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疫情大爆發大陸深度2019冠狀病毒疫情

38小時滯留深圳灣:他們為什麼「闖關」也要離開香港?

一些習慣了內地嚴格防疫措施的學生,對港府防疫政策疑慮重重:等待檢疫結果的時間為什麼可以自由行動?

從香港上水的中港邊界遙看深圳的景色。

從香港上水的中港邊界遙看深圳的景色。攝:林振東/端傳媒

端傳媒實習記者 胡士托 記者 易小艾 發自新加坡

刊登於 2022-02-15

#香港疫情#Omicron變種病毒#2019冠狀病毒疫情

2月9日,香港首次單日確診covid-19人數破千(1161宗),創下這座城市自全球疫情爆發兩年來的新紀錄。拖著大包小包離開香港租屋的張筠,則滯留深圳灣口岸,在焦慮、無序和與海關工作人員幾乎無效的溝通中,度過漫長的38小時。

受變種病毒Omicron的衝擊,香港已連續5日單日確診數破千,2月14日更錄得約4500宗初步確診,多數為本地感染。不斷攀升的確診人數令城內人心惶惶,跨境貨車司機染疫和封城傳言下,大陸生鮮食品、日用品被搶購一空,社區檢測中心大排長龍,常常要等候數個小時才能完成檢測,藥店快檢盒更一度斷貨,以至於催生出快檢盒黃牛業務。

2021年12月底,香港各區開始零散出現本地確診個案。彼時,24歲的港中大學生艾琳在香港仔附近實習,每日乘坐的大巴途徑銅鑼灣強檢的地區,縱然那些大廈看上去已與平時無異,艾琳還是覺得心裏有一塊小石子膈應著,便對人事提出遠程工作的申請。艾琳的申請並沒有得到批准,不過,一些正在寒假實習的內地生有著相同的不安:「明天要不要上班?疫情能控制下來嗎?」

農曆新年過後,香港日增確診逐漸達到三位數,晚六點禁堂食,疫苗第三針不再「walk-in即可」,各校防疫管制措施愈發嚴格。躍動的新增人數和空曠的貨架同步出現,「戴兩層口罩出門」的建議不再能讓內地生們開懷大笑,連續5日確診破千與目前合計僅7,100個隔離床位,又增添了一重恐慌。另一面,一些習慣了內地嚴格疫情管控的內地生們,則對港府防疫政策的漫長空窗期疑慮重重:等待檢疫結果的時間為什麼可以自由行動?強檢大廈遍佈全港,為何不劃分「高中低風險區」?

在小紅書和微信資訊群裏,「某轉陽5天後收到檢測報告,全屋已感染」、「某登上隔離分流大巴後出示陽性檢測報告,全車隔離」、甚至「93天酒店隔離」類消息層出不窮,還有小道消息傳播「即使新冠痊癒,返回大陸也困難重重」,引得眾人惶恐。

所有這一切,似是喚醒了一部分內地生記憶中對疫情的恐懼和不安,一個聲音在各個微信群裏匯集起來:「要不,回家吧」。

在這種情況下,高校逐漸舖開的網課通知成了最後那張回家的許可證。

張筠就是從收到學校全面網課通知時下定決心回家的。初來香港的新鮮感已在課業壓力下逐漸磨滅殆盡,儘管來自粵語區,但她自覺無法融入本地社群。相反,她說自己厭倦香港逼仄的生存環境,厭倦港府「純純擺爛」的防疫政策,各種確診延遲讓她很頭疼,人處在一個「不知道會不會感染」的薛定諤狀態下。

但回家並不容易。自疫情爆發以來,香港和內地的通道僅剩機場、港珠澳大橋及深圳灣口岸三處,從香港入境深圳需要提前預約,並完成至少14天集中隔離(部分城市如北京,需21天隔離)。儘管港府多次公開表示將「盡快」通關,甚至一度開放香港健康碼的註冊,疑似釋放通關信號,但陸港通關的日期遲遲未能確定。據第一財經,在香港疫情再起的2021年年底,深圳隔離酒店配額(即「健康驛站」)從此前的2000個,銳減至800,甚至600個,遠遠無法滿足計劃入境大陸的人群需求。

「健康驛站」的一位難求,伴隨著確診人數的攀升,衍生出灰色產業鏈,大量黃牛混跡在相關微信群中,甚至開闢了「代搶」驛站名額的淘寶購物連結,價格由400至3000元不等。張筠也曾諮詢黃牛,卻被告知只能搶到10天後的名額。

在恐慌和無助的氣氛中,一個新的路徑誕生了——「闖關」,即未預約隔離酒店,直接在深圳灣口岸申請過關。「健康驛站」的核對直到入境大陸分配隔離酒店時才會進行,留給了這些迫切返鄉者一絲縫隙。自2022年1月迫近農曆新年起,就陸續有人嘗試「闖關」,並將成功經歷分享在社交平台小紅書上,這些經驗也讓越來越多的人蠢蠢欲動。

直到2月9日、10日,數百旅客羈留深圳灣口岸,甚至部分已預約「健康驛站」名額的人也未能及時分配到隔離酒店。有人拉著行李返回在港住所,更多的人則是像張筠一樣,在口岸度過一整個長夜。

9日晚,張筠裹著最厚重的粉色棉襖,趴在行李箱上睡了不到1小時,那是她38小時裏唯一得到完全休息的1小時。當晚,深圳灣最低氣溫12度,但張筠卻覺得不只如此:「真的很冷,就是你把所有厚衣服都穿上還是會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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