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其实你返工有咩做㗎?”——这个问题,你有问过别人或被人问起吗?
这个来自日常的问题,启发我们开启“返工这回事”这个新栏目。在当代社会,工作主宰我们的生活,既定义个人的身份,亦维系社会的“正常”运转,但在“隔行如隔山”的区隔中,我们并不容易看见彼此——从恒常的工作劳动,到行业内的语言词汇、职场文化、人际关系、性别分工、权力层级以至价值体系。借此栏目,我们希望打破边界,深入聆听多位“打工仔”的行业见闻,不但走进社会各行业的“贴地”日常,亦从职业的视角观照当代社会的切面和现象。
踏入2024年,香港新一届区议员走马上任。政府改制后的首届区议会,无论是深耕社区的资深区议员,还是2019年冒起的素人区议员,只要不属建制阵营都“入闸”无门,全面清零。他们既失去服务居民的机会,也面对实在的失业问题。同样失业的,还有数十名历经2021年宣誓风波和辞职潮的剩余“非建制派”区议员助理。这期“返工这回事”访问非建制派区议员助理阿明(化名),过去10年他先后担任5位区议员的助理,曾在常规下工作,也亲历反修例运动后的区议会例外时刻。从他的视角出发,我们将看到地区工作者亲历的大事小事烦心事,也看到政治浪潮如何与社区共振。
粉碎纸张、收拾办公室、点算归还政府的物资,并和街坊好好说再见,在议员助理生涯的最后一个月,阿明忙中带闲,迎接这场预先张扬的失业。
“一定不舍得,某程度象征地区工作生涯的完结。”阿明这段日子百感交集,不舍得和各位街坊的情谊和连结,同时感到迷惘,不知道之后找什么工作。
十年前,阿明在中学毕业后便兼职区议员助理,“当时要找工作,顺便自己又想学一下地区的东西,就这样入行了。”后来,他在2013至2023期间,断断续续待过五位区议员的办公室,既当过民主派大党区议员的助手,也做过无党派素人区议员的助理,服务过港岛公屋社区,也扎根于新界新市镇。
作为助理,他分担区议员的“常规工作”,是居民的填表员、恶邻的调解员和地区事务的杂务员。而在后2019年区议会的“例外时刻”,他与区议员上司亦参与政策倡议和政治异议,目睹不少“异想天开”的区议会活动。
这份工作琐碎、有意义且与时代共振,直到为新时代不容。
地区求助站
“维持办事处开放已经是一个工作。”
从星期一到五,朝九晚六,有时收晚一两小时,阿明的主要工作是维持议员办公室“门常开”:听电话、收信件、协助居民。阿明说,自己和区议员上司的工作有很大部分重叠,彼此也是“战友”的关系,只是要分担更多的杂务。
在公屋区,议办是不少居民聚脚点,他们会过来打趸吹水(流连聊天)。阿明常常做官民之间的第一接触点——既提供官方资讯,也帮街坊填表和出信。
表格何其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填,尤其是区内的老人家。公屋申请或调迁表、消费券、长者生活津贴、高龄津贴(生果金)、乐悠咭(长者2元乘车优惠八达通)和低收入在职家庭津贴计划(低津)都是阿明经常帮忙填写的表格。
“全宇宙最烦的一定是低津。它要将全家人半年的工资计算一次,然后还要再写一大堆资料,每一个家人都要交身份证副本;然后又要计他工时多少,是否合资格拿低津,这是很长时间的过程。然后九成情况是,资料都是不齐全的,第一次资料一定不会齐,因为太多东西填了。”
