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今日,一群「反服貿」的台灣大學生翻牆夜闖立法院,佔領議場,反對立院通過《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也反對當時的馬英九政府向中國過度友好的政策。佔領行動持續了24天,當中甚至一度進展為「佔領行政院」,試圖進一步干擾行政機關運作,遭警力強勢驅離。
是年,挾運動餘威,柯文哲在台北市長選舉中崛起,成為台灣政壇的白色力量。隔年,總統馬英九到新加坡與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見面,世紀一握,卻難挽他在台灣國內低迷的聲勢。2016年,蔡英文當選台灣總統,民進黨在國會首度取得過半席次,台灣政治自此走入蔡英文時代。但選舉的鐘擺快速來回,2018年底的地方選舉,民進黨丟了半壁江山,國民黨新明星韓國瑜逆風崛起,親中言論看來又重返市場。
台灣內部政治氣候快速變幻,外在的國際局勢同樣有大幅變化。2016年底,美國川普當選,中美貿易戰開打,美國在「中國威脅論」的聲音中重返亞洲,卻要求日、韓各自負擔軍費,東亞區域情勢逐漸改變。2014年還試圖以貨貿、服貿等形式促進統一的習近平政權,於2018年發佈「習五條」,邀請台灣各界共同研商一國兩制方案,兩岸關係走進了新時代。
2020年,不只台灣將再次舉行總統與立委選舉,美國也將迎來大選。2019年的台灣,表面看似西線無事、實際上卻波濤洶湧。當年知名的學運明星林飛帆,亦在三一八五週年前夕登上了民進黨的台,呼籲選民票投民進黨候選人,認定該場補選是「習近平併吞台灣的前哨戰」。一連串大大小小的事件,都標誌三一八這場社會運動在時間洪流中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新路標。
當年曾經洶湧沸騰的台灣社會力量,五年來走過哪些路?未來又將走向何方?台大社會系教授劉華真長年研究台灣與韓國社會運動發展,她自己與許多學生亦深度參與在三一八運動中。站在三一八學運五週年的時間點上,她如何回看這場運動?
端傳媒(以下簡稱端):三一八學運已經五週年了。總體而言,老師怎麼回頭看三一八學運?你五年前曾經提出問題,說接下來要觀察社運部門的發展趨勢,但現在看起來社運部門明顯沒有變大,為什麼?
劉華真(以下簡稱劉):過了五年回過頭來看,當然就明顯可以發現,三一八是那輪「抗爭週期」的高點,接下來就是往下走。那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了預感,不敢講得太樂觀,但覺得要鼓勵大家,就說:「如果大家繼續努力,說不定(運動)還可以再往上。」但已經可以感覺到運動是在慢慢往下走,而且對台灣社會而言,重要的社會議題也發生了一些置換。
譬如說,三一八之前重要的社會議題,譬如說農陣主導的土地拆遷的問題、服貿的問題、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如國光石化)的問題,大部分是政治經濟的議題;可是三一八之後,真正大規模的社會抗爭都是跟「身分認同」有關的,例如是同志婚姻爭議。引發大規模社會抗爭的議題的主軸,其實有一些些調整。當然,LGBT那個東西也是耕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可是它真的冒出頭來是在三一八之後,反同和挺同的對決的狀況下,被激發出來的。
三一八抗爭的議題、裡面主要的行動者,在三一八之後,他們其實有在社運的場域耕耘了一下,但很多人就轉換跑道到其他的場域裡面去了,有人進入政治(formal politics)部門,或者有一些人可能就求學、就業了,變成邊緣的支持者。其實只有很小一部分的人留在NGO和社運的領域裡面擔當全職的運動者。這個其實是無可避免的,因為你想想看,三一八到現在五年,這些原來可能是年輕的學生或者還在當學生,生命歷程發生了重大轉換,畢業後就業,走向新的階段。
