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台湾迷因专题的第二篇,探讨台湾流行的迷因折射了什么样的道德观或时代精神。第一篇关注了迷因的流行、制造及其中的中国元素,并邀请你一起思考:好笑有没有边界?此专题还同步推出了小游戏:测测你多了解台湾迷因,推荐同时服用。
你有过这样的经验吗?在社群平台上,不经意看到标题为“盘点今年十大迷因”的影片,点进连结一看,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得。
虽然“迷因”已经是个多数人都听过的词汇,但它的定义却依然有些模糊:有时是“流行语”的代称,有时则指网路上爆红的一则则小短片,有时似乎又有固定的格式、模板,是可以任人填入文字、不断再制的“梗图”。
如此说来,迷因到底是什么?这个概念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从一位生物学家开始谈起。
1976年,研究专长为演化生物学的理查・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中,首次提出了“迷因”的概念——道金斯认为,若说基因是遗传资讯的传递单位,那么文化资讯的传递,也应该有个单位来进行研究、理解。
暸解“迷因”概念诞生的背景之后,这个词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一方面,它听起来有点像基因(gene),反映了迷因概念是从生物遗传学发展出来的渊源;如果用拟人的方式来谈,那么迷因确实也和基因一样,都在“竞争”着被传递下去的机会,只不过基因传递的是遗传资讯,而迷因传递的则是文化讯息。
另一方面,迷因的拼法源于希腊文的“mimema”,原意为“模仿”(英文里的 mimic 这个字,字根也跟这个希腊文单词有关)——而模仿,就是文化传递过程中的重要步骤。
长期关注迷因议题的国立成功大学不分系学程助理教授叶多涵,在接受端传媒专访时指出,“迷因和基因一样,如果某个迷因很会传播的话,它就会很快变成多数、成为最成功的东西。”
换言之,与其说迷因是一种像基因的存在,倒不如说,迷因其实是一种看待“文化传递”的认识论,强调的是“所有文化资讯,都在竞争我们的注意力”的这个特性。
“在道金斯最初的定义里,所有的文化产物,基本上只要是可以学习、模仿的,都可以被视为迷因⋯⋯但我们现在的用法,通常是专指那些网路上很好笑的梗图。如果问现在的人对迷因的定义,常常还会有一些特定的梗图格式,像是一张图片,上面要有字等等。”
叶多涵指出,在英文网路世界里,网路迷因的概念其实已经使用很久了,只是近几年才传到台湾、流行起来。
网路迷因在台湾的流行,则主要是因为社群网路平台的发展,以及智慧型手机的普及,让很多人都能看得到迷因梗图或影片,而制作、传递、接收迷因梗图或影片的门槛,也都下降了许多;网路上甚至有迷因梗图仓库,供使用者搜集、归类、寻找热门迷因,并提供“梗图制造器”,方便使用者进行“二创”,进一步促进迷因的扩散、流传与演变。
此外,社群网路平台会以演算法,来影响讯息曝光的程度,“所以网红、公司、政府部门如果想要吸引流量,就必须用特定的格式,来吸引网友转发、把想表达的东西传出去。”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迷因确实也能让一些严肃的议题,可以用比较轻松的方式接近。
有些人说迷因难以用逻辑去解释,不过叶多涵认为,这可能“只是因为幽默这个东西,本身就很难解释——好笑的东西,一旦你试图去解释好笑的原因,可能就会觉得不好笑了。”
2014年台湾学生在街边掉了豆花、接着夸张大叫的爆红影片,以及近期流行的“规工欸”,或许就属于这种不易用逻辑解释、因为“无厘头”而好笑的网路迷因类型。
以下,端传媒将围绕台湾近期比较热门的网路迷因,与传播心理学领域的专家探讨:迷因爆红的可能原因是什么?台湾迷因有哪些台湾特色?在传播中建构了怎样的认同感?又遮蔽了哪些亟待讨论的议题?
谐音/空耳梗:低成本的“社交梳理”,与意外促成的“文化交流”?
