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小東,回應《何為國,何為民?反修例運動外,大陸網民的政治參與》
讀完作者這篇文章,還是想寫點什麼。
我一直想寫點什麼,但是在裏面寫總是被刪,久而久之,也變得有點沉默了。
我是一名在大陸一所普通本科大學讀大四的學生,大學期間旅遊了差不多十幾個省份。也胡亂讀過一些書,想說說自己的看法。我曾經因為聲援佳士工人那件事被公安約談過。表明這一點,是想說並非一個威權的支持者。
我覺得作者這篇文章可以說是準確的,但我想針對其中的「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這個說法提出一些異議。
我今年21歲,是一個普通的北方家庭,以我的家庭來看,可以看見建國之後很多政治運動的縮影。
我姥姥,也就是媽媽的媽媽經歷過文革和饑荒,我姥姥有三個孩子,他們都餓過肚子,第一個孩子是我大舅,在江澤民時期去當的兵,當兵回來之後南下廣東歷練,回到我家這個北方小城市開了我們這的第一家超市。我姥姥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我媽,和我爸爸結婚之後兩人經商,不說富足,也可衣食無憂。我姥姥的第三個孩子唸到了大學,最後當了一位老師。
這一代人才剛剛吃飽啊。
有人不解為什麼五星級酒店可以用抹布刷杯子。那其實不是偶然,是常態。那些做保潔的人可能一個月的收入都沒有三千,她可能不認識字,可能要供家裏的孩子讀書。
你去批評他寧做太平犬是不是太苛刻了呢?
文章一直在說微博,而我想說說微博之外的世界。微博之外的世界政治參與是什麼樣的呢?
大概一年前,北京大學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有一位阿姨在學校裏舉牌子,牌子上寫的文字大概意思是為北大服務多年,卻遭到了學校的不公平對待。我當時加了一位北大同學的微信和他交流,他說他相信這件事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比如勞動仲裁,我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你沒有錢,不認識字,會去走勞動仲裁嗎?
人設計制度,制度為人設計。可有些人只是看上去像人。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任何一個看到這段文字的人,中國大陸還有很多沒有成為人的「人」,而在現有的制度下,他們可以更快的成為人。
我並非否認民主的價值,我同樣認為民主制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可在中國當前的語境之下,我認為比讓人成為公民更重要的是先讓所有的人都成為人。
難道公民的價值就不重要了嗎?重要,十分重要,我也抱有着期待,期待着未來的一天中國大陸可以進行民主轉型,不過我知道這需要很久的時間。
上面是其一,下面說說其二:
你看到的能在微博上說話的人基本都是這個體制的既得利益者,中國大多數人目前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一個安定的生活,尋求安定生活的人自然會有意無意的偏向「穩定大於一切」這樣的政治概念。他們是順民嘛?可以說是,但他們也是十分聰明的順民,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標並且與之站隊。
2. YesJV,回應《「掃黑除惡」在掃除什麼?法官、掃黑辦主任和政法教師這樣說》
如火如荼的「掃黑除惡」,全國上下都在一致行動,這是習時代為了確立個人威望,自上而下開展的對於政法體系改造的一個延續,基層政法體系的大掃除、大重建與其說是 法治的重新構建,不如說是效忠的投名納狀。
老家偏安一隅,但也未能在此次整肅中掉隊落伍,上半年甚至還出現全省警察系統被清洗得近至全面淪陷的境地,以至於每次和在老家任職警察的老同學聊起此 輪運動之時,他們都只提「掃黑」,卻絕口不提「打傘」,頂多擠出一句「沒人想背鍋」。 頗有一種風聲鶴唳,時刻提防的架勢。