可是台灣的社運部門就那麼大,突然跑出兩百個行動者(activists),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去容納這些人,所以這些人可以流到哪裡去?他只能流到新的、小的政黨去,可能流到民進黨去,可能流到智庫,有一部分可能就繼續求學。那些原先關心政治、經濟議題的人,可能流到不同的領域裡面去,也可能在其他領域繼續耕耘類似的議題。
台灣的社運部門跟政治部門之間的轉換(conversion)很容易,彼此滲透,就是從社運部門進入政治部門的門檻很低、成本也很低。
人流、金流跟整個組織動力都流到政治部門去,這又分成好幾類,例如:柯文哲,你擁一個政治素人當上台北市長,但其實它裡面很多的政治幕僚還是前一波的人才。接下來,運動後組了兩個新的小政黨:時力跟社民黨;當然民進黨也拉了人:事實上其實更多的、在三一八裡面行動的要角,是進入了已經制度化的政治場域裡面。
我覺得光看台灣情境,是沒有辦法回答「為什麼社運或抗爭的力量這麼快就被政治場域吸納」的,找一個對比的國家來看會比較好。像韓國,韓國是社運部門很大,但政黨是高度的不穩定。韓國的政黨是依附政治強人,換一個政治強人基本上就換一個政黨,或那個政治強人開心的話,他三年可以換一個黨名或進行重組都有可能。例如韓國的選舉法令規定,小政黨如果沒有在大選中取得3%的選票,就要解散,所以韓國的綠黨一直被解散。
這兩個國家,我覺得我看到最大的差別,就是台灣的社運部門跟政治部門之間的轉換(conversion)很容易,彼此滲透,就是從社運部門進入政治部門的門檻很低、成本也很低。但在韓國,要從社運部門直接跨進政治部門去,門檻很高,因為他們設下的那個政治門檻很高。
那台灣在這兩個部門轉換、流動很輕易方便的情況下,我覺得社運部門的人的資源、金錢的資源、物質的資源往政治部門流,這是一個很自然的現象,因為如果大家要看短期成果的話,投資一個政治人物、投資一個政黨是最快的。
但是這有好有壞,你社運部門的人流進政治部門,當然有一些人會變節,可是問題是,你還是會有盟友。等於說多在不同的場域裡面多幾個朋友,也不是壞事。
我覺得三一八五年之後其實時間還拉得不夠長,因為五年到現在很多東西都還沒有settle down。如果是十年的話,基本上一個基本的趨勢就可以看出來了。現在五年,其實真的可能會決定方向是明年的選舉,還有一些幾個重要議題的公投。譬如說新爆發出來的就是反同跟挺同的這個東西,我觀察是因為經濟議題佔據的版面和空間被空出來,所以讓擁核與反核、挺同與反同,兩大議題,主要還是跟公投有關係。
2020年的公投、選舉,又會是(後三一八的)轉折點。
端:公投一開始的理念,也是三一八學運期間常出現的口號,是要讓「人民作主」、「還權於民」,一開始講這種概念的時候,應該是假設人民會做出比較好的一個選擇,可以去對抗所謂的政客、工程霸權、專業霸權,所以就會談說:我們把決定的權力還給人民。可是到了去年公投之後,很多人開始害怕的,例如現在說把統獨擺上公投,很多支持台獨的朋友會說「千萬不要!」台灣這樣子的一個現象,應該被擺在什麼樣的語境來看待?該怎麼理解這件事情?認識到這個現象之後,我覺得大家普遍在一種比較消極、憂鬱的狀態裡面,甚至有人開始覺得是否要重返「政治給菁英決定」的路線。
劉:我覺得在社運場域裡面,大家呼喊這種戲劇性(dramatic)的口號,是很自然的。而且,「把權力交給一般人來作主」,是一個重要的價值,不是可以隨便放掉的,不能因為一、兩次公投輸了,就開始懷疑和挑戰這個部分。因為你搞社會運動是目的是什麼?目的是為了要分權(power-sharing)嘛,社會運動出現的很多原因,難道不就是因為決策是由上而下的?我決定我要在樂生旁邊、我決定要拆樂生來蓋機廠,也不用諮商、也不用安置,反正我說要拆就要拆了。
我們過去五十年來,整個發展的歷史脈絡,基本上就是一個由上而下做決策、黑箱、不需要說明、不透明(non-transparency)的,那一系列的社會抗爭和社會運動,不就是要求你決策必須公開、你必須透明、你必須對社會說明,然後,該怎麼樣做決定必須由會受到影響的人(stakeholder)大家一起來諮商和討論。這個是把權力下放,要由「會受到影響的人」來決定我們到底要不要承受這樣子的成本(cost)。
