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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熱議「杜拜王子」身份背後,港府力圖發展「家族辦公室」經濟圈|Whatsnew

全球各地家族辦公室顧問對港府招商的反應依然冷淡,香港已落後於競爭對手新加坡。

2024年3月25日,香港,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 在高峰會上演講。攝:Lam Yik/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2024年3月25日,香港,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 在高峰會上演講。攝:Lam Yik/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特約撰稿人 拾圓

刊登於 2024-04-07

#香港經濟#香港

香港政府近年努力發展家族辦公室業務,近日更高調宣傳一個「成功」案例——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Rashed Ali Saeed Al Maktoum)此前宣布會攜5億美元到港投資,3月27日訪港期間獲香港特首李家超以高規格接待,也獲港府邀請擔任第二屆「裕澤香江」論壇演講嘉賓。

綜合傳媒此前報道、阿里家族辦公室網頁信息等,阿里自稱現年28歲,是阿聯酋(台譯阿聯)副總統、總理兼國防部長阿勒.馬克圖姆(Sheikh Mohammed Bin Rashid Al Maktoum)的親屬。阿里接受彭博社訪問時曾宣告會在香港投資5億美元(折合約39億港元),涉及人工智能、建築、電動車、旅遊、金融、科技等領域。他解釋,去年12月訪港之後,作出了家族辦公室落戶香港的決定,而且是首個海外據點。翻查報道,阿里的確曾於去年12月訪港,當時與香港中東經貿協會簽署了諒解備忘錄,備忘錄指雙方將共同發起綠色科技、綠色金融等項目。

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右二)獲港府邀請擔任「裕澤香江」高峰論壇的演講嘉賓 。圖:政府新聞處
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右二)獲港府邀請擔任「裕澤香江」高峰論壇的演講嘉賓 。圖:政府新聞處

阿里原定於3月28日下午在中環舉行記者會及啟動禮,宣布在港設立家族辦公室。不過,阿里的助手在3月27日晚上發表題為《皇室香港辦公室暫緩(Royal Family’s HK office in respite)》的聲明,宣告翌日記者會取消,理由是「杜拜有緊急事務需要酋長(指阿里)的關注」。辦公室又於週一4月1日再發聲明,強調會按計劃在港營運家族辦公室,原定的啟動禮會順延至5月舉行,屆時阿里會再訪香港。

不過,關於阿里的背景,《南華早報》率先於4月2日晚上發表調查報道,指阿里曾用「Alira」的名字 於2020年在菲律賓以歌手身份出道,而且在當地受到不少歡迎。《南華早報》記者使用人臉識別工具網站,比對歌手 Alira 與「杜拜王子」阿里的照片,得出結果是兩者臉譜匹配度為100%。報道還引述兩個消息來源,兩者均指認歌手 Alira 與王子阿里是同一人。

《南華早報》進一步調查 Alira 的履歷,發現菲律賓傳媒《GMA News》曾於2022年11月採訪 Alira,Alira 當時自稱已經唱歌8年,正職是「政府機構的內部審計員」。

歌手 Alira 在2020年杜拜世博會的演出。圖:YouTube截圖
歌手 Alira 在2020年杜拜世博會的演出。圖:YouTube截圖

今次風波最讓外界疑惑的一點,是 Alira 的歌唱事業於去年年中突然停止,而經營家族辦公室的「杜拜王子」阿里的信息在差不多同一時期開始湧現。

就在去年5月29日、即 Alira 以歌手身分建立的社交帳號停止更新前數天,「杜拜王子」家族辦公室網站以域名「sheikhalialmaktoum.com」成功註冊。去年8月,阿里的家族辦公室也開設了 LinkedIn 帳號。此外,在 Alira 所屬演藝公司 Here4U Entertainment 擔任首席市場總監的 Ryan Melad,也在這段期間換上王子家族辦公室首席市場總監這個身份。

《南華早報》質疑,港府相關部門當日未有就邀請對象的身份、背景、財務資格等進行任何盡職調查。港府一名官員對《南華早報》承認,王子阿里與特首李家超會面之前,港府沒有進行任何事前審查,而他的同事都知悉王子承諾在港投資5億美元。該名官員解釋,「對於與香港領導人的例行禮節性會面,沒有既定的協議來對客人進行背景調查,除非行政長官辦公室對他們的身份有疑問」。

《南華早報》進一步追查阿里的背景,獲阿聯酋領事館回覆,確認阿里是「來自統治家族」,並且是「一位酋長」。不過,報道引述兩名「了解王室人士」指出,阿里只是阿聯酋執政家族的「遠支」。

4月3日,《香港01》也發表調查報道,披露「杜拜王子」阿里家族辦公室的兩名高層——執行董事兼首席運營官程章和,以及副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麥㦤睿分別擔任香港多家註冊公司的董事。

