老师就觉得很正常啊!他们本身都有开生死课,专门请了老师跟孩子们讲生和死的问题”,刘华感叹到。
虽然石梁觉得自己也有原因,“当时的情商太低了”。但进到土校后,他很快就交到了朋友,“觉得大家的相处很融洽”。土校实行混龄教学,12到17岁的孩子都在一个班上学;18岁,既是成年,也是毕业。土校会举办成人礼,届时所有学生都要排队给成人的同学送上礼物。刘华记得,石梁刚进入土校时,“还没有大到有送礼的意识”,只会给哥哥姐姐说一句话:“今年终于买了本书,哈哈”。但大家并不会因为石梁“在人际关系中的不成熟”而对他另眼相待,反而一样地对他“尊重、接纳、欣赏”。
另一个让石梁喜欢土校的原因是,“大家能够聊到一起”。在星星的记忆里,石梁“有点轴”,经常会在课堂上不停地提问,甚至和老师争论。但没人会因为观点不同而排斥或针对他。
“学校不应该设置敏感区域,任何话题都是可以讨论的。”齐伟认为,学生至少应该掌握真实的历史进程。但也有新生还沈浸在主流的话语体系中。一位同学回忆到,在一次关于“康有为改革”的辩论上,一方反驳“民族主义”的论点,认为当时并无“民族”的概念。一位新同学听到后,用“五十六个民族团结一致”等论断把对方“骂了一顿”。不过,当学生在土校学习一段时间后,“事实就赤裸裸地摆在你面前,你没办法不接受”,齐伟说。
土校还是一个民主议事、各方参与的社区。校规每学期都会进行检讨,并运用“罗伯特议事规则”邀请师生共同参与制定。
有一次,星星的宿舍因为没有收拾而被老师拍照,并发到了全校师生的聊天群里。星星“很不爽”,“我没收拾是我的问题,但这是我的私人空间,你凭什么拍照公开?而且还是个男老师进的女生宿舍。”于是在下一次的规则修订中,她连同其他住校生一起提议,最终将规则完善成:“老师有权检查宿舍,但必须在宿生在场的情况下,且只能同性老师检查;同时禁止拍照。”
平等参与、一人一票让土校的学生们对“规则”有了更辩证的认识。在对“脏话”的规定上,有学生以“言论自由”为理由,提议撤销“不能说脏话”。星星记得,那位同学的理由是“不能在校规中禁止学生说特定的话语”。虽然星星和齐伟都笑着承认,其中也有学生的私心,“觉得自己管不住,肯定会说”。但在议事规则下,该条议案通过,校规中再无“禁止说脏话”这一条。
“之后那个学期就是个大反弹,所有人都满嘴脏话”,星星有点无奈。齐伟表示老师们会提醒,但不会强制干预。最后,星星和另一位同学发现,连十二三岁的新同学都开始满嘴脏话,“真的非常脏”。于是星星连同其他同学一起成立了“不说脏话小组”,每说一句脏话,就做十个俯卧撑。
小组最多时有八个同学,差不多集齐了所有说脏话的人。星星记忆里最好玩的场景,就是在饭桌上大家聊天,突然有个同学说了脏话,被旁边的人提醒,“他就会愣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脏话,然后搧自己一巴掌,接着做十个俯卧撑”。
虽没有校规的强制要求,但学生再没有“满嘴的污言秽语”了。星星觉得,正是对规则的参与权,让自己更有行动力,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所以才主动成立这个小组,改变不满意的现状。
“教育系统是某种形式的杀人”
“焦虑、内卷,就是因为不够多元。”齐伟创建土校,希望探索应试教育外的可能性。齐伟本人是“应试高手”,考上大学后,发现许多同学“精神世界非常干瘪”:他们不读书,不了解真相,不关心外部世界,只有一两本《读者》杂志,加上电视综艺节目。但齐伟认为,他们理应拥有无限的潜力,而“教育系统是某种形式的杀人”。
当时“公民氛围很浓烈”的互联网给了齐伟认识社会的窗口,大学毕业后,他加入一家教育方面的非政府组织,接触到许多教育界人士。
一位老师突然凑上来,略显惊讶地问到:“欸,你们现在还看书啊?”
