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香港頻傳書業消息,來自新加坡、服務香港逾40年的大型連鎖書店大眾書局,3月19日宣佈旗下16家門店全部結束營業;中資連鎖書店商務印書館亦有兩間分店租約期滿結業。乍聽起來,這些消息承因於近日香港所謂「零售寒冬」,其背後則是十個月的抗爭外加近三個月疫症。大眾書局固然是港人集體回憶,商務印書館則因是中資企業,近年一直與三聯、中華書局一起,為反對中資企業人士「杯葛」,過去數月亦於街頭運動中被抗爭者「裝修」。於此種種,出版人、作家袁兆昌卻由自身多年從事出版事業、以及於雨傘運動後開辦書店的經驗出發,持有不同的看法。
上市外資公司(大眾)看中了香港,著名台資(誠品)看中了香港,他們開的不是可謀暴利的商店,而是需要大量勞工的、與文化有關的零售生意:書店。外資和台資的經營手法,深刻地影響有中資標籤的連鎖書店。近十年來,三者互相競爭、仿傚、轉型,不巧遇上香港前所未有的戰爭和抗疫狀態:去年六月抗爭,年輕人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至今仍未平息;年初疫情爆發,學生停課,大量市民自行在家隔離,加之廟堂經書染毒的啟示,書店生意似無前路。外資㝤夜狠狠收店遺六百員工,中資收兩間分店,包括著名的佐敦分店。
中資書店是政治稻草人?
事實上,書店這門行業退潮許多年,豈止當下「抗爭」、「疫情」因素。而在年輕人的血泊旁,中資商務印書館卻淪為政治稻草人。儘管書店面前,人人都是消費者:去「商務」買書的人,可能只是因為書入得快、活動辦得好、信用卡折扣做得多,可以是沒有一個「政治」理由的。而另一邊廂,就算被稱為「黃店」的小書店,它們的特色肯定不僅是「黃」,更值得討論的是入書眼光,擊中了哪些讀者。
黃色經濟圈的手足,機會來了麼?須知因「黃」買書支持僅是一時的,因「書新價廉」買書才是無法抗拒的消費示範,若以有益文化發展來論,我們要抗衡的是後者。於1997年創辦、而於SARS期間自盛而衰的香港「二樓書店」洪葉書店曾在當年掀起折扣戰,弄得其他許多二樓書店經營更刻苦,非關政治,而是行業倫理。與之類似,大眾書局引入的書店經營方式(多元零售,不止賣書,還加入大量唱片、文具、精品),誠品進駐香港的「後誠品」生態,哪管是新加坡還是台灣資本,所謂「中資在港經營」的百年老店,就是活在夾縫中;裡面有許多努力著的「食窮禮義廉」巴絲(註:兄弟姊妹,抗爭手足)在工作,有志投身書店業的年輕男女,也有在書店工作三四十年的可愛人物。
書店退潮,在我看來,是勞工的事,也關乎香港文化還有沒有物理上空間上的傳承,我們要討論的是:1. 有志文化事業的員工去向、如何支援;2. 書店空間以什麼方式存在。而不是鼓掌叫好,沉迷在針對中資背景無限loop,這是情緒上的懶惰:沒有轉型到理性,漸漸盲目。怎樣才能在中資書店與黃色經濟圈的討論中,嘗試尋找缺口,並提醒參與經濟抗爭的人,什麼才是我們要珍惜的?