和其他地区相比,台湾网路迷因的其中一个特色是:“谐音梗”似乎特别多。
2021年非常热门的“我站在云林”、以及“我是罗大佑”,都是这类迷因的例子——前者原本是越南歌曲,搭上无厘头的舞蹈动作之后,被网民称为“洗脑神曲”;后者则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黄金之风》的“空耳”版本(亦即将其他语言的歌词,以谐音方式改写成中文),因为其中一句日文歌词,听起来像中文的“我是罗大佑,看着我”而爆红。
除了在网路上传播之外,空耳、谐音迷因甚至成为文学创作的灵感来源:2022年台北文学奖现代诗的首奖得主,便是以日本动漫《火影忍者》里头,听起来像“一袋米要扛几楼”的台词作为诗名。
至于台湾流行谐音迷因的原因,林日璇则认为,很可能和台湾人的道德观有关。
台湾政治大学传播学院特聘教授林日璇指出,迷因可以从心理学的“幽默”这个概念去分析,而幽默又可以用“是否带有恶意”进行区分:有恶意的幽默,通常带有嘲笑的对象;没有恶意的幽默,则一般不会牵连到某个群体或个人,之所以好笑,通常只是因为“荒谬”而已。
“没有恶意的幽默,通常是一种‘社交梳理’(social grooming)的方式,意思就是人和人在互动时,会聊天气、询问‘吃饱没’,作为开启话头、建立友谊的方式,而网路迷因,也是一种适合作为社交梳理的素材,因为某个迷因如果很流行、大家都知道,就很适合当作闲聊的话题。”换言之,谐音迷因其实是一种成本很低、又不用牺牲隐私的社交梳理方式。
至于台湾流行谐音迷因的原因,林日璇则认为,很可能和台湾人的道德观有关。
“道德模组有五个面向,其中一个是‘伤害与关怀’⋯⋯和其他文化的幽默相比,大部分台湾人在这个面向上是比较敏感的,比较不能接受嘲笑别人、让人受伤,所以要找到好笑,同时又能让大家都接受、没有罪恶感的迷因,那就是谐音这种不会牵涉到歧视、没有人会受伤害的梗。”
此外,台湾人讲的语言,有些发音和日文、韩文确实很像,正好适合去玩这种荒谬、非恶意的幽默。不过林日璇也指出,英语语境里也有类似的迷因,比如同义词、双关语——只不过英语双关语好笑的原因,往往是双关的两个概念都有特别意义,但在“我站在云林”这样的谐音迷因里,好笑的原因只是巧合带来的“荒谬”,意义本身并不是幽默、好笑的来源。
从“我站在云林”的例子来看,有个值得讨论的议题是:迷因能否偶尔提供一些契机,让原本不受主流社会关注的异国文化(比如越南歌曲),能突然被看见,从而让文化交流的方向变得更多元呢?
针对这个问题,叶多涵认为,某个意义上确实可以这样说,而2020年透过 Tiktok 在欧美爆红的《一剪梅》,或许也是其中一个例子。“要吸引人,本来就必须有些新奇的成份在里头,因此在迷因形式下,不同文化的东西也比较容易传播。”
叶多涵认为迷因终究是速食、短暂的讯息传递,未必能推动真正的文化交流。“比如‘我站在云林’,虽然能让台湾人听到一首外国歌曲十秒钟,但大部分人并不会对这首歌感兴趣,也不会去查这首歌是哪里来的、本来在唱什么,甚至去学习越南文化,因此这很难说是真正的文化交流。”
甚至使用者还可能会抱着猎奇的心态,来看这些和异文化有关的迷因,从而加重某些刻板印象,“比如迦纳的抬棺舞,背后有深刻的文化习俗,但大部分的观众不会去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习俗,只会得到一个印象,觉得非洲有群人很奇怪,人死掉了会唱歌跳舞。”叶多涵说。
政治大学新闻系副教授郑宇君则认为,虽然迷因可能让“相对边缘的群体,有更多被看见的机会”,但那未必全是迷因的效果,而是网路时代本来就存在的现象。“我们现在常常看到,文化会在不同语言的社群里流传,但那主要是因为现在的传递通道是全球化的。”
地域梗:在玩笑中试探界线,在传播中建构认同
台湾网路迷因最常见的其中一个类型,则是所谓的“地域梗”。虽然“地域梗”迷因经常带有对特定地区、族群的刻板印象,因而难以避免“以偏概全”,但这类刻板印象一般较为“无害”,不太会引起争议或不适。
例如曾经引起话题的“血腥卢秀燕”,就是和台中有关的地域梗, 引用的是一款名为“血腥玛丽”(Blooy Mary)的鸡尾酒,但其中的 Tabasco 辣椒酱成分,被以台中特别风行的“东泉辣椒酱”取代,而卢秀燕则是台中市长的名字,除了带有地域性的趣味之外,也曾被引用来批评时政、表达“台中人对台中的复杂情感”。
