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台湾电影的研究者,每到岁末年终完成一篇年度电影回顾文,是身为影迷的例行公事。我写回顾文的方式,向来是先把该年度有在戏院做正式商业放映的台片(剧情、纪录、动画、长短片不论)逐月列出,即便通常有九成已在公映时看过,往往仍有零星几部错过的片子得想方设法补看,之后再排出最后名单,罗列年度电影现象及其他特别值得表彰的人事物,同时也思考没在戏院放映的电影(通常是短片、纪录片、实验片)有哪些精彩到非要注记分享不可。
这几年,在戏院做商业放映的台湾电影数量算是稳定,通常落在四十余部,以剧情长片为主,纪录长片为辅,顶多再加上偶而插花的动画长片。2019年比较不一样的是,除了纪录片和动画片,动画短片(获金马奖最佳动画短片奖的《金鱼》)、纪录短片(和《你的脸》联映的《光》)、连公益中长片(片长56分钟的《我亲爱的父亲》)都进戏院做了商映。
就票房论,这些非主流非商业电影的放映总场次及票房总收入,可能连年度卖座片如《返校》、《第九分局》的零头都不到,但也正是它们的存在,丰富了硬梆梆的院线生态,国产电影的多元面貌由此可见。因此对我来说,有时挑战商业戏院这件事,即便在尝试的过程中多么跌跌撞撞甚至鼻青眼肿,结果绝对不会只是卖了几张票或者拆了多少帐而已。就像近年作品多在美术馆公映的蔡明亮,带著《你的脸》和短片《光》重返电影院(台北光点华山和高雄市电影馆),还把光点华山当成开放式的展场,透过有形的装置和各式各样的内容(如演唱会)去营造独特的沉浸体验;又或者公视“新创电影”《疑雾公堂》在南港喜乐时代影城独家放映,戏院版相较电视版在声音部份费了更多功夫,凡此种种“微”革命“微”颠覆,没有产生立即性的影响其实一点也不打紧,后续效应说不定会在很久以后的某年某日忽然涌现,谁知道呢?
不过写了这么多年台湾电影回顾文,总觉这次挑战特别大,因为不只要写单一年度的回顾,2019年同时也是21世纪第二个十年(2010-2019)的最后一年,全球各地影迷、协会不只要选年度最佳、年度十佳,甚至还选出十年十佳、二十年二十佳,希望透过琳瑯满目的团体票选或个人排列最爱最好电影片单,去勾勒这个世纪的迷影弧线。所以今次我把2019台湾电影回顾和十年台湾电影回顾写在一起,希望透过两份个人口味十佳片单的对照,在总结单一年度的同时,也对做为“后海角年代”21世纪台湾电影再起的这十年,提出一些观察。
首先是我从2019年度在戏院做过正式商映的近50部台湾电影中选出来的十部台湾电影,并附上简短理由。
1. 我们的青春,在台湾(傅榆,2018)
这部记录台湾学运领袖陈为廷与在台中国留学生蔡博艺的纪录片,因为导演傅榆在上台领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奖时说出“希望我们的国家可能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引发轩然大波,甚至改变金马奖日后命运。我把它放在年度片单的第一位,除了它生动展示现实如何比电影还要充满戏剧性,更是因为被傅榆的迷惘给深深打动。此片作为纪录片最弱的地方,却是电影本身最迷人之处。而傅榆个人的困惑,其实也反映了一整个台湾的困惑。
2. 返校(徐汉强,2019)
擅于探讨现实与虚拟世界关系的徐汉强首度叩关大银幕,完成一部兼具作者美学和类型趣味的杰作。这部年度现象电影兼具娱乐效果与人文历史思辨,从筹制、拍摄、完成到上映后多方讨论,宛如一场号召台湾人共同参与的行为艺术,从个人的重访到历史的重返,再到不同世代不同阶层不同价值观的论述、重整和确认,每位参与者皆能针对“返校”两字进行自己的层次梳理和意义探索。
