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十論:走出枷鎖

「讀者十論」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組精彩讀者留言刊出。

【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俊偉,回應《伊朗女性運動與國家概念:一種新的國際秩序形成了嗎?

好文章。這篇對民族主義的理解相當深刻。

一百年前民族主義作為反殖的「工具」確實相當有利的。但是,民族主義的最深處所隱含的割裂和分離,注定了在這種意識形態下人與人差異被放大,暴力被允許甚至鼓勵,和解的可能性被縮小。壓迫者對權力失去的恐懼,被壓迫者對壓迫者的憤怒與不滿,在民族主義下不斷被強化。更甚於,民族主義所製造出來以民族為名的新「階級」,更被野心家用於製造矛盾和敵人,導致衝突與戰爭的發生。

無可否認,對大多數人而言,我們的社會屬性既有被壓迫者的成分,也有壓迫者的成分。如何更多地去共情比我們弱勢的對象,不把自己所獲得的的一切看作理所當然,而是理解這一切只不過是這個不完美的社會結構下自己特殊的身份地位而幸運獲取的,才能避免自己帶入到受害者情結。擁有這樣的覺悟,才會讓更多的人把自己所擁有的特權讓渡出去以期代一個更平等自由的社會。

在這樣的理解下,民族主義在現代實則應該被拋棄或是再解構,甚至讓位給追求權利上更平等的女性主義和自由社群主義。

一百多年前西方社會經過多年的啟蒙後得出「上帝已死」,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在經過那麼多年的全球化後,我們是否已經不因他者不同的膚色,文化,背景和國籍而產生恐懼和歧視?如真能如此,走出民族主義給我們帶來的枷鎖,我們才能走向更理想的社會。

2. Detective,回應《中國式解封:斷裂的防疫政策和失序中的人們

人在北京朝陽,家鄉在河北省,均是目前最受疫情衝擊的地方,認識的人很多很多都已經感染。談談我近期的一點感想:

1.就像文章指出的,中國政府根本就沒有為疫情放開做好準備,稱放開政策是「倉促決定」都不為過。不只是北京,我認識的全國各地的朋友都幾乎說買不到藥…疫情以來從沒見過哪個國家出現過這種藥品緊缺。

2.中國民衆對於奧密克戎的態度,我覺得可以用「恐慌」來形容。以下是我的幾個朋友的說法:(1)感染一次奧密克戎之後會降低人體免疫力,就會更容易感染第二次、第三次…以此類推;(2)據說感染次數到五次之後,人就沒了,所以奧密克戎又被稱為「小艾滋」;(3)開放邊境之後,國外的各種可怕的病毒變種又會傳播進來,致死率更高,那時候的後果就不堪設想…諸如此類。聽到這種說法的我也只能無奈的笑笑。

除了這種擔憂之外,許多許多中國民衆(特別是年長一輩)對新冠仍然是非常懼怕,這種懼怕源於多年以來媒體對病毒的各種誤導宣傳。以至於感染之後茶不思夜不寐,憂心忡忡好幾天,還耽誤了自身病情的恢復。

我想,中國民衆長期浸泡在一個相當單一封閉的信息繭房之內,對外部世界認知甚少。(我甚至不知道新冠是「小艾滋」這種說法是從哪聽來的)他們的信息獲取,要麼是來自環球時報人民日報觀察者網新華社,要麼是來自於抖音微博上那些流量至上的自媒體。在尚未放開管控的時期,這些媒體要麼宣傳新冠的各種後遺症(包括但不限於大腦萎縮、生殖器萎縮),要麼宣傳西方國家多麼的混亂,然後一夜之間,環球時報的新聞就變成《沒有證據證明新冠有後遺症》…試問,天天看這種媒體,民衆能有什麼清醒認知?

3.我一直覺得,中國藥品極度短缺不止和政府部門沒做好準備有關,也和民衆對冠病的恐慌有關。當然還有另一個因素:目前我了解的華北地區陽性症狀,大多反應較為強烈,包括高燒+咽喉腫痛。這種強烈的症狀也進一步加劇了民衆屯藥的需求。(此外不得不說,中國百姓確實有屯東西的傳統風俗)

可是令我有些驚訝的是,我問了在英國的朋友,他說英國感染奧密克戎的人,大多數都無症狀,少數有喉嚨酸的情況。發燒咽痛的症狀極其少見。他認為這種巨大的區別可能是疫苗的緣故,他自己打了國藥+輝瑞的疫苗,已在英國兩年,從沒有被感染過。而中國民衆呢,我所知打的大多是科興疫苗,症狀均很嚴重。

