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阮庆岳:101大楼建筑师李祖原为什么是一则谣言?

今年是台北101大楼失去“世界最高摩天大楼”头衔的第十年,它的建筑师李祖原依然是台湾民间知名度最高、也最具争议性的建筑师之一。
2020年4月24日,台北市。

【编者按】自2004年至2010年间,台北101都是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直到被杜拜阿里发塔取代为止,今年是它失去“世界最高”头衔的第十年,而101大楼建筑师李祖原,也持续是台湾民间知名度最高的建筑师之一。

李祖原可能是台湾近代建筑史上,不管对建筑专业界与学界、或是一般民众而言,都是最具有争议与传奇的人物。基本上,他是大众熟悉度最高、也最能引发批评的建筑师,这部分除了因为他能在由资本权力主导的商业建筑里,以独树一帜的风格引领风骚外,更是与他经常处理政治权力或宗教权力等具有永恒性格的建筑,并擅长以宏大厚重的建筑体、与多元丰富的建筑符号,成功建立可与民众沟通的可能,并彰显其中的权力特质有关。

李祖原1938年出生于广东,随后在台湾成长,毕业于台北师大附中、台南成功大学,并取得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硕士。1970年参与贝聿铭设计广受注目的大坂世界博览会中华民国馆,初次崭露头角,此外,也在美国费城Nolen-Swinburne & Associates、波士顿都市设计计划发展局,以及洛杉矶William L. Pereira等处工作。1978年正式在台北成立建筑师事务所,1994与1996年分别在上海、北京设立办事处(1997年正式设立为公司),生涯代表作有在台湾的宏国大楼、大安国宅、台北101、中台禅寺,与在中国的宝鸡市法门寺合十舍利塔等。

这样的同时间里,李祖原知名度与声望皆惊人增长,然而学界与民间对他的批判也迅速加大,譬如2005年《EGG》杂志票选台湾最丑建筑,在前十名的作品里,李祖原包办了五件,2007年再度举办票选,依旧由李祖原的建成圆环得到第一,甚至美国有线电视新闻(CNN)旗下的生活旅游网站,2016年将沈阳方圆大厦列为全球最丑的十大建筑之一。

建筑师李祖原。
建筑师李祖原。

因此,只要谈到李祖原的建筑,甚至一般市井小民都能朗朗说出一些他们直观的看法与听闻,与其他通常远离常民口耳的建筑师相比,李祖原深入到人间意识的程度,以及风评口碑的普遍负面性,可以说是相当特殊少见。

基本上,李祖原算是成长于全球化的时代,经历建筑师必须自我品牌化的呼唤,正方兴未艾笼罩业界的大趋势,若把他说成台湾第一位真正具有这样明星架式,符合时代潮流的代表人物,并能够受到国际目光注视(譬如1997年英国重要的World Architecture杂志制作李祖原作品专辑),大约绝无二选。这固然与李祖原的个性气质里,所具有的自信、大器与英雄魅力有关,同时也与他能够一以贯之、将中国文化以建筑符号的方式,积极结合入现代建筑的风格,标志出作品的清晰风格与可辨识性,以及可与民众建立直接对话性的能力,皆是息息相关。

这种将符号(譬如斗拱、马背、宝塔、元宝、龙等)置入当代建筑的手法,使得李祖原常被学界归为“后现代主义”,也因此当90年代建筑主流再次重归到现代主义的整体大方向后,立刻招来一面倒的批判征伐声音。这固然是因为以批判现代主义作出发点的“后现代主义”建筑,在当时的现实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另外则是李祖原与商业资本权力的密切往从关系,对学术界而言过于相依吻合,让以现代主义从来清高传统自诩的学者与菁英建筑师们,双双内外不安。

中国沈阳方圆大厦。
中国沈阳方圆大厦。

关于传统建筑与文化符号,可不可以被用到现代建筑上,其实触及两件基本事情,第一是现代建筑是否需要与传统建筑,积极建立起二者间的连结性?第二是现代建筑该不该摆脱工业量产及机械制造的理性思维模式,允许符号与象征重新出现在建筑的语言里,并借此建立更广泛的社会对话性?