“我发现体制内外都有和我相似教育理念的人”,看到掌握实权的中学校长仍然愿意改革教育,给了齐伟莫大的信心。他从短期的夏令营和冬令营开始试验,收到家长和学生极好的反馈,“许多学生舍不得走,哭得梨花带雨”。刚好有一位家长不断询问齐伟会否开办全日制学校,二十出头的年轻气盛,让齐伟开始了土校的办学。
在老师招募上,齐伟最看重的特点是:有热情。土校的老师许多是齐伟前一份工作结识的朋友,对教育有志同道合的认知,也掌握特定的专门技能。他们当中,仅有一两位是应试教育出身。
齐伟认为,应试教育老师授课不同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思维方式和知识结构,“太容易被规训了”。齐伟曾和一所应试学校合作。在教学讨论中,齐伟多次引用自己所阅读书籍中的内容。一位老师突然凑上来,略显惊讶地问到:“欸,你们现在还看书啊?”
在齐伟看来,这是一种“不学习”的状态。土校的老师们则更像是“同学的关系”,在没有框架束缚的教育实践中不断成长。这也是老师们认为“很珍贵的东西”。
为了准备一门全新的课程,齐伟会阅读大量的论文和参考书,形成自己的“知识数据库”。但他发现,一些“略作学习就知道的学科名著”,很多资深的应试老师竟未有耳闻。“不仅仅是知识体系,在知识库上的差别也是巨大的。”
在这样的传统教育中,一些学生的教育需求得不到满足。他们也是土校的主要生源。据齐伟介绍,土校的学生差不多一半是“学习很好,传统学校满足不了”、一半是“应试成绩很差或是厌学”。除了经济条件良好,他们的家庭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父母双方至少一个在体制内工作。齐伟猜测,或许是在体制内,反而更清楚地认识到应试教育的弊端。当然,高收入和高社会地位也给了这些家长试错的底气,“无论如何孩子也不会混的很差”。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快速适应土校。
被退学两次之后
进入土校后,唯窦因旷课被强制退学两次。
在土校,每个学生有100分的“信用分”,违反了校规会扣分,扣到某一分数线以下便会被退学。“规则是事前就告知了的,我们的核心逻辑是学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齐伟在这方面很严格。
唯窦的主要扣分项便是旷课。每天晚上唯窦都会熬夜玩游戏,以至第二天起不来,一早上、甚至一整天的课程便睡过去了。唯窦每晚都会痛哭流涕,写下保证书;但第二天又是循环重复的恶梦。
“很崩溃,好不容易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唯窦喜欢土校的课程。每次睡醒之后听到楼下教室里上课的声音,就让唯窦抓狂。
齐伟认为,让唯窦知道底线是非常重要的,“经过退学之后他才会有调整”。
面对唯窦的两次退学,以及抽烟、喝酒等行为,黄娴和丈夫“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过”。唯窦一次喝酒之后,给黄娴打了个电话预告。黄娴去小区门口接他。唯窦有轻微的酒精过敏,看着儿子像个熟虾一样通红的身体,黄娴又生气又自责,她强忍心中的万千思绪,给儿子冲了杯蜂蜜水,又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那天晚上,黄娴和丈夫两手紧握,“必须要我们俩携手前进,这个家才能支撑起来,孩子才能慢慢走出来。”
这个过程并非一条直线。当唯窦状态好转、开始认真学习,黄娴就会再次出现“想要逃避”的状况。“我就会想,他在公立学校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考上更好的中学?会有更好的发展?就会开始推卸自己的责任。”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丈夫聆听黄娴的想法。唯窦厌学后,丈夫也从工作上回归家庭,和儿子谈论足球篮球明星,和他一起打羽毛球。“夫妻关系的改善,让我们家的根基稳了。”
唯窦思考自己最后成功改变的原因,认为最重要的是家庭。“我感受到他们是爱我的,感觉背后有东西在支撑着我,不会放弃我。”另外的力量来自齐伟。齐伟最常对唯窦说的一句是,“要对得起自己”。每次不想写作业、不想去上课时,唯窦脑中就会回荡这句话。“受不了,道德压力太大了,就会去做点事。”
在持续两年、日夜颠倒的游戏生活之后,石梁也感受到类似“道德压力”。这两年,是他离开应试教育和进入土校之间的两年,他去了另一所创新学校。这所学校完全不对学生的行为作任何的干预。石梁的生活作息变成了:清早八点吃早饭,之后睡到下午五点起床,玩游戏至清早八点。从第二年开始,石梁开始感到焦虑,“又不想啃老,又不知道怎么办”,“觉得自己明天就要去选个桥洞住下了;选个干燥点的不会淋雨。”
这也是石梁转学到土校的原因:他需要有人督促自己学习。“离开应试教育,你会觉得很爽,因为没人逼你做作业了。但这种爽是不正常的。你需要把思维从‘为了应付老师的作业和考试’中脱离出来,变成真的为自己学习。”石梁分析道。
