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t1ger,回應《「新自由女神」谷愛凌:當性別平等淪為個別階級的文化專利》
新自由主義女權可以說是對系統性社會改革長期失望又長期無助之下,一種替代的安慰劑。谷愛凌的成功中階級因素佔比之大,使得她的性別標籤顯得「無關緊要」。況且在與同性別的運動員一同競技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會產生有一個女性冠軍,此時她的新自由女權主義標籤意義上更像是精明挑選的、比較安全的 marketing strategy。當privileged 到一定程度,她還是女人嗎?她的成功對普遍的女性還有現實意義嗎?這跟微博女權博主說的「女性不是一種性別,而是一種處境」不謀而合。
2.bluefall,回應《「新自由女神」谷愛凌:當性別平等淪為個別階級的文化專利》
谷愛凌「新自由女神」的人設或形象,是她母親谷燕精心策劃,中國政府大力宣揚,以及自媒體流量狂歡的結果。以我對中國文宣部門的瞭解,打造谷愛凌的愛國全能新女性形象是有意為之。這兩來,中國社會和輿論場的兩大特點:一邊廂,中國官方利用偶像流量引導粉紅青少年,另一邊廂,中國女權運動方興未艾屢禁不止。我不得不認為中國政府以圖利用谷愛凌的新女性形象引導中國的女權運動。將中國女權定義為:拼搏上進為國爭光,積極維護中國的全能女性菁英。而谷愛凌在賽場上還是媒體中的言行都極力配合執行,名利雙收。她的成功不但收攏了大批粉紅女權,甚至還獲得粉紅圈外許多男女老幼的讚賞。
我不得不擔憂谷愛凌帶來的這股新自由女性旋風,會對尚處萌芽階段的中國女權運動造成打擊。一旦「女權」被定義為新時代的愛國女性菁英,很可能會扼殺中下階層女性的平權呼聲,成為壓制異見者的工具。此後,中國不但有中國特色的全過程民主,還有適合中國國情的新時代女權。
至於谷愛凌本人,她的事業目前看來極其成功。但她所打造的女權人設也僅僅是人設。且不論她面對傳媒的回應,就以谷愛凌母女炫耀自己在迪拜王子的超級遊艇上與王子大叔共度18歲生日來看,我不認為谷愛凌是一個真正的女權主義者,她的女權主義僅停留在口頭。很難想像一個女權主義者會在以苛待女性聞名的迪拜貴族面前,穿著超短褲凹大長腿造型。更使用王子大叔的超級遊艇私人飛機往返歐洲。不要告訴我她是在游說王子大叔提高阿聯酋女性的地位⋯⋯
谷愛凌是積極融入權貴階層,謀求利益最大化的ambitious women代表,無關女權。
3. raeye2,回應《「新自由女神」谷愛凌:當性別平等淪為個別階級的文化專利》
有朋友說這篇文章用到的一些範式令人想起文革。但這篇文章的很多段落其實寫的很technical啊,個人認為和毛左派那種打着「階級鬥爭、繼續革命」的旗號搞「派別傾軋、黨同伐異」的非理性紅皮商君術還是有不小區別的……
不過我倒是很贊同一點:即使沒有引用那麼多範式,像這篇文章的這種寫法也是很難把觀點傳達給簡中男性網友的,即使是相對更進步主義的男性網民也很難。問題很大程度上出在階級分析在國內網民群體中的尷尬地位上。大多數網民嘴裏的階級鬥爭不過是拿來黨同伐異的封建權術罷了,這個倒真真切切是CR餘毒。而且他們大多持有很強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傾向,這使得他們對無論是符指意義上還是能指意義上的「父權制」都沒有意識——弱勢就要捱打啊。
相對進步的男性網民呢?他們當然贊同「享有特權的社會人員更有能力,也更應該照顧身邊的弱勢群體」,用大白話講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有過你擁有的那些優越條件」。但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同時也有很強的精英主義傾向,將精英視為能保障底層人員獲得公平機會的大善人。這個時候你向他們介紹一種以「社會文化意義上的性別不平等及其背後的階級關係」為主軸的女性主義範式是很難取得認同的,因為在他們眼裏這種不平等更多的是精英失職,而非什麼文化專利。你跟他們說谷應該更多的為女性發聲他們肯定認同,精英就要為民請命嘛;但若是說谷作為女性是不太女性主義的,他們可能就要感到詫異了。
而對於國內大部分「男尊左翼」——也就是學了點馬經話術的家長制保守主義者——你跟他們說什麼「父權制資本主義」他們會覺得你這是白左和平演變,會西馬話術的還要說你這種女性主義是「腐朽的現代資本主義國家炮製出來的又一個符指的、物的景觀與符號拜物教」呢(大笑)。倒是你跟他們說「中國的女性勞動參與率最近二十餘年一直在降」。他們會覺得很難堪……唉,簡直精神分裂。