也是老家,因為縣裏打掉一個「黑社會組織」的事蹟,成了CCTV的新聞報導素材,這樣的典型讓全縣人民皆大歡喜,不過頗具黑色幽默的是老鄉們歡喜的原因並非黑惡勢力的剷除 ,而是「我們縣上央視啦,上了半小時呢」,我懷著好奇心把新聞素材看了一遍,卻只能用「大砲打蚊子、拼湊劇情,前後矛盾,憑果尋因」來 總結,帶著所有的質疑與漏洞悄悄詢問任職警察的老同學,得到的回覆是「別問了,我們知道」。
也許我了解到的只是基層「掃黑除惡」現狀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內幕並沒有被揭開,可能也沒人敢去揭開。 普通人都懷著一種「聖上英明」的心態,期待傳說中公平公正的法治社會降臨,但正如文中那位政法教師所言「2012年以後,對政法系統的反腐,到今天的掃黑除 惡,其實是從最高層、到中層、下層對政法口的一次重新整合,是一次大換血」,這種集合了「運動式、指標性、政績工程」於一體的所謂掃黑除惡,之後 的結果也只是所有製度因子的一輪重生,而成型後的製度之惡最後也還將以猙獰的面目示人。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隨便拉一個路人談及此事,得到的結果還是那句——「中央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地方沒執行好」
3. KMnese,回應圓桌話題《《紐約客》指北美留學生日報編造故事,傳統新聞倫理是否適用於中國自媒體?》
我認為要討論日報與傳統新聞倫理的關係前,必須認清當前在有公信力的新聞機構,新聞倫理的問題亦已在五里雲霧,處處漏失。(所以,NYer報導中He-he對傳統新聞的蔑視其實是有道理的)。因此,日報這樣名為新聞的媒體其實問題不大,最大的問題在於傳統媒體機構無法與之區隔,甚至賦予它權威。
首先,單論日報「偽裝」成新聞的種種「創作」(所謂post-truth),應以包容的思維去看待,畢竟閲聽人也沒把這些內容太當真(倘若發生地震或災害,大概沒人會去日報的公眾號去了解死傷人數)。它是一種仿/類新聞的內容,而新聞媒介革新時總有這樣的「公害」被當標靶:英國小報、日本八卦週刊、羶色腥問題...每個時代永遠不缺「新聞倫理危機」。
另一方面,在相同框架下,北美留學生日報的問題的不在自身,而在於官媒引用了他們的「類新聞」,中國官媒在新聞倫理縱有爭議,但仍是被多數閲聽人更加視為「新聞」的機構,而它引用缺乏事實查核的自媒體實則「欽點」了日報的權威性,也自損自身的權威性。關於傳統新聞倫理問題其實仍該算在傳統新聞機構頭上。
另外,藉此題目延伸的是,談到資訊亂象自媒體總是被當那個「壞孩子」和「亂源」,但這是傳統機構墮落的推託之詞,台灣從689號釋憲確立了公民記者的存在,也就等於開啟公民監督的合法性,日本週刊或英國小報固然多數時候總被蔑視,但週刊文春與太陽報對媒體監督的貢獻可沒有少過。
對自媒體若妄加規範絕對是弊大於利,更不應是傳統媒體失能的藉口,當年壹週刊登台,台灣媒體界無一不斥之以鼻,但君不見一年多後,每家新聞台週四的頭條竟然都在等壹週刊當天的封面是什麼。而一年多前他們還振振有詞痛心疾首的撻伐著壹週刊將是新聞墮落的元兇...
4. 鳴蜩,回應圓桌話題《《紐約客》指北美留學生日報編造故事,傳統新聞倫理是否適用於中國自媒體?》
這不只是獲取世界信息的途徑問題。北留、微信乃至微博等等SNS,是扭曲並強化傳統的人地關係,塑造中國人的戀地情結(topophilia)的工具。獨立思考很難戰勝這種情緒,因為它與個人的成長環境息息相關。我們都很清楚人地關係是由每個個體來選擇和塑造的,國家和民族這種想像的共同體沒有能力引導我們選擇生活的場所,但是並非所有人都能想到這一點,特別是海外的技術類留學生。很多人並不會嘗試培養對當地環境的依賴感。如果一個人的心中永遠懷揣着故土,那麼在外生活的每一刻都是煉獄。
5. 王立早,回應圓桌話題《林鄭月娥要建構對話平台化解分歧,香港能因此走出困局嗎?》
從8月24日警方的行為,看不出政府有任何自我反省和自我調整,在這個情況下,不說五大訴求涉及北京的議題,就連最基礎的籌碼——約束(甚至還不到整頓)警隊行為對不願意擺上談判桌,那這個所謂的平台,除了最後再帶來一條港府自說自話的欲加之罪,還能指望什麼?