當然這只是個人揣測而已。但中國從來沒有公布過接種國產疫苗之後的免疫效果統計,特別是和國外疫苗的對比,以及疫苗本身的副作用率和相關症狀(雖然我倒是從身邊人那裏聽說了不少疫苗副作用的例子)。中國政府在意的只是:疫苗接種的數量、數量、數量…(雖然到現在老年人接種率也不高)地方政府只在意是否完成了中央交給的接種率KPI,至於效果如何,副作用怎樣,全然不是分內的事情。

4.中國政府是有名的家長式政府,甚至這位大家長幾乎不給他的「孩子」——民衆們自我思考和決斷的空間。疫情來了,要封就是政府一聲令下,要開放也是政府一聲令下。這個社會的運轉完全取決於這個高高在上、對社會真實情況了解有限且常常妄自尊大的機構。甚至即使是政府放開、看似不管了,民衆買什麼藥也依然完全聽從政府指令,政府說連花清瘟和布洛芬有效,大家就立刻把這兩種藥搶購一空,即使我完全覺得一般的退燒藥+消炎藥就足矣,另外我至今不明白連花清瘟的神奇功效到底在哪…當政府對社會大包大攬,同時通過宣傳機構培養每一個民衆的思想,讓他們與自己保持一致的時候,這個國家的民衆就會喪失自己思考的能力。

而現在就是這樣:中國的民衆過往像是生活在「桃花源」裏面,「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當政策突然轉向,大家立刻無所適從,所以北京晚高峰的地鐵空空如也,堂食餐廳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嚇壞了、迷茫了、恐慌了。人們習慣了無條件信賴政府,但當政府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長久以來的信賴就變成了頭腦上的混亂,一如辛亥革命時期被要求剪掉辮子的百姓一般感到無所適從——他們大概忘記了三百年前,同一片土地上的人民曾為了不留辮子而浴血抗爭…

如果家長永遠依靠着自己強烈(近乎於變態)的控制慾替孩子做主,那麼結果可想而知:他的孩子永遠也不會長大。

3. 鹹魚姬,回應《中國式解封:斷裂的防疫政策和失序中的人們

我就引用一個網友的評論吧:「一車載滿人的大巴正朝懸崖開去,瘋司機一直在猛踩油門還不讓人下車。此時有一乘客高喊「剎車」,瘋司機前一秒還堅稱絕不剎車,下一秒就來了下猛剎車,結果一車人裡有好幾個被甩了出去。正常人眼裡,錯的是瘋司機。在防疫愛好者眼裡,錯的是那個喊剎車的乘客。 」

過去三年,應該作為的人不僅毫無作為,而且將大量的資源浪費在完成清零這個從大流行開始就不可能完成的目標上面,才有了今時今日被動迎接病毒衝擊的混亂。疫情應對上面一步錯步步錯,從來沒有之前做得很好只是最後失手,最後失手只能說明之前毫無準備。

4. madlex,回應《中國式解封:斷裂的防疫政策和失序中的人們

現在好多中國人的態度是,前兩年封城做得好,只不過最後一年過分,官方亦有意識地對此推波助瀾。其實是一種錯誤而危險的想法。反映出無論是親共分子還是普通人,都缺乏從「共識」出發來思考問題的能力。

一般人思考問題,先從底線出發,譬如不能把人鎖住餓到死,這是不人道的。以「不能把人鎖到死」為前提,再來思考有何方法可以減少傳播。所以其他國家雖然有lockdown,但未有如中國一樣慘烈的人道災難。而中國人覺得只要減少傳播,無論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若果中國國力足夠強大,他們會覺得初頭殺光武漢人來阻止疫情傳播也是可選項,其中邏輯與贊成中國式封城並無不同。

當然,你可以講,中國醫療資源不足地域廣大云云作為支持封城的藉口。好比海難荒島之上迫不得已食人肉,一般人劫後餘生會對此懷有負罪感,只有缺乏基本共識會覺得食人好正當。

5. Intelligentist,回應《中國式解封:斷裂的防疫政策和失序中的人們

面對近三年的防疫政策或者說是大陸的政治格局吧,我想說兩個詞語。

第一個詞就是「天災人禍」,最開始我以為「天災」與「人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某件事情它只可能是天災或者只可能是人禍,直到面臨了新冠疫情,我才逐漸感受到「天災」與「人禍」之間的遞進關係。很顯然新冠是天災,而最近一年出現的種種疫情防控亂想便是「人禍」。從這個詞可以看出,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有時候確實是得自己親身經歷才可以理解的透徹。