我們認識到程序民主的缺陷和不完美之後,為了要深化民主,就必須往實質民主的方向轉型,而不是倒退回去懷疑說:「那我們真的應該把權力放在人民手上嗎?」
那公投出現這樣子的後果,我覺得有好幾個層面必須看。第一件事情,其實台灣推公投的這個歷史,應該就是從林義雄核四公投苦行開始的嘛,當初是希望以「公投」來作為一個解決社會爭議的一個方式。他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其實就是用選票解決一切。可是我覺得老一輩的民主前輩,他們想的民主的內涵是相對而言簡單的。譬如說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也會覺得說,反正勞工階級佔多數,反正我們用投票的話,我們一定可以選出我們自己的代表,可是這件事情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啊?好啦,只有在巴西發生過。
我覺得我們現在公投的這個問題,就是因為我們絕大多數人所認知的民主,仍然只是一個形式民主和程序民主,我們沒有理解到實質民主是什麼。實質民主可能牽涉到經濟面的東西,譬如說,你在一個生產單位裡面應該生產什麼東西?要用什麼樣程序生產?會不會影響到員工的健康?這些東西事實上工會都要努力地參與、員工都要有參與的空間,不是只是指派一個勞工董事來分福利金,這個不是民主。
我覺得實質民主還沒有真正進入我們台灣的公共討論和實踐裡面,這樣講有點太武斷,應該說慢慢開始要進入,因為我們認識到程序民主的缺陷和不完美之後,為了要深化民主,就必須往實質民主的方向轉型,而不是倒退回去懷疑說:「那我們真的應該把權力放在人民手上嗎?」擺盪回菁英決定論是非常容易的,因為如果對於某些價值沒有真的很強的訓練的話,只要輸一次很可能就會轉個彎、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因為那可能比較簡單。
端:確實如老師所說,這些懷疑、憂鬱、擺盪都可以視為民主的陣痛期。但台灣的思路還會卡在一個地方,那就是「2020或2022如果再輸,台灣就沒有以後了」,意思是會被中國併吞、統一。這個「沒有以後」的時間感,似乎會讓台灣討論實質民主的議程一直被排到後面,沒辦法進入真實的鬥爭與討論。不管中國會不會來,台灣自己容易在原地踏步。
劉:我覺得我們現在做實質民主討論的時候,我們確實跟一般正常國家不一樣;一般正常國家就認真的左派、右派、進步、保守來吵說:「我們實質民主的程序是什麼?」我們來鬥嘛!可是問題是,我們額外多加了一個,我們有outer-interference,老實說其實會影響公共討論、影響實質民主的討論。
舉一個例子,我們現在重要的溝通管道和機制,現在都被買走啦。這些無線電視是公共資源哪,這些公共資源為什麼可以允許他們,不斷以錯誤的訊息或偏頗、荒謬、可怕、充滿偏見的訊息,來疲勞轟炸群眾?NCC什麼事都沒辦法做,他們當然一定說這是言論自由的範疇,政府不應該把手伸進商業行為裡面,你要找各式各樣的藉口都太多了嘛。問題是,台灣現在的無線電視媒體,已經是國家安全政治的問題了。但怎麼處理呢?老實說,不知道。
三一八那一波抗爭風潮能夠成功,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新的網路技術突破了傳統媒體、打出了一個空間,而且進步派很快佔領了這個策略高地,開始散布各式各樣的重要訊息,然後建立一個很初步的節點,訊息可以往外散,問題是,新的科技可以是你的助力,但也可能是殺傷你最大的武器。因為,掌握新科技的是誰?是資本啊。所以老實說,當護家盟、擁核的人開始丟錢進這種新科技網路裡面來做的時候,你的網路聲量馬上就往下掉。
端:我的感覺是,第一線的工作者一定有感覺到這些現象,只是大家的心在困惑,因為解決這些問題太難了,必須老老實實下去幹、重新來過。可能大家還不能接受三一八學運真的過去了?