对阿明来说,填写社会福利表格还是应有之义,但有一些填表工作他则想婉拒,像申请回乡证、中港通关后的健康码、安装“安心出行”。“那些老人家真是不懂的,因为都不用电话,怎会无端懂得填那个健康码。我有时很想拒绝,不过算了。”
社会福利大排长龙,有时居民寄望区议员在填表之外,还会帮忙写信给政府部门,加快进度。像公屋调迁,有住户因医疗需要(如坐轮椅),希望搬到大一点的单位,也有住户因家庭成员人数增加,一家八口太拥挤想分户出去。阿明说,区议员或有机会促使房委会加快调迁,但这不是区议员正式的权力,而区议会的信件也越来越无用。
“起码以前他们会看,但现在他们就直接说不会处理,只会看社工和医院的。”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渗水
活在香港,生活多烦恼。假如遇到家居渗水、噪音和鼠患问题,烦恼倍增。阿明坦言,区议员有时接到这些求助,也常常爱莫能助。
渗水往往由水管老化、欠保养造成,严重者可致滴水,石屎(混凝土)剥落,钢筋暴露。阿明说,按程序渗水问题通常要通知大厦管理公司,然后“报案”食环署和屋宇署组成的联合渗水办事处,而居民找区议员“只是加一点压力”。
“管理公司就很复杂,我都不明白为何同一栋公屋大厦可以分为租和买,楼上是买的楼下是租的,然后有两间管理公司。”(编按:政府于1991年推出租者置其屋计划,让指定屋邨公屋租户可以购买居住中的单位)
待报案后,职员就上门调查,并邀请楼上住户做色水测试,看看渗水源头是否在此——这还是顺利的情况,阿明指多数情况住户都不会让职员入屋,要出很多封信,弄很久食环署才可跟法庭申请手令,要求住户开门。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水照渗、石屎照跌,住户心烦,实在等不及便自掏腰包找公证行检验,希望有更大的议价能力,再循小额钱债审裁处追讨。
“住户大部分情况第一时间都找保安,但有时管理公司被认为放软手脚,处理不好,居民才找区议员,觉得可直接和管理公司和政府交手。”
与渗水一样,噪音问题同样困扰不少居民。阿明说,有些噪音问题牵涉室外环境,如马路的水渠盖装得不好,车辆驶过就有声响,但更常见的是邻里之间的互相投诉。“我最近就听到街坊投诉人家做饭太大声,剁肉饼之类的,但那是合理的做饭时间,又不是凌晨两三点切肉饼。”
阿明说,噪音管制条例只规管晚上十一点后,很多时也阻止不了其他人制造声响。“你上去的话,什么噪音都没有了。有一天你被人拍门,你也不会继续制造噪音嘛。”有一次,阿明的区议员办公室、管理公司和几层住户都听到噪音,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很难确切查到是谁制造噪音。
“说真的,我们有什么权力呢?最多是尝试协助双方自行处理和调节。如果他们各执一词,我也没有办法。”
在社区中,区议员除了兼顾人的问题,还常常要处理鼠患。阿明曾待过一个社区,街市有大量老鼠,居民夜晚一下巴士就见到老鼠巡游大叫。阿明和区议员上司联络管理处和食环署商讨治鼠方法,尴尬的是街市只出动老鼠笼,里面的食物是薯仔,“老鼠也不是傻的”,薯仔远远不够街市的肉汁、血水和湿货吸引。
“问题是这个街市不是公营街市,而是私人街市,食环署只能提意见,不能强行清洁。”阿明说,最重要的是业主立案法团和管理公司,如果他们不做事,区议员也没有办法。
