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女球迷,足球、国家对我意味著什么?

足球是我们破冰的话题,默契的联结,是我们对彼此最重要的身份确认。但足球世界能不能接受女性的视角与表达?
2022年2月3日,印度,亚足联女子亚洲杯半决赛,中国在点球大战后庆祝胜利。

“女人没有国家?”是端传媒新开设的专栏,名字源于伍尔芙的一句话“As a woman I have no country”,但我们保留了一个问号,希望能从问号出发,与你探讨女性和国家的关系,聆听离散中的女性故事和女性经验。我是这个栏目的编辑符雨欣。这是“女人没有国家?”的第三篇,借已经决出四强的卡塔尔世界杯,谈谈女性与足球。

(安孟竹,人类学者,女球迷)

我是一个女球迷。1998年的夏天,还在读小学的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届有记忆的世界杯。那一年我只有7岁,还看不懂那届杯赛上任何一个日后被奉为经典的画面。却对大人们围在电视机前的欢呼雀跃、印在零食包装袋上的巴乔照片,以及瑞奇·马丁(Ricky Martin)响彻街头巷尾的“go-go-go, ale, ale, ale”记忆犹新。那是一届发生在大洋彼岸、与中国无关的世界杯,却牵动着许多中国人的脉搏,也感染着懵懂的我。

出生在中国大陆的同龄人里,有许多都和我一样,是在世纪之交开始成为球迷。彩电在普通城市家庭的普及不止把世界杯带进千家万户,也让《足球小将》这部动画风靡于青少年群体。年少的我并不觉得足球是专属于男生的运动,更不认为看球是专属于男生的权利。毕竟在那个人人都爱“大空翼”的时代,班里有不少女生也会穿着钉子鞋和宽大的足球短裤来上学。

直到对“性别”有了模糊的感知,我才渐渐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所有以球迷身份自居的女生。

2002年中国男足唯一一次世界杯之旅或许也影响了这种席卷全民的足球热潮,我还记得那个骄阳如火的盛夏,全家人怎样一起守在电视机前过着“世界杯时间”。尽管中国队小组淘汰早成定局,我就读的小学还是专门停课一下午组织学生看了国足对阵土耳其的最后一场比赛。小学生们压根无法领会学校用心良苦的爱国主义教育,只是单纯地享受着不用上课的快乐。那个夏天,报纸上大肆谈论着中国足球与世界的差距,留在我们这些孩子心目中的却只有一个神一样的名字:罗纳尔多(Ronaldo)。

那一年,带领巴西队捧得大力神杯、斩获金靴奖的罗纳尔多在日韩世界杯后加盟了皇家马德里(Real Madrid)俱乐部。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西甲的这支白衣军团,在“外星人”的引领下渐渐爱上整支“银河战舰”。身为银河战舰一期的皇马女球迷,我常被人问起:你喜欢皇马,是因为贝克汉姆(Beckham)长得帅吗?小时候的我总是忙着辩解:不!我也喜欢进球后总是亲吻戒指的劳尔(Raul),能单突哈维(Xavi)的罗伯托·卡洛斯(Roberto Carlos),总是可以巧妙盘带转身的齐达内(Zidane),边路出神入化的菲戈(Figo)……直到对“性别”有了模糊的感知,我才渐渐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所有以球迷身份自居的女生。

2002年6月4日,韩国,世界杯小组赛中,哥斯达黎加队和中国队对赛。
2002年6月4日,韩国,世界杯小组赛中,哥斯达黎加队和中国队对赛。

如果你也是个女球迷,你一定也无数次地遭遇过身边男球迷挑衅般的追问:你也看球?你知道五大联赛是哪些吗?你自己踢过球吗?你来讲讲越位是怎么回事……这些提问似乎在提醒我,足球世界里有一道专为女生设置的门槛:每当男球迷遇见女球迷,“球迷”就不再只是一种兴趣身份,而是变成了一种“专业资格”。身为女性,我们的“球迷”身份常常需要这些自以为更“懂球”的男性来作出鉴定。

