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3日,储百亮在《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文章,讨论了一些支持香港《国家安全法》的国家主义知识分子,包括田飞龙、强世功、陈端洪等。正好在几天前的7月20日,《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书评,讨论 Anne Applebaum 的新书(可以翻译为《民主的黄昏:威权主义的诱惑》),以波兰、英、美等地的知识分子为例,揭示那些使独裁者成为可能的侍臣们的心态,即那些“作家、知识分子、宣传册的作者们、博主、政治化粧师、电视节目的制作者、为独裁者创造文化基因或者表情包以便将他推销给世人的人”的心态。
他们是真的相信威权主义或者国家主义呢,还是说他们其实只是犬儒的机会主义者?对于该书的作者来说,这一点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有些问题是可以看到的,比如他们对民主的失望以及向民族主义、威权主义的倾斜、对冷战时期道德上要达到某种目的的一种“乡思”、对“任人唯贤”制度的失望、经不起阴谋论的诱惑、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现代话语系统的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敌对思维方式、自己的职业野心等等。
这让我们想到了中国的国家主义知识分子。他们的基本观点是什么,他们在为国家做些什么样的服务,他们面临著怎样的伦理困境,哪些结构、文化(包括意识形态)与个人的因素在影响著他们的思想与行为呢?这些正是本文想探讨的问题。
国家主义知识分子和他们的基本观点
许纪霖2011年的文章“近十年来中国国家主义思潮之批判”为我们介绍了国家主义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并且总结了他们的思想。这一节先来简述一下这个总结。他说,国家主义“主张以国家为中心,以国家的强盛、国家能力的提升作为现代性的核心目标。国家不再是实现公民利益的工具,国家本身就是善……国家即是其自身的目的”。在2000年代,新左派王绍光、汪晖等人从同情和赞美底层民众、痛恨西方资本主义及其民主,走向全面拥抱国家的路子,认为前30年和后30年都是中国模式的成功实践,使得中国拥有了一个相对独立和完备的主权性格及自我纠错机制。
上述所谓的主权性格,在王绍光和胡鞍钢看来,就是“国家实现自己意志的能力”,即吸取能力、调控能力、合法化能力和强制能力。在汪晖看来,这个国家就是党,即“政党的国家化”,而这个党国则代表人民的普遍利益。
那么有没有党国不代表人民利益的时候呢?强世功说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政治问题的关键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服从与不服从的问题。只要不服从政治权威,‘说你错,你就错,做对也错’”。所以从逻辑上说也就没有党国是否代表人民利益这个问题,说代表就代表,不代表也是代表。当然在强世功看来,不容分说,中共就是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党的意志就是国家意志,党国一体,党是灵魂,国是肉身。汪晖也认为“党国代表普遍利益”,而且从1949年中共建国之后就一直在代表著人们的普遍利益,只是在市场化改革之后,各种利益渗透到国家意志中,这个特点受到威胁,所以更应该加强共产党的领导。
那么,共产党领导的特点是什么?如何加强共产党的领导呢?强世功从施密特主义出发,认为政治的首要问题是分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在这两者之间,只有暴力和政府,没有什么自由问题。这种暴力,在张维为看来,是善。所以他说“政府是必要的善”。即开明的强势政府是善,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的“必要的恶”。这就是潘维所说的中国模式的根本特征,即拥有一个先进的政治集团,一个代表全民福祉、公正无私、纪律严明、团结统一的执政集团。这个纪律严明、团结统一的政治集团的能力就是韩毓海所推崇的西方国家那种“极强的扩张和征服能力”、对社会领域具有的“高度的整合与动员能力”。
这种整合与动员能力来自于对敌友的明确划分,来自于保持政治共同体的同一性。所谓划分敌我,就是要排除内部和外部的异质性。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些需要排除的异质性就是“海内外敌对势力”。由此而得来的国家意志是绝对的、唯一的、至高无上、不可分割、不可转让的。这正是施密特式的同一性政治秩序。
于是,他们反对公民社会。王绍光认为公民社会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大杂烩,公民社会组织“不过是些追求一己私利的利益群体或压力集团而已”。他们还拒斥现代的代议制民主。在陈端洪看来,中共和人大就是人民的代表,并拥有超越宪法的、不可分割、不可转让的最高主权。这是历史的选择。于是也发生了众所周知的其他一系列事情。这里我们就不一一列举了。
他们如何服务国家?有何伦理困境?