现代建筑与传统建筑此刻的一刀两断,本是犹待收拾解决的一个大问题,恩怨也其实尚未终了,二者间目前是残丝犹存的尴尬状态,李祖原的建筑作为与手法,不管论者同意与否,都还是必须承认他是在为这座危桥拉绳架竿。若以历史宏观角度看,绝对是值得赞许的作法,然而也因他在建筑中大量的运用符号与象征,违逆包浩斯以降的现代主义传统,譬如有如圣经般“形随机能/Form follows function”的规范,反对任何装饰与符号象征的理性务实论点,更让他一路招来许多的质疑与批评。

但是建筑的符号与象征,就犹如神话于人类生命的必要性一样,不可轻易以理性思维为单一价值,而将之排出现代建筑的范围。况且现代建筑因为放弃符号性,也失去自我阐述与象征的话语性,同时远离和一般民众的沟通对话能力,让菁英建筑与民众越走越远,甚至几乎到分道扬镳各说各话的地步。

李祖原在七○年代后期回到台湾,衔接上当时台湾的建筑大环境,正由国家权力的主导角色(以政府资本来盖公共建筑、公共住宅等),转换入由民间资本权力接续主导的阶段。他成功以菁英建筑师角色进入商业资本系统,相对悠游自在地证明商业未必扼杀理念,几乎可以视为尔后这条益形壮大的资本与建筑结合路线,台湾当代建筑师在角色上的某种成功典范。

然而,李祖原依旧普遍会被质疑是一个纯粹商业性的操作者,其中隐隐有着因此并没有真正的自我信仰的鄙视态度,但是如果完整观看他的作品脉络,从他早期被认定是现代主义信仰者(譬如1970年大坂世界博览会中华民国馆、1980年的环球商业大楼),以及,随后他的颠峰时期“后现代主义”系列作品,接续下去包括更属后期2004年的台北101大楼,与几件位在两岸的重要宗教性建筑,其实可以清楚看见个人理念的延续发展与呈现。

1989年的宏国大楼,应是他后现代风格里头最完整与漂亮的作品,另外的1987年的大安国宅,也是同样重要的作品,但是二者皆经常遭来批评,这也与大部分建筑师受到现代主义的训练,对仿佛不理性的象征、符号、风水持反对态度相关。

然而这路线恰恰是李祖原的坚持所在,譬如他在1990年代起开始发展的超高层建筑,意图思考跟东方哲学如何作结合,先是把东方跟西方高层建筑相互的意义比较,认为西方哲思的人跟天是对立的,人因此必须要去破天,高层建筑就有如一把刀,隐约有着人要胜天的概念;而他想发展的东方高层建筑,则是有如不断生长开花的植物,人是借此要奉献一朵花给天,所以必须要做一个平台来托天,人的作为是要衬托天的重要性。

台湾南投县中台禅寺。
台湾南投县中台禅寺。

位在台湾南投的中台禅寺(2001)的造型,似乎有些延续宏国大楼的风格,两个斜面可以见到李祖原对金字塔的向往,这样的建筑不能说是单纯取自中国的传统建筑,还可以看到西藏佛寺或金字塔的影响,基本上是混合著不同文化的总和。此外,空间特别强调仪式性跟层次性,先是空间随着横向轴线进来,再转成纵向与天对话的空间,所以置放在最上面的空间,是携带着一个生命体来跟天对话的平台,这是一个纯粹也完整的仪式场所。

李祖原除了坚持以华人文化为本、来发展他所相信的“属于自己的民族建筑”,并能够成功搭上“后现代主义”思潮,对于现代主义缺乏自明性与沟通性的问题,积极做出挑战,建立起华人的现代建筑界少见、不依循西方风潮的独特建筑语言,确立出李祖原在专业建筑界与建筑历史的位置,另外,同时间他对于形而上思考的执着追求,更让李祖原的特殊性益发清楚,以及值得深入窥探。

基本上,李祖原对中国文化传统的系统追求,可能始自于回台后,开始接触中医及太极拳,同时进行水墨绘画创作(曾得到吴纳逊/鹿桥鼓励,并数度开过画展),以及对他尤其影响深远的旁听了牟宗三讲述儒家哲学的课程。1989年李祖原在台北美术馆的《原相建筑》展览,请牟宗三题了一段话,其中说到:“……吾在师大讲学三年,祖原参与听讲从无一堂之缺席。吾于建筑为外行,而祖原以建筑师之身分听吾讲,必有其会心者焉。”他在事业正往颠峰繁忙状态趋靠的时候,能够在三年内从不缺课,可见他对学习儒家哲学用心的一斑。

李祖原除了随牟宗三学习哲学外,并以个人名义赞助重要哲学刊物—《鹅湖月刊》的发行,同时也随着惟觉老和尚习禅,并和哲学家史作柽长期往来学习。在2008年第12届国家文艺奖的得奖感言里,李祖原在十分简短的答词里,写着他信仰的建筑核心精神:“生命建筑/是心灵的宇宙/是安住生命的信息空间。”同时,还特别提到“感谢贝聿铭建筑师指引我进入建筑世界,感谢牟宗三老师教导我进入哲学世界,感谢惟觉老和尚带领我进入宗教世界。”

