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波蘭舉行了新一屆的議會選舉。根據最新的計票結果,自2015年開始執掌政府的法律與公正黨及其政治盟友得票率為35.4%,獲得了衆議院460席中的194席,失去了議會的多數席位。
而反對黨公民聯合、第三條道路和左翼黨總共贏得了248席,超過了議會半數。其中公民聯合的得票率為30.7%,第三條道路14.4%,而左翼黨獲得了8.6%的選票。這意味着,如果在法律與公正黨出身的波蘭總統杜達(Andrzej Sebastian Duda)不進行阻撓的情況下(根據波蘭憲法,組閣計劃必須經過總統批准),反對黨聯盟將有資格組建政府。
此次選舉成為自1989年波蘭民主化以來參與度最高的選舉,投票率高達74.4%。在投票日星期天一早很多投票站門口就排起了長隊。有部分選票站因準備不足導致選票短缺,但前來投票的選民仍堅持排隊至深夜三點完成投票。(延伸閱讀:《市長遇刺引發波蘭反暴力浪潮,但和平與愛並不足以改變政治》)
對於不滿執政黨的波蘭公民來說,此次選舉意義重大。
右翼民粹主義的法律與公正黨執政期間推行了衆多極富爭議性的政策和改革,其中包括對憲法法院法官人選的干涉和極其嚴格的限制女性墮胎權的法案等等。其中對憲法法院法官人選的干涉更是釀成了影響延續至今的波蘭憲法危機。(延伸閱讀:《波蘭紀行(上):抱着貓的右翼男人,破碎的和解夢想》)
2015年波蘭先後進行了總統和議會選舉,法律與公正黨贏得了這兩場選舉的勝利。憲法危機是在新政府上台後對憲法法院法官人選的干涉以及隨後的一系列改革引發的。危機在總統杜達推翻了憲法法院就法官任命作出的裁決後徹底爆發。
之後,議會通過的一項法律對憲法法院制度進行了重大的修改,自此政府掌握了憲法法院法官的任免權。就目的來說,法律與公正黨改革的目的是為了弱化憲法法院對政府的立法和行政進行干預的能力,並且通過控制憲法法院來繞開一些立法上的障礙。在此之後,立法上再無力量可以制衡法律與公正黨政府。
法律與公正黨政府極具爭議性的改革還包括極其嚴格的限制女性墮胎權的法案。2020年由法律與公正黨控制的憲法法庭宣布授權為畸形胎兒墮胎的法律違憲,從而有效地禁止了波蘭大部分為數不多的官方墮胎手術。至此,僅有在婦女的生命健康因繼續妊娠而受到威脅或懷孕是因犯罪行為造成的情況下才可以墮胎。這使得波蘭成為歐盟國家中對墮胎限制最嚴厲的國家之一。
這一舉措遭到了大量波蘭公民的反對,引發了大規模的抗議示威活動。其他極具爭議性的改革還包括嚴重削弱公共媒體獨立性的公共媒體法,大規模的任命新的親執政黨的人員到各個國有企業、金融機構和第三方獨立機構的領導崗位。這些改革也使得波蘭政府與歐盟和歐洲其他國家的關係變得日益緊張。(延伸閱讀:《(延伸閱讀:《市長遇刺引發波蘭反暴力浪潮,但和平與愛並不足以改變政治》)
選舉中得票率最高的反對黨公民聯合是由公民綱領黨和現代黨等組成的選舉聯盟,共獲得157席。其中公民綱領黨是主要政黨。公民聯合在意識形態上中間偏右,親歐洲。經濟政策上偏向自由主義,支持私有化,社會政策上支持有一定限制的墮胎權和性少數群體的民事結合。公民綱領黨曾在2007年至2015年執政,時任總理是唐納德·圖斯克(Donald Franciszek Tusk)。他之後還成為了第一位出身東歐的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也是這次公民聯合的政治領袖。(延伸閱讀:《波蘭紀行(下):冷戰舊傷未愈,老歐洲的夢魘又回來了》)
但這次選舉中表現最亮眼的並不是公民聯合,而是成立不久就贏得了議會65席的「第三條道路」。第三條道路是成立與2020年的波蘭2050黨和歷史悠久的農業政黨波蘭人民黨加上其他小黨組成的政治聯盟。波蘭2050黨在其中佔多數。
第三條道路主要由保守派、基督教民主派和溫和的自由派政治家組成。根據其政治宣言,它希望為法律與公正黨的選民提供一個中間偏溫和保守派的替代政黨。該聯盟希望增加財政收入,改革學校制度,實施基於可再生能源的氣候政策,並簡化稅制。在墮胎權方面,它呼籲就該問題進行全民公決。在性少數群體權益的立場上也較為模糊,其主要領導人表達過反對同性戀婚姻的立場,但並不反對合法化民事結合。總的來說,第三條道路的成員在社會問題上都較為保守。(延伸閱讀:《共產主義歷史如何促進中歐右翼民粹主義的崛起?》)
在烏克蘭問題上,第三條道路由於其農業政黨屬性,態度很複雜。
一方面,該政治聯盟為保護農民利益,將繼續支持對烏克蘭穀物的進口禁令。俄烏戰爭爆發之後,作為歐盟倡議的一部分,烏克蘭向歐盟成員國出口穀物的所有關稅和相關配額限制都被取消了。此舉的目的是為了促進烏克蘭穀物向世界其他地區的流轉,減少俄羅斯對黑海谷物出口封鎖造成的影響。
但是,由於烏克蘭糧食價格低於包括波蘭、匈牙利、斯洛文尼亞、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在內的一些東歐國家,相當一部分穀物被就近消費了。這造成了波蘭本地穀物價格下跌,嚴重影響了農民的收入。隨着戰爭的持續,波蘭農民群體的抱怨也越來越強烈。早在今年4月澤連斯基訪問波蘭期間,各地農民協會就組織了大規模抗議。
2022年,波蘭進口了245萬噸烏克蘭糧食,而往年的進口量不到10萬噸。2023年5月,歐盟限制了包括波蘭在內的這五個國家的烏克蘭糧食進口,雖然該限制令在9月份失效,但波蘭政府仍單獨對烏克蘭糧食採取了限制進口的措施。第三條道路明顯將支持該政策的延續。
同時,在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援和經濟、人道主義援助上,該政治聯盟並沒有發表過十分清晰的觀點。這也意味着,如果新政府組建成功,由於第三條道路的政策主張,波蘭政府對烏克蘭的態度將會處於一種略微尷尬的境地。(延伸閱讀:《烏克蘭難民在波蘭:逃亡之後,她們難以接受失去、無法思考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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