对于这两年的昏天黑地,石梁和妈妈刘华都不觉得是坏事,反而是人生“重要的一个阶段”。刘华认为,这两年是儿子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下的发泄和释放。当人进入了一个完全自由的环境中,学习动力便会由外转向内,“所以他当时就在思考,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学习了”。
土校有一门课程会请来业界文人,与学生对话。爱情、美学、社会、哲学,都在对话的列表中。在和一家连锁书店的创始人对话中,有学生提问,“无知者无谓,我们真的需要学那么多吗?”创始人结合白银越野事故回答:我们需要重视、敬畏知识。
刘华反思,应试教育没有给学生思考自己人生的机会。“完全是让孩子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思考地运行。孩子是没有自我的,他不是生长出来的。”
在厮杀激烈的应试教育系统外,土校给了这群孩子一个自由生长的空间。
直到一群男人的闯入。
“非法办学”
当时正在上性教育课,学生们分组画男女生殖器官。授课老师是当地有名的性教育专家。突然,一群中年男人闯进教室,一言不发,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老师尝试安抚学生,让大家不受干扰继续上课。齐伟请他们走出教室,“先别影响学生上课”,但没有得到回应。
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唯窦记得当时自己很害怕,“怕没学校读书了”。星星回忆到,“大家都很慌,一边假装镇定继续画画,一边不动声色地询问彼此发生了什么。”
待到“取证结束”,男人们走到教室外面。原来是教育局以“非法办学”为由要求土校立即停止办学,并签字画押。教育局给的唯一机会是拿到“培训学校”的办学许可。但这需要满足教育局规定的种种条件,背后是巨大的财力投入。土校没有这么多钱,只能放弃。
齐伟召开全校会议,宣布了土校面临的困境。在入学时,齐伟会给每个家庭说明,学校没有办学资质,很有可能遇到被政府查的情况。令人惊讶的是,绝大部分家长表示了支持。“一个创新性的小微学校教育局都不能接纳,办学的环境太恶劣了!”黄娴说。
星星本以为家长会很保守,没想到家长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表达支持,“让我想到电影《辩护人》(港译《逆权大状》)中的场景,观众席上全城的律师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说,‘我愿意成为他的辩护律师!’”
齐伟最初的想法是在城中“打游击”,“图书馆、书店、咖啡店、博物馆,都可以成为我们的课堂。”但仔细思考后他放弃了,“这个方案很打击士气,让学生和老师有种做贼的感觉。”齐伟最终决定,带着整个学校出发流浪,以旅行为方式开始新学期的学习。
去流浪吧!土校的重生
星星很佩服老师,“把一件人心惶惶、令人绝望的事,变成了一趟旅程”。不过,虽然摆脱了政府的查封压力,旅程路上却也是困难重重。
最大的困难,便是过往的教学成果遭到了实践的挑战,“非常打脸”。齐伟本以为,经过了系统化的学习,学生理应拥有在博物馆中高效、灵活地获取知识的能力。但实际上却是走马观花,早早逛完,就到出口处玩手机了。加上每天都要换乘各类交通工具,掉队、丢三落四,各种情况层出不穷。这些都在老师们的预期之外。“哪怕在一个空间里的教学再怎么灵活,学生的学习成果还是在他的成长周期里面”,齐伟分析到,“这次旅程,需要他们加速成长。”
在每晚的分享会上,齐伟要求每位老师必须分享,以此调动学生的表达欲望,形成“学习-反馈-动力-学习”的正向循环。同时,要求学生以“认知-行动-反思”为框架梳理自己的旅程中的经历。今天学到什么知识?做了什么挑战自己的事?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齐伟记得有个学生的“第一次清单”列了一百多条。再加上游戏化的设计,旅程中学生们渐入佳境。
唯窦在旅程中的改变是极其明显的,“连煮饭阿姨都说他‘长大了’”。原本连九点上课都会昏睡过去的人,现在可以早上六点起床、一直忙到晚上八点,齐伟感到很欣慰。
让唯窦一天忙14个小时的,是旅程结束后的展览。每个学生都根据旅程中的收获设计一个作品。唯窦的作品叫“六神无主”。在一个类似庙宇的小方格中央摆上了“六神花露水”,周围则是沿途拍下的寺庙相片,以及网络红人孙笑川、杨超越等的图片。
在作品介绍中,唯窦写道:
“途中,我们经过了无数寺宇道观,人们拜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他们拜名人的衣冠冢,拜各朝各代文武官员,拜百年石刻,拜千年古树。人观我,我观他人。仿佛不跪倒的荒谬,还要胜过跪倒的荒谬。现代青年以为自己远离了愚昧,却只是更换了表象。我们拜万事万物,因此即便五体投地,也六神无主。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吗?”