身为女球迷的尴尬从中学起便伴随着我。足球的社交属性也因此变得矛盾起来:因为爱看球,我和班上男生有了共同话题,但另一方面,我却要不断向他们证明自己的球迷身份。为此我会主动掌握更多的球员资料、转会信息,学着像他们一样用“煤球”、“水爷”、“巴神”这些暱称别号来“侃球”,同时努力避谈球员的颜值、八卦。看球的时候,我也会和男同学一起飙起脏话——即便那些带有性别羞辱意味的字眼其实也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然而无论我多么费力地向模仿这种男性的看球姿态,在大多数男球迷眼中,“女球迷”依然约等于“伪球迷”。

我身边的男球迷们手机里必备的APP是“虎扑”,这个简体中文网络里最出名的体育社群也被称为“直男聚集地”。每逢大赛前,虎扑足球版块里常常涌现出各种针对女球迷的术语测试贴、科普贴,或是球场外随机采访女观众的“搞笑”视频。视频博主会随机抓住从球场中走出来的女生提问一些足球ABC,比如C罗的全名叫什么,塞内加尔和毛里求斯谁世界杯出线了等等。这样的知识考察带着“嘲弄”的意味,女观众们“荒诞无稽”的答案总能引来屏幕另一端男球迷的调侃和消费,成为球迷圈里的新梗。这些为男性设计的体育社群总是乐此不疲地把女性观赛者刻画得“愚蠢无知”,或是重复着“女生看球只为追星、陪男朋友”、“女生眼里只有传球和射门”的刻板印象,却从来不曾讨论如何打造一个让女球迷感到平等舒适的交流空间。这类偏见让我厌恶,可大多数时候,我也只能关掉帖子,避而远之,极少提出正面的抗议。

2019年10月10日,伊朗德黑兰,伊朗女球迷观看伊朗和柬埔寨的世界杯外围赛。
2019年10月10日,伊朗德黑兰,伊朗女球迷观看伊朗和柬埔寨的世界杯外围赛。

在世界各地,男性对女性进入足球世界的限制和阻挠有着不同的体现:英格兰男球迷会给女性足球主播和记者寄出死亡威胁,而在另一些国家,想跨入球场的女性需要付出的更是血泪的代价。

我无法放弃对足球的热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从荧幕前、看台上到赛场内,足球世界依然是传统性别秩序的保守阵地。或许女性的出现和介入恰恰扰动了这种秩序,才让这个领域的男性统治者们感受到了威胁与不安。在世界各地,男性对女性进入足球世界的限制和阻挠有着不同的体现:英格兰男球迷会给女性足球主播和记者寄出死亡威胁,而在另一些国家,想跨入球场的女性需要付出的更是血泪的代价。沙特阿拉伯直到2017年才允许本国女性进入全国几座特定的球场观赛。而在伊朗,早在玛莎·阿米尼(Mahsa Amini)因不戴头巾而被警察施暴致死前,一位名叫莎哈(Sahar)的29岁女性就因女扮男装进入球场观赛而被捕。获刑后的莎哈用自焚的激烈举动表达抗议,最终不治去世。在国际足联和全球舆论的压力下,2019年,一场生命的悲剧才终于换来伊朗女性的一张球票。

2022年的卡塔尔,男足世界杯的历史上第一次迎来了六位女性执法者(包括三位主裁判、三位助理裁判),然而在赛场之外,世界各地的足球比赛转播中依然极少有女性担任解说员,在我从小到大的观赛记忆中,萦因绕在耳边的始终是或尖锐或低沉的男性嗓音,唯一一位能叫得上名字的女解说是曾在广东电视台出镜的杜莹莹。和我一样喜欢劳尔的杜莹莹说过这样一句话:足球领域容不容得下女解说,本质上是个话语权的问题。这不是在争辩女人有没有能力像男人一样“说球”,而是在质问足球世界能不能接受女性的视角与表达。