劉:我是覺得,我們要趕快把三一八學運給忘記。因為除了像林飛帆或陳為廷那種真的有在媒體風頭浪尖上的人,對他們來說可能很難忘,因為這是重要的人生經歷,而他們也確實拿到了一些個人紅利,是很難忘的。但除此之外,我們真的應該要趕快忘記三一八,重新開始。
現在是你的技術被人家拿回去了,掌握口頭論述權的,是你的對手。
老實說其實看到時力跟社民黨合作破局的事,就已經要有警戒了。核終(核能流言終結者)這東西一開始被大家當笑話,但是他開始擁有二十萬、三十萬的連署能量的時候,大概到2017年的時候就應該要非常警戒了。他們這個新的保守力量的集結出來的這個東西,已經完全改變了三一八前面的局勢。三一八那時候是一掌握了新的媒體技術、掌握了論述權、提出了新的論點,然後這個新的論點,透過新的網路技術快速傳散到社會裡面去,引起很高的共鳴。核終的例子再一次說明,現在是你的技術被人家拿回去了,掌握口頭論述權的,是你的對手。
三一八之前,我們在說一個抗爭週期往上升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因為有一個明確的共同敵人,所以不同的運動、不同的組織者有什麼歧見,大家可以先暫時擱一邊,因為我們有一個要推廣的議題。可是三一八過後,運動往下掉,基本上過去大家可以暫時撇開歧見、一起合作的前提消失了,這些過去的歧見開始冒出來。
譬如說,你看RCA這個案子,林永頌在RCA出了非常非常多的力,可是人家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超級反同。那你要怎麼辦?抗爭週期進入下降的期間,基本上就會出現派系問題、分裂、搶資源,然後接下來就是保守力量反撲,再加上鎮壓的力量,其實就會讓社運勢力裂得愈來愈小塊。
裂得越來越小塊,其實也沒關係,那就是勢力重組。只不過是說,如果說發言權、溝通的管道和那些技術,都被你的對手拿走了,然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議題,感覺起來每一個都佔下風,(藻礁保育議題)潘政忠老師都說「無力再戰」,就是沒有新的人、沒有新的錢進來嘛。
前一個抗爭週期在溝通技術上、訊息傳遞上有了突破,我覺得那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現在是,當初突破的破口又被人家回收回去了,現在看起來不管是陸地戰(傳統的組織戰),還是空戰(傳統媒體、網路媒體訊息戰)其實都還是被保守力量所掌握的時候,那現在現在可以突破的部份是什麼?其實現在真正在考驗台灣社運界的,還是在於你新的路在哪裡、你找不找得到?你新的語言是什麼?
端:新的語言,具體濃縮在社運形式上,其實就是新的口號,有一個好的、新的口號,就開局贏一半。以2018年大選期間來說,最好的兩個口號,一個叫做「貨出去、人進來、高雄發大財」(韓國瑜),另外一個叫做「以核養綠」(支持核能者所提出的公投口號),前者深植人心,後者聽了就想投。
劉:是,「高雄發大財」根本完全貼近高雄人,那種作為台灣二等公民、我們明明就是一個很大的城市的居民,但是為什麼我們始終就是沒有辦法得到足夠的資源、我們始終無法發聲,很鬱悶的三十年、四十年的那種心情,直接貼近了。
我現在也盡量不用「以核養綠」,這就是一個disinformation最明顯的例子,它是用錯誤訊息,就像你要買冰棒它卻給你一碗紅豆湯,它哪有養綠?它是在以核殺綠。我非常震驚的地方在於,那套說帖根本就是80年代國民黨的擁核說帖的內容,可是那些內容當年是被國民黨自己的立委罵到爛的一些資訊,現在30年之後突然被拿出來用,就變事實了?