再說,以林鄭拙劣的政治智慧(更恰當說法應是毫無政治智慧),在中央放言絕不答應香港民間五大訴求的情況下,要居中周旋,給雙方都有一個都能下得來的台階(從政治現實看,五大訴求不可能得到全部滿足,所以我同意李立峰的觀點,如此,不管再不願意,都必須一定程度上正視警隊問題,但目前情況如我上面所說),同時大家都還願意賣個賬去走,林鄭有這個心都未必有這個能力,更何況無心。
最怕的還是,事到如今,不只是北京和示威者林鄭控制不了,連手頭上的警隊都瀕臨失控。
不管做樣子也好怎麼都好,提出對話平台後常理來說應該想辦法讓緊張的態勢放緩,但警隊竟然馬上又出現如此表現。是林鄭真的到了這個地步還如此剛愎自用,毫無解決問題的誠意甚至還不屑掩飾,還是警隊在這兩個月的緊張狀態中真的是「殺紅眼」按不住了。
公平來說,這兩個月前線的警務人員,不管他是黑是白,精神壓力我相信都早已超過常人能承受的了。
回到我的基本判斷——運動不會取得實質可見的勝利(當然我相信播下的種子),甚至後續必然會有北京對香港明的暗的打壓,所以我最關心的,還是運動後的警民關係,希望這些勇敢的香港人至少最後的最後能恢復一個最基本的日常能否恢復。從這個所謂的政府來看,抱歉我連這個都無法樂觀。因為從最後不要說警隊的制度,很可連警員的心理問題它都完全不會去直視。
如果再看這些思緒雜亂的文字的你是香港人,我很抱歉對於你們的勇敢,我只能回以這樣的悲觀。不論如何,願平安!
6. shellysu,回應《張倫:為權利而戰——香港的「死」與「生」》
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的確彰顯的是先進的文明會反噬野蠻的文明。一切的一切只能由歷史來證明。香港社會已經撕裂,大陸的知識分子的內心已經撕裂了很久。大陸一套體系不符合普世價值觀,似乎在被中國大陸以外的所有人抵制,但是人民安居樂業,絕大部分的貧困地區都富裕了起來;再反觀全球其他自由民主的國家,人民生活幾十年沒有改善,某些國家出兵發動對外戰爭無數,哪個民主國家的治理和發展可以作為中國大陸的範本?
到底是發達的生產力帶來民主,還是民主帶來發達的生產力?到底是要自由的窮苦還是要限制的富有?如果大多數人的利益與少數族群的利益發生碰撞,如何調和?如果實在無法調和犧牲誰的利益?
7. KMnese,回應《張倫:為權利而戰——香港的「死」與「生」》
框架恰當的論述。
如今香港民眾透過他們的訴求,正在形塑的是中共承諾過、也曾說服世界他們將往之邁進的那個未來--遵守法治、政治問責並合於國際規範的「一國」。關於一國的樣貌:曾經香港是一則寓言,由於中共制度仍太稚嫩,但「一國」會慢慢懂得寓言的道理; 如今,中共成長為強國後表明香港僅僅是則童話,其中沒有中共想實踐的道理,甚至跋扈的嘲笑香港人所企望的一國裡是孩童才信的世界秩序。
8. Fai,回應《從改良與革命之爭,旁觀香港這場「時代革命」》
「時代革命」原本革的是香港世代的命。現在喊出這口號的人其實是在利用它的妾身未明,既有挑戰禁忌的快感,挑動專制者神經的愉悅,又有隨時退居安全地帶的餘裕和解釋空間。但不可否認,它隨時可能溢出並對接作者提到的那個話語傳統中的「革命」,這不見得是此刻香港人想要的。如果示威者在有意無意利用了這種灰色地帶,對當權者來說,也能透過政策、姿態調整讓它回歸原有的修辭範圍(世代)。但當權者似乎反其道而行,「革命黨對「家族相似」的敏感,甚至達到風聲鶴唳的地步。」
未即係斷錯證之餘,仲要落錯藥,最後只會大家攬炒囉!