也是她这句话,让我开始确信一项真正包容的运动也需要容纳多元的观看维度。但在网络社群里,每当有女球迷开始YY(意淫)球员间的“基情”,招来的往往是男球迷厌恶的叫骂:“别把你们饭圈那一套带到足球里来!”尽管女球迷的“腐”并不被主流足球文化认可,但在球赛转播中,却可以看到越来越多身着超短裙、露出大长腿,只负责串场和念广告的女主播。似乎男性一面鄙视、贬低着女性带给足球的另类目光,一面又希望她们在这项彰显男性气概的运动中成为花瓶般的装饰物。这种矛盾的心态在2014年《天下足球》改版的争议中得到了生动的呈现:当这档球迷心目中圣经般的节目引入了一位“肤白貌美”女性主播马凡舒,男球迷立刻分成两派:一些人开始考古她社交网络上的自拍,成为“舔屏”的“老公粉”;另一批观众则开始吐槽 “足球节目需要业务能力而不是脸蛋”。

2015年6月28日,北京,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的比赛上,球迷在欢呼。
2015年6月28日,北京,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的比赛上,球迷在欢呼。

我第一次现场观赛是在大学三年级。初入球场的我发现,看台上精心装扮的女球迷总能吸引摄影记者的长枪短炮,而戴着眼镜、揹着双肩包的自己简直像个误入球场的书呆子。那也是我第一次开始审视,在男足的赛场上,看台上的女球迷到底被赋予了怎样的角色。电视转播画面里,女球迷的确常常扮演着球场上的“惊鸿一瞥”。每当比赛变得沉闷无聊,导播总会适时地把镜头切到看台,去捕捉那些面容姣好、身材性感、浓妆艳抹的女观众或“太太团”,为屏幕前昏昏欲睡的男球迷提振精神。在搜索引擎里打出“女球迷”三个字,弹出的结果总是各种“最惊艳女球迷”的恶俗比拼。人们把球迷称为球场上的“第十二人”,却习惯把女球迷称为球场上“最靓丽的风景线”。风景或许是一个准确的隐喻。当急速资本化的足球市场把女球迷定位成一个重要的消费群体,当球队的颜色已经可以做成美甲、眼影和唇彩,当网店里开始出现吊带款、束腰款、深V款的球衣,这些通过足球消费打造的女性身体又再度出现在电视转播画面中,成为赛场上的“风景”。

二十出头的我一直对那种“你不踢球怎么看得懂球”的观点很不服气。大学的体育课,我理所当然地选了足球这个项目。体育老师或许也是第一次给文科专业的学生上课,他带着一丝讶异调侃道:“没想到这个班有这么多女生,是没选上健美操调剂来的吗?”老师的潜台词大概是,女生通常不喜欢足球,更不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踢球。开始触球的第一课就让我体会到,“足球不是女性运动”的想象会像阴影般一直伴随着踏上球场的女性。

有些羞愧的是,我虽然是女生,但日常关注更多的依然是男足比赛。身边的其他女球迷也是一样。毕竟在全球各地,女足比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受到禁止或不被鼓励,而如今商业化的足球帝国也并不看好女足比赛的市场潜质。足球作为“男性运动”的想象、公共关注与资源投入在女足这个稍显寂寥的领域似乎形成了某种恶性循环。卡塔尔世界杯赛上,球迷们感佩着37岁的C罗(Cristiano Ronaldo)、莫德里奇(Modrić)和35岁的梅西(Messi)依然“老骥伏枥”,却很少有人提到,43岁的巴西女将福尔米加(Formiga)也同样奋战在一线赛场。

2021年7月21日,日本 ,2020年东京奥运足球锦标赛,Formiga在巴西队跟中国队的比赛上。
2021年7月21日,日本 ,2020年东京奥运足球锦标赛,Formiga在巴西队跟中国队的比赛上。

这些堂而皇之的称号或许暗示着,在足球世界里,男性一直是标准的制定者,修辞上的参照系。

对于女球员来说,难以与男球员匹敌的名与利或许只是球场上性别不平等的冰山一角。尽管女性在绿茵场上挥洒的汗水绝不少于男性,但大多数地区的女球员无论在收入、训练设施还是医疗条件方面,从未获得过与男球员平等的待遇。世界范围内,大概也只有美国女足在几个月前历史性地争取到了与本国男足的“同工同酬”。而每当女性球员取得了耀眼瞩目的成绩,人们也会习惯性地用比附男球星的方式来赞美她们——曾经的中国女足主力前锋孙雯被称为“穿裙子的马拉多纳”,她的队友后防核心范云杰则被冠上了和男足队员范志毅一样的外号“范大将军”,同样,巴西女足名宿玛塔也长期被本国媒体称为“女贝利”……很少有人去反思这些对女球员的“加冕”有什么不合理,但在我看来,这些堂而皇之的称号或许暗示着,在足球世界里,男性一直是标准的制定者,修辞上的参照系。