3. 阳光普照(钟孟宏,2019)
承袭第一部长片《医生》对于家庭宿命和父子情结的挖掘,钟孟宏用两个半小时的篇幅娓娓道来一个家庭的崩毁与重生,有他一贯的黑色幽默,也有突如其来的招牌暴力场景,但是又情感饱满,前所未见的平易近人,堪称集其大成之作。
4. 你的脸(蔡明亮,2018)
不是剧情片也不是纪录片,蔡明亮所要凝视的从来不只是电影里那十三张脸,一直都是时间,从微观的分分渺渺到巨观的五年十年,甚至从上个世纪到这个世纪,为的是用镜头记录下小康在时间中的身形变化,为的是透过被摄者的片言只语,去感怀台湾的过往今昔。
5. 灼人秘密(赵德胤,2019)
赵德胤告别故乡缅甸,真正以台湾作为故事背景的首部剧情长片,刻划一名力争上游的女演员遭遇娱乐圈潜规则后极不稳定的心理状态。此片在摄影、声音、美术等技术上的成就非凡,赵德胤证明他掌控类型叙事的能耐,当然身兼本片编剧及女主角的吴可熙绝对功不可没。
6. 乐园(廖士涵,2019)
原腾的表演光彩夺目,毫无疑问是此片挖掘出来的珍珠,但这部描绘戒毒人生的电影最可贵之处,在于导演廖士涵跳脱传统励志成长片框架,挖掘出以真实人物为本的角色的阴暗与脆弱面,并将绝望与希望做出充满力道的辩证。
7. 下半场(张荣吉,2019)
身障者如何克服生理缺陷,勇敢面对挑战追求梦想,是张荣吉首部长片《逆光飞翔》的中心思想,这回他把音乐舞蹈换成篮球,带领一班性格鲜明的小鲜肉,在宛如轻功的摄影和精彩万分的篮球场面技术的加持下,完成一部汗水泪水交织的热血青春佳作。
8. 大饿(谢沛如,2019)
蔡嘉茵把一个没有人生目标的大尺码女孩为了减肥所要付出的代价诠释得丝丝入扣,没有蔡嘉茵,这部电影就不成立。与其说这是一部女性电影,不如说导演谢沛如和主角蔡嘉茵在看似不动声色的平稳叙事中,以细腻的情节转折和角色心境层次变换,完成一场针对性别和外貌的精彩辩论。
9. 疑雾公堂(李运杰,2019)/ 金鱼(王登钰,2019)
这两部电影的商映方式与一般剧情长片的发行状况不同,只在特定影厅做少数场次的点状放映。我之所以并列名次,不是为了表彰它们突破非剧情长片的发行瓶颈争取到大银幕的放映,而是基于各自在形式或风格上的突破。《疑雾公堂》是台湾公共电视的“新创电影”,也就是俗称的电视电影,由李运杰担任导演,以《罗生门》式多重观点叙事层层铺叠去追求雾峰林家族长林文明死亡的真相,令人耳目一新;《金鱼》是兼具动漫作者、导演身份的王登钰所执导的17分钟短片,他以非常强烈的色彩打造一个惊悚集权世界,一年前或许可将之视作一则政治寓言,然在香港反送中抗争持续半年余的今日观赏,竟然无比写实。
10. 那个我最亲爱的陌生人(张作骥,2019)
打从第一部长片《忠仔》开始,张作骥就只拍一种电影——破碎的家庭关系和充满草根力量的丰厚生命力。这部片亦然,只不过套上另外一种说法,虽然感受到张作骥的渴望突破,但局限更是显而易见。虽然整体成绩不及《醉生梦死》和《暑假作业》,但还是有些吉光片羽的片段令人难忘。
接下来则是从2010-2019年在台公映过近500部台湾电影中,列出我个人觉得最具代表性的十部台片。我承认我太贪心,最终列了11部,其中包含一部短片,以及一部只在影展放映过的电视电影。
1. 赛德克‧巴莱(魏德圣,2011)