網路聲勢、網路效應發酵到一段的時間,其實還是回歸到基本盤,打組織戰。要打組織戰,台灣保守派的優勢就在於:一、他們有錢,相對於年輕一輩比較支持進步價值的人有錢、有資產。再者,他們原本就已經鑲嵌在一個傳統的、制式的聯絡組織網路裡面,如教會、傳統宗廟系統。這些由宗教力量蔓延出去,去家長會這樣的系統,到學校老師的群組,再到傳統的軍公教,他們有綿密的、交錯的、可以相互動員的網路。
這個東西在民進黨幾次輪替的時候,事實上這些人際網絡都沒有被打散過,它只是變得比較沈寂、地下化一點而已。國民黨、保守力量最成功的一點,就是他們喚醒這一群人的危機意識,就是:我們得做些什麼。可是他刺激他們做一些什麼事情,就是這兩個方向:第一,我們受害了。我們作為當事人受害了。第二,要激發這些人年輕時那種報國的熱情,就是說,我們年輕的時候這樣為國家打拼,好不容易打下這樣的根基,現在眼看就要被這些敗家子敗光了,應該讓我們為這個國家發出更好的聲音。其實基本上就是那種威權家父長「你們這些小孩子懂什麼?我們來幫你作主」的態度。
這個世代戰爭的頭,事實上是年輕一代開的頭。
端:有人說這是一個嬰兒潮世代對太陽花世代的反撲,老師怎麼看?
劉:三一八學運本來被媒體、甚至被參與者自己定性成,這是一個世代的對決,這個世代戰爭的頭,事實上是年輕一代開的頭,甚至是從樂生運動就開始開頭的,一直在用這種語言,「我們(青年)的未來不要被你們決定!」現在那些比你有錢、比你有政治資本的人,就出來告訴你:「對,你們的未來就是我們決定,你能怎樣?」因為這些是延續的。如果看所謂的抗爭週期,我們大家歡欣鼓舞、聲勢那麼大的時候,就是要走下坡的時候。老實說三一八五十萬人我是非常擔心的,因為大概可以預料到,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一股很強的反撲的力量。
你想想看,美國60年代是學運的高峰,結果1968年時尼克森選上美國總統,開啟了美國接下來三十年的保守時代。台灣沒有美國那麼慘,我們社運的節奏和選舉的節奏,老實說搭配得算好。社運節奏可能選出一個比較接近的代理,然後趕走一個過度保守的人。可是美國的節奏是,社運部門跟政治部門的搭配,到最後出了問題,可能社運部門跟民主黨分裂,然後選了一個共和黨,尼克森很爛的票數就上了,然後接下來整個時代就改變了。
端:那接下來社運與政治的關係會是什麼?好像社運的群眾力量,改被柯文哲、韓國瑜這樣的政治人物吸走?公投想促成的公共討論,結果公投前夕也變成假新聞滿天飛?
