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中共总书记习近平主持召开了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在这场多名政治局常委参与的会议,除了讨论之前长期关注的“研究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做好金融稳定发展”之外,还极其重点地讨论了“扎实促进共同富裕”。习在会议上要求“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尤其强调要通过“二次分配”和“三次分配”,“合理调节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形成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分配结构”。
这次会议被视为近来最重要的一场道路宣示。尤其是在北京刚刚宣布了消除贫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着重提及分配问题,令许多人意识到这是在划定未来发展的道路。甚至有一些智库学者认为,这意味着未来会实现一种“中国特色福利国家”体系。
二战之后的“福利国家”,在1980年代之后被里根和撒切尔的改革颠覆。对中国的许多中产阶级来说,中南海大谈处理贫富差距,并不会让他们联想到福利国家,只会令他们想起多年来的流行词:“割韭菜”。在一些微信群里有人担忧:“是不是要共产了?”,另一些微信群里有人开心:“早晚要实现全民免费医疗免费教育了,全都是国家出钱”。
在这些对现实添油加醋的幻觉之外,中南海几个月来连续出台了一系列非常“重手”的社会政策:七月底,教育部在多年只闻其声不见其动作的政策宣示之后,突然出手直接打击发展得热火朝天的校外教育培训行业——主课课程辅导严禁商业化运行,不得上市,必须注册为非营利组织。这场改革几乎“腰斩”了教育培训产业,各种股票跌得惨不忍睹,媒体纷纷估计到底会有多少万人失业。另一边,八月中旬,北京的全国人大通过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修改,规定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将三胎化生育政策正式钉上台面。再加上对共同富裕的新强调,我们可以发现,这是习近平时代最新的一套系列政策组合拳,不是一时兴起的结果。
对这些政策,民间酝酿着许多批评,尤其是对课外教育的整顿令许多人感到政策过于凶狠,甚至可能和现存的法律相抵触。拥护者则将种种政策视为一场大“改革”一部分,比如著名时政博主兔主席就发文解读称打击课外辅导是“大政治”的一部分。
民族主义驱动的中国政治将许多政策都视为大国竞争的必要招数。不过,从打击课外辅导,到处理贫富差距,这其中展示的不仅仅是中美竞争的压力,也涉及到了如何定义“中国道路”。换句话说,这些看起来颇有争议的社会政策调整,恐怕并不只是为了和美国竞争,也反映出了权力集中前所未有的习近平政府自身带有的某种对社会的想象。
习时代希望改造出一个怎样的中国?
越来越保守而相对公平的社会改造?
对今天中国的许多人来说,这样一种可控的、可掌握的生活,都是有吸引力的——哪怕要通过牺牲许多自由才能实现它。
假如有人从2010年穿越到2020年的中国社会,这人一定会对十年之间的变化瞠目结舌——外界也许仅仅会着重于言论空间和社会控制是否变得更严格,但对普通人来说,整个工作氛围和形式,社会消费模式都变了。这其中又呈现出几个特点。