另一个例子则是“台南人之耻”;该款迷因有多种版本,但大意基本上是“嫌食物太甜的台南人,会被视为‘台南人之耻’”,引用的是“台南人嗜甜”的饮食文化。
林日璇指出,对于迷因指涉的群体来说,迷因确实可以做为一种凝聚向心力、强化认同的手段,比如“台南人之耻”虽然强化了某些刻板印象,却也在迷因改作、覆述的过程中,成为台南人巩固认同的诙谐途径;而外地人看了关于台南、台中的地域梗之后,则可能会惊呼“原来有这种事吗?”,并因为“荒谬感”而觉得好笑。
郑宇君则将地域梗迷因放在社会变迁的脉络中解读,认为迷因反映了人寻求和他者区隔开来的心理需求。“这些迷因,可能反映现代人的迁徙移动太频繁了,所以需要一个身份,来标示自己的归属⋯⋯而看得懂地域梗迷因,就是一种用来区别自己和他者的方式。”
郑宇君亦指,地域梗之所以好笑,源自于某种近似于“敌我阵营”的互动感,但又不是“打得死去活来”,同时也能用游戏的心态摸索界线。“今天如果要理性地去比哪个城市比较优越,可能要花费很多力气,也不见得能说服别人,但迷因就是比较轻松的方式,随时可以进出。”
事实上,地域梗迷因在其他语境的网路空间里也很常见,比如很受欧美亚裔社群欢迎的脸书社团“Subtle Asian Traits”(一般简称 SAT),本身就是一个以地域、族裔认同为核心的网路社群,里头的不少迷因图,引用的就是亚裔社群的共通经验、生长记忆。
举例来说,SAT 里最容易带来留言、按赞的迷因,便经常围绕着几个符号或主题:珍珠奶茶、米饭、亚裔父母的节俭行为(例如重复使用一次性容器)或严格的教养方式(例如“虎爸”、“虎妈”)等。
不过也有批评声音指出,SAT 里的迷因,有大半都和中、日、韩等东亚族裔文化有关,而东南亚、南亚或其他亚洲族裔文化的迷因则相对少见,导致迷因投射出来的“亚裔形象”过于扁平、单调,从而再次呼应了地域梗迷因的一个特性:容易以偏概全。
此外,SAT 可能也助长了所谓的“珍奶自由派”(boba liberal),亦即部分亚裔社群(尤其是美国的亚裔社群),为了融入某些白人社群,因而表现出自由主义倾向的立场,但在标榜亚裔认同时,却只会引用一些肤浅、无害的符号(比如珍珠奶茶),而未对亚裔文化进行深刻理解。
上述这点,也和迷因讲求快速传播、方便扩散,但不利严肃讨论的特性有些类似,而对 SAT 迷因提出批判的 Sarah Mae Dizon,也精准地对此进行了总结:珍奶虽然好喝,但基本上就是糖,而没有太多其他的营养成分;迷因也一样,虽然好笑,而且容易理解、产生共鸣,但终究无法取代对原乡的历史、文化和挣扎的严肃理解。
时事、政治梗:借势行销的工具
除了谐音梗、地域梗之外,网路迷因还有另一个常见的类型,主要和时事、热门话题有关,而近期最知名的例子,或许是威尔.史密斯(Will Smith)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掌掴克里斯.洛克(Chris Rock)之后,画面被大量转传、二创而成的迷因图。
在某些案例里,这种时事性的迷因也可以是复合式的。
比如前述的 SAT 社群,便有使用者将掌掴图、改为“拿到 GPA 3.73 而感到开心的我”,正在被“问我为何不是 4.0 的我的母亲”掌掴,或是“我的胃”正在被“极小量的乳糖”掌掴(典故为在部分亚裔人种身上常见的“乳糖不耐症”),因而结合了地域/族裔梗和时事梗。
林日璇指出,时事型迷因很多时候是“借势行销”而生的产物,目的是搭上时事热潮,借此提升能见度。其中,和政治人物有关的迷因,有部分也可以归入时事型迷因之中,而特定政党或政治人物,则会仰赖迷因制造者、网路使用者帮忙推波助澜。
“比方说,韩国瑜知名的‘可怜哪’虽然是在竞选时,因为对记者发问不满而讲出口的,但这句话其实是韩遭罢免之后,才开始以迷因的形式出现,因为反对他的人,想用这句话来打脸他自己。”
林日璇认为,依靠迷因来操作选战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迷因就是要搏眼球,但选举还是应该看一个候选人或政党,可以为选民带来什么⋯⋯以前是互相抹黑,现在就是用刻板印象去快速贴标签,这不太有助于民主的讨论、议题的聚焦,但(迷因)在选战的时候,确实比较容易带起情绪,让选举变成‘感受’之争。”
当迷因遇上政府宣传:“迷因治国”有哪些问题?