老一辈中国球迷或许会分辩说,曾经他们也怀着澎湃的激情关注过中国女足。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确实曾经无数次听父辈们回忆起1999年女足勇夺世界杯亚军的事迹:他们谈论着对阵挪威的半决赛中刘爱玲的那一记“教科书式”的任意球,感慨着队长孙雯曾距“世界足球小姐”仅一步之遥,回味着那个世纪末的酷暑,从大洋彼岸频频传来的捷报。长大后的我渐渐看清,女足当年的美国之旅、以及中美之间的那场决赛所承载的关注,其实与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激起的愤慨不无关联。彼时那个在外交战场上“受了欺负”的国家,迫切需要这些球场“女将”们带来的一些振奋人心的胜利。然而巅峰过后,当进入新世纪的“铿锵玫瑰”们难以复刻昔日的辉煌,当女足开始陷入职业化落后、选材断层的困境,“她们”的名字也逐渐在人们脑中淡去,被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男足出线”的体制所遗忘。

足球与国家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而球场上的女性,又与她们所“代表”的国家有着怎样的纠葛?人文社科领域的一种惯常论述是把现代足球视为培养和展演民族主义情感的舞台。莫里斯(Morris)在《为什么是足球》里也重复着老掉牙的隐喻,把足球比赛视为文明社会里的族群战争。当然,以“国家队”为单位驰骋赛场的球员们总是被冠上“为国而战”的精神属性,但看球多年、领略了现代足球的种种复杂面向后,我觉得这样的譬喻太过粗疏。

伴随着全球化与本土化、左翼与右翼势力的消长,今天的足球的确变成了政治表达的前沿,其中也不可否认地寄托着地区性的、民族的情感(譬如2014年闯入世界杯决赛圈的“波黑”龙之队,曾是经历波斯尼亚战争创伤后,国家重建的希望象征),但在这个场域中得到表达的绝不仅仅是强化的民族主义,更难以有效地被自上而下的爱国主义宣传所征用。相反,在跨国流动的背景下,曾经那个高度统一的国族形象早已在足球赛场上不复存在。遍及各支“国家队”的归化球员、移民后代早已揭示,与其说足球强化了国族主义,倒不如说现代足球已经把国籍本身变成了一个身份市场。

就连球迷们也开始思考:如今我们在看一支“国家队”时,究竟在看些什么?如果说,曾经的球场可以作为培植普通人爱国情感的土壤,那么如今,它似乎也可以成为动摇甚至批判国族主义的阵地。

对于球员而言,争取到在顶级大赛中一个上场机会的意义已经超越了一切。就连球迷们也开始思考:如今我们在看一支“国家队”时,究竟在看些什么?如果说,曾经的球场可以作为培植普通人爱国情感的土壤,那么如今,它似乎也可以成为动摇甚至批判国族主义的阵地。许多球迷热爱的名宿从未在赛场上唱过国歌,比如德国队的厄齐尔、波多尔斯基,父母都是阿尔及利亚人却为法国队效力的齐达内等等。球员闭口不唱国歌的举动背后,常常凝结着家族复杂的种族与殖民历史。而在此次卡塔尔世界杯上,当伊朗男足队员为了支持“女性·生命·自由”运动而集体拒唱国歌,这也成为了一次球员与极权国家之间的公然对抗。伊朗球员们的选择是,不为一个压迫女性的国家张目。

在球场国歌这个问题上,中文社交媒体上倒是有不少“爱国”球迷也开始矛盾分裂:他们一面大肆批判香港球员在奏国歌时闭嘴低头,但同时又不得不容忍男足国家队几位归化球员在奏国歌时双唇紧闭。但我实际上由衷地感谢中国男足。在我看来,他代表着这片土地上某种无法矫饰、难以包装的真实。当一个崛起的庞然大物不断宣扬着自己膨胀的实力,唯有在足球这件事上,无论砸下多少金钱、调动多少资源、开多少次高层会议、传达多少次领导人的指示,真真切切赛场表现总能一次次戳破那个“强国”的泡泡,撕碎一些幻影,露出粗鄙的本相。Football never lies.