依此可知,建筑、哲学与宗教,建构了李祖原的内在世界,而其中所交织的核心议题,就是对于“生命”的究竟探讨。2019年在史作柽新书发表会的对话讲座里,李祖原意有所指的再次强调:“艺术存于生命,而非形式。”同时在2013年由澳洲The Image Publishing Group出版的个人作品全集,再次用生命建筑来谈建筑:“生命建筑即安住生命之信息空间/生命生存于空间/空间之信息即生命之信息/空间乃建筑之本体建筑是空间是信息/亦即生命。”

所以,李祖原相信建筑其实具有生命,而生命寄居在空间,空间讯息就是里面所携带的讯息,生命、讯息、空间,对他来讲是同一件事。在李祖原画的一个草图里,人的出现就是一个卵子,是一个生命藏在一个空间里,子宫也是一个空间,生命一直转换在不同形式的空间中,诞生下来后是在天地之间,然后就必须寻找安身立命的空间,通通是生命跟空间的关系,也就是说整个生命的过程,基本上就是这样与空间互动的过程。

2019年12月1日,台北的早晨。
2019年12月1日,台北的早晨。

李祖原尤其强调建筑是要承传民族文化,其中并没有特别强调国家,而是以民族来认定文化,并且认为建筑就是民族的语言,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美学就会灭亡,因为建筑是“生活的载体”,这里涵盖物质、社会、心灵等,因此建筑的使命尤其深远。他很在乎心灵层面的问题,把文化分出深层、中层、表层,并且表示他不是一定要透过建筑来表达自己相信的深层文化,因为表层文化对一般人具有沟通的存在必要,也是十分重要的。基本上,他应对人间柔软俗世,相对于王大闳文人性格的自律谨慎,不太能积极回应表层的世俗文化,他会愿意去应对各种层面的人与事,因为他认为生命即是不断移动传递的讯息,这种流动本就是生命存在的基本状态。

关于前述:“艺术存于生命,而非形式。”牟宗三老师在当年的展览提辞里面,提了有趣的一句话:“文化传统有向而有相。”似乎是说文化是本来就有方向、而且有一个面目,然后文化传统因此是可辨识的。他又继续说:“于有向有相中存有无向无相品味之愉悦斯为美。”牟宗三似乎是对于李祖原当时展览以“原相”的命题,以及作品显得有些过度着相的迹象,提醒应该要能在无向及无相之中,发现真正的品味与美,最后又说:“美者,使一切文化创造为真实者也,亦是真生命生息之源也。”含蓄地提醒了李祖原不要太着相与用力,以及肯定真生命的终极意义。

所以,牟宗三当时回应李祖原展览提出的“原相”主轴,指出文化与“相”本当直接印照,再接续谈到“相”与美及生命的深层连结关系。至于是否因此会引人联想的“着相”,这两个字可以对应回去李祖原所熟知的佛经内容,譬如:“见相立知自造心牢,知见无见即是涅槃。”或如《金刚经》所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牟宗三这样点到为止的话语,确实会让人思索是否另有深意蕴含,

也因此,关于建筑如何能存乎于意/相之间的思考,应当即是李祖原建筑哲学的重要自我辩证路径。在他完整的个人作品集(由The Image Publishing Group 2013出版)里,是这样作解说:“建筑,心之器。心者,意也。器者,气也。意虚气实,意为器之体,气为心之用。体用双运,道也。……意有境,器有相。意生境,境聚气,气成相。”意图说明意与相之间互为因果的连结关系,并以“圆气”作为这样论述的结语;“境高气圆,成大气也。心大者,以天地为依止也;大器者,合天地之大相也。圆气者,圆器也,建筑之至境也。”即是再次陈述气/器及意/相间,能够也本当要合一的信念。

这样“以天地为依止”的思考轴线,事实上使得李祖原观看建筑的视角与尺度,逐渐脱离掉早期(尤其后现代主义风格时期)作品,以比较细节化的传统符号,对于人的感知尺度所做出的象征譬喻,转换成更是以“天、人、地”的整体时空场域,作为他思考与对话的范围对象。