中国人缺少主体性的盲目崇拜又岂止鬼神和明星?“我本来还想加上政治人物的相片的,但被否决了”,唯窦略显无奈地说道。
星星则和同学一起设计了“隐藏展品”:一块防滑垫。防滑垫上写着“Sinistry of Education”,这是教育局(Ministry of Education)的变体。上面一行小字写着“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这是英国摇滚乐团平克·弗洛伊德的著名歌曲,歌的第二部分的第一句便是“We don’t need no education, we don’t need thought control”,唱出对教育制度的抗议。
防滑垫摆在展览的入口处,所有来看展的人,知情或不知情,都把教育局踩在了脚下。
会有一个未来,吗?
如今,即使在土校这样“离开了洗脑”的地方,齐伟仍感到社会大环境裹挟着土校的小气候。“(低年龄段学生)对外界事情变化的敏感性(降低),我们能看到一个不乐观的趋势。”
“星星他们毕业之后,这些更年轻的孩子,已经缺少时事讨论的基础了”,齐伟感叹道。一方面是知识不足、难以共情,“如果讨论阿富汗,这群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土校大部分孩子还是从公立学校转进来的,对特定的话题有着“底层的恐惧”。
土校的自由维系在脆弱的运气上。“只要被举报,教育局就一定会来查。”尽管如此,齐伟并没有给入学设置审查,“我们只会从教育层面考虑。比如一个家庭只要一人反对入学,我们就不会收。家庭教育是比学校教育更重要的部分。”这是有教无类的包容性,但在客观上也增加了办学风险。有在体制内学校“很优秀的学生”,来了之后说:“你们怎么能这么评价伟大的党!”,愤然离席。最惊险的一次,来自一位因信用分扣完、即将被退学的学生。他拿出录音笔,威胁到:“敢把我退学,你们上课讲的东西我可都给你录下来了!”幸好齐伟后来通过沟通化解了危机。
“土校意味着一种教育的可能性。它可以死掉,但它的存在可以培养出一批学生,影响一些人,激发更多的后来者去做出类似的尝试。”这是齐伟接受星星访问时说的话。当时土校的地址即将面临拆迁,星星为了纪念土校而写了一篇未发表的稿件。
但齐伟还是希望土校可以生存久一点,在国内外都建立起学校的办学口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每个教育都是需要时间积累的”。但在“双减政策”的来势汹汹之下,齐伟最近也不断收到提醒:此次行动不同以往,稍有风吹草动,“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双减政策)与其说是减负,不如说是管理。它透露的信息是:你要按我的方式做。”齐伟说,虽然表面看上去都是为了让学生快乐成长,“但我们本质是不同的”。
那么,从土校毕业的学生,能融入当下的社会吗?“适应不了的状态是会长期存在的”,齐伟说,“甚至人和人的鸿沟会越来越大。”但他相信,“我们的学生是在更高层次思考自己的人生”。在就业上,纵使没有学历证明,齐伟也自信于学生的实践和创新能力。如果有大公司在初选阶段因学历刷掉了土校学生,“那也是他们的损失”。
唯窦被一所内地大学和国外大学的“2+2”项目录取,将进入大学读书。但他有点担心自己能否在大学找到兴趣。“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就离开吧”,唯窦淡淡地说到,“去洗盘子、当服务员都可以,总会有路走的。”他承认,“某种程度上算是”家里的经济条件给了自己信心——事实上,从土校毕业的学生,大多选择了出国留学。
石梁最近在读《拿破仑大帝》,他对欧洲历史非常感兴趣,在谷歌地图上做满了战争路线图的标记;他将继续在土校的学习,未来希望可以在历史上深造。刘华相信,从土校毕业之后的石梁,“体验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支持和爱”,可以更好地适应社会。
毕业了的星星选择直接就业,她希望成为一名记者,将去一家媒体实习。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她虽然“经常感到风雨飘摇”,但仍然“尝试享受其中”。她曾经会和同学一起幻想,“如果自己有精英父母,一路包办,读藤校进外企过成功人生,会不会很爽?”但她现在觉得这种假设是无意义的:“没有主体性的介入,再完美的人生都只是一副空壳。”