一是中国社会越来越依赖灵活就业和平台经济了。十年前外卖行业才刚刚起步,出行经济也不算太成气候。如今外卖和电商产业已经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普通的商贩和食肆,也将海量的人口卷入了这种“灵活”的外包工作模式。如深圳工会七月份的一份文件指出的,深圳的约2000万人口中,有170万人从事诸如“货运、快递、网约车、外卖配送、电子商务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这些劳动形式,相比传统模式要更“自由”,有着灵活的时间安排,但也更难看到“前途”——外卖员很少会期待自己上升成为站长、中层领导;灵活就业也很少完整提供“五险一金”的社会保险。长期缴纳社会保险意味着更稳定的生活,也是各大城市划定的落户定居门槛之一。
二是社会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尤其在疫情下,这一趋势更加明显。虽然中国多年来没有详细官方的基尼系数可供查阅。但在2020年,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奢侈品消费大增,大城市地产也快速高涨(以至于令政府祭出更凶狠的管制),这些都意味着占据财富越多的人,如今疫情经济下财富扩张得越快。这和资本的属性也是一致的——金融资本在整个资本链条里处于“蚕食”其他资本的位置。制造业和服务业随时可能因为疫情一败涂地,但是从银行借的债却怎么都要还。
三是大垄断集团的地位越来越“可见”。尽管2021年北京政府接连打击了阿里、腾讯和今日头条等企业,并不断追加监管,但是每次监管都显得要慢一拍——蚂蚁先是准备上市,然后被紧急叫停;滴滴在美国加速上市,然后被追加处罚。更不用说,如今抖音的网红产业,微信公众号的流量产业都在继续攻城略地。
对普通中国人来说,大家既能感觉到“民进”——巨型民企存在感越来越高,普通小生意和小企业越来越难做;也能感觉到“国进”——巨型国企在地产、零售等方方面面仍然很有存在感。在社会中,从前都有规模不算很大的地方企业以及小商铺,为不愿意离开家乡的人提供就业和稳定感,如今在各种平台经济冲击下,就连想要稳定经营一家杂货店或面馆,都变得艰难多了。这导致普通地方能让人稳定生活的“地方企业”式工作,几乎只剩下了各级政府和事业单位。
这几个因素叠加起来的结果是,中国人的不确定感越来越强烈。这里面有一个矛盾:一边厌恶流动性,希望稳定,一边也依赖流动性提供的自由感(如外卖骑手往往会强调工作是“灵活”的),对工作“无意义”或沉闷愈来愈不能忍受。这导致中国社会的就业也呈现两极分化的趋势,一方面越来越多人倾向于国企和公务员。后者的例子可见北京大学2021年参加“选调”公务员的毕业生数量。有文章指出这一数字是过去几年的数倍之多。
面对缺乏安全感的问题,解决方案也截然分出了两种:
一是近来格外火热的“躺平主义”,这种路径的底色更贴近自由的一段——一种无政府主义的不合作。非要政治化地解读的话,它更像是一种绝望中的加速主义——反正社会挺无聊的,你们做什么都不关我事,我养活自己,然后躺着就好了。
二是一种“减速主义”——既然加速是资本主义的必然产物,那么我们不如直接强行去控制这个进程,让它维持在一个人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增加人们生活的确定性。
这种模式包含的要素包括了核心家庭、男性对家庭的主导,女性承担生育功能,保守稳重的伦理道德,以及将流动性和不确定性控制能在合理范围内。而其外延到社会层面上,就是要确保社会维持在一种“有规有矩”,齐齐整整,没有那么多意外事件和乱七八糟的社会问题的状态。
这种社会理想近年来已经投入了许多实践,从2017年北京驱逐群租的外来人口,到大城市不断推行的城市更新改造,再到对“家风”的强调。最近的例证是要向最基层的政府——乡和街道一级授予执权力,把社会中以前政府力量不足的空间也管起来。