迷因在政治上的应用,除了选举宣传之外,也出现在公共沟通、政令宣导的过程中——而作为数位政务委员的唐凤,便经常被视为带动公部门“迷因沟通”的重要角色,甚至鼓励民众对政府迷因进行“二创”,以增加资讯扩散的机会。
叶多涵指出,由于迷因经常挑战“政治正确”,政府在使用迷因做政令宣传时,能使用的迷因就比较有限。“但迷因的种类很多,因此政治正确不一定会对政府造成太大的限制;不能用政治不正确的梗,去找其他类型的梗就好了嘛。”
换个角度来看,迷因带有荒谬、轻松的特质,和传统上给人“严肃”印象的政府部门存在强烈对比,因此公部门使用迷因、跳脱官腔,本来就是一个格外引人注意的行为,或许也更能达到宣传效果。
举例来说,台湾海洋委员曾在台风侵台时,在脸书上进行宣导,要求民众避免前往海边,并在梗图上使用了“我可能不会救你”这样的字句,引用了电视剧《我可能不会爱你》的剧名。
但叶多涵亦认为,迷因其实并不适合作为政府与民间的沟通工具,尤其是在牵涉有争议性的议题时——因为这类议题往往需要针对不同立场进行细致讨论,但迷因无法承载这么长的资讯。“民主政治要运作,就不能把议题简化成‘好不好笑’、‘资讯能不能快速传出去’。如果只是追求把立场很快传出去,说难听一点,那很像是在洗脑而已,被洗脑的人不会真正理解议题,也很难做有意义的公共讨论。”
郑宇君指出,以政府的粉专来说,如果是“早安文”类型、只是为了增加粉丝互动的贴文,那么使用迷因就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要传递特定讯息,那就应以正确性为主、不该使用迷因,因为迷因在解读时容易产生歧义、造成误解。
除了对内的政令宣导之外,“外宣”也是另一个频繁使用迷因的场合。
比方说,今年三月一则推广台湾华语教学的贴文里,台湾外交部便改造经典梗图“德瑞克Yes/No”,并将中国大陆称为“口国”和“West Taiwan”(西台湾),引用的是中文、英文网路语境里对中国的谑称。该贴文一共收获超过1万3千赞、1千9百次分享,传播表现明显优于其他较为严肃的贴文,但也遭人批评“不入流”、“把格局做小”。
长期关注性别平权与网路言论的乔瑟芬,接受端传媒专访时则指出,网路迷因发展至今,已经无法简化地说是“利大于弊”了。
“西方国家经过了漫长的民主化过程,很多事情是经过几十年的漫长讨论,才逐渐取得了共识,所以迷因对他们社会造成伤害的程度,可能不会像台湾这么大,他们比较能把迷因,当作娱乐性、无伤大雅的东西。”
然而对于台湾而言,乔瑟芬认为迷因令人担忧的地方在于,“我们没有经过辩论,也还没建立共识,而且还在建立对民主的理解,但迷因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些迷因可能会让我们没办法建立自己的价值体系⋯⋯如果没有价值体系,可能会变成哪个迷因好笑,我们就倒向哪个迷因、觉得它讲的是对的。”
乔瑟芬亦指,与其说网路迷因影响了台湾人的沟通方式,不如说,迷因其实是在强化台湾人原本沟通的方式,而台湾和其他社会的差别,是“讨论很多东西时会建立在情感之上”。
她以乌俄战争期间,在台湾网路空间里被大量转传的一则讯息为例。
“之前有个消息,是芬兰的总理对普丁说‘欢迎放马过来,因为芬兰土地还埋着二十万人尸骨’。这个(假消息的)图文,呼应了台湾人喜欢的情感投射,所以很快就散播了开来,甚至有些我认为不至于这么没常识的人也转分享了⋯⋯所以你看,人类要用多大的理智,才能克服这样的本能。”
归根究底,乔瑟芬认为迷因是果,而不是因。“它背后的结构性成因,其实是我们的心智本来就会去趋向这样的东西、对资讯是有需求的,而在资讯爆炸的年代里,如果要快速连结、沟通,迷因这种沟通方式本来就很容易被强化,所以不能只去怪罪迷因让言论环境变差,这样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我们应该做的,应该是在知道这个人类本能之后,想办法去发展出一个比较好的迷因使用方式——这个我觉得会比媒体识读重要,因为媒体识读的要求太高了,要用理性去克服人类的情感,确实是不容易的。”
反映时代精神的迷因:每个迷因,或许都值得认真看待