毕业演讲中,星星化用了波兰诗人扎加耶夫斯基的诗歌,在最后说到:“在不管世界会不会好的某一天,会有我们,会有相遇,会有一个未来”。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出现人物为化名。
文章半程感觉写得过于脱离现实,过于理想化,有些怀疑真实性;或许是自己见识太少了,但我能肯定能进入这种“土校”学习的孩子们家庭条件一定不错,父母的文化和见识水平亦较高,孩子本身亦相对聪明——也就意味着,这种创新型小学校总只能凤毛麟角,只有极少人能有这样的家庭、知识和自身条件的。但里面的教育方式是有不少启发意义的。
无知者无畏错字了
这篇文章所述的内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通篇读完还是没看出来「土校」在哪个城市。不过一年十万的学费确实不低,换作是我不一定负担得起。看学生里面家境不错的还是颇为不少。我估计起码也是位于中国的一、二线城市。
如果是这个费用,师资我倒觉得不会是多大的问题。显而易见大多数的教育经费并没有被投入场地或硬件设施里面去,那就应该能保证师资力量。
天哪这是我完全不知道的存在,谢谢端。
評論區真的很精彩!我覺得jackhui點出了一些土校的問題,師資肯定是最大的問題。就像文章裡提到的選老師主要看的是對教育的熱情,另外文章中提到的教學場地問題,經費不足,或是面臨取締需要打游擊上課的情況,能有多少教師願意留在土校呢?另外石梁在另一間「創新學校」兩年的「自由生活」也令我警醒。石梁在兩年後醒悟了固然是件好事,但若類似情況的孩子沒有像石梁一樣轉入文中的土校呢?還有文章中提到的退學制度,一大部分的土校學生應該都屬於某種程度上被體制內學校「退學」的學生,若是某些土校把退學當成自身失能的擋箭牌會有多令人遺憾。
但我不認同jackhui所說去北京看創新學校真的就能了解中國的教育創新。jackhui也提到那些學校連在北京都算稀缺資源,能進所謂的北京創新學校的孩子我想應該是非富即貴。而且在我也很懷疑在中國這種基本的學術自由都得不到保證的地方留在體制內能做到多大程度的創新。文章中提到的面臨被退學的孩子拿錄音筆威脅老師的情況我想也給土校這種不應受體制限制的地方造成了不小的寒蟬效應。
我同意土校存在很多問題,但我覺得土校是對現有教育制度的一面照妖鏡,體制內學校有太多不合理甚至可笑卻被視為理所當然的規矩。也許誠如jackhui所說,土校注定小微,無法被大規模複製的制度不論多優秀也許最終註定會被貼上加深教育不平等的標籤,但我認為如文章中的這類土校對探索教育創新的努力不該受到質疑。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到一篇介紹中國的「體制內創新學校」的文章。我很好奇他們在體制內能做到什麼程度的教育創新。
另外我覺得文章中的出現的人物和名字有點多且亂,我看著看著會忘記某個名字是誰需要往回看。
🙂
我从六月份辞职,已经休息了两个月,七月份准备法考,八月份因为参与公共事件停止了法考准备去,开始看别的书,途中百般纠结,但是这20天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重新塑造了一个人的主体性,我并不觉得不值得,反而很有意义。我的大脑在让我思考,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难道人生一定是赢或者输的游戏吗?赢你可以得到什么,输又会失去什么?成为你自己,有独立人格,有思想,不是更加重要吗?浑浑噩噩地活一辈子,对着权力趋炎附势,点头哈腰,对着弱者指指点点,嗤之以鼻,并不会显得自己崇高,有尊严。尊严是你平等对待他人,才能换来的。
非常精彩的文章,增長見識了。
讓我想起另外一篇報道裡同樣與眾不同的日本小學。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0601-international-open-minded-japan-primary-school-vs-mainstream-societal-values/invite_token/ECItXKIQCZ/
這太有意義了,這才是真正有價值的學校!教會孩子如何賦予自己的生活意義。
文章的记者完全不理解主流中国家长的现实。除去一二线城市,大部分家长就是认为小孩是自己的附属,学校的目标是教育出听话的小孩。如果开放这种另类办学,他们更可能把小孩送去文章那样讲人文关怀的土校,还是讲三纲五,君臣父子的旧式私塾?