另一個詞呢,就是「極左極右」。這個詞也是我在群組裏聊天無意中發現的,但細細品來也很有一番風味。左右本身用來形容政治傾向,不過用來描述2022年的大陸防疫政策也可是說是相當合理的了,就是走向兩個極端嘛。上半年上海疫情嚴防嚴控,8月底深圳疫情嚴防嚴控,11月中旬石家莊試點開放城市一下放開卻最後被中央調查組發現地方政府僅僅是因為政績問題嚴重瞞報疫情導致華北地區疫情突然加劇,11月底烏魯木齊大火事件更是將輿論推上新的高潮。前面所說的一切事件貌似都在說明疫情很嚴重,突顯出政府的一個權威來。可恰恰就是經歷這麼多嚴防死守和病毒威脅生命(確實威脅生命沒錯啦,不過此處意在對比)之類的思想洗腦後(將近三年),突然在12月初告訴大家這只是個感冒,防疫方向大轉彎,是徹徹底底的大轉彎,這種180度的轉變果不其然的使得民衆困惑迷茫、社會已有的慣性無法及時掉頭。街邊的市井氣甚至不如放開前,煙火氣都出現在醫院,這難道不夠諷刺?這就是極左極右,辯證唯物主義學了這麼久,這些官員們最後學到的還是封建主義那一套,可悲……

我本人放開之後就感染了新冠,憑良心說誰想得病呢?不過這症狀絕對不是重感冒的症狀,對年輕人的我來說尚且因為渾身痠痛而煎熬,那家裏的老人們該如何是好?我也不是網上那些牆頭草或者洋狗,我是單純認為放開是必要的但是需要循序漸進,可事實呢?中央下個宏觀的文件,地方卻不敢去執行細節部分,僅僅是循規蹈矩的按照上面的做就好咯。最近我也在想,發生此類醫療資源擠兌事件,是否也是這種傳統官本位作祟導致的呢?你如果不及時響應上面的政策,上面就會覺得你不聽話,而你去及時響應政策,又會導致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統籌規劃一些細節,例如資源分配等,最後會產出惡性循環。

最後還是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這年頭,沒有什麼比身體無恙更重要的了。

6. EricChan,回應《大變局時代的勞工命運:疫情三年中國工人生存狀況全觀察

RCEP簽訂以後,不少廠家企業都在享受相關的政策優惠將產業轉移到東南亞等地。中國在打的算盤是簽訂RCEP能讓中國的產業升級,提升自己在產業鍊中的位置,中國造車業,特別是電動汽車產業今年看來增長迅速,下一輪貿易戰的主角應該就到電動汽車產業了,中國也在指望相關的產業能吸收供應鏈轉移所造成的結構性失業。但不論如何,考慮到比亞迪等電動車大廠在員工待遇上的往績,對於工人能否受惠於這波產業升級持悲觀態度。

7. Froppy,回應圓桌話題《香港導盲犬訓練學校開幕再引「工作犬」權益關注,動物能否與人平起平坐?

服務犬目前是無法被任何儀器替代的,健全人本來就不需要任何外部輔助才會天天喊導盲犬服務犬都沒用應該被取消⋯ 導盲犬訓練流程可以依靠社會監督和審查機制保護動物安全,但喊導盲犬沒用我真的無法理解。考慮動物福利時也請考慮身心障礙者的基本權益,不是說健全人覺得沒事就沒事的。

比起導盲犬來說福利問題更大的應該是軍警犬吧,現在社會還沒有做到無障礙化就有一群人已經想拿掉殘障者的服務犬真的是很無奈。還在工作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的工作犬很多,但只覺得比自己弱勢群體的導盲犬需要被取消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每個人都應該認識到自己的privilege

8. bluefall,回應圓桌話題《香港導盲犬訓練學校開幕再引「工作犬」權益關注,動物能否與人平起平坐?