2018年6月20日,俄罗斯,一名妇女在2018世界杯葡萄牙和摩洛哥的比赛前,拿著中国国旗。
2018年6月20日,俄罗斯,一名妇女在2018世界杯葡萄牙和摩洛哥的比赛前,拿著中国国旗。

2022年初,水庆霞领衔的新一代中国女足重回亚洲之巅。这一次女足的表现唤起的再也不是单一的国族主义情感。自媒体和社交网络上掀起不少关于足球领域性别不平等的反思,人们开始关心女球员的待遇,讨论在这个性别意识形态保守的国家,女足LGBT球员李影“出柜”后的处境。

女足夺冠后,一位朋友在朋友圈分享了三年前中央体育频道制作的一期《铿锵玫瑰·1999》特别节目,那些二十几年前的影像将我带回了儿时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场景。尽管节目的主调依然在耿耿于怀“曾经我们离冠军那么近”,但最让我动容的却是当年的女足队员每场比赛前手牵手进场的画面。这样的亲密姿态很少出现在我看过的任何一场男足比赛中。手牵手的她们不是工业化竞技体育可悲的消耗品,也不是什么国家力量在绿茵场上的象征,而是用身体的联结为彼此传递力量的女性球员。

对我和K而言,足球的魅力大概就在于,跌宕起伏的赛场原本就是人生的某种缩影,绿茵场是永远年轻,但奔跑的人终会老去,于是你得学会面对失败,接受遗憾,学会实践一种“认清生活真相”的英雄主义。

足球也是我生命中女性友情的见证,她拓展了我的世界,让我走出封闭与孤独。在我成长的每个阶段,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几乎都结缘于足球。因为足球,我也认识了许多和自己一样曾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不断探寻着平等交流空间的女球迷。足球是我们破冰的话题,默契的联结,是我们对彼此最重要的身份确认。我们会为各自的“主队”在球场交锋时互呛,也能在生活中分担彼此的困境和苦痛,相互陪伴着渡过一道道重要的生命关卡。在这条一起成长的路上,足球是我们共同的恋人。

我的一位女球迷朋友K说过,足球教给她面对世界的勇气。这是我们共同的感受。我一直觉得,足球是一种类似希腊神话的运动,“英雄”们各有驰骋球场的神通,但谁都不是永恒的强者,谁也不能主宰结局,让他们体会到生命真相的不是那些短暂的“胜利”时刻,而是巅峰过后的迟暮之悲,是短暂的职业生涯中未能实现的梦。对我和K而言,足球的魅力大概就在于,跌宕起伏的赛场原本就是人生的某种缩影,绿茵场是永远年轻,但奔跑的人终会老去,于是你得学会面对失败,接受遗憾,学会实践一种“认清生活真相”的英雄主义。

读者评论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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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电竞同理。男性依照性别优势垄断一切话语权,从数学物理化学开始,再到现代社会的电竞和足球,令女性噤声。

  2. 從來沒關心過球員間的基情,可能腐的程度不夠高吧,倒是今年的世界盃,關於阿根廷隊裡的CP一直被提及,男性不知道怎麼就能接受了?

  3. 十年前的虎扑里卧虎藏龙(那时候的足球版还叫goalhi),现在的虎扑差不多就是个毫无营养的粪坑。在恶劣至极的简中网络环境下,连个可以好好讨论体育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4. 身為女性,我們的「球迷」身份常常需要這些自以為更「懂球」的男性來作出鑑定。// 雖然算不上球迷,但這種感受也時常出現在其他以男性為主導的場合。
    謝謝作者。

  5. 作为一个有十分长看球体验的女球迷很想写写自己的感受,可以给端投稿嘛?

  6. 男足女足跟男排女排的互換地位也是頗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