这是《海角七号》源头,21世纪台湾电影复兴的起点。如果这十年只能选一部台湾电影,近乎本能反应地就是会打下这五个字。它在叙事节奏和技术上的确有所不足,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必须承认这部电影的存在价值和历史意义丝毫没有减损,反倒益发重要。其出众与破格之处在于,魏德圣完全没有被传统民族主义框住,而是基于族群文化、信仰和普世价值,提出一个更超越性的切入角度来重探雾社事件,将这部历史电影提升到一个借古喻今的国族高度,非常难能可贵。
2. 郊游(蔡明亮,2013)
之于台湾电影,此片屏除叙事,模糊影像、平面视觉和行为艺术的界线,回归纯粹视觉和静动态构图的思考;之于蔡明亮,这是一次勇敢的折返与重访,他带著李康生以玄奘造型慢走世界一遭后终于回到台湾,拓展出非常后现代的一条路径——将影像拆解成为一幅又一幅的画作,然后凝视他们。透过剧中人物的眼睛,观众在主观与旁观之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凝视方式,而这是他们与蔡明亮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来自蔡明亮独一无二的电影时间。
3. 刺客聂隐娘(侯孝贤,2015)
裴铏的原著仅仅1734个字,侯孝贤取其骨架与角色,重新布局发展。表面上,这是关于安史之乱后,中唐一名刺客如何放弃杀人的故事;实际上,这是一则讲述当代台湾的政治寓言。聂隐娘的归返与再次出走,展现了侯孝贤式的潇洒,他以如此超然的谢幕,为当前台湾的何去何从,提供一个耐人寻味的想像空间。
4. 大佛普拉斯(黄信尧,2017)
黄信尧早在拍纪录片的时候,就证明他是草根人物的代言者。这是一部黑白电影,却出现彩色,这是一部喜剧片,却充满悲剧性,黄信尧用插科打诨的旁白去戳刺当前社会由上而下的种种光怪陆离,荒谬好笑又流露出一股悲悯,这部奇片基本上总结了他对于台湾的个人看法。
5. 父后七日(刘梓洁、王育麟,2010)
如果要在《海角七号》之后选一部最台湾原汁原味的乡土电影,描述离家女儿返家参与父亲丧礼的喜剧片《父后七日》是我唯一的答案。出自刘梓洁悼念父亲的一篇散文,被王育麟影像化为一场充满三谷幸喜式疯狂的华丽聚会,歇斯底里的闹热喧嚣和措不及防的孤独落寞同样令人回味再三。
6. 筑巢人(沈可尚,2012)
片长仅仅53分钟,它的商业放映不仅考验市场机制与观影习惯,同时更是对于台湾院线纪录片长期贩卖温情的一次“拨乱反正”。记录一对无法沟通的父子的平凡日常,沈可尚的节制与自省,将影片视野拉到一个更普世的格局,也证明台湾纪录片的美学高度,从来无庸靠著空拍提升上来。
7. 日常对话(黄惠侦,2016)、幸福路上(宋欣颖,2017)
把这两部电影放在一起,不是因为导演同为女性,理由在于两位出生六年级的创作者分别以纪录和动画形式去召唤集体记忆和时代背景。《日常对话》重新爬梳导演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幸福路上》则是透过充满自传色彩的主人翁不断出走去找寻乡愁的原点,这两部作品不只要确认家庭之于自己的存在意义,还分别批判了挥之不去的父权幽灵及无所不在的国家机器,视野宏大。
8. 川流之岛(詹京霖,2017)
马英九执政第二任期间,此起彼落的台湾公民运动启发很多精彩的影像创作,詹京霖描述陈抗父亲和警察儿子间亲情拉扯的短片《状况排除》就是最好的一部。他的首部剧情长片《川流之岛》并非院线片,而是一部为了角逐金钟奖而拍摄的电视电影,尹馨在片中洗净铅华扮演一名必须帮叛逆儿子收拾善后的国道收费员,因国道即将改为电子收费而会失去工作,她和郑人朔饰演的故作无情以掩饰深情的货运司机有非常精彩的对手戏。如果《我们与恶的距离》是十年来现实感最强的影视作品,那么《川流之岛》也不遑多让,在讨论议题的同时不忘达成艺术追求。