延伸:文化、經濟水平等多方面的複雜原因,要解決它,也需要長久的、多方面的努力和改善。
4.漢堡包,回應《38小時滯留深圳灣:他們為什麼「闖關」也要離開香港?》
我很難同情這些中國學生,文章中明確寫道,中國政府要求預約健康驛站後入境隔離,且中國學生明知這一點,卻試圖通過闖關方式插隊回國。更何況這種插隊的理由並不是別的,而是為了「互聯網大廠春招」和「體制內體檢」這種非常私人的理由。另一邊廂,他們自己正是嚴格防疫清零的擁簇,批評港府防疫不夠嚴格(不夠沒人權),而他們是否想過,Omicron下中國政府的清零恰恰是需要依賴對邊境嚴格控制(包括入境人數)才可能實現的。
換言之,他們在自己生活在泡泡裡的時候要求嚴格,要進出泡泡的時候要求人性。這不僅僅說明他們缺乏從整體思考防疫政策的能力,更說明他們除了自己的利益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這種利益甚至不是自由的權利,而純粹是「互聯網大廠春招」「體制內體檢」這些經濟的、「個人發展」的利益),實在是令人作嘔。一直很厭煩在港陸生的所謂主流形象,無論是任何時刻,他們的自私都能如此明顯的表現出來。從民主牆事件時大言不慚地說「我不評論中國是否民主反正我也不會回去」,到反送中時期一邊污名示威者一邊要求香港學校退學費。香港陸生的自私一定程度是經濟地位所決定的,在港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使得他們變成純粹的經濟動物,如果不能進入體制內或者「互聯網大廠」就會導致前期投資虧損,從而決定了一切向錢看向穩定看向體制人看的保守屬性。
在港陸生並不是都是這樣,但呈現的群體形象大致如此,今天的文章也能印證。而那些不屬於這類人的陸生,無論是唐立培還是方然,都得不到這類人的多少同情。反過來,我也難以同情他們與鐵拳的遭遇,我有些偏見的認為,有些人可以被鐵拳砸醒,有些人生來是鐵拳的一部分。
5.dianarthemis,回應《38小時滯留深圳灣:他們為什麼「闖關」也要離開香港?》
「過去的生活經驗讓艾琳習得了對疫情的恐慌感——既來自對疾病本身的未知,也來自對感染者污名化的不安。」
這一句很明確地指出了內陸學生如此擔憂的關鍵。不是害怕病情本身,而是害怕「未知」的病情和「已知」的網絡語言霸凌。可以說,這種心情是官方宣傳和社媒輿論共同作用的產物。有意為之也好,無意為之也罷,清零的邏輯很顯然已經給相當一部分個體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當然,在心理疾病≈你想太多的傳統文化裏,這又怎麼算的上催促政府反思政策邏輯的理由呢?
而且既然情況已經如此了,網絡上的公民社會幾乎沒有引導人們學會辨識信息、調節心理的聲音,反而是讚美、嘲笑、感動壓倒一片。到頭來,我們作為群體,大概不會學到應對大事件心理和理性上的一星半點應對之策。
這一篇寫的是在港的內地生。在國外的華人又未嘗不是面對類似的境遇呢?更何況,這個群體連不遵守規定「闖關」的機會都沒有。但我能理解需要在港陸兩地走動的人,心情可能比海外華人還要難受:沒事的時候,天天說服你,你是中國一個地區,你是祖國一部分;遇到大一點的事情,又被當作「外國」對待,實在說不通。
6. 漢堡包,回應《全球獵身的自由與責罰:中國歸化運動員的認同政治學》
「一位母親記錄下自己如何周密地將自己女兒從一個二線城市普通的單親家庭後代培養成為被美國四所名校全獎錄取的精英。時逢中國赴美留學熱潮,家庭教育也開始成為新興中產階級關心的話題,「哈佛女孩」成為全國效仿的榜樣。
劉亦婷與谷愛凌頗有相似之處:都是相貌姣好的年輕女性,都有母親的精心規劃人生,性格獨立勇敢,學習能力強,熱愛家庭,多才多藝,與谷愛凌跨界時尚圈相似,劉亦婷也從小在母親的安排下不斷出席社會活動。」谷愛凌哪裡是普通家庭。美國有幾個孩子能飛到中國來補課,有幾個孩子媽媽在投行工作?中國有幾個孩子有一個八十年代就赴美從事投行工作的媽媽?中國和美國又有多少運動員是擁有個人時尚品牌且通行中美?我覺得相對谷愛凌,我真的很同情文中提到的朱易。即便在美國,科研人員的收入和社會資源也無法與華爾街相比較吧。
主義,愛國主義牌的時候,底層對於現有的利益分配體制已經越來越不滿。
7. EricChan,回應圓桌話題《俄羅斯15歲花滑選手華莉娃涉禁藥風波,後獲批准出賽,你如何看?》
部分運動兒童出賽會在發育上存在優勢,例如全紅嬋正是因為東京奧運延期一年舉辦,得以避開發育關參賽並獲得優勢(具體可參考相關網上討論),不卡年齡的話其實是在鼓勵各國違反身體發育規律,令運動員過早經歷會造成身體損傷的體育訓練,造成更嚴重的身體傷害。