借此,李祖原相信建筑应该有能力、也必须完成“安住生命”的使命,于是提出“生命建筑”的思维,做出他整体哲学的可能结语:“生命建筑的空间妙用源自于构思者自己,他对于信息场感悟的深浅宏微,或他对于安住生命的能力及经验,决定了建筑空间的设计与营造。因此古今中外的建筑实无良寙优劣的绝对比较,能安住生命则良,若非则劣。”

这样的生命安住状态,同时是以心灵与信息的能否沟通灵动为本,而李祖原甚至提出了ICON的理论,强调建筑的形式特殊与信息场巨大的必要性,他认为:“……所谓ICON者,即一有极大感应力之特殊形式,集聚巨大之信息场,能立刻引起大家之共识与共鸣。”其中,隐隐有着寻求与更广大宇宙连结对话的意图,因此形式上的巨大、特殊与直接,成了传达与沟通时更迫切的准则。

中国陕西省法门寺。
中国陕西省法门寺。

由此再来看李祖原后期在中国大陆的诸多作品,包括宝鸡的“法门寺合十舍利塔”(2008),从入口大门到达位在远处的合十舍利塔,必须要行经的漫长步行轴线,象征从此岸经由大法脉的漫长说法导引,才能到达彼岸的舍利塔,其中有着诸多繁复的象征意涵;以及,最是饱受各方批评、直接以巨大铜币作为建筑造型的沈阳“方圆大厦”(2002),毫不回避的直喻、巨大且嘹亮的话语姿态,直接挑战城市与社会的感知度量。

这一系列相对于早期作品,显现益发宏大与直语的作品,似乎可以明白李祖原的表达,已然放弃仅以人所身处的社会环境,作为唯一的对话方向,而更是选择以“天、人、地”作为整体的对话范围,也就是积极地将建筑视为人与天地沟通的接收平台,所以必须:“……有极大感应力之特殊形式,集聚巨大之信息场,能立刻引起大家之共识与共鸣。”其中,李祖原当然有着希望能让意/相能够合一的建构意图。

然而这样转换了观看建筑的时空范围,以及调整建筑所以存有所设想的对话者,会让我们想起埃及的金字塔,或是马雅文化里的巨大遗址,那种仿佛是对着亘古在作叙述的坚定与苍凉。虽然这些显得特殊的信念与作为,绝对是李祖原所深信不疑的内在思考具体呈现,然而这些建筑毕竟是存在于人间,因此日日穿梭其间的芸芸众生,他们各自存有的信息场,是否能如李祖原所愿的:“立刻引起大家之共识与共鸣”,也许正就是他所设计这些角色与目的皆殊异他者的宏观建筑体,存于微观入世环境里必然的矛盾与两难吧!

若是再回到李祖原在意/相之间的思考发展,“意”的发想始自于民族文化的承担,而逐步导往人类与宇宙信息连结沟通的方向,最终是站立在人类能否安居自我身心的思考点。同时,对于人我与不可知世界(神明、宇宙时空等)的主体对应关系,重新提出对于以启蒙运动为本的理性思维的挑战,让我们可以重思为什么做建筑?以及,究竟是为谁做建筑的哲学本质问题?

不论是前期或是后期,依此作因应时的“建筑相”,虽然都深深紧扣着与传统或文明相依的建筑符号,作为传达与沟通时的自明象征,也能清楚显示有着建筑体由早期叙述对象主要是人,所对应发展的略略超过人尺度的作法,与后期近乎与天地对话的巨大尺度感,“建筑相”先后在尺度与选择对话者时的转变脉络。

2019年3月30日,台北101大楼。
2019年3月30日,台北101大楼。

李祖原最终是否能真正完成他所向往的意/相合一建筑,可能各方依旧争议未止,尤其他的建筑创作能量向来汹涌,也经常早于他的思想先行,而有着思想与作为对照的衔接差距。加以他以儒家哲学及佛学为本的思想发展,缺乏明晰与完整的阐述沟通,间接使得他本来以“民族文化”为旨意的建筑作为,让他者无法轻易与此刻全球化的时代大潮流同步理解;而随后接续发展的“生命建筑”思维,以及在ICON理论下的巨大建筑体样貌,在处理生命个体“安居”的意义,与社会群体间“共识与共鸣”的意义位置时,尚且有些游移摆荡不明,其间的关系脉络可能犹待梳理。同时间,显得有些强势喧嚣的建筑风格,又往往立即触动专业界与民间舆论的神经,导致李祖原建筑的作品意涵与价值,迄今仍然是回旋不停的引发各样误读与争议。