这种社会理想的核心,是一个保守而相对公平的社会——男权主导,女性被鼓励做家庭主妇。其效果是社会会在一段较长的时间中保持稳定与可预期的状态。对今天中国的许多人来说,这样一种可控的、可掌握的生活,都是有吸引力的——哪怕要通过牺牲许多自由才能实现它。许多决策颇有引向这个方向的意味,比如许多人认为打击教培会让孩子更有时间和家庭在一起,从而更重视传统道德和文化。放在新旧冷战的背景下,地缘政治也许也会更加助推这种趋向——毕竟在竞争中,北京反复强调自己要做得“稳”,推动内循环,等着对方犯错。
显然,这样一种“中国梦”不乏市场。在未来,我们很可能看到两方面的结果。一是社会有一个更加突出的坚固“主流”,它会压制和化解很多社会矛盾。或者说社会矛盾能够动员起来的力量将遭遇更坚固的“主流”从而削弱其动员力。二是,这个主流会和另一个极端——大规模的灵活就业和非正式的工作方式——产生更多摩擦。在那时,小众的,边缘化的群体,乃至于已经很“主流”的女性群体也将遭遇更强烈的压制,因为她们的存在对一个男性主导的保守主流文化与道德来说构成了巨大威胁。
符号与展演化的公平
尽管民间许多人期待“劫富济贫”,北京的政策制定者们对谁是“富”,如何征税,如何转移再分配,都没有清晰的规划和思路。到头来这仍然是“悬着刀子等待落下”。
教培改革的出招之突然与下手之狠,在中产阶级世界中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许多中国大陆的中产阶级不只是教育培训的消费者,自己或家人也可能从事着课外教育培训的业务。据统计,2019年时中国教育培训产业规模已达23651亿元,几乎和整个服装产业规模相同。一些地方政府,如北京市宣布为可能出现的教培行业失业准备空闲岗位,可能仍然是杯水车薪。整治还造成了更多问题,比如中产阶级抱怨课后不知道该把孩子送去哪里。
不过,在一般的大城市中产世界之外,民间不乏支持对教培机构开刀的声音。比如一位相熟的、从乡下一路刻苦读书进入科技公司的朋友,就在一次聊天中跟我表达了对这一政策的衷心拥护。他认为,打击教培是打击富人,而中国的资本家已经具备了左右社会,影响舆论的能力。如果资本家的下一代仍然是资本家,那么穷人将永远不能翻身。所以他觉得整顿教培行业,可以让富人不能通过“砸钱”补习把孩子送进名校,从而穷人的孩子就有了更公平地在教育系统中竞争的机会。
这位朋友的论述,基本是几年来中国大陆舆论场上“反资本”舆论的延伸。近年的舆论市场上,如果看到有人谈到“资本控制媒体”,或者是“资本控制舆论”,那请一点也不要奇怪。批判资本,并且带着一点点阴谋论的味道,将各种问题都说成是资本家的暗中操作,这类言论近年来越来越有市场。甚至,这几年开始,微博和豆瓣上还出现了“稻学”——指控邓小平是一个自私的,腐败的政治人物,将改革开放形容为勾结买办和西方资本的变卖国家资产的过程。
这类舆论的核心,是将国人分为巨富和平民两种,然后主张对富有的资本家进行打击。乍看起来,这似乎是经典的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话语。但仔细看看,你会发现这里面仍然蕴藏着如今中国社会中个人与个人斗争的逻辑:在越来越长的工时,越来越看不到希望的社会上升渠道,越来越大的个人压力和越来越膨胀垄断的巨型互联网企业面前,许多中下层或是刚刚实现了阶级流动的小中产已经不能只寄希望于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打击竞争对手也是一种实现阶级跃升的“捷径”。正如举报已经变成了许多行业挤压对手的重要手段,通过“双减”改革,“让别人家的孩子没法补课”,又或者让资本家把钱拿出来分给大众,也就自然成为了一种看起来有道理的实现社会公平的手法。
但是,新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会议中提到的是“要加强对高收入的规范和调节,依法保护合法收入,合理调节过高收入,鼓励高收入人群和企业更多回报社会”,而所谓的“三次分配”,则出自经济学家厉以宁对慈善事业的界定。这意味着,尽管民间许多人期待“劫富济贫”,北京的政策制定者们对谁是“富”,如何征税,如何转移再分配,都没有清晰的规划和思路。到头来这仍然是“悬着刀子等待落下”。8月26日,中央财办副主任韩文秀就在中宣部的发布会上表示共同富裕“不是劫富济贫”,根本途径是“共同奋斗”。这一含糊的宣示恐怕意味着决策层面上也没有对如何实现“共同富裕”这一目标得出结论。