地区民意、地区工程、地区活动
对区议员来说,相对有实权的是反映地区民意,改善社区环境和拨款社区活动。
阿明说,每区的区议员都代表自己那区,一定会争取为自己那区说话,“每个区区情不同,大家便开始吵架。”举例来说,有些区恨不得快些兴建地铁延线,有些区则觉得地铁不需要到楼下,反指这样做会破坏原有社区环境和设施,“其实他们全部都是民主派,但都有这些冲突。”
巴士路线同样如此。每年运输处在各区都有巴士路线计划,召集同区所有巴士公司到区议会,一同制定来年方向,如加减班次,开新路线等。“关于巴士线怎样行经自己的区,他们会吵架。巴士不经过会吵,如果加多一个站,又会说行车时间长了那些。”阿明说,除非太过天马行空,巴士公司若觉得有需求、可行,一般都会考虑调整巴士路线。
在区议会层面,区议员亦需要跟进和提出地区工程。阿明称,区议员经常和政府部门视察地区工程,如修复水渠、道路建设等;在区议会,也设有“地区小型工程计划”可以供区议员申请拨款,常见的工程包括花圃、避雨亭、栏杆、巴士站上盖、公园游憩设施。
根据“地区小型工程计划”,各区议会选区获得的资金不同,但每年全港总拨款资金达3.4亿元。
阿明的工作正是协助区议员上司阅读小型工程文件,撰写小型工程计划书。阿明指出,有些小型地区工程相当尴尬,社区的意见并不容易平衡。简单如新建一条狭窄行人路的上盖,有人觉得建一定比不建好,毕竟可以挡雨,但建完后道路变窄,下雨时行人堆在一起,窄上加窄……
除了小型工程,区议员还负责审议“社区参与计划”拨款。简单来说,政府每年向区议会拨款4.6亿元,供合资格团体申请拨款,这些活动有些是社区联谊,如饮茶、旅行团、跳舞班、音乐班等,较大型的则有庆祝活动、体育活动。
阿明说,由于区议员不能用自己名义申请活动资助,无论是建制派,还是民主派大党,其实都有一些友好团体申请社区活动,部份活动也邀请区议员出席。
不过,无论是“地区小型工程计划”还是“社区参与计划”,区议会的权力近年都受到削减。在2021年宣誓风波后,全港区议员的人数只有原初的三分之一左右,政府提出暂停区议会就社区参与计划和地区小型工程的角色,改由民政事务总署、康文署等听取地区意见后提议项目。
“民政决策会咨询区议会,但(我们)很被动,没有投票权。其实区议会的权力已经很小,现在还要更小,小到无伦。”阿明说。
在新一届区议会上,政府称区议会是非政权性咨询组织,因此“不会有一些拨款权或审批权”,换言之区议会的拨款权不会归还。
在地区讲政治
在地区做议员,民生议题往往行先,但区议会也被视为民主运动的一个阵地,甚至是立法会选举的“地区桩脚”。对阿明来说,在地区讲政治并不容易,往往是要先建立关系和信任,才慢慢渗一些政治讯息。
“始终你也不会无端跟他说: 喂支持民主、反对廿三条立法、问题都是因为没普选。”
阿明与区议员上司通过举办长者手机班、量血压、法律咨询等活动,有时更会组织旅行团,尽可能多接触居民。“其实我觉得也是一个关心问候的途径,这样容易打开他们的话匣子,接触多一些街坊。”
“当年我也有去中国旅行,坐旅游大巴出发。去到区议员就跟大家说‘玩得开心点’之类。”回想起这类旅行团,阿明指出活动很依赖区议员的资深义工,她们往往能一呼百应。
在阿明看来,社区工作是一个很长期的过程。“你很难立即无端跟他说政治议题,你要用一个很长的时间,才有机会跟他谈如何去看待一些大议题。可能你隔了很长时间,才可以跟他说一句‘你今天有没有看报纸?’”