獨立書店:佔領精神延續
也是由此,我想分享自己在西環開過的一間「黃色小書店」的經歷。
時間是2014年,佔旺時期的馬路上,有人架設一座圖書館,書籍多樣,也竟有我的小說在。圖書館生命短促,卻喚起我對「空間」、「閱讀」、「漂書」等概念的關注;佔旺清場後,我想到的是:開一間小書店。其時,社會並無太強烈的黃店藍店之分,倒有不少書店背景fact check新聞,例如「三中商」是中資什麼的,那些信息早在我高中時代已經知悉,後來投入出版工作,又有文友通消息,知道實情與細節,可以這麼說:新聞報道用的那種角度是必然的,古往今來幾無一項文化工作不是沒有引人聯想,甚或令人恐懼的背景。其後,有紙媒與網媒吹起一股「尋找獨立書店」的潮流,為佔領者在清場後覓得慰藉精神的良藥,紛紛支持小書店。
2015年初,我在西環找到一個只有五十呎的地舖空間,取名「地攤」,從我認知的佔旺圖書館延伸想像,並引進「自由定價」概念,擺放文藝和抗爭閱讀物品。「自由定價」背離市場既定規則,盼讀者可思考書於自己的價值。書店每天只開三四小時,在IG和facebook張貼營業時間的告示,來者大多是文藝愛好者,為新書和二手書自行定價的過程,包括與店員交流:說出定價原因。例如原價$68的梁秉鈞詩選《半途》,有讀者開價$80,並說「這麼好的一本書,不應該只賣$68」。我們不會炒賣,我掏出一些珍本,都由讀者自行定價,說個理由,便可出價購得,例如炒賣市場裡約值四五百的,讀者出價一百,都照價發售。這是基於小店開業的初衷與原則,希望與抗爭者分享更多文藝作品,推廣值得香港人珍視的本土文化產物。
自由定價,讀者自助
不久,書店開始引起主流媒體和網媒關注,每次訪問,我都提到佔領時期喚起的「香港精神」:(佔領期間)無私分享、彰顯良知、追求公義⋯⋯我們逐步掌握了公民社會構建的必要條件,並且有時間(政府故意延後清場時間)和空間(街頭)長期實踐,每晚七八點有人捧著飯盒派送給馬路上的人,不斷有討論會、小型集會、放映會,人人公民,人人演說,引經據典,傳遞思想。書店開業初期,都有延續這些元素;書店空間不容許辦活動,作家在對面公園辦讀書會。有作家不嫌店太小,也來辦個簽名會支持書店營業,吸引一群讀者排隊排四五十米,擠到店外等候猶如輪米,作家在狹小的空間亦如濟世神醫街頭會診把脈。更有作家捐書,不收分文,供我們販售。我們開始有一群相熟的讀者,不過在數量上不足以養活書店。
網媒「尋找獨立書店」行動漸成風氣,在西環一角加了「地攤」。它產生的背景是「中資書店」獨大壟斷一條龍連教育事業下刪五千字的指控,許多讀者或打卡者,都將抗爭行為轉移到「買書」這個消費行為上,大家關心的或者包括小書店的人物故事,抑或真有適合他們的書可買,更關心的是預設「抗衡中資」的立場。同時,有網媒邀請小書店每周介紹書籍,亦有紙媒邀請「地攤」定期在紙媒的網上平台寫書介,藉此效應,確有不少讀者走訪各店,書店經營者實際得益未必很大——買書是習慣,而不是潮流。佔後尋得的安慰則是無價的。
在網絡上,有許多「忽然讀者」或者根本不買書而又經常寫作的人,不明白經營一間書店需要怎樣的讀者,而香港人儘管經歷了幾多次情緒動員,還是沒想得通一回事:香港有個自有永有的文化包袱,它是先天地、必然地連接中國大陸,我稱它為「文化中國」。我輩年少時代閱讀的外地作家翻譯作品,大都來由大陸,例如近日熱議的秘魯諾獎作家略薩,我輩讀的版本都是簡體字的譯本。當年的大陸譯者和出版者似乎沒有需要處理版權,走在華文翻譯最前線,最快最新,推出文青必讀之書。就說簡體字書的引進,加上當時中港匯價差距,二十年前的香港就養活了好幾家旺角二樓書店,先行者如文星,後進如綠野仙蹤,亦餵哺我輩,大開眼界。