目前为止,习时代的一系列“打击资本”行动,都选择了“帕累托改进”——针对比较容易动手,比较容易显示出效果的对象,这样一来最容易在舆论上展示自己的政治成绩。莫过于在教育等领域打击资本,看上去“动富人的蛋糕”。
这颇为类似美国1950年代的阶级政治——美国阶级政治的核心在于“让富人交更多的税”,但这种征税针对的是具体的富人——通过个人所得税的高额累进税制实现。对整体资本的节制其实是有限的。中国的贫富差距问题也面临同样的困境:国家可以针对单个富豪下手,但是在面对和美国竞争时,北京需要很大的决心才可能撼动那些巨型的公司。事实上,为了更好地巩固“国力”,北京的最理想局面是这些巨型公司能够更“为国分忧”。而国家这时也会努力为他们提供庇护——比如整个外交系统都不遗余力地支持着华为。
这样做的结果是,对资本的声讨在中国可能很难真的触碰到抽象的大企业大资本,而只能具体到打击单个的资本家个人,仪式性地惩罚他们。这样对公平的追求,就在符号和仪式的层面解决了。但它并不能解决的是中下阶层消费力购买力不足,缺少福利和储蓄的基本问题。相比之下,战后欧洲的福利国家依赖的是另一种路径:用高额的公司税(而非个人所得税)扩大国家税基,再通过再分配补给中下阶层。
对资本的义愤、怀疑,又只能针对资本家个人进行打击的现实处境,很有可能把中国大陆社会针对资本的批判引向一种道德化的修辞。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Thomas Piketty)曾批判过去半个世纪的欧洲左派只知道引入一种文化批判,却实质上没能把社会分配推往更公平的方向。他把这些人称为“婆罗门左派”。这样的批评,也许在未来的中国也可以成立。
“见事不见人”的困境
在可见的未来,两极分化会成为中国社会不可忽视的某种潜在问题。更重要的是,它会形成特别不一样的两种国民人格——一种更加倾向于冒险和不稳定的生活,另一种倾向于按部就班和保守成规。
一面是资本不断的“加速”,另一面是治理上更加保守地希望“规规矩矩”,在可见的未来,这种两极分化会成为中国社会不可忽视的某种潜在问题。更重要的是,它会形成特别不一样的两种国民人格——一种更加倾向于冒险和不稳定的生活,另一种倾向于按部就班和保守成规。
北京不是没有想解决这个矛盾,无论是近来推动的为流动就业人口购买社保,还是大力推动职业教育,都是试图把“不稳定”的就业稳定下来。
问题在于,无论是想要建立一套新的“福利国家”体系,还是实现劳动力就业的“腾笼换鸟”,都需要巨大的国家财政投入。而目前为止,尽管教培整治满城风雨,整个财政体系对教育和福利的支持却没有见到明显的增长。而目前的基础教育财政资源其实并不理想。以深圳这样的基建投入极大的城市为例,到2020年底民办学校在校生50.9万人,占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总数的34.9%。事实上,政府在1990年代推动教育产业化的初衷未必是今天许多人心目中的拉进企业家圈钱,而是希望有别的力量能够分担教育领域的财政开支。
相反,随着教培被打击,教育部要求学校承担起更多的课后辅导工作,这意味着原先以稳定和悠闲著称的教师职业,也很有可能要在未来变成基层公务员那样工时长,负担大,乃至没有寒暑假的职位了。
观察各种各样的福利国家实践——从欧洲的传统福利国家,到美国金融危机前以房利美、房地美为代表的“信贷福利”,都存在着中国大陆的治理体系难以复制的地方。比如,中国过于巨大的人口和国土,使得一种全员覆盖、省际打通的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障系统极难实现;又比如,近年来极力化解“金融风险”,消化地方债务,几近于推行某种“撙节”模式的财政政策,也很难再以一种极为凯恩斯主义的姿态开启福利改革。
