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端網絡觀察：「七一刺警案」後，維他奶為何被中國網友抵制？

7月1日晚一男子在香港銅鑼灣崇光百貨外刺傷警察後自戕，送院後不治身亡。次日，香港維他奶國際集團發出一份內部通告，稱該名男子為維他採購部採購主任梁健輝，在前日發生於銅鑼灣的事件中「不幸逝世」，並向死者家屬表示「深切慰問」。而因為這份通告，中國網民指維他奶國際集團支持「黑暴」及恐怖分子：「殺警後還叫不幸逝世？」，並刷屏#維他奶滾出內地 、#維他奶支持黑暴 等微博話題藉此展開抵制。事件發酵後，曾經和維他簽約代言的中國大陸藝人龔俊、任嘉倫也於7月2日宣佈「中止合作」，並且刪除了微博中相關的合作內容。

有香港網民認為當事人屬於公司員工，表示人道慰問都合乎情理，「對死者家屬深切慰問就叫辱華？咁點樣先唔辱華？」部分港人則將梁健輝稱為「梁義士」、「梁烈士」，認為維他奶「有情有義」，並提倡「爆買」維他奶支持。但也有聲音認為，即便是向死去員工家屬慰問，措辭也過於「冷血」，極為不當。

「香港而家連一朵白花都容不下」

據《星島日報》報導，梁生前曾在已停刊的《蘋果日報》兼職資料搜集員。他行動前在USB內留下多封遺書，稱殺警後會自殺，並向雙親交代後事。梁稱襲警的原因是認為警方包庇罪犯，又提及警方過往「暴行」，批評《國安法》令不少人失去自由。

新上任政務司司長的李家超在網誌中指出，調查顯示當晚事件是「孤狼式的恐怖襲擊」，並譴責以不同方式美化、認同甚至鼓勵這些恐怖行為，包括所謂悼念、獻花等方式。並強調任何人鼓吹或煽動恐怖活動，可能觸犯《國安法》中的恐怖活動罪。五紀律部隊首長、保安局局長鄧炳強也均譴責該「恐怖襲擊」行為。

隨後幾日，均有香港市民手持鮮花自發前往銅鑼灣悼念逝者，但由於崇光百貨外有大量警力戒備，期間遭到警方阻止和截查，或以「隨地扔垃圾」為由處罰，並指示工人清走現場市民留下的花，隨即扔進垃圾箱。據立場新聞報導，7月2日警方共向 31 人發「限聚令」告票，亦有 3 人被發現在地上放置物品，被票控「亂拋垃圾」。「香港而家連一朵白花都容不下」，一位手持鮮花前來悼念的市民如此感歎。

有網友發起網絡悼念，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控訴不公及緬懷逝者。香港作家鄧小樺也撰悼文寫道，「七一一直是個行動的日子，從以前的集體公民行動，到唐英傑的英雄式，到梁健輝的傷心，由一個訴求多元的歡快日子，到將來可見的被抑壓的悼念，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蒙上噤聲的黑紗」。

「反轉」聲明引發雙邊抵制

刺警事件過後兩日，7月3日，一份聲明文件的「反轉」，將維他奶國際集團推上風口浪尖。

凌晨，@維他奶Vitasoy官方微博 和 @維他Vita官方微博 發佈聲明，稱「將全力支持香港當局根據國安法對案件進行調查，致力於支持中國內地和香港的穩定、繁榮發展」。7月3日中午，官方微博再次發布聲明，表示之前網絡流傳的聲明文件並未經集團官方批准發布，只是一位員工「私下撰寫」並內部轉發，未經授權，沒有遵從集團的內部審批流程。而該份文件措辭「極為不當」，本不應該公開，更不應該在公司內部發布，集團正調查該事件並保留追究該員工法律責任的權利，嚴厲譴責暴力和破壞香港社會安定的行為，並將全力支持配合香港警方和香港政府根據「國安法」的徹底調查。

此事令先前支持維他的港人一片嘩然，「又跪低，人民幣真香」、「兩邊都得罪」、「原本好有人性的一封信，又要轉出無人性的聲明！」、「不意外，維他奶公司背景一點都不黃，公司執行主席就曾任全國政協委員」。部分港人甚至以「吉野家2.0」類比此次維他事件。

而更大的風波在中國大陸網絡爆發。由於隨後的官方微博聲明也並未「平息民憤」，即便是一些平常經常購買維他系列飲料的微博網友也絲毫不買賬，紛紛表示要「抵制到破產」：「真想把那些年喝的檸檬茶摳出來」、「中午吃飯還開了盒檸檬茶，現在感覺像吃屎了」、「曾經每天早上一包維他奶中午一包檸檬茶，太失望了」、「買的每一瓶維他奶，最終都會變成刺向香港警察的凶器」。而有部分網友乘機向大家推薦國產的其他本地豆奶、檸檬茶品牌，呼籲替代維他系列產品。

有眼尖的網友搬出維他奶牆內外社媒賬號的不同反應，斥責維他扮演「兩面派」：「找個臨時工背鍋？」、「維他奶官方賬戶在臉書和Instagram上安靜如雞，還是那套敷衍了事」、「甩鍋聲明只用簡體字發國內微博，香港那邊不發」、「這是內地版特供聲明？」。

更有甚者順藤摸瓜，翻出了聲明、年度財報中的細節甚至更多商業「黑料」，表示「第一次聲明有公章和檔案編號，第二第三份公告沒有公章和檔案編號，要相信哪一份聲明大家可以選擇了」、「維他奶2020年財報71%的收入來自中國大陸，卻拿著大陸的錢去支持港獨，今年6月還在『毒果日報』投廣告」、「港產維他奶曾多次因食品安全問題被海關拒絕入境，銷往內地的實質是劣質產品，這樣的毒奶你敢喝嗎？」、「鬼知道貴司中會不會有恐怖分子在飲料中下毒？」。

由於七月初正值中共建黨百年大慶，微博熱搜榜絕大部分都被洋溢著百年華誕氣氛的官方敘事佔領，有愛國網友表示掃興，「舉國歡慶才幾天，就出這些晦氣事」。備受中國網民參與的維他奶相關話題（#維他奶滾出內地 、#維他奶支持黑暴 等）並未如逾期得到大量討論，反遭到降熱搜處理。部分網民只能退而求其次將明星話題 #任嘉倫終止與維他奶合作 、#李振寧將維他奶扔進垃圾桶 刷上娛樂榜的熱搜，質疑是否是新浪微博收錢辦事「粉飾太平」。直到7月4日，#維他奶 和 #檸檬茶替代品 話題才登上熱搜榜。

近年來因政治立場而被抵制割席的企業，並非罕見。今年初，新疆棉事件便引發輿論海嘯甚至線下暴力。香港反修例運動白熱化階段時，連鎖餐廳吉野家、美心、星巴克等也曾被港人杯葛、罷食。運動後方，支持抗爭的「黃色經濟圈」也已悄悄在各個社區紮根。有媒體認為「黃色經濟圈」應淡化政治意味，強調實際的民生改革議題，比如改善勞工權益、不使用黑心食材、不性別歧視、環保主義等。這除了可以避免被政權污名化之外，也有機會吸納一些中間立場者。

你如何看維他奶本次「災難」般的危機公關導致的抵制？在中港關係日趨嚴峻的背景下，社會撕裂蔓延至經濟層面，企業是否堅定「一邊倒」站穩隊才能在市場上生存？幫襯同路人，杯葛政見不同的商家，將政治理念置於利益之前的模式是否是可持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