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時至港島小店收店和搬遷,在「地攤」數百米以外開張,引來二手書買賣的殘酷價格觀:我實地考察,新張期間,二手書五本只需一百元。我回到「地攤」,發現有讀者就捧著該店的二手書,在「地攤」撿了十數本,僅付書價一折不到的價錢。我們的「自由定價」一下子掉進價值觀的大坑——我們推廣的是讀者自主,希望讀者在社會情緒低落的當下,排除商業掛帥的香港、不由自主的香港,接納一個共享的、智慧的香港。大駕光臨的讀者,卻視自己為普通的消費者,想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收穫。
我們最大的敵人,當然是無恥的、貪婪的、嗜血的殺人政權;更大的敵人,其實(一直)是情緒主導的、容易怠惰的、善忘的自己,並且以為一時掌握的方法,可以奉為對抗強權的武器。來到「地攤」的讀者,大都知道這間小店的初衷,認同「自由定價」本質上的互信機制,享受自由自主的閱讀空間。可是,香港還是有太多種「讀者」,他們會在一年間認識幾十間小店,又會在一年間忘記幾十間小店;抑或小店消失前,大家都會忽然光臨打卡RIP。「地攤」大部分讀者都是文藝愛好者,只有小部分典型的二手書讀者,以低價購得書籍為榮,上網討論還會得意洋洋。「地攤」有段日子是奉行讀者自助的營業模式,這個並沒有宏大理想,僅屬節約僱人的成本而已,尤其到了後期,確實虧損太大,難再維持。
最誇張的一位「讀者」,他倒跟足規則,自律地在店裡記事本,記錄買了哪些書或東西,包括全新未開箱的「他們在島嶼寫作」DVD,這是我自己在台北國際書展買下來,在店裡擺放,看看有誰感興趣,分享出去。結果,這位「讀者」買了,還買了九本書。他放下的是一百元。被人以一百元捧走心愛的套裝DVD,這道「傷痕」源於讀者對於文化產物的無感、無知或無奈(可能沒帶充足的金錢吧)。文學作家紀錄片難道只值一百嗎?明顯是讀者對他手上的東西不認識,這是我最善良的猜想。
早在這位「讀者」出現前,我已決定收店。說好的七一遊行,我自2003年開始,幾乎每年都出席;2015年僅餘的人,都是每年見過的臉孔,公民再無鬥志似的。在這種氣氛下,我們還可談什麼?「自由定價」真要有能準確傳遞理念的條件,才可運作;遊行人數告訴我,公民社會的確是確立起來了,我們欠的是信息接收者——其時擺街站的人,來自各個行業,可惜遊行的人數,不夠支持他們。我知道書店的命運已到尾聲,儘管偶爾有人還拿出些證據來指控中資書店,大家還是漸漸明白,別無他法,暫時放下。恰巧在書店的最後一個月,遇上那位「讀者」,他以殘酷的手法告訴我:香港已經回到一般消費狀態的香港,接下來要做的是,去接受它。
對極權不忿的錯誤發洩
香港今日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戰爭狀態:一群有執法正當性的、有充足裝備和訓練的人,在違反社會給他們的制約,殘害大量崇尚民主自由的公民。我們要保護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已經那麼困難;任意讓這種情緒寄託在(意味一大群人失業的)書店倒閉的新聞,回帶陳述中資背景的原罪,這不是偶爾迷茫的若有所失,而是在可知的未來裡不斷操作的精神麻醉——遠離對人最基本的關懷,把那種對極權的不忿,發洩在錯誤的對象上。劃分黃藍,僅是方便我們用最低代價(做好每個消費選擇)達到最大效果,而不是打倒巨人的、最見效的手段。
一間歷史悠久的書店結束一間分店,自有它的客觀因素;它有固定讀者都捱不下去,其他黃色小書店又將如何?大書店原店員工又將如何?再有人願意為文化事業獻身嗎?愛書的人,到黃色小書店,能買到他們想要的書嗎?「地攤」則告訴我們,黃色小書店是需要一群有固定閱讀習慣的人持續光顧,而不是一時興起「懲罰」黃店的那股激動。書店是奇特的行業,它會在大風景消失,又會在別處誕生小風景,而前提是有充足的讀者支持。
香港人到底幾時才可準備好?