我在《十字路口的知识分子:中国知识工作者的政治变迁》一书中讨论了知识分子的三个政治角色,包括专业的角色、有机的角色,以及批判的角色。其实所有的知识分子都应该扮演一个专业的角色,否则便不能称为知识分子。
这个专业的角色要求他们对政治保持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如果他是一个教授,在课堂上讨论政治问题,那么他应该像韦伯说的那样,将不同的政治观点都摆到桌面上来,不能回避不利于自己观点的事实。讨论事情要讲事实、讲逻辑,要实事求是,要追求真理。
有机的角色则是葛兰西讲的那样,为统治集团做代言人,履行具体的社会控制与政治管理的职能,即做统治阶级的吹鼓手、组织者与管理者。也是熊彼得所说的,为一个党或者这个党所代表的社会运动写宣传单、发言稿、党秘书、顾问等。
而批判的角色则是曼海姆所说的“墨墨黑夜中的守更人”的角色,也即中国人常说的社会良心的角色。这个角色要求知识分子站在弱势群体的立场上,为公平、正义发声,进行社会批判。于是他们通常就站在了权力的对立面,在挑权力的毛病。
那么这些国家主义的知识分子们在扮演著什么样的政治角色呢?很显然,是有机知识分子的角色。比如,他们做政府的顾问,帮助政府论述为什么北京对香港有全面管治权。倡导香港要“二次回归”的郑永年,被称为“海外国师”。他说香港在第一次回归后,中国只有主权没有治权。本文开头所引的储百亮的文章,谈到了田飞龙和陈端洪的观点。从国家主义的观点出发,他们认为香港的社会运动是分裂国家的行为。香港是中国的香港,不是分离主义者的香港,个人自由、个人权利要服从国家权威、国家利益。因为同样的原因,西藏、新疆和台湾的分离主义也都在被扑灭之列。
强世功认为1980年代对香港地位的界定是中国还比较弱的时候的事情,而且还受到外国自由思潮的影响。正如田飞龙所说,我在弱的时候,接受了你的原则。现在我强了,有自信了,就要坚持我自己的规则,自己的价值观,自己的看法。陈端洪认为国家的存在是第一位的,宪法法律必须服从于这个根本目的,所以向香港推行国家安全法是非常重要的。他在2018年的一篇文章中直接引述了施密特的理论,来支持他的观点。他说国家处于极端危险中,即生死存亡之时,领导人可以将平时的宪法与法律放在一边,“特别是其中的公民权利条款,而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这些国家主义知识分子们在扮演国家决策顾问的角色,为政府决策提供理论支持。他们认为,只有加强国家的力量,扑灭任何反对力量,也即“海内外敌对势力”,中国才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恢复世界强国的地位,甚至取代美国成为新型的良性帝国。
但是,这个有机的角色,和知识分子的专业角色与批判角色是有冲突的。于是他们实际上面临著一个伦理困境。
我们先看他们的有机角色和专业角色的矛盾。像郑永年那样把香港的主权和治权分开,非此即彼,就不是专业主义的分析。另外拿香港最近几年的社会运动来说,其实任何一个社会运动都会有各种派别。香港这个社会运动主流是争取民主,而不是港独,也不是暴力抗议。用港独和暴力来概括这个运动,显然是以偏概全的,不符合事实的。香港的民主化也是基本法所规定的,并不是像陈端洪所说,香港民主了,中国就要灭亡。专业主义强调客观、公正地分析社会现象,不带党派偏见。所以他们的这些观点,显然不是专业主义的观点。他们扮演的这个角色是和专业主义的角色有冲突的。但是如果不进行专业主义的分析,那么他们还是知识分子吗?这显然是一个伦理困境。
香港科技大学唐文方教授,2020年8月19日在《南华早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国安法实行之后,香港的学术自由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香港的学术自由比美国都好。从专业主义的角度上看,这个论断既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逻辑。具体例子很多,我就不讲了。但是从逻辑上讲,国安法就是要限制人们的言论与行为的,当然是要让人们谨言慎行。否则为什么要立法呢?连美国的几所名校都在采取措施,看是否应该让学生们在网上讨论时匿名发言,以免“触法”,会有严重后果。香港的大学教授和学生能不小心吗?能不受影响吗?