也许最后来看,李祖原就像是自己设计的台北101大楼。这一幢建筑孤独地站在那边,被所有人任意地嘲笑与批评,有如李祖原现实处境的尴尬未明,但是却也没有人可以忽视它真实面貌与坚实力道的存在。或许,李祖原真的是孤独的台北101大楼,一直没有真正融入台北的现实世界,却也一直用自己所坚持的信仰与步伐,强势地存在这个显得难以沟通的人间。

仔细去想,李祖原犹如一个人人皆听闻过的谣言,只是他建筑作为的真相与价值定位,似乎依旧缥缈难定也错综繁复。我确实觉得李祖原在做建筑时,他的个体信念清晰、脚步坚定,虽然或许因为必须要依赖权力系统的支持,因此祸福难免相倚,但是他对于自我信仰与自体文化一以贯之的坚持肯定,以及探索追求时的不懈怠态度,绝对会使他的历史地位确着难撼,也完全值得我们的衷心敬佩!

(阮庆岳,台湾小说家、建筑师、台湾元智大学艺术与设计系教授)

注:本文照片由李祖原建筑师事务所提供,文章所引用李祖原作品与他文字书写的内容,出自:《C. Y. Lee & Partners : architects & planners》, The Image Publishing Group Pty Ltd, Australia, 2013

读者评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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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木頭,石頭,磚瓦,紙張。鋼筋,水泥,玻璃,消防,電力,排污,空調。用現代材料,規格要求下要展現另一套哲學,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款不討好的fusion 菜式吧。

  2. 與其講是哲學,不如講是風水,這個問造樓的金主,可能比建築師更能講得直白一點。

  3. 原来铜钱大楼和台北101出自同一设计师,也难怪设计思路出奇一致。幸亏这些丑陋的建筑出现在二三线城市。

  4. 李祖原,我把他看作是個的製做「法器」的工匠,裡面沒有人的視角,只有他服伺的「上天」視角。而他師學牟宗三的中國哲學,可能只是為了圓滿他的宇宙觀,並不見得明白形式對生命的框限。
    他並不在乎人,也不在乎「空間」和ICON的差異性,而執著在他的「法器」外相。
    當時的台灣資本權力盲目吹捧的「大師」,緣由於整體文化品味低下,金權崇拜,以及部份建築師追求「民族語彙」但缺乏創造力,又在美國流行的「後現代」建築風潮所共同推動的。
    其實李祖原這一代建築師存有著「中國民族主義」響往,然而並沒有真正的現代主義歷史經驗,即使他們多半受過美國留學的洗禮,除了王大閎少數真正具有品味的建築師外,這輩建築師並沒有真正的創造力和進步的品味。
    ICON並非不能用,只是在當時台灣類似的第三世界背景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現代主義」歷程,所以在文化積累不足下,誤植了「後現代」的建築風潮,呈現出單一沒深度、扭曲的品味,李氏風格一時爛了大街。
    建築是藝術之首的原因在於,它可以是超大尺度、超長的存在。所以,一但是災難,也是同樣的巨大。
    阮老師論述精細複雜,如牟宗三的提辭。我對李祖原的看法是,李不是媚俗(相反的,他執著),他是品味庸俗的工匠。

  5. 他的建筑风格除了刻奇的追求之外还剩下什么?

  6. 看了看大安国宅后觉得觉得新加坡的组屋设计没那么糟糕。

  7. 評判文化產品的品質,不能以他背後的意圖和動機多麼高尚為依據。就作品而言,他生產出了一堆醜惡媚俗的建築,他就是個醜惡媚俗的建築師——簡單明瞭,不應用各種學理說辭辯護。
    要是聽恒大許家印解釋他的大蓮花足球場,同樣有一堆冠冕堂皇的對文化傳統的頌詞。批評家會因此說,許家印其實是對文化傳統熱愛至深,而不被世人理解嗎?
    與其以高尚的文化動機為媚俗辯護,不如反過來分析:為什麼這麼多熱愛中國文化傳統(這本身當然無可指摘)的文化人,會無恥地泡制出一堆一堆的媚俗?
    我的粗暴回答:那是因為他們理解傳統的思路和美學判斷從一開始就是媚俗的,他們無法獲得一個現代的批判視角讀解傳統,無法實現傳統向現代語言的轉譯。

  8. 其实台北101就挺丑的。。。甚至不如对岸首都北京的大裤衩呢。。。
    更不用说他在大陆迎合企业官僚或者政府官僚追求的“有意义”取向和落后审美搞的奇葩建筑了
    比如我们可爱的铜钱大楼🌚

  9. 他的建築風格適合宗教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