想要实践人文关怀,这类学校应该先从吸收一线城市有经济基础,思想开明家庭的孩子开始;而不是来自底层,长大后需要扎实就业技能的孩子。前者输得起,后者输不起。
感覺有點像台灣的森林小學、全人國中,是說中國自學的制度嗎?
好文章,原来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jackhui,是没心情跟你再这里纠缠无聊的话术。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别把自己当铁拳,走着瞧咯,铁拳总有砸到你的一天,到时候大家一定笑嘻嘻。
@Edward 因为你欣赏一所学校,仅仅因为其反抗主流。同样一个教育理念,只要是“与主流相关”,你就不欣赏了。这种不是“只为反抗欢呼”是什么?
jackhui你真的很好笑,特别喜欢自己脑补,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我在为“这种反抗欢呼”?尤其“欢呼”这个词,不是明明适用于你这类天天为铁拳一次次砸下来无理由支持欢呼的人么?我前面写了那么多段,都是在表达为这种土校遭致扼杀而忧虑,怎么就读出来我在欢呼,真是有意思。还有你那堆空话套话,没劲得很,装腔作势义正严辞,比新闻联播还无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领导干部呢。
jackhui 教育是習大人說了算,到你這東西說嗎
我批评的正是你这种“单为其反抗主流而欢呼”的论调。
学校教育创新看其理念,文章不关注其教育理念本身是啥就算了(很可能土校“教育家“们本身也说不清楚)。我举出正规教育中采用类似理念的学校,你居然说我模糊论点?就非要“没有教育资质”的学校才是优秀学校吗?
教育理念不是一个人随便想想,有诚意就能做出来的东西。教育是一门学科,很多教育家在研究的内容。以中国现在的科研实力,有哪种教育理念没有正规学校在实践才是奇事。
很多这种土校,就是办学者一知半解了解到一些教育理念片段,自以为创新就开始动手,无法获得办学资质是应该的。我不否认也许部分土校确实来自优秀教育家的,但从这群无法进入主流的教育家平均水平而言,我不认为“土校”这个标签有什么好夸的。
除了满足“叛逆”的愿望以外,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
培养公民和培养工具是两回事
坦克杀猪=时代革命,光复猪圈?
rsk就是類似咁
坦克杀猪 = 64+坦克+王維林或北京人?
这篇文章的角度对于我而言是很好的,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做着这样具有实验性意义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也像文章中所说的这样,这样的创新是少数小众的。而更多的处境是关于在体制内学校就读的学生生活会怎么样(感觉应该结合到中国的阶层结构和薪资情况综合评价),该政策出台后,还有没有政策指示出大陆教培行业的工作人员有走向哪里的机会(因为最近出台了很多政策),或者目前而言,这就是无解的困境。
感觉还有很多角度是可以讨论的(虽然在政策才出台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被翻来覆去说烂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希望端可以提供给我更多视野的信息。
感谢工作人员,调研、写稿和编辑都辛苦了。
什么叫坦克杀猪
jackhui北京人好特別,坦克殺豬的北京人,勁,向你學習哦,。
jackhui 北京這麼好,為何香港人不去讀啊,俾錢我都唔會去,啊,北京可學坦克豬是什麼嗎。
一句话来说就是你根本就在试图模糊文中土校的“创新”和你口中“创新学校”“实验学院”的“创新”并试图把两者对等,很抱歉两者根本不具有对等性,再创新的学校只要在体制内的也很难做到文中土校的创新模式,尤其里面有一段,说有些体制内的好学生在土校抗议“抹黑伟大的党”,可见土校的教学模式绝对不像体制内在党国一体的洗脑模式之下把意识形态教育无时不刻地“渗透”进所有课程。我之所以用“渗透”这个词是参照了今年8月教育部一场发布会,印发《革命传统进中小学课程指南》并明确提出“革命传统教育以思想政治、语文、历史三科为主,艺术学科有重点地纳入,其他学科有机渗透”。所以“渗透”是官方承认的表述。因而土校必然不会也不可能成为主流,这只是在目前传统教育模式之下想喘口气并换种思路的家长和学生们试图逃离的一种选择,一种多元的途径。至于你什么“自由教育模式会导致教育不公平”的胡话,实在懒得反驳了,是的,全管起来最符合你的教育理念,所以你真的很适合活在中国,适合关在笼子里被铁拳管一切的模式,就不要去妄想指责这些想逃离目前教育模式的这些老师学生和家长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jackhui,跟你讨论问题真的很累,因为你永远顾左右而言他,而且总是片面地选择性摘取使用某些利于自己立场的观点去妄图佐证。