上面两个例子说明,有机知识分子在为国家服务的时候,是会牺牲专业主义的精神。这无疑是一个他们需要考虑并解决的伦理困境。否则他们便不应该被称为知识分子,而是应该被称作政治家或者政客。
他们的有机角色和批判角色也有冲突。批判角色强调做社会良心。这就要求坚持普世价值,将公平、公正放在首位,而不是强权政治。田飞龙所说的我强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就是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丛林法则。这里看不到对人的尊重、对弱势群体利益的保护。金灿荣2016年1月10日接受浙江海洋学院的陈玲采访时说,大陆军力解决台湾问题很容易,几十个小时就能打下来。台方的20万军队,“大部分就投降了,剩下的几万人就消灭了”。把“消灭”几万人说得这么轻松,哪里有什么人道、人性、人权可言。
国家主义知识分子的这些观点,显然和社会良心不沾边,和民主、自由、人权的普世价值不沾边。但是这正是国家主义知识分子的伦理困境。正如他们需要解决有机角色和专业角色的冲突一样,他们也需要解决有机角色和批判角色的冲突,否则他们也不能被称作知识分子,只能被称作政治家或者政客。
那么为什么这些国家主义的知识分子会扮演这个有机角色,而不是专业和批判的角色呢?这可能和结构、文化与个人的因素有关。
为什么要扮演有机角色?
结构的原因相对比较容易理解。在目前的大环境下,专业的角色是不太容易扮演的,尤其是在涉及到政治和历史问题的时候。专业的角色要求客观、公正,不能非黑即白、非对即错。因为政治问题总是非常复杂的,比如香港的社会运动问题。历史问题就更是如此。但是在大陆的语境中,知识分子必须站队。
比如胡锡进在5月24日《环球时报》的一篇评论中说,在中美冲突中,知识分子们必须站队:“精英们这个时候不能恋美国、怕美国,而要敢于站到与美国开展复杂博弈的一线,把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放在首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是很多中国人需要重温这句话的时候了”。专业主义要靠边站。他说知识分子们不可以说美中关系变坏,中国是否也有错,中国是否需要做出重大调整。尽管现在的问题的确是互动的结果,但是问题在美国。所以这个队不能站错。
田飞龙也说中国知识分子们要“选边站队”。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就没有专业主义可言了。如果你站错了队,是会影响到你的饭碗的。所以很少人有这个胆量。
在目前的大环境下,批判的角色就更加困难。相当一部分具有批判性的知识分子已经被开除公职。不身陷囹圄已经是非常客气的了。所以结构性的因素使得绝大多数知识分子会扮演有机的角色,甚至是本文所讲的国家主义的角色,主动为政府出谋划策,当顾问,而不是批判的角色。
文化的因素可以包括读书做官、光宗耀祖等传统观念。做一个政府的顾问,帮助政府决策,自然是非常荣光的事情,也有很多实际的利益。文化的因素也可能是意识形态问题。这些知识分子或许真的信仰国家主义。许纪霖在前述文章中,提到传统儒家观念、共产主义乌托邦、普世价值在中国逐渐受到攻击,于是国家主义乘虚而入,成为一种去政治化的政治、去价值的价值、去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受到一些知识分子的追捧。国家被他们神魅化,国家具有内在的善,可以造福人民,维持稳定,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他们并不认为国家主义会催生出一个反人文、反人性的国家。
但是结构和文化因素都还不足以影响他们的行为和思想。这里还有一个个人的选择问题。金灿荣在前述访谈中回答了陈玲关于他为什么年轻时比较激进(小学三年级组织地下游击队、大学组织辩论队、研究生时期组织推翻了研究生会、食堂罢餐等等)而现在比较保守的原因。金灿荣引述了萧伯纳和罗素,说一个人如果在年轻的时候不激进就是没有良心,没有激情,没有创造力。但是在30岁以后,年纪大了,还激进,就是没有脑子,没有出息,没有把握好那个度,没有战略定力。成家立业之后,有了家庭责任之后,人会稳重一些。
换句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当然是个人的选择。一些扮演批判角色的知识分子并没有因为年纪大了而不再批判。那些所谓“两头真”的老革命家们,恰好是在老年才更加具有批判性的。例子也多不胜数。
当然对个人的选择,或许有一些历史事件也起了一些催生的作用。比如金灿荣提到当年苏联解体,使他感到寻求西式民主自由,国家就给搞没了。这个不对。“伤害了这个国家了,我觉得人生意义就没有了”。这些都是个人的认识。田飞龙也提到2014年在香港,“目睹了骚乱”,决定“重新思考个人自由跟国家权威之间的关系”。