9. 血观音(杨雅喆,2017)
要选野百合世代集体记忆的《女朋友。男朋友》还是八点档肥皂剧风格的政黑剧《血观音》,前者格局较大,后者俗艳多汁,我选后者的理由是擅于描绘纯真如何被现实所腐蚀的杨雅喆写出一个无情无义无血无泪为求生存什么都可以拿去交易的母亲角色,堪称台湾电影史无前例的创举。
10. 返校(徐汉强,2019)
这部片放在年度回顾毫无异议,但是否还有必要入列十年十佳?以美学成就言,钟孟宏的《第四张画》、张作骥的《醉生梦死》、黄亚历的《日曜日式散步者》、赵德胤的《归来的人》比它出色;从普及性来看,它又未如九把刀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及马志翔的《KANO》影响深远。之所以把它放在这个位置,是因为做为一部诉求商业吸引力的IP电影,它不只在电玩改编、作者特色及恐怖类型三方角力中求得平衡,而且还成为许多人对于白色恐怖历史的敲门砖。
必须强调的是,我在排这两份片单的时候,主要是从美学成就、电影史和文化脉络加上主观喜好来进行评估,票房是最后考量的因素。所以在2019年度片单中,没有排上票房仅次于《返校》的《第九分局》、《五月天人生无限公司3D》和《寒单》;十年十佳里头没有排上猪哥亮主演的几部喜剧和《我的少女时代》、甚至唯一全台票房破亿的纪录片《看见台湾》。所以在本文最后,且容我罗列这十年关于台湾电影的几个重要现象做为补充。
1. 贺岁档的起与衰
《艋舺》以准确精算的制作期程及发行节奏在2010年农历年一举达成全台破亿的指标性成就,将台湾电影重新带回贺岁档期,而猪哥亮从《鸡排英雄》试水温客串到主演两集《大尾鲈鳗》、《大囍临门》和《大稻埕》,俨然贺岁票房保证。不过猪哥亮担纲的乡土喜剧无论再怎么有趣也禁不起大量自我重复和仿制所造成的观影疲乏,民俗传统、节庆氛围和在地元素的七拼八凑,过多只问档期不求品质的台片攻占贺岁档的结果,便是让观众对本土电影失去信心,贺岁档也从一次挤进八部台片逐渐回归至三部左右的正常规格。
2017年,由三位破亿名导操刀的三部贺岁片《健忘村》、《大钓哥》和《52赫兹我爱你》票房惨败;2018年,《花甲大人转男孩》和《角头2:王者再起》相继破亿,贺岁档又见一丝曙光;2019年,《寒单》、《大三元》和《疯狂电视台疯电影》三足鼎立,结果由年节氛围最淡薄的《寒单》获胜(全台总票房未破亿),挟著海角余威而起的贺岁档迷思,至此总算告一段落。2020年,在春节上映的台片有纯爱有黑色喜剧有动作喜剧,皆非专为农历年而制作,毕竟台湾观众口味变幻莫测,电影无法端靠节庆吸引观众,还是亦步亦趋搞好品质做好行销比较重要。
2. IP电影的多方开发
IP亦即Intellectual Property,可直译成“智慧∕知识产权”,IP相对于完全的原创角色原创故事,有其存在优势——尤其在行销推广与目标观众这方面。找到一支对的有号召力的IP,发展成为一个具吸引力的故事,触碰到对的观影族群,在网路上炒热话题,产制有市场潜力的各式周边,当然还得完成一系列精彩的影音作品,让这支IP的寿命不断延伸下去,本来就是一个成熟电影产业的标准作业流程。不只“如今”的中国如此,“过去”的香港如此,“新电影时期”大量改编乡土文学和现代文学作品的台湾亦然。