一个不成熟的观察是,人的能力短板,正在日渐变成北京希望的现代化路线的一大挑战。
更重要的是,中国政府似乎并不认为弥补贫富差距需要“济贫”。每年,北京都以巨大的数额拨款给基础设施建设和各种发展项目。但涉及到人的技能培训、职业教育、能力培养,政府又显得相当“抠门”。新的会议文件也显示,当局希望引入更多的社会资源来弥补这方面的空缺。说到底,尽管“共同富裕”路线看起来有一些新东西,基本的思考方式仍然是从1990年一脉相承的。
一个不成熟的观察是,人的能力短板,正在日渐变成北京希望的现代化路线的一大挑战。以习时代着重部署的垃圾分类为例。垃圾分类和投放非常依赖一般公民的自觉和学习认识。如今在中国各地,上海的垃圾分类依旧在推行着,而很多城市甚至是一线城市的垃圾分类运动,在最开始“一阵风”之后也慢慢“松弛”了。
在无法发动基层的“人”主动而高效配合政策的前提下,中国的治理模式与福利模式,只能继续是家长主义的。无数的新任务都会一层层压到基层公务员头上,而大家则根据将要检查的项目一阵一阵地完成、汇报、“留痕”。只不过,随着中南海对房地产市场的进一步整改,地方政府的收入来源将会受到沉重打击。而“中国特色福利国家”又必然要求政府扩大介入社会的深度,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务。一面是公务员的待遇在可见的未来将很大几率摊薄,另一面是对公务员系统的压力和工作要求还会进一步提高。可以想见这个上级压下命令,下级忙到不行的模式只会更加循环加强。对教培系统的运动式治理已经显示出这种端倪:没有什么提前的制度预防这个产业的失控,出了问题之后,也不再借用市场来宏观调控。最终是一道行政命令,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海,媒体人)
上面不会真的信仰共产主义吧? 因为不可行,所以要把社会强制修剪成共产主义描绘的样子?
不错的文章,揭露了现政权名左实右的真面目。感谢作者
颇有洞见 一切都是运动式治理 彰显最高权威的意志
有点虎头蛇尾,希望能看到更深入的文章来剖析这个事情。
顺便说一句,上海的垃圾分类也是「松懈」的。许多人就只是把所有垃圾往「干垃圾」里一扔,还有些人就是找个偏僻的地方一扔了事,甚至从楼上直接往下扔。
應該也是一種「摸著石頭過河」,也是無奈中的舉措,在一個公有制的社會主義社會體制上嫁接資本主義的商業模式,早晚會衝突。
资本家不需要高考,掏点钱去美国/香港上学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逼自己的小孩去国内高中内卷?真正需要高考成绩的顶多算是中产阶级。
再想想有哪些因素影响高考成绩呢?
一,学校,由学区房决定。高昂的学区房价,意味着好学区的孩子家境较好。而普通蓝领家的孩子只能念菜小菜中。我当年上的就是菜中,老师为了照顾班上大多数同学的水平,讲课速度就是龟速,单靠上课教学,很难考上高中。
二,家庭氛围,主要由父母学历决定。工人家庭的学历普遍不高,家长自己都学不明白,怎么可能给孩子熏陶文化呢?作为对比,本科/研究生学历的父母却可以轻松辅导解析几何,在日常中培养文学素养。
三,学生自己的天赋,随机性很强,无法控制。
四,课外补课机构。200块一节课,每周上一次补补课,一个月下来也就一千来块。相比于动辄千万的学区房,简直就是白菜价。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补课机构算是超车的唯一方式了。
被砍掉之后,最大的获益者应该是有闲的知识分子家庭,他们有大量的时间和能力辅导小孩功课,还有学区加成,最惨的应该是工人阶级,既无闲,也无能力辅导。我实在不明白,怎么还有人自称无产阶级,又为这个政策叫好的?