这些也都是个人的选择。还有很多人也都经历了同样的历史关头却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做出了像批判型知识分子那样完全不同的选择。
但是个人选择为什么如此不同呢?这或许和个人的性格有关、和所接受的中小学和大学教育有关(田飞龙说他也是自由主义学者培养出来的——不过这或许是对他的导师的一种反叛吧),当然也和他们对环境和文化的认知有关。这些都需要更多的研究。
总之,理解国家主义知识分子的思想观念比较容易,许纪霖已经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整理。理解他们的角色扮演与伦理困境比较容易,因为这个可以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得比较清楚。但是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许上述的结构、文化和个人的因素在相互影响,从而使他们做出了国家主义的抉择。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正如齐慕实(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研究知识分子的专家)在上述《纽约时报》那篇关于中国国家主义知识分子的文章里所说,忽视他们的声音,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危险。许纪霖在他文章结尾也说,“国家,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给大家提个醒,让我们更好地认识这些国家主义知识分子,正是本人写作这篇文章的目的。
(郝志东,澳门大学社会学系荣休教授)
楼下sjl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说奇怪作者为什么要警惕威权主义或者说极权主义政体之下饲养的国家主义,这种疑问才让人觉得非常奇怪。好像故意无视纳粹主义的极端国家主义和极权结合产生后果。自由民主还可以有批判思想家和政治反对派,威权国家呢,极权政体没有这种纠错机制,不准有任何人可以异议和容许反对派,这种人类的权利让渡给极权政体可以是无限制,最后沦为一种公共奴隶的存在,最后这种造成是什么后果,二战纳粹,日本帝国主义,以及苏东纳粹被无视了,这么容易失忆吗
作者是对“有机知识分子”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吗?
樓上建議不錯,但如果五毛知識分子沒有立場鮮明,在中國可就混不下去了,相反立場堅定,則如獲得免死金牌。
比如敬愛的鄭永年教授,在新加坡捲入性醜聞後堅決“回國”高舉習近平思想偉大紅旗,才當上坐上賓,你別說讓人家回去書齋,他馬上就得入獄了。
先不講立場,知識分子的最大特質,就是專業性,體現為對問題有專業知識和技能進行解析。而文中所舉的金燦榮,提到蘇聯解體就等於”國家就給搞沒了“,田飛龍目睹香港的運動,一言以蔽之”騷亂“。實在未看出什麽分析能力。透過表象來探究事務的本質,是一項可貴的能力。而太多人,包括親共分子和反共分子,已形成條件反射,有事發生即是境外勢力搗亂,自由民主作祟,或是中共橫徵暴斂,打壓民權。從實際來看,端上面的親共分子犯此頑疾的比例甚高,亦希望反共分子能引以爲戒。
本篇錯字好多!請小編再校對一下。
文中提到的这些“国家主义者”,实质上就是一群不敢大声说出来的法西斯主义者。为了国家利益,实质上是统治者和作为附庸的他们自己的利益,对内可以剥夺民众权利,对外可以侵犯弱国利益。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固然谈不上平等和公正,这些国家主义者对此深恶痛绝,但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中国取而代之,当上新的恶霸而已。让一个骨子里不认同规则、平等、多元文化,对内习惯于暴力压迫的国家成为世界领袖意味着什么,各国心知肚明,因此中国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的火越旺,在国际上就越发孤立。
中国之所以发展壮大因为有明确的边界意识,
之所以固步自封也是因为自以为的清晰边界。
作者所谈论的并不是一般的(在民主国家也大行其道的)国家主义,而是中国的国家主义;中国国家主义不仅为一般的“国家”说话,也为这个特定的党国辩护,无论是其罪恶还是野心。
党好,国家才能好,国家好,个人才能好,本质上是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的博弈.
