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學運十週年台灣深度

走入體制後,學運領袖林飛帆:後太陽花世代「想要一個新的政治認同」

但這一次,年輕世代想要一個新的政治認同,或許代表一種反叛、一種叛逆的精神或潮流。

林飛帆。攝:陳焯煇/端傳媒

林飛帆。攝:陳焯煇/端傳媒

端傳媒記者 章凱閎 許伯崧 發自台北

刊登於 2024-03-26

#太陽花十週年#318運動#公民社會#佔領立法院#太陽花學運#林飛帆

【編者按】2014年3月18日晚間,一群不滿國民黨立委張慶忠以30秒通過「兩岸服貿協議」的學生及公民團體,衝進立法院癱瘓議事,並展開為期24日的公民運動,台灣社會也因著這種全面性的運動受到劇烈搖晃,那股盤據街道對峙的餘熱,依舊瀰漫至今。

一念之變,十年之途,當年的運動者如今有著截然不同的際遇,各自走出不同的人生,台灣政治版塊在太陽花學運後亦面臨重組洗牌,公民社會隨之興起、茁壯與健步邁前,持續在後太陽花時代吹拂台灣社會。如果記憶有期,十年之後,你還記得哪些?如果記憶無法抹消,參與者又如何與其相伴?端傳媒將自3月13日起,刊載太陽花學運十週年系列文章及特製頁面,向著記憶的碎片發出回聲。

3月18日晚間,台北的濟南路上重現十年前的歷史場景。數百名群眾集結立法院周邊,額頭綁上黃色的布條、上頭印有「國民黨不倒 台灣不會好」的黑字,手持象徵運動的太陽花。十年前的這晚,與其他學運領袖一同帶領群眾衝進立法院的林飛帆,再一次地站上台前,出席這場太陽花學運的十週年晚會

接下前一位宣講者的麥克風,甫上台的林飛帆腦袋一片空白,支吾數秒後,說出口的話是先向台下的群眾道歉:他說的對不起,是向過去十年身負創傷的參與者道歉,也是向對政治失望的人道歉。

相較十年前站在議場主席台上堅定宣講的林飛帆,這晚台上的他顯得百感交集。在不到五分鐘的短講中,他時而要台下的參與者,為十年前的運動成果給自己一個掌聲,時而激昂地喊出「台灣人的命運,我們要自己決定」,這一份帶有歉疚、喜悅與政治激情的致詞,乘載了林飛帆十年來所背負的投射與標籤——這場佔領國會行動,成為台灣近代史上的的公民不服從運動,也衝擊了香港的雨傘運動,但林飛帆無心也無願紀念。

在十週年晚會後兩日,現任民進黨智庫、新境界文教基金會董事的他告訴端傳媒,他沒有什麼紀念318的儀式,憶起這段運動經歷讓他 PTSD 發作,「對我來講,那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學運領袖」成為媒體錨定林飛帆的關鍵字,但對他自己來說,他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僅是這場運動的「工具」,而延續24天的抗爭就是他將自己工具化的過程。太陽花學運匯聚了一個社會對政治的不滿,從民主程序、中國因素到自由貿易,25歲的他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被批評過渡英雄主義、罵他佔盡運動的光環,「有人喜歡我、也有人不喜歡我,但無論如何,我都得去承擔這個結果。」

2019年加入民進黨擔任副秘書長一職,譏諷與批判也跟著如影隨形,當體制外的運動者進入了體制,這樣的不諒解也許伴隨著是更大的期待與更大的失落。

如今,當上一個20世代從街頭抗爭進入了體制,他怎麼看新一批的20世代?當年輕世代對執政的民進黨已感不耐,政治認同也不再穩固依附在民進黨身上後,25歲的年輕人又要如何接受「中國威脅」這一大套敘事?有什麼是他25歲沒想過,35歲才理解的?面對執政黨在內政議題推展的困境,十年前的林飛帆會接受嗎?以下是端傳媒與林飛帆的對談全文。

2014年3月19日,台北,示威者佔領台灣立法院。
2014年3月19日,台北,示威者佔領台灣立法院。攝:Ashley Pon/Getty Images

新世代的政治轉向

端傳媒(下稱端):太陽花學運改變了台灣的政治環境,反中浪潮催化出新的選民結構。當時的二十世代成為新一批的民進黨支持者,在2016年、2020年總統大選支持蔡英文;作為學運領袖,你也在這段期間加入民進黨內。可是10年之後,我們看到新的二十世代(20-29歲青年)對民進黨的支持度下跌,大幅轉向支持民眾黨,你怎麼看待新世代的政治轉向?

林飛帆(下稱林):過去十年下來,新一代年輕人對政治的普遍感受,我認為可能落入一種套套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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