回你的第二段,首先,不知你是否清楚你对这类学校“必然少数”的表达实际已经和你前几楼“一大堆规模大的实验学校”自相矛盾,所以你也知道能摆脱应试教育教学模式框架的学校本来就是极少数,并且正因为他们不是主流,因此才会被边缘被主流模式追剿严禁,所以并不存在“一旦被接纳并推广的”“一旦”,这些少数会永远是少数,因为——话又说回来了——在中国,自身就有自主独立意识的家长也是少数,还不是被传统教育模式戕害的么?回你的第三段,如果你真正认真读过并且理解了这篇文章,你绝对不会把文中的“创新”理解为你所说的什么“不排名不设重点班”,只是你选择使用这些来模糊文中真正的“创新”这个关键词——脱离体制洗脑教育、强调师生平等及自由民主、强调建立学生主体意识建设独立人格培育独立思考能力、教导学生会爱会生活精神丰盈、提高人文审美教学比重。至于对你轻飘飘一句我只在北京所以其他地方不了解,只想回你一句“何不食肉糜”,你的话不正说明了你本身就隶属或者曾经从某些既得利益群体中获益,所以你当然无法代表文中这些小地方的少数群体。文章作者深入调查研究了这些故事和现象,你既无调查,又不生活在具有严苛的应试教育普遍适用范围的地区,并没什么资格指责文中这类教育模式不符合你心中的所谓体制内的“创新”“实验”。你根本从头到尾都在自相矛盾,而且大话大词说得再好,也只是你的一贯维护统治利益和官方话语的作风的又一次展现罢了。
”自由式教育“的一个问题,便在于过于依赖教师水平,难以规模化。应试教育将教育内容统一,使得在全国层面至少教育内容上是平等的。这种方式降低了教师的自由度,但减轻了全国因优秀教师资源造成的平等。”自由式教育“的推广只会使教育资源进一步不平等。
你以为除了我说的教育部下的实验中学,中国就没有学校实现这种”自由化“教育理念了吗?才不是,有教育资质的那些叫国际学校,或者正常学校的国际部。
而且这种教育模式,即使在北京都属于稀缺资源,能进入这些学校任教的都是教师里的高薪阶层。拥有这个实力进行这种教育,却没有资源支持办学校的老师应该很少,大多数都是听说了这种教育理念,但是这种学校不招的那批老师。。。。
@Edvard 名叫实验学校的并不一定是实验学校,或者只是曾经是实验学校。我只的是现有的那一批。我举例北京我是因为我人在北京,其他城市抱歉我不了解。
而且创新学校本就必然是少数,不然创新在哪里?一旦一个模式被接纳并推广,就被成为“应试教育”的一部分了,无论这个模式本身来自哪个创新学校。
过往一个学校如果“考試結果不排名、不公佈、不傳播、不设重点班”,会被视为其”创新“。然后教育部接纳这个政策并推广,其他采纳这个政策的就成为了应试教育的一部分了。所以是没办法让全国普遍得到”创新教育的”,当文中教育理念被教育部接纳并推广,就会被称为“应试教育”了。
jackhui 香港教育當然落後,所以好多人走了,不是去北京,而是英國,加拿大 還真是奇怪。
jackhui你认真看了文章吗?恐怕第一段都没仔细看就急着输出自己的那点“充满立场”的见识了吧……这篇文章题目叫逃离“应试教育”,麻烦你好好看看。并且,作者已经在文章前几段写了本文讨论的创新学校是“离开教育体系的”“无法获得官方学历认证”,你所谓的“实验学校”哪个不是官方体系下的?你自己上过实验小学中学吗?实验在哪创新在哪你能讲清楚?我自己中学就是实验学校毕业的,就是普通中学,什么实验不实验创新不创新的,根本没区别。你一举例就是北京的学校,其实恰恰说明了中国教育资源极其不平等且对某些地区甚至片区严重倾斜的事实。是啊,天龙人上的学校普通人能比么?前几天看到网上一个帖子说到北京史家教育集团的小学生们开运动会,在鸟巢举办、中国奥委会副主席宣布开幕、连国旗护卫队都有、十多个奥运冠军做嘉宾、宋世雄解说等等等等……一句话,所谓素质教育普通人根本玩不起,可不就只能挤破头走“应试教育”的独木桥么?普通人就只能是衡水中学的灌输型应试教育模式。某些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天龙人天生就有自己抱团自己玩儿的权利,北京四中人大附之类的天龙学校学生生活可以接轨外国学校,学习轻松而且有各种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一年推20多清华名额,其他省份一年连几个清北名额都没有,清北在北京拥有高达1.1%的录取率,其他省份大致在0.03%-0.12%。这篇文章写不就是这些没有诞生在天龙家庭却希望获取更优质且不在应试框架下减少洗脑的教育资源的学生么?然而结局是什么,我们都已经看到了。
《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進課程教材指南》。你們有放入教程嗎?
