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政壇地震：總書記隱身，接班人連遇反腐，四駕馬車體制飄搖｜Whatsnew

4月是越南春夏之交，但在2024年春意之下，越南政壇卻遭遇了接連變故，堪稱政壇地震。4月26日，官媒越通社通報，越南共產黨第十三屆中央委員會當日召開會議，同意王庭惠（也譯王廷惠）辭去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越南國會主席職務。

此前，3月20日，越共中央同意武文賞辭去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越南國家主席職務，武文賞也由此成為越南史上最年輕、也是任期最短的國家主席。

越共與中共不同，不設常委，越共中央政治局由此成為最高機構，由出自不同地區、部門、背景等的十多位委員構成。一般來說，越共總書記、國家主席、政府總理、國會主席在兼顧南北平衡、黨務和政務平衡的情況下分別由4人擔任，他們也是政治局委員中排名前四之人，往往被中文世界稱為「四駕馬車」。越南常用的民間說法為「四大支柱」。（延伸閱讀：《越南政治改革觀察：「越南模式」會走向民主化嗎？》）

王庭惠的辭職意味着「四駕馬車」在短時間內折損了一半。3月武文賞的辭職已讓越南國內外倍感震驚，因為他被廣泛認為是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的親信，長期輔佐阮富仲執行其2016年啓動至今的反腐「熔爐運動」（đốt lò）。衆多媒體報導，現年53歲的武文賞辭職前也被認為是已「反常」連任三屆總書記的阮富仲的有力接班人。

更重要的是，武文賞就任國家主席本身也是越南政壇反常變動的結果：2023年3月，武文賞經越共中央臨時會議推薦、由越南國會特別會議投票贊成而宣誓就職越南國家主席，以接替同年1月為下屬所涉弊案「負政治責任」而辭職的原國家主席阮春福。

越共十三大2021年1月30日選舉產生了越共第十三屆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共有18名委員，當時的排名前四的委員，也就是「四架馬車」分別是阮富仲、阮春福、範明政（政府總理）和王庭惠。武文賞作為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當時排名第六。3年多後，「四駕馬車」的名單先是踢出了來自中南部、長期掌管政府部門和經濟活動的阮春福，再讓武文賞先晉級後退出，最後在2024年4月迎來了「四缺二」的尷尬局面。

尤其令外界感到異常的是，越南內外最近仍在猜測由誰來正式接替武文賞的國家主席一職，乃至於有誰可能成為阮富仲的接班人。而在這個過程中，被認為是有力競爭者的王庭惠不久前才剛成為各類分析人士眼中的焦點人物，他的權力晉升之路卻戛然而止。據新華社報導，王庭惠4月初才訪問中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4月8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會見了他，予以王庭惠高規格接待，這本被認為是王庭惠有望更進一步的徵兆。

讓王庭惠、武文賞、阮春福等人接連出局的緣由可以回到阮富仲大力推動的「熔爐」運動。越通社4月26日的通報一方面肯定了王庭惠對「黨和國家」做出的貢獻（作為主要領導幹部、分工擔任了許多重要職務），另一方面強調王庭惠違反了「黨員行為禁令」、「幹部黨員模範表率作用規定」。這也意味着，根據官方通報，王庭惠本人並未違法，也沒有親自涉及貪腐弊案，但因為他的屬下違法違紀，所以他需要為此負起責任，他是在「深知自己對黨、對國家、對人民的責任」的情況下，主動「提出辭去職務、退出工作的申請」，並獲得越共黨中央的批准的。

有關王庭惠、武文賞、阮春福的通報內容和邏輯大同小異。與王庭惠關係密切、長期擔任王庭惠助理的範泰河4月中旬因涉嫌濫用職權罪被拘捕，他與建築公司順安集團投標行賄案件有關，範泰河被捕前還和王庭惠一同訪問了中國。武文賞則受他此前就職廣義省委書記時的部下違法犯罪所牽連，他在越南警方宣布逮捕中部廣義省原省委副書記、省人民委員會主席高科後主動請辭。阮春福的國家主席任期本應從2021年持續至2026年，但他要為此前擔任越南總理時政府內一系列新冠防疫弊案「負起政治責任」。

乍看起來，「熔爐」運動的深入意味着，即使位高權重至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的高官也無法避免為此負責。更能體現反腐精神的制度在於，承擔政治責任的領導幹部主動辭職。官媒越南《青年報》2022年稱，多位中央委員以上級別官員辭職，是本屆越共中央前所未有的新特點，「如果他們不辭職，也會被免去職務」。

可是，從越共十三屆中央政治局委員選出至今，18名委員中已有範平明、阮春福、陳俊英、武文賞、王庭惠共5人先後結束任期，這在越共史上是極為罕見的。堅持反腐議程和黨的領導的阮富仲從2011年起一直擔任越共總書記，於2016、2021年連續兩次連任，已成為越共元老胡志明、長征（Truong Chinh）、黎荀之後任期最長的越南最高領導人。（延伸閱讀：《越共十三大換屆，總書記阮富仲打破慣例開啓第三任期》）

但這也意味着阮富仲隨着年齡增大將面臨越來越顯著的健康問題。媒體披露的他最近一次公開活動發生在3月26日，他在越共中央總部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通電話。此後越南官媒未見他公開活動記錄，只有強調他的精神和指示的有關報道。阮富仲本人2021年也曾公開承認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

在一片混亂中，現年66歲的公安部長蘇林逐漸引人注目。《聯合早報》引述彭博社報導指越南政治觀察員認為蘇林可能是有力接班人選之一。他是反腐運動的主要執行者。而公安部門在越南反腐運動中「戰功顯赫」。根據政府的一份報告，在武文賞辭職幾天後，蘇林敦促各機構加大力度調查重大腐敗案件，並進一步將社會治安犯罪率降低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