9. Spher,回應《從改良與革命之爭,旁觀香港這場「時代革命」》
本來歷史上各國的自由主義就經常和民族主義結合,並非如現在很多人想的一樣是對立的,在東亞更是如此。在中國歷史的語境下,民族主義首先是本,然後自由主義是用來救國的才有意義。甚至在當今香港和台灣的民主運動語境下,民族主義始終和自由主義是一體兩面。結果就是在追求自由的同時,不知不覺地也加強了自己和中國大陸社群的區隔。是雙方民族主義的共同上升造成了現今的區隔和分歧以及互不理解,從來不只是中國大陸單方面構成的。
10. 當冬夜漸暖,回應《何為國,何為民?反修例運動外,大陸網民的政治參與》
很全面。上面有人說這並不是所有大陸人的看法。誠然,但這裏只討論群體性。作為大陸人,這兩個月來,特別是機場事件後的輿論,已經讓人沒辦法看了。有支持香港人的大陸人嗎?有,但是絕大多數噤若寒蟬,已經成為沉默的群體,尤其是在微信這樣的熟人社交圈子裏。周保松老師說,香港人爭自由,其實也是在幫大陸人爭自由。說得太好了。我很羞愧,我只能在牆內沉默,而你們冒着經濟下滑,還有生命危險,從小孩到老人,無一不在爭取普世價值,人類之光。
其实,我想说影响生活,市政工程也是啊。搞个阅兵,搞个国庆都是啊。怎么又不抱怨了。法利赛人统治法利赛国。伪善虚荣是他们的通行。真基督徒就应该要反对,没看到福音书里主耶稣都没说过罗马一句坏话,大篇都是在批评法利赛人吗?这个才是基督精神。另外,那个五毛是不知道林郑好歹算天主教徒吗?笑。主耶稣是那种人家要抓他,结果耳朵被他门徒砍掉,主耶稣还要帮那人治伤的类型。。。流人血的必被流血,林郑做好准备了吗?但怎么说呢,有些概念很复杂,比如直到启示录才暗示一切国家都要废去,以及政权与撒旦的微妙关系。。。还有顺服政府这个极容易引起误解的概念。还有其实基督教有个有意思的观点,就是神允许人的自由意志,但人因罪性容易犯罪(极高的道德标准)。也因为人都会犯罪,所以没有资格去随意处置他人。(石头不能砸死淫妇。)也正因为如此,世上就会有罪恶产生。如果要强行停止犯罪(这个标准太高),也就是你就算阉割了一个太监,他可能还是会。。。所以,你得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用神的话语武装完善自己,完全心甘情愿地去改变自己。
想像中的大多數。
我一直想知道香港本地大部分民众是怎么看待游行的。
要決定中國怎麼走,先要弄清楚中國的現況,這不是靠國民的個人感受及經驗可以完成的,那需要整盤的、科學性的、在資訊流通下的研究和數據。你要說哪一條路就一定是中國的未來道路,不一定能讓你與經驗迥異的人信服。
而現在,香港人決定了香港要怎麼走。就這麼簡單。
到底是人製造了這個制度還是制度製造了人?這個有雞先還是有蛋先的問題真是疲累不堪。
第一个回答很有代表性,大陆很多人为了自己生活的安稳漠视他人的苦难,指责别人维权的姿势不够优雅“阻碍了交通”。这可以说是人性使然,亦或是建国后历次运动的后遗症。不想去苛责他们不去追求民主,因为民主转型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混乱谁也没法保证,但他们实在不该对香港的事情指手画脚。香港社会已经完全具有实现民主的条件,香港建立真正的民主制度会碍着你们什么事?你凭什么去反对?
觉得中国的文化正处在康德的时代,急切地需要黑格尔马克思尼采等等哲学家进入中国人的生命情感,然而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机械化将严重地导致犬儒主义,消极虚无主义;辜鸿铭先生熊十力先生等洞见颇深,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全面西方化,五四运动导致中国人现在还在承受文化合流的伤害,又因千年的文化,五四运动后无法彻底西方化,阻碍重重,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面夹击;文化合流开创一条崭新的道路,很难,机械化智能化信息化是它面前三只最凶猛的拦路虎。
成了人,就必然成為公民嗎?而且,能成人嗎,現在這套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