@Why111:其实我的表述有点问题,在升学比例一定的条件下,其实产业分层流入人口不太会有太大改变,但是问题在于教育资源的改变可能让教育公平产生倾斜,也就是大陆网友常说的“中产以下的人群阶级上升渠道被堵住了”
@madlex 我的评论与文章的差异在于,“一个更强大的主流“是否意味着”边缘化群体更强的压制“。这并不取决于”这个强大的主流“来自于何方。
我认为你过于立场化取态,使得你偏离了这个讨论点的核心(可能道理是否正确确实不是你的关注点)。我举例的西方社会,在于举出大家认为“边缘群体”更强大的社会,但在这些社会中并无法体现出”边缘群体受更少压制“的特性,体现的反而是次主流压制边缘群体。
而你举出的论证只是一些你对动机的判断。这种诛心之论无法支持你的论点。
@jackhui
文章探討的是中國社會環境下主流社會對邊緣社會的擠壓,你卻以西方自由世界作為分析問題的基礎,無異於自己畫靶。同時,將中國之特異性以西方詞語進行偽裝,以看似“理性客觀”來達到對不明就裡之人拉攏,這是你們慣常使用的手段。好比自由世界對中國留學生進行遣返,你們就搬出“種族歧視”作為招牌討左派之歡心。
首先,十個男人,天生有八個想搞女人,所以自然而然考慮異性戀考慮結婚者為多數。正常社會所謂主流,是此類各方面自然演變之結果,無須誰教。而隨著社會演變,主流的內容亦會有變化,男人覺得生存不易,覺得男人更加好玩,則男人變得草食躺平亦是主流。
而共產黨所謂支持“主流”,並非支持主流的自然演變,而是想將社會強行變為他們想要的“主流”社會,可能是倒退到幾十年乃至上千年前那種“主流”社會。大家想躺平?不行。大家想少生子?不行。然後有人問起為何要搞此類主流,就講我們這是進步不是倒退,拿“反身份政治”這種後現代答案來解前現代社會的題目。
其次,所謂“生存權乃最大人權”此類共產黨話術,有兩個好明顯的問題。其一,生存溫飽是否一定與各類邊緣問題抵觸?順便講多句,若果在全面脫貧的中國,亦不會出現生存問題嘛。其二,中國有地方溫飽有問題,亦有地方可比肩發達國家,那麼共產黨在那些發達地區為何仍然不尊重人民其他層次的需求,要強迫搞“主流社會”?
极权体制加市场经济,本身就是怪胎,极权排斥法治、自由、开放,而真正的市场经济需要法治、自由、开放。所以一放就乱,一管就死。在这种基础上,还能够改造出一个怎样的中国?还不是做做裱糊匠的工作而已。
底层的血汗工厂也可以称为大陆网民所谓的内卷,事情早就有了,只是当初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到大学生,中产阶级身上。
大陆网民说的内卷不能算作问题,大陆网民说得这个内卷说得和经济学是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其实没太大区别,指得是原有不变工作岗位数量,但竞争者变多了,劳动力市场变成企业主有优势,可以降低待遇。这种就是中产阶级不满地方。培养大学生没有相应工作岗位,这就造成了大学生流动到其他工作岗以及企业主增加劳动,降低雇佣成本。一部分网民用内卷抗议表达不满这种劳动力市场现状,所以提大家别竞争那点工作岗位,我没有你们也得没有,大家都没有就公平了。这种事情,要么发展第三产业高科技产业扩大大学生就业岗位,要么搞阶级固化,让底层人口去流水线工作竞争(内卷),中产阶级继续过悠闲朝九晚五并且将阶级世袭给孩子。
习想要建设一个怎么样的中国?这就是个开卷考试, 官方出版的<<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谈到了所有重要的问题比如平等和开放,具体产业政策,文化与娱乐...从几年来的全面小康,扶持新能源,对教育培训产业打击等重大政策来看,执行结果和他的谈话内容基本不差。
与其放弃官方宣示,再根据短期政策效应猜测习的意图,不如具体分析下他政策的执行顺序先后,难度,可能矛盾的地方,外部冲击如中美竞争,阿富汗变天带来的变化,具体指标等等执行时才会出现的问题,然后再预测一个最终塑造出的中国社会。这样的分析文章更有价值。
至于更强大的主流群体会挤压边缘群体的观点,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但觉得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边缘群体声音的重要性,并不是为了在社会上形成边缘群体。促进人选择“边缘群体”道路,并不是关注边缘群体的原因。关注边缘群体是为了关注“被忽略的声音”,而不是“社会越多边缘群体社会结构越好”。因此越多人觉得自己属于主流,说明“被忽略的声音”越少。
我不理解为何所谓“自由主义”就是要鼓吹人们寻找自己不被社会主流接纳的观点,并以这观点定义自己身份。在社会上形成鼓吹“我是边缘人群”真的对社会有益?每个人都是由主流+边缘观点所组成的,更多人选择以主流观点定义自己身份,不是能更好的提升社会幸福感吗?非要制造一个“人人都不被接纳”的不幸福社会算是个什么社会理想?