亂七八糟,不知所云。
人性本來就存在善惡。
很認同樓上不少朋友的說法:都不知道作者想表達什麼。
從事文化產業的人很多都是很出色的文化人,但同時也是很失敗的營商者。文化產業,重點不在文化,而是在產業,你的定位,首先是一間商營機構,之後才是售賣文化產物的商營機構。資本主義社會是很殘酷的,當中以商業社會尤甚。你面對的競爭,不單是意識形態上的對家,更是跟你意識形態相近的同路人–譬如一個黃絲手足,他斷不會到藍店購物,而只會在不同黃店中作選擇。因此在商戰上,你最大的競爭對手,往往就是同路人。如你沒有足夠的商業觸覺及手段,拜託,不要從事文化產品,倒不如切切實實去經營NGO好了,可能有更好的發揮。而當你選擇當黃店,而最後失敗的話,那麼請不要怨黃絲手足,還有許多黃店能健康經營,甚至搞得風生水起的。
本文作者給我的感覺,就像痴心錯付的怨婦。可惜,香港是全世界商業競爭最激烈的城市之一,錯就錯在你不好好當個文化人,而硬要往已成夕陽行業的書市參一腳。有不少頭巾氣的書店老闆,蝕也蝕得很高興,蝕到結業都沒有一句怨言。只因他們意不在盈利,而是真金白銀的付出,想推廣些什麼,宣傳些什麼。他們可真是志士仁人,值得致敬。然而,他們當志士是自願的,沒有人威迫,所以也沒有誰欠誰。本人令人看得不快的,就是作者自願投身香港的書市,以一些很理想的方式運作,失敗之後,卻來埋怨這埋怨那。這種酸腐令人受不了。
通篇廢話,重作。
我看了題目火了才進來看什特廢話,看完后才明白作者走過的心路和觀點,用心的提醒怪獸在哪?打傀儡打得多high多正確也是浪費人力時間⋯我也問,什麼時候才准備好呢?🤔😑
我從不排斥簡體字書,也只有三中商才大量入貨,因此它們是有一定存在價值。
同意Eric chan 不知作者到底在表達什麼
所以咪要培養多點人同未來一代讀書 睇書 同識自己搵三中商以外既書店去睇書 同買書既習慣同 改變 書其實價值唔係本中 而係佢內裡既文字 內容 ,要人一時三刻去理解 唔容易 係要時間既 但 總好過咩都唔做 繼續文化沙漠到 陸沉既
🤔🤔🤔
「懲罰」黃店 似乎應為 「懲罰」中資書店
補充一句,聯合出版作為一家國企,在對港統戰上是有佢嘅角色 絕對唔是標題所講是政治稻草人,他也不值得我們去珍惜,畢竟人哋家大業大背靠祖國,唔需要我哋呢啲寒酸讀書人去同情哋咩,不如同情下活在這樣的香港下嘅自己好過
贊同 EricChan 的說法,說起來以前書店賣得最好的,通常是旅遊書、補充練習、食譜、運程書之類,讀者的基數夠大,但這些現在大部分已經可以在網上其他渠道輕易取得。
賣書是一種商業行為,如何讓買家覺得「值得」是店家需要自己考量摸索的,畢竟商業世界中有甚麼不能被取代呢?看到最後有點感情勒索愛書人的感覺欸。
實際上將香港書店接連結業歸因於香港讀書風氣不盛,對知識不感冒這種陳腔濫調老實講真是離地又過時。作為一種販賣知識文化嘅商業,書店所受到的衝擊絕非只是來自我們以前所提到的獨立書店(序言書室),網上書店(博客來,金石堂),電子書(Amazon,Readmoo)。而是Youtube,Coursera,EdX,知乎,Podcast。現代社會對於知識傳播嘅媒介俾過去幾十年多好多,手段方式上也更多元化,過去我們需要買書才能做到嘅嘢在今天會有更多更有效率成本更低甚至令創作者獲得更公平收入的方式達成,這才是書店沒落的根本原因。不只是書店產業在沒落,而是除了書意外有更多媒介可以代替書原來的角色。
其實作者咁長一篇文是想表達啲咩?我睇完就是覺得這不過是一個離地文人喺度發小朋友脾氣咁,不知所謂。
書店固然有其文化傳播的人文內涵,但是首先佢必然是一個商業機構,需要有一個可持續嘅商業模式去支撐運行。作者自己開書店有自己嘅理想當然值得尊敬,但是自己嘅書店商業模式無辦法持續,就唔可以單單瀨落香港社會讀者同文化上面。作者連書店的商業本質都唔去承認,仲有咩可以講?
講翻近期新聞,大眾書店全線結業,城中讀書人愛書人當然是抱著惋惜嘅心態。但是對於商務關咗兩間分店,好多人(包括我)都拍手稱快。因為商務作為聯合出版旗下,他不只是好像作者所提只是因為「有中資背景」而被杯葛。幾年前嘅佔中時期,三中商就自我審查,不容許支持佔中嘅書籍上架,反而周融屈穎妍等反對佔中的書籍就放在當眼位置。今日新聞都提到三中商背後的聯合出版在中學教科書上合謀定價不當獲利被競委會懲處,三中商利用自己在市場上的壟斷地位限制言論自由剝削消費者,作者還要替他叫屈?無病啊?
不只是香港,很多地方都碰上同樣的問題。
簡體書也是很本土的東西,當年在旺角有很多賣簡體書的店,因其價格低廉,擠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