劉:說實話,我覺得韓國瑜跟柯文哲是我們的民主進程裡面一個短暫的泡沫現象。因為他們之所以能夠獲得那麼高的社會支持,是因為他們代表了好像某一種新政治,他們創造某一種新政治的意象。問題是這兩人完全沒有新政治的內涵,講白了,時間會解決一切,再過四年、五年的話,韓國瑜還行嗎?還會有個更新的人會出來。柯文哲現在眼看就要被韓國瑜淘汰了,將來也會有人繼續去壓過韓國瑜。這是政治圈粉絲現象的流轉,只是說發生在一個非常不好的時機點,剛好習近平在那邊有很多動作,不好的效果會被五倍、十倍地放大。不然這真的只是民主過程的陣痛而已,一定會出現這樣的人。
我覺得重點就在於,台灣人沒有歷史感,我們的政府也不鼓勵我們的人民有歷史感。你不去往前,你不去回溯過去的事實,現在看到很多東西以為是新的,事實上根本過去都重複的。但現在最困難的一件事情是,我們的公共討論的場域在惡質化。過去大家可以意見不同,但是我們好歹可以吵、可以把我有的資料拿出來,大家可以談,即使我們怎麼樣都無法說服對方,那也沒有關係,最起碼我們知道我們不會刻意去用假資訊去誤導騙人。
可是現在的話,感覺起來是在用假資訊,重點是他根本沒有要跟你辯論,他要藉由傳散假的訊息,去創造和你對話之外的人的社會效果。那哈伯馬斯所談的,一個健康、良善的公共場域,現在其實是完全在惡質化。當這個錯誤資訊如此蔓延的時候,辯論有意義嗎?其實沒有意義。
過去沒有網路的時候,大家必須面對面,你必須把真實身分拿出來跟人溝通的時候,你就要對你講的話負責任。可是現在是,大家可能連站出來、面對面對話的那個意願都變得很低了,我可以藏在一個匿名的世界裡面,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時候,我為什麼要進入一個可能有其他成本的公共場域的場所?這種這種網路訊息傳播速度的快速,他有沒有可能正在瓦解一個面對面的公共場域?它的健康性和良善性正在瓦解中。政策的辯論也是這樣子、線上課程也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人際連結的東西,現在是不是逐漸在消失?
@m0332447
真的是錯的,拜託不要再以訛傳訛了
@PeterWong0709
我記錯了嗎@ @
貌似找不到修改留言的按鈕
@Claude_Chou
不太熟欸
不知道怎麼標人才有通知
可以開一個圓桌討論:韓國瑜現象是後太陽花時代嬰兒潮世代對新生代的反撲嗎?
@m0332447
台灣從來沒有再四小龍裡面排第一喔,拜託不要再傳這個錯誤的訊息了
@hsuann
谢谢_(:з」∠)_
@m0332447
讲的很好啊
(评论里要怎么@人啊,copy paste昵称吗XD
事實上,社運圈的聲量越來越小,社運人士不斷被污名化,台大社會系教授口中的「保守勢力利用資本重新奪得話語權」的根本原因在於,社運人士關注的議題往往是偏向左派的、人權的、價值觀的、民主的,這些固然是我們必須爭取的權益
但更根本的問題在於,維繫一個社會發展的動能是,老百姓能不能溫飽,能不能有個安全居住的家,物質層面一直都是基本的、必須的、基礎的因素,為什麼國民黨過去打著「經濟牌」可以吸引那麼多鐵票?
問題在大家耳熟能詳的馬斯洛需求理論就可得知,人的最基礎需求層次是生存,其次是安全。
社運圈不斷提倡的人權、左派思想其實都是更高層次的尊重跟自我實現
沒有溫飽,沒有安全,受到人尊重,實現了自我,又如何?一個沒尊嚴,但吃得飽、穿得暖、住得好的人,總是比受人尊重,享有許多空泛權利與價值觀,卻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人來的強
社運圈長期以來一直忽略的弊病在,社運圈從來沒有對經濟跟民生議題提出一個強而有力的論點,反服貿固然在社運圈的定位是反中、反併吞、社運最高峰,但是拒絕中資進入台灣之後呢?