网路迷因在年轻族群中特别流行,或许也和年轻人特别害怕“落队”、希望融入同侪群体的期望有关。
林日璇指出,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做FOMO(fear of missing out),该现象确实比较常出现在年轻人身上,因为“12-18岁的青少年,本来就是在界定、形塑自我认同的阶段,而同侪对青少年的影响,也是青少年建构自我时的重要元素,所以容易觉得同侪讲的东西是重要的。”
从社交梳理的角度来看,迷因图和“长辈图”虽然风格差异很大,但林日璇认为两者其实有个共通点:在数位时代里,不论年龄大小,我们似乎都变得更需要获得共鸣和关注。
“数位化让我们生活变得很方便,但反而让我们真实接触的人变少,但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总是希望获得别人的关心;在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变少、数位工具太方便的时代里,这种期待能和人互动的盼望,就是迷因可以成长的空间。”
由此来看,虽然迷因看似非常戏谑,却也经常反映了某个时代的氛围或精神,值得我们严肃看待,比如“我就烂”这个梗图,或许便反映了台湾的文化特色。
“年轻世代面临的社会期许很高,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也很多,这时候就会透过‘我就烂’这种自嘲的方式,来减少一些压力,某程度上反映了年轻世代对这个社会的无力感,因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一些现状,所以只好用这种方式去面对。”郑宇君如此分析。
林日璇则认为,迷因其实也反映了一件事:人类语言本就会不断演变,而迷因也是在拓展人类使用语言的方式。
“‘我就烂’表现出的情绪有点像自暴自弃,有种‘懒得跟你吵’的感觉⋯⋯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新的表达方式,很精准地表达了一些概念。我们原有的语言,可能就找不到这种方式,能精简表达出那种有点沮丧、但又尝试轻松看待的感觉。”
所以语言的变化、演进,或许特别适合用迷因来理解,因为语言、词汇本来就是在竞争人们的注意和使用,这样一想,就比较能理解一些语言用法,本来就会慢慢消失,而新的用法本来就会一直出现。
林日璇亦指,这个世代的年轻人面对的房价、工作机会都不如上个世代,但他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容易解决,所以才会使用迷因来宣泄自己的情绪,而迷因引起共鸣、被网友转贴之后,也能给人一种“自己并不孤单”的慰藉感,给了大家一个情绪的出口。
香港恒生大学社会科学系助理教授邓键一则指出,网路迷因在香港的语境里,还有另一个功能。“(反修例)运动期间,迷因可以给人喘息一下的感觉,因为运动是非常 sentimental(情绪化)的事情,但迷因是比较幽默、疗愈的。”
此外,邓键一认为,香港的迷因和台湾相比,另一个差异则是有不少比例的迷因,来自经典港片的桥段或画面,“这跟香港曾经有很多电影的材料有关⋯⋯使用经典老片做迷因,主要和(能引发)共鸣有关,也可能是因为以前的香港电影影响力比较大,世界各地的华人都能知道是什么。”
“归根究底,迷因其实是一种迂回表达情绪的方式;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些迷因,是值得我们深思的课题。”林日璇如此总结道。
如果可以是否可以附上引用資料來源,譬如Dawkins首先提出迷因那段,不曉得是轉引誰的理解還是記者個人見解?另外,林日璇、鄭宇君教授所述的內文是在已發表的作品中嗎?還是受訪內容?
轻松点的内容也还好吧,质量如何也不能从轻松类型的文章下定论吧😂
端的质量真的下降了很多
希望有類似香港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