除去原始部落之外,歷史文化因素導致亞洲一直是動物福利黑洞。動物對於絕大多數亞洲國家而言首先是一種基於生存競爭的可利用資源,即便許多亞洲國家在經濟發展上已經高於其他地區,但對動物的定位依舊是予取予奪的資源,是物,而非權利主體。日本的鯨豚屠殺,韓國狗肉,中國和東南亞對野味的追逐,西亞沈迷於搜刮珍禽異獸⋯⋯因此,即便英國在殖民時期強行引入動物保護動物福利法律,仍無法改變鮮少亞洲國家賦予動物法律人格的狀況。

亞洲社會往往從資源利用的視角看待動物,是一種你有我無的對立關係。因此每提及動物福利,動物權利,就被輿論視為與人類權利對抗,而非與人類福利人類權利可同時共存。

9. EricChan,回應圓桌話題《Google以搜索引擎演算法為由,拒絕港府置頂國歌要求,你認為是否合理?

其實香港而家唔喺一個國家,甚至不是一個政治實體。何來自己的國歌,又或是「national anthem of Hong Kong」呢?換言之search「anthem of Hong Kong」如果按照提供正確事實的原則,提供搜尋結果理應是顯示無搜尋結果,然後出搜尋建議是「你是否在找中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中共和特區政府一直過去一直想用一國兩制有意將香港與中國做區隔並從中獲利,現在不少外國人也因此不清楚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也是求仁得仁。

這種事情就結果論要麼出錢出人經演算法刷掉可以解決了,大張旗鼓搞大件事無非是想向中央表忠心。港府處理此事的邏輯同4年前處理陳同佳案一模一樣,反正負面的政治後果不用他們去承擔。這種不論影響後果,只唯上所好的政策方針,只能說特區的官僚政客已經對於黨國政治遊戲背後的邏輯掌握得非常熟練了。

10. 赤紅青綠、jackhui、Weber,回應圓桌話題《Google以搜索引擎演算法為由,拒絕港府置頂國歌要求,你認為是否合理?

赤紅青綠:在谷歌上嘗試搜索了"England national anthem" "Scotland national anthem" "California national anthem"等,基本上出現的都是「地區性代表歌曲」而非政治上明確的「國歌」。

這也合理,「國歌」一詞在海外的用法並非那麼明確,經常也會有「代表個人的anthem」這類說辭,政治意義沒有那麼深刻。當用戶都輸入了那麼具體的地名了,大多數人想要知道的應該是偏重該地名的代表歌曲,而不是真正「政治正確」的那個答案。

這就好比在搜索「三星的airpods」時,谷歌絕對不會跳出來告訴你三星沒有airpods,airpods是什麼,而是直接給你帶到Galaxy buds的界面去。

jackhui:@赤紅青綠: 「當用戶都輸入了那麼具體的地名了,大多數人想要知道的應該是偏重該地名的代表歌曲,而不是真正「政治正確」的那個答案。 」這句明顯是錯的,這次風波的起因就是有人以Hong Kong national anthem搜索,期望得到政治正確的答案,而谷歌沒有給出。

「大多數人想要知道的應該是偏重該地名的代表歌曲」是沒有事例的支持的個人判斷。
「想要的是正確的國歌」是有事例支持的需求。

赤紅青綠:@jackhui:以本次黑天鵝事件來指定事情的可能性也不是一個很好的判斷吧。以這一次事件為判斷標準,我完全可以說我在搜索加州國歌的時候的確想要搜索加州州歌,這樣比例是不是1:1了呢?

我是基於谷歌算法的建立方法(或者說大部分算法的建立方法,我個人沒有能力為谷歌發言)——大數據分析,用戶行為分析——而做出的猜測。

如果規則存在的情況,我們可以通過當前現象來判斷出一定的解答。好比如果現代生物都是「適應他們生活環境的生物」的話,並且「不適應環境的生物已經滅絕了」,我們可以合理判斷「適者生存」的規則是存在的。

同理,如果大多數「地區名+國歌」的結果都為「地區代表性歌曲」的話,判斷他們「符合大數據和谷歌用戶分析的結果」。

當然,谷歌的算法是完全不公開的,他們完全有能力人工添加了這個搜索結果,故意不採用大數據和用戶行為分析,我這裏自然也只是個人判斷,一個理論以及猜測而已。

Weber:@jackhui:搜尋引擎的結果本身就偏向多數人選擇的結果。

其實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在正常的情況下,使用者本來就不會用「香港國歌」這個關鍵字來尋找「義勇軍進行曲」,因為只要對香港情況基本認識,就應該知道香港隊要使用的是「中國國歌」。

反過來,只要對香港情況有更進一步,就會知道「願榮光歸香港」一曲普遍被認為足以稱為香港的「國歌」。而反過來,任何人若想想獲得「願榮光」或「香港的代表性歌曲」相關內容,只要輸入「香港 國歌」這樣的關鍵字即可,不需知道正確的歌曲名稱。

而後者的使用者在谷歌應該才是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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