社運人士並沒有提出一個替代方案來解決台灣經濟發展的困境,現況就是,台灣從60 70年代的亞洲四小龍之首,退步到亞洲四小龍之末,甚至以侷促一隅之小島,超越地大物博的中國總體經濟,然而現在呢?中國的經濟回復到他應有的地位,南韓、新加坡都不斷跟隨時代的變遷,做出相對應的經濟政策,而台灣,經濟政策、薪資、產業發展卻還沉浸在當年的經濟奇蹟而不自知與求進步,如今,通貨隨時間膨脹,人民的金錢縮水,薪資與物價、房價成長不成對比,台灣的經濟相較於鄰近的國家,不但退步,在景氣復甦的順風車上也跑得比人慢
空有價值觀,而沒有提出讓人民溫飽,還使用「二等公民」來形容高雄人的社運人士,不但不能給人生存,還把人的尊嚴往地上踐踏,這樣怎麼能得到廣大基層民眾的支持呢?高唱自由民主平等的社運人士,是這樣看待那些需要幫助,在資源分配上處於弱勢的人嗎?
韓國瑜的「貨運出去,錢進來,高雄發大財」,擁核人士的「以核養綠」之所以能掌握人心,不只是俗擱有力,吸收社運人士的宣傳手法,更是打中每個人為求溫飽、為了照顧自己的親人、妻子、小孩的那個微小但懸於心頭的願望
社運人士在媒體與科技上能投入的資本少歸少,但更核心的問題在,社運圈不存在重視民生與經濟的人與論點,不但如此,還高唱政治、工程霸權、專業霸權,要求政府把決策過程公開透明,將決策權還於人民,這是對受過高等教育,累積數十年實務經驗的菁英份子最輕蔑的侮辱
但礙於篇幅限制,這點就不多作著墨。
真的應該趕快從學運中醒來!
@Claude_Zhou
台灣現在假新聞非常氾濫,日前蘇貞昌就重批 NCC什麼都不管,政府機關的粉專現在也常常做圖澄清假新聞。許多傳統媒體早已淪為中共的傳聲筒,尤其是中天新聞台。
中天新聞台誇張到被封為韓天電視台,整天幾乎都在播報韓國瑜的新聞(大約半小時內11則裡有8則關於韓國瑜),吹捧造神假新聞就是他們報導的核心吧我想。
最近的假新聞鬧得比較大or比較扯的新聞包括
1.捧貓熊而打壓台灣石虎、黑熊的不實貶抑報導
2.農民稱200萬噸文旦倒在水庫裡(事後稱是一時口誤)
3.「異象!?三市長合體 天空出現”鳳凰展翅“雲朵」這種無腦造神標題
4.奧斯卡得獎片居然能扯到是因為韓國瑜發威助攻
错字:「dramaitic」多写了 i。
這篇訪談提供另一種視野,留參
OUOUO
我並沒有說只有柯文哲一人做是有遠見,不知道您的中文理解能力還好嗎?
让人类保持理智真是奢望呢XD
不过我很好奇台湾“现在重要的沟通管道和机制”,都被什么人买走了?又播的是些怎样的“错误的讯息或偏颇、荒谬、可怕、充满偏见的讯息”?_(:з」∠)_
台灣人沒有歷史感,我們的政府也不鼓勵我們的人民有歷史感
這只過去和現在,但一年後是否是這樣?二年?五年?十年?以過去來訂定禾來言點我不能認同
感謝馬上就有人為我們演示何謂沒有歷史感,沒有歷史感最明確的體現就是覺得全台灣只有柯文哲一人會做事有遠見
必須說,柯文哲的存在並不是泡沫(心中希望),他是個有長遠觀念的首長
https://youtu.be/ckE5EJo-0V8
這是他在市府的局處首長會議上的報告,明確指出台灣的問題,輪替民選制度加上勢利目光短淺的政治人物,使台灣並沒有長遠的建設規劃。當然問題還是回歸到此篇文章裡提到的實質民主和歷史觀。
試問劉華真副教授何謂真正的新政治內涵?
至少柯文哲是我目前看到在台灣政壇裡數一數二認真做事,做對的事情並且採納意見,可以明確的點出問題的首長,難道不應該讓這樣的政治素養跟內含在台灣的政治圈發酵嗎?
至少我希望柯文哲可以成為這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