亲身讲政治难,海报宣传也不易。阿明说,在公屋区贴海报要管理处帮忙,“不批就是不批,背后实质有审查。宣传游行一定不可以,议题就看情况。”在私楼区,则要看业主立案法团的取态,有时以“政治宣传”为由拒绝张贴。
整体来说,阿明认为地区与大政治的关系一直比较疏离,直到2019年。
例外时刻:后2019年的区议会
在反修例运动期间的区议会选举,逾七成投票率创历史新高,非建制派囊括逾八成议席。与此同时,长期被压抑的社区意识受到激活。
阿明认为,2019年前区议员由建制派或非建制派做未必分别很大,毕竟都聚焦民生,少谈政治;但2019年后,“人跟社区的联系不同了”,“多了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人出来”,而他们对区议员的期望和要求也不再一样。
“以前很多时是求助者和帮助者的关系,但2019年后形势变了,多了互动,区议员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在2019年区选后的一段时间,社会运动仍活跃于各个社区。“十八区都有政治活动发生,有人自发在区内进行政治行动。以前是不会有这些事情,全部都只是在中环、铜锣湾发生,从来都是在中环同一条路,连后面那一条街也不会有事发生。”
当社会运动走进社区和大街小巷,阿明要和区议员上司紧密留意事态发展。“当区有人被拘捕,就要立即回去。那一期很流行在TG(telegram)喊救命,那要立即回到地区,尝试看看什么事,或者地区有冲突,要落场去看。”
在阿明工作的社区,由于管理处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允许警察入私人屋苑搜查,引起部份居民不满,遂召开大会讨论管理公司的政策。再进一步,有些居民开始质疑业主立案法团的认受性,认为他们立场亲建制,不能代表居民的声音。后来,更有一群求变的居民参选业主立案法团,以至自组街坊团体“守望社区”。
这种“抢法团”的举动,阿明说在当时并不少见。而居民关心法团不单是政治倾向,往往与楼宇大维修有关。香港楼龄达30年或以上的私人楼宇需接受强制验楼修葺,业主动辄要支付数万元到数十万的维修费,当中法团负责招标承建商,过程有“围标”(串通投标)和“利益输送”的空间。有居民发现旧法团有诈,就自告奋勇出来参选。
随著“非建制派”议员的进场,阿明也见证后2019年区议会的开会文化和讨论议题发生很大变化。“因为民主派主导了整个区议会,变成民主派和政府之间的斗争,建制派已经退缩一旁,没有那么大的角色。”对新进区议员来说,他们开会的时间更长,对官员的要求更高,而好多网媒也关心区议会,直播区议会,甚至区议会亦探讨可否官方直播。
阿明指出,区议会大会有不同的政府官员出席,非建制派区议员就利用这些机会提出质问、动议和临时动议,临时动议通常即场用A4纸写就可以,然后提案人讲一轮,政府部门再回应。
在当时,最瞩目的场景之一是2020年5月时任警务处处长邓炳强出席元朗区议会大会,会上多名民主派区议员就721白衣人无差别袭击市民、831太子站事件向处长提问,并要求彻查721事件。
不过,就算区议员与官员在会上争锋相对,实质改变的事情不多。阿明坦言,区议会在香港制度上没有太多实权,至多只是舆论施压。“区议员顶多是督促、提醒的作用,而不是监察,因为监察有牵制的效果。区议员只是有影响力的KOL,其实也不是很有影响力。”
“政府来到都是答官腔,那动议也没约束力——立法会都没约束力,难道区议会有吗?”
区议会不讨论全港议题
更何况,政府官员来了也可以离席。2020年8月,时任政务司长张建宗发指引,表示若区议会议题属全港性质等,官员可不出席区议会会议。
阿明忆述,当时政府面对很多大政治议题(如“明日大屿”、“平反六四”),常常指内容违反区议会法定职能,拒绝提供秘书服务,并即时拉队离场。
阿明与区议员上司就试过提出多条关于LGBT的问题,然后政府代表离场。
“以前十八区议会都讨论‘反对占中’,那时候又不说是全港议题?后来到2020年,他才不断说这是全港议题。”翻查资料,香港政府曾把全港议题,如政改或高铁一地两检方案提交各区区议会寻求支持,以图在立法会以外得到民意认授。
尽管如此,阿明说当时的区议会仍有触碰一些始料不及的关键问题。“现在回看都觉得几好笑,譬如我们关心三会委任,怎料到现在三会这么重要。那时候说希望有三会界别的划分、委员的名单、会议的报告、联络方法等。”