而且当社会更多人追求“边缘”身份,将会挤压真正边缘的人群的声音,反而使更基本的需求声音消失。从我的角度,生存/温饱是人更基础的需求,LGBTQ/环保权益是相对在生存/温饱被满足后的更高层次需求,而现在“自由社会”中,“生存/温饱”的声音大大弱于更高层次需求,这难道不是一种“次主流挤压边缘”的体现?可以主流的人尽量选择主流身份,优先关注“无法进入主流”人的权益,而不是“选择边缘身份”人的权益,不是更好的模式吗?
我认为从打击资本的角度去理解是不准确的,这种理解确实容易形成“被打击对象含糊缺乏明确思路”的观感。
我的理解是打击无序竞争(即内卷来源),无序竞争领域并不一定出现在富裕阶层,打击无序竞争并不是从个人手中将过多财富分配出来。但无序竞争却导致社会资本虚耗,例如很多时候教育并不在于那些“做题技巧”,培训做题技巧会增加考试中的优势,但对教育本质并不会有提升,因此在这个领域的社会资本消耗是无效的,打击这个领域便可以把这领域的资本分配出来,也减轻内卷。而教培本身对不同学习能力学生的补充教育功能,则应有学习承担,这并非增加教师压力,而是将教培行业吸收进正规学校,一定程度上也将减缓教培行业的失业。
所以从“打击资本”的角度来看,政府的行动确实是“无效”的,因为这并非政策目的。
@第十一个观察者
请问为什么“双减”会让更多人提前进入制造业?教培机构的关停会让被分流的人群发生变化,但人数一直都是按照一定比例划分的,对于其中的逻辑关系不是很明晰。
全文主题思想不清晰。看最后似乎是想表达运动式治理无用,不如机制化治理
感覺這篇文章在為習近平說好話。
文中對「減速主義」的形成邏輯對我來說有點跳躍:看不出來為什麼更多的規制會造成保守主義和對女權的壓迫。況且從企業的角度來看,更多的朝令夕改和模糊的法制只會造成更大的不確定性,使得勞工市場變得更不穩定。文中提到的補教業就是這種狀況。
回复:个人观察,没有受到明显的冲击。反而“课程思政”工程的推进,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思政专业的发展(一个本土的特色专业)
美国1950年代的阶级政治那部分的讨论很有意思,但其他部分的逻辑性稍有欠缺,例如最后一段,不是很能理解作者想表达的意思。
@yuntai 我好奇一问,是不是内地大学的马克思主义学院也同样是在经历同样的缩编 还是只是存在于大学政治系等社会科学文科?