雖沒有校規的強制要求,但學生再沒有「滿嘴的污言穢語」了。星星覺得,正是對規則的參與權,讓自己更有行動力,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仅凭这点就可以查封了
“土校”有点像罗马帝国后期的基督教传教士,传播理想拯救世人的同时却是在瓦解着帝国的统治根基,难怪要被排挤成非法办学
创新教育的其中一个问题是难以获得办学资质,完全是记者预设的结论吧。
如果你从了解中国创新教育角度切入,一大堆规模大的实验学校摆在那里。只有加上“小微”,才能形成“中国教育缺乏创新”的结论。实际上我在北京看见的教育理念创新,比香港多多了。香港教育发展其实已经落后了。。。。
未获得办学资质是因为”小微“而不是”创新“吧。就文中所列的办学理念而言,我在北京就看见好几所学校在实验啊(脱离应试教育,但并非国际学校的实验学校。当然实验的方向似乎并不只有“脱离应试教育”这个选项)。你以为教育部的要求只是拍脑袋的吗?这些原则是在不少学校实践出来的。。
端想讲”创新教育“的话,能不能去了解一下北京那几所实验学校的情况(其他城市应该也有)。
创新是一回事,允许”小微“办学是另一回事。降低办学门槛的话,出现的可能并不只是创新学校,更有可能的是一些水平低误人子弟的烂校。。。
这样学校很边缘,教学理念肯定是符合人的需求的,上这样的学校绝对不是绝大多数家长的选择,探讨起来意义有限,希望能从绝大多数应试教育中探讨问题,开阔思路,找到一个平衡,让学生们能顺利长大。
真好的分享,讓人好感動。讀的過程中會擔心孩子們如何回歸主流教育(大學),但到最後,我相信他們總會想出解決的辦法。
你要觉醒了,那你就是全民公敌了。
“没有主体性的介入,再完美的人生都只是一副空壳”,有被这句话感动到,希望我们每个人都称为一个实心的人。
六神无主,为什么放孙笑川的照片啊?
这些孩子的教育是特权,自由在这个国家就是类似特权存在。历来统治者想要人民只是类似工具而已。
90后的中产阶级不会喊减负的,怎么世袭原来阶级才是第一要务。
90年代就喊減負 等90後都成為家長了 還喊減負 你會發現這個國家從來沒有進步過
很好的学校,很好的愿景,只是希望以后有一天不出身于富足家庭的孩子也有机会接受这样的教育。希望这些同学(出国了之后)能记得把火花传递下去,而不是像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样(在国际高中和美国大学都见过太多了)成为看不到自己特权的、精致麻木的利己主义者。
作为中国的土地上或许唯一一所不进行洗脑教育的学校,成为当权者的眼中钉几乎是必然的。极权体制之下,怎可容忍这种对学生进行思想启蒙的教育方式呢?当权者只需要不会思考死读书的螺丝钉罢了
唯窦的那段“昏暗的两年”,我也经历过。当我看见他的成长过程时,我能感受到很强的共鸣。
谢谢你,让我看到在这个窒息的社会里面还那么一丝生气。
以及接下来将会有各种帽子会扣上来,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