所谓“三会”,指的是“地区扑灭罪行委员会”、“地区防火委员会”和“分区委员会”,成员均由政府委任,当中不乏区议员、地区人士,绝大部分为建制派。在2023年区议会选举,任何区议会直选界别参选人皆需取得每会各3名委员提名,但政府拒绝公开“三会”联络,引起争议。
阿明指,当时的区议会亦创造空间,推进以前少人关注的社会议题。在2020年7月,葵青区议会通过拨款,预留20万元作性教育活动。另外,有区议会也讨论社区的单车政策和回收等问题,不少议办更设有回收箱供居民使用;有些区议会则探讨儿童议会,希望将儿童及青少年的声音带进区议会。有见于社区缺乏正式的公共表达空间,有些区议会也提倡成立社区民主墙。
在2020年的香港同志游行,除离岛区外,17区区议会亦通过成为支持机构。不过,游行最后受到警方以疫情为由的反对通知书,改在网上举行。
在推进新议题的同时,阿明说,很多区议员见到旧有的建制活动就否决,尤其是“社区参与计划”中多项庆七一回归和十一国庆的活动拨款。另外,在2020年6月初,17区区议会举行特别会议,通过议案要求撤回港区国安法。
其后,这种区议会的新局面被政府控制。随著2020年港区国安法立法和2021年宣誓风波和离职潮,无论是区议会还是市民的社区参与都归于沉寂。
价值冲突:性工作和卖唱
区议员的工作是为民服务,在阿明的工作生涯中,也遇到居民的需要和想法与自己有冲突。
有一次,有居民投诉当区有“流莺”(性工作者),引来很多男人,觉得大厦很危险。阿明不认为性工作是问题,“其实我有点生气,但我很礼貌地跟她说:其实香港性工作是合法的,一楼一是合法经营的。”阿明自言做不了什么,只好这样回应居民。
另一次价值张力则关于卖唱。自2019年夏天,有表演者(通常被称为“大妈”)被指在屯门公园大声卖唱,行为不雅,居民不满,到场抗议康文署放任噪音滋扰,并要求禁止行乞、不雅之活动。阿明在2020年初,便需要陪同区议员到场监察。
有一日,表演者和示威者爆发激烈口角,场面混乱,一罐黑啤差点扔中阿明。本身也曾在公共场所表演的阿明坦言,自己内心纠结,“我觉得人们卖唱是没问题的,但就接受不到两边这么冲动地碰撞。不过是两难的,那时候真的有点过份,因为屯门公园好像被‘大妈’霸占了。”
“问题是怎样商议如何使用公园空间,但很可惜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两边都争持不下。”
在压力之下,政府最终修订《游乐场地规例》,加强管制公园内的噪音滋扰。讽刺的是,后来阿明在其他公共空间街头表演,警察引用同一条法例警告,使其知难而退,结束表演。
失业、人才荒
回过头来,阿明工作中的价值冲突已经算是happy problem。随著政府大幅收紧区议员参选资格,阿明的区议员上司没有寻求连任,事实上也没有任何民主派区议员能入闸参选——阿明的地区工作生涯等同被DQ了(Disqualify,取消资格)。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阿明有时想赚钱、有时想学习、有时作为政治参与而做区议员助理。在年少气盛时,阿明直言很难不去想“与其花这么多时间做区,不如去示威游行更好”,但后来慢慢明白,人家也忙也要上班,社区工作还是有价值。
不过,无论多么雄心壮志,阿明说地区工作很多时也“爱莫能助”,“说真的整个大政策都改变不了,其实都不能带来什么影响。区议员只是一个很小的齿轮,推动不了整个东西。”
在政府改制后,再三强调区议会属“非政权性的区域咨询和服务组织”,并改由民政专员任区议会主席,使其等同行政机构的延伸。在阿明看来,“区议会从来都是咨询架构,没话事权,当然立法会都是,都是被阉割的畸形架构。”
“(政府)好一点才理你,不好可以不理你。”阿明说。
迈进2024年,阿明正式失业。在香港市道低迷的时候还没找到工作,他也成为整个民主派区议员和其助理失业大军的一员。以他理解,类似背景的区议员和助理转投各行各业,有些也离开香港。
回望这十年的工作经验,阿明感到可惜,但不觉浪费青春,因为这是一段珍贵的人生经历。尽管不能做回本行,但阿明相信自己累积的经验、学到的与人相处技巧可以转化到人生的下个阶段。
另一边厢,据报建制派新丁区议员助理人才供不应求,尤其是间选、委任议员。
“哪有这样多熟手员工?以前反对派辞职后遗留下来的,大家又可能怕‘出事’未必敢请。”有候任建制派议员在上述报道说道。
而阿明,并没想过转投建制。
想像力。
在戰場上最大的武器就是想像力。
香港史的小小句點,個人的失業和人生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