习近平确实不喜欢文科,近年里高校的政治系都被规模的缩减和关停了,文科更像是培养帝国的帮闲人员。
中国这种不断膨胀的精英统治为了维系本身除了使用廉价的体制外人员,剩下的就需要和996公司挣抢大量好用又听话的奴才,其存在本身就是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放大贫富差距。
记得秦晖教授总结过,中国特色的福利制度不是没有福利而是产生负福利
@雨田
動員的參與公益的民眾,限於少數富豪,看看騰訊付保護費似的500億。
我倒是比較邪惡地猜想,才不是資本傳承,讓可以課外補習的家庭鞏固社會地位,而是黨認為,民眾學習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了,畢竟笨一點、直線思考一點的國民非常「好用」。
@madlex 說起網信辦治國,前幾天網信辦才針對財經新聞網站和自媒體進行專項整治。不許媒體唱空中國經濟,唱衰企業業績。網信辦可真是權勢滔天了。
政府敲打財團商人不一定是為了什麼社會公平,也許是為了向商界敲竹槓。而商人被敲打後得到的教訓或許不是要如何良心經商雨露均霑,而是要怎樣怎能更好地跟權力中心結合,形成利益共同體,這一點發生在韓國,也發生在台灣,更發生在現在和將來的中國。
首先,若果回顧改革開放之前的歷史,就會發現習是想重複出一個毛時代的社會。只不過外部世界的發展使得習不可能完全照搬之前的做法,必須以一種曲折迂迴的方式達到目的。其間,又不得不為其中的倒退與封閉塗脂抹粉,譬如要講“法治”“人權”等等。
其次,若比較兩者之不同。毛受限於技術水平,亦對自己的理論與魅力有信心,是希望群眾有自我動員能力來補足管治的短板。與毛時代不同的是,科技的發展使得習的共產黨社會可以前所未有地深入人民生活的一切方面。全面管治的情況下,讓管理者覺得麻煩的,即是有人“不聽話”。既然共產黨認為自己可以解決到問題,又為何需要韭菜自主活動?
所以相比毛時代培養無法無天的革命小將的操作,共產黨希望採取的是一種馴狗的方式來培養“合格”的中國人。好狗,要識得緊密團結在主人周圍,外人靠近要汪汪嚇阻,主人打自己要嗚嗚忍住。亦要識得察言觀色,主人皺眉頭又不好意思出聲趕人的時候,要“發揮能動性”主動“出征”。這樣的“中國人”培養出來,自然可以達到許多看似矛盾之效果。
这种靠行政命令“解决”经济问题的做法,不就是毛式经济吗……计划经济好歹还会有专家核算一下,试图通过数学工具实现市场的平衡,现在有啥
我也好奇,習主席將如何在以社會達爾文主義為基調的價值觀上面建構一個人民能夠共同富裕的國家。又如何在抑制公民組織的同時有效動員民眾參與公益。難道光靠網信辦治國?
最近有一個挺沒有根據,也沒什麼邏輯,純粹基於過去政局歸納得出的想法:中國現在對國外政治社會的批判,大多都會演變成對於自身政治發展的預言。從過去加入WTO前對於外國社會的貧富差距的拉大,官商之間的勾結,媒體的庸俗化,還是言論場的民粹化最終都成為自身社經發展的預言。這件事本質上是人類社會現有政經制度無法解決人類社會發展困境的體現。至於「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個新瓶舊酒能否成為例外,我是遲負面態度的。
其实就是拍脑袋决策,反正吃苦受累不是上面的。教培又搞了白名单。家暴法用不起来,女性成为维稳手段,只要脑子没问题,女性不会进入婚姻,而且生育已经下跌了。妇联出了一个促进女性中断就业培训的文件,大家都在嘲笑为啥需要培训,为啥女性生育就保不住岗位,说到底还是给男性让路。不敢做大动作,就逮着弱势群体欺负。我关注的博主是认为中央缺钱,变着法儿扫一轮钱,根本不是为了再分配。
方向只有他。。。不,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觉得无论是“双减”也好“共同富裕”也好,其中当然有好的一面,就如文中所说。
但更让我忧虑的是,“双减”必然导致“大手”将更多“学习能力不太强”的学生提早分流到制造业,这有问题吗,从国家层面来看当然没有问题,大学生太多,产业工人不足,是时候需要调整一下。但是问题的重中之重就是,配套设施似乎没有做好,产业工人的待遇低下,私企996横行,工会形同虚设,“第一次分配”就存在严重的不均等。这就是问题所在,就像在还没把路铺好的时候,就改道让汽车在上面开,不会提高速度,只会让车提前损坏。
刚刚当公立学校的老师,这学期要多上一节托管课,下班时间延迟了40分钟,寒暑假还不知道有没有,如果没了就打算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