什么样的个人利益可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因为集团利益的原因可以被牺牲. 各种主义在这方面是如何阐述的才是关键.
国家主义的形成的一大原因是现代国际社会以国家为竞争主体,国家获利了,个人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作者把国家主义和威权主义进行强行合并很奇怪。民主国家大多也是信奉国家主义。威权国家用国家主义凝聚共识(甚至牺牲个人利益),民主国家也是靠国家主义让败选一方选择合作(牺牲这部分人的利益,但是保证国家稳定).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人离开集体无法发展甚至生活,尤其是现代社会。
后面的批判部分写得很软弱。帮国家说话就是不专业,就是没良心?引用王沪宁的原文作为回应:“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的是弱者,有的是强者;有的要别人来设定目标,有的给别人设定目标;有的需要感情支持生活,有的需要意志支持生活。我大概在每一对概念中都会选择做后一种人。”
写得很理论,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新的视角、观点......平庸之深度XDDD(大雾)
个人主义,特别是政治方面的个人主义,在我经历的的教育中可以说是完全缺席的。人非工具,社会契约只在高中课本中作为采分点匆匆带过。虽然罕见地开设了政治课,也是堂而皇之地强调“社会主义国家提倡集体主义的价值观”,“爱国主义是中华传统美德的核心”,而对国家,尤其是中华,如何产生,从何界定语焉不详。结果就是,一方面深信官方口径的大众衷心拥抱国家主义,甘做齿轮和螺丝钉。另一方面,有机会接触更多信息的人,抑或是权力外围的既得利益者,失望于国家主义粉饰下的极权,又对自由人权一类的“普世价值”不报信心,只能走向犬儒,接受在自己眼中比个人主义更为低劣的利己主义。
感觉文章自相矛盾。
前面说专业是所有知识分子的底线,后面又说“有机”知识分子在服务国家的时候放弃了专业。那无法做到专业的知识分子,怎么服务国家?须知选择是否成为国师是立场,而专业与否则是在所选立场能不能发挥价值的关键。
作者既然已经指出这些知识分子公共言论中的漏洞,又怎能说这种不专业“服务了国家”呢?唯一的出路是要区分公共发言作为知识分子的分析(建言)和借知识分子权威作宣传的区别。公共舆论上的漏洞未必是知识分子不专业的表现,而恰恰是专业的知识分子服务于肉食者的表现。
不是「國家主義的知識分子」,而是「國家主義的投機分子」
“具体例子很多,我就不讲了。”
我不是很满意作者这么说,毕竟按李厚辰老师的讲法,“公共说理如果都能够举例,举大量例子的,那真是太好不过的。这样才能让语言行驶在粗糙的道路上,而不是在光滑面上空转”
当然这只是minor的提醒,但不代表我不重要,且因为容易被忽视反而更重要
纳粹+军国主义+投机者。理解这群人不需要别的什么花样繁多的名字,有这个精力倒不如研究墨索里尼、希大大、戈培尔博士、卡尔施米特、北一辉、石原莞尔的思想。
我觉得从伦理困境和角色矛盾的角度批判,确实很新颖,但不够深刻,仍然停留在外围,还没进入到这些人的学术思想和方法层面。从方法论上证伪,这才是打七寸的办法。假定这些人都是信仰国家主义的,他们的根本问题在于知识结构上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