但是人權觀察的調查報告我個人並不太認同背後的邏輯,固然日本兒童運動員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暴力,但他們與年齡是否有必然關係?換句話說,是不是運動員年紀更大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會被打,不會被性侵?恐怕不一定吧?與其限制年齡,倒不如限制註冊運動員和教練需要強制接受奧委會關於運動員權利的培訓,鼓勵運動員保護自己應有權利。設立國家以內以及國際性的投訴機制。讓師徒制下的教練與運動員關係受到外力監督與制衡,讓這些運動員不再是獨自一人面對教練團隊,甚至是整個體制和國家機器,才是保障運動員權利的有效方法。
更進一步地說,作為觀眾,我們是怎樣去評價運動員的成就?作為場邊的觀眾,我們在意運動員是否被虐待嗎?固然運動員需要經過苦練才能獲得成就是普世價值,但是辛苦訓練和被虐待的界線在哪裏?未成年人是否有/被認定有獨立意志選擇虐待式的訓練以提升自己的成績?總不能成年運動員訓練得一身傷病就是勵志故事,未成年人訓練得一身傷病就是虐待兒童吧?更大而化之,在社會的競爭里,內卷的競爭中,「我哋可以做到幾盡」,都是觀眾要考慮的價值。
8.sakuraway,回應圓桌話題《是漢服還是韓服?一名演員、一場冬奧開幕式再掀中韓文化之爭,你如何看?》
問題的癥結在於:當代中國作為中華文明普世帝國的繼承者,與近現代主權國家概念的生硬嫁接,使得世界上出現一個前所未有的單一製中央集權的龐然大物。
中國全盤接收了中華文化圈概念下的絕大多數疆域、巨量的人口和豐富的文化,然後又處於維持統治的穩定,強行用大一統的最高綱領重塑一切文化。
十八世紀民族主義的產生是伴隨著普世帝國的衰亡,各地各民族文化獨立的覺醒。而朝貢體系下的中國並沒有自然而然經歷這樣的裂解過程,在19世紀被迫以整體成為了一個近代主權國家。這就導致在原帝國/文化圈內的諸多文化遺產,被順帶打包進了這個國籍裡。
當這樣的一個國家煽動起狂熱的民族主義時,所派生出的文化沙文主義攻擊性是極其強烈了。因為在原文化圈中的絕大多數文化遺產,都可以通過某種關係將早期歷史指向其境內某地。而大一統的思維馴化讓無論天南海北的人,覺得這個國家每個角落的一切都與自己有強烈的聯繫:比如一個廣東人可能會和韓國人爭奪泡菜的版權,哪怕他的本地文化和韓半島的泡菜並不相關。
但文化和許多事情不一樣,錢買不來,權力也催生不出來。它只有越多元,越開放,越自由,越少限制⋯⋯才會越繁榮,所以在中國的統一文化管制文化的過程中,它的文化無形資產在劇烈縮水,從文化中心殞落至文化邊緣,與宣傳中的硬實力反差強烈,使得其國民在文化領域更加自卑,於是越發擁抱「燦爛的古代」的幻想,越發熱衷挖墳溯古,也越發具有攻擊性。
這也是一種文化霸權。並不是創造新文化的文化霸權,而是藉由其在文化圈中的特殊性去搶奪傳統的文化霸權
9. bluefall,回應圓桌話題《是漢服還是韓服?一名演員、一場冬奧開幕式再掀中韓文化之爭,你如何看?》
對於漢服韓服之爭,韓服源於明制漢服,即便是中國人,說得出兩種服飾的人也不多,更勿論外國人。
作為漢服愛好者,我個人更喜歡唐宋時期的漢服,最能體現真正的中華服飾:典雅,開放,飄逸。尤其是宋制女式漢服(褙子+抹胸+宋褲/旋裙/襉裙)與現代服裝最為相似,適合現代生活。本人不太欣賞全身上下包得像個粽的明朝漢服,與明朝壓抑的文化一脈相承。
從歷史上講,無論是否同意「崕山之後無中國」的觀點,都不能否認中國自蒙古入侵中原以後的800年與漢唐宋有非常大的差別:政治高度集權專制,社會風氣壓抑保守,中華文化由盛轉衰,逐漸沒落。
綜上,與韓服有明顯不同的漢唐宋三代服飾更適合推廣漢服。何必一定要用明制漢服與韓服/韓國人大打出手呢?
10. VENchill,回應《傳媒誤讀數據 —— 認識疫情數據的常見誤區》
非常好的一篇文章!
再分享一句話和大家自勉:如果你折磨數據足夠久,它可以向你交代任何事。(If you tortue data long enough, they can tell you everything.)
我們要時時刻刻學會分析數據,以及它的背景,而不被數據表面直接跑偏了節奏。最近的一個例子就是香港菜價暴漲後,於是有內地媒體對比相同菜品在深圳和香港的售價分別有幾多幾多。這種對比最大的邏輯漏洞在於:只有當平常深圳和香港的菜價基本持平時,如此對比才有意義。而這假設顯然是不成立的。更好的比較方法是直接拿疫情爆發前和爆發後的香港菜價對比。
而我們平常生活中,不論是政治還是經濟,類似的邏輯漏洞不勝枚舉。只望大家能有耐心一一甄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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