報道指出,程章和持有新加坡護照,除了至少7家香港註冊公司以外,資料顯示程章和還曾任兩家中國公司的法人代表,並曾參與創辦在美國紐約註冊、主要在菲律賓營運的公司 IBITX Software Inc。不過,資料顯示 IBITX 作為加密貨幣交易平台,曾於2018年遭美國證監會發出警告及要求暫停交易。

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左)與辦公室副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麥懿睿(右)在杜拜簽署註冊家族辦公室文件。圖:家族辦公室
自稱是「杜拜王子」的阿里(Sheikh Ali Al Maktoum)(左)與辦公室副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麥懿睿(右)在杜拜簽署註冊家族辦公室文件。圖:家族辦公室

至於麥㦤睿,《香港01》發現她除了擔任至少13家香港註冊公司的董事,也曾於去年7月以中國內地公司中唐空鐵的「國際業務部總裁」之頭銜,與香港立法會議員鄧家彪一同舉行記者會,建議在東九龍建設「空鐵」。

不過,《香港01》指出該公司在四川省成都市大邑縣建設的首條商業示範路線「熊貓空鐵」於2016年研發、2019年動工,但至今仍未完工,有當地居民指項目已經「爛尾」。中唐空鐵因為牽涉合約糾紛,已於2022年在四川省被列入「失信名單」,是中國最高人民法院公示的「失信公司」。

港府於去年3月24日發表《有關香港發展家族辦公室業務的政策宣言》,揚言要建立「全球家族辦公室和資產擁有人的蓬勃生態圈」,目標是在2025年有至少200家全球頂級家族辦公室在港建立辦事處。

政策宣言提出了八項重點措施,第一項是新的「資本投資者入境計劃」,申請人申請獲批後,可與其配偶及未婚受養子女到港居住和發展。至於其他重點措施,包括提供稅務寬減、提供便利市場措施等。該計劃的建議投資範疇包括在港上市的股票;由香港上市公司、政府、或由政府全資擁有或部份擁有的實體發行或全面保證的債券;認可機構發行的後償債券;以及合資格的集體投資計劃。除了以港幣計價的資產,計劃也會考慮以人民幣計價的資產。

有報道指出,港府發表政策宣言後,積極地向全球多地推廣宣傳,包括於去年3月舉辦首屆「裕澤香江」高峰論壇,並且通過修例豁免合資格家族辦公室的利得稅,希望吸引全球各地富豪和他們的顧問。

2024年3月13日,香港中環的辦公室夜景。攝:Paul Yeung/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2024年3月13日,香港中環的辦公室夜景。攝:Paul Yeung/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不過,《日經新聞》於去年10月發表報道,引述消息指全球各地家族辦公室顧問對港府招商的反應依然冷淡,香港在這方面已經遠遠落後於競爭對手新加坡。

一名財富公司主管對《日經新聞》表示,即使港府提出新措施,再加上香港本身已有的低稅率和各種投資渠道,當前外國人到港投資的意欲極低,甚至中國內地人亦然。報道另外引述業內人士稱,港府推出的措施欠缺新意,未有為投資者帶來新的誘因,反觀新加坡早於三年前開始努力吸引海外超級富豪,至2022年底已有1100個家族辦公室在該國成立辦事處。

報道引述調查指出,中美關係持續緊張,是香港對海外投資者吸引力大減的原因之一。一位財富管理公司負責人對《日經新聞》透露,他曾經會見同一家族辦公室下的多名客戶,多數要求將資金撤離中國。報道還引述新加坡最大律師事務所之一 Dentons Rodyk & Davidson 的高級合夥人 Kia Meng Loh 稱,對於尚未在中國內地以外地區成立家族辦公室的客戶而言,考慮到資金安全,落戶新加坡是比香港更好的選擇。

《日經新聞》向投資推廣署 FamilyOfficeHK 專責團隊查詢,對方稱未能披露家族辦公室的具體落實數字,僅宣稱「收到很多查詢」。報道也引述在港國際銀行的回覆,稱發現家族辦公室計劃的查詢有所增加,但同樣拒絕透露實際數字。

有評論指出,今次「王子身份風波」之所以具戲劇性,在於港府大肆宣傳此一「成功」案例。此前有報道指出,港府去年提出發展香港的家族辦公室業務以來,一直努力向全球各地宣傳,但外國、甚至中國內地的富豪、投資者和他們的顧問大部份對落戶香港反應冷淡。

而針對「王子身份風波」,《明報》「李先知」專欄引述「港府消息人士」指「有關歌星的新聞僅屬『話題』之作,與阿里是否來港投資無關。」該文章又引述「港府消息人士」批評有人借機「唱衰」香港,質疑背後有「政治操作」。文章還指,香港投資推廣署仍有繼續跟阿里的私人辦公室保持。港府發言人則表示,香港政府沒有對在港開設的家族辦公室作任何投資,亦不會提供任何額外政策優待或金錢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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