以这十年的台湾电影来看,取材乡野民俗传说的《红衣小女孩》、《粽邪》、《尸忆》是IP,《大尾鲈鳗》、《角头》首集是原创而趁胜追击的续篇就是IP,九把刀的文学当然是IP,热播夯剧《犀利人妻》、《痞子英雄》、《花甲男孩转大人》的电影版是IP,改编经典日漫的《一吻定情》和改编卖座韩片的《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都是IP,年度现象电影《返校》亦然。台湾现阶段的IP改编以恐怖惊悚、校园青春爱情等类型片为主,偶有热播连续剧跨界搅局(如筹备中的BL剧《越界》电影版),在多如过江之鲫的IP丛林中,有成功有失败,有赚钱也有赔钱,关键在于如何把它导向对的方向,顺利推销给对的目标客群且营造讨论热度,进而召唤非同温层观众买票入场。从电玩族群、类型片族群一路吸引到关注白色恐怖历史的特定观众,《返校》的成功是个特例,如何从特例得到启发再建立新的开发模式,是台湾电影下阶段的任务。
3. 数位串流平台的影响
迈入2020年,可以猜想Netflix、LINE TV等数位串流平台仍会继续主导、甚至重新建立我们的观影模式。很难想像在2016年Netflix和爱奇艺正式将串流服务引进台湾之前,我们对于电影之外的影音产品想像就是电视电影和连续剧、网剧而已。
2010-2015年台湾电影形式大好,有一群来自小萤幕的尖兵凭借其对于市场口味的准确掌控以及开发拍摄上的灵活机动性,很快地在电影圈占有一席之地,最具代表性的自然是拍偶像剧起家的钮承泽、有偶像剧教母美誉的柴智平、偶像剧八点档长寿剧一把罩的冯凯、慢工出细活的蔡岳勋、抓紧女性观众市场成功创造趋势话题的王珮华和陈玉珊等,即使迟至2018年,也仍有《我可能不会爱你》等经典剧集推手的徐誉庭编而优则导,以《谁先爱上他的》成功跨足电影圈。
数位串流平台的兴起,比行之有年的线上非法下载更革命性地改写了全球化观影模式,传统的小“萤幕”大“银幕”区别日渐模糊,也颠覆了一部电影从戏院、随选视讯、串流平台、家用影音产品、有线及无线频道的映演顺序。日新月异的科技,松动了“小”与“大”的绝对性,手机电影接上大银幕便有了电影感,以VR形式推出主打的是独一无二的沉浸式体验,几年前还是电视制作人、导演集体征服大银幕,现在电影监制、导演、超级巨星回过头来反攻小萤幕,对国际串流平台主导的原装剧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接下来即将问世的台湾剧集,年后由描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本土政治风云的《国际桥牌社》打头阵,改编自2017年出版的现象小说、《我们与恶的距离》制作团队和HBO联手推出的《做工的人》则将在春季播出。至于尚处制作阶段,但已让人引领企盼的两出旗舰级IP历史剧《傀儡花》(导演曹瑞原,作者陈耀昌)和《天桥上的魔术师》(导演杨雅喆,作者吴明益),连同此刻正在多方奔走努力募集百亿资金的《台湾三部曲》(由魏德圣主导,结合三部剧情长片、一部纪录片、一部动画片及一个主题历史文化园区的庞大计划),如果单单用“电影”两个字,似乎愈来愈难以去涵盖当前本土影视的整体创作能量。
或者应该说2020年以降,“电影”已经不是非得在院线公映才够格被称为“电影”,在Netflix已经主宰奥斯卡赛局的2020年,我们对于台湾电影的展望也理当更为宽广一些,戏院商映的、影展选映的、电视播的、网路串流平台热播的,90分钟剧情长片、十集二十集长篇剧集、以五集为单位的迷你剧集、短片、纪录片、动画片和实验片、包括美术馆空间的录像艺术、还有戴上头显就拥有私人电影院的VR电影,必须是他们全部加起来,才足以勾勒出下个十年台湾影视的可能轮廓。
這篇寫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