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毕赣《狂野时代》得奖康城:献给中国电影未来的“情书”为何吞吞吐吐?

毕赣的电影似乎总在吞吞吐吐的规避着和时代的直接对话,但时代有时不请自来。
2025年5月23日,《狂野时代》导演毕赣和演员舒淇、易烊千玺出席法国康城影展首映礼。摄:Karwai Tang/Wire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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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 5 月 24 日法国凌晨,第 78 届康城电影节闭幕式上,主竞赛评审团把“评审团特别奖”(Prix Spécial du Jury)颁给了中国导演毕赣2025年的科幻悬疑新片《狂野时代》。这是继2013年贾樟柯凭《天注定》获康城最佳剧本之后,内地导演时隔十二年再度在康城主竞赛单元拿下重要奖项;同时,毕赣也成为康城史上首位摘得评审团特别奖的华语导演。

评价迅速两极分化

《狂野时代》的全球首映就是在康城完成的,而且是以“压线”姿态最后一刻杀入主竞赛单元的作品——电影节官方名单发布前一周,坊间还无人确定它是否能入围。正因如此,这部电影从一开始就被笼罩着某种“来之不易”的光环,也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狂野时代》的首映安排在深夜,是康城电影马拉松的倒数第二场首映。许多赶来的观众包括笔者已看了十多天电影,神志多少恍惚。晚上十点,红毯前排队进场的影评人和从业者面色疲惫,低头刷着离开康城的大巴时间表;红毯外的粉丝和站姐长枪短炮,举着“易烊千玺”四个大字的LED灯牌和五星红旗。

《狂野时代》于康城影展的宣传海报。

首映开始、“龙标”(国家电影局电影公映许可证)出现在电影开头时,剧院里一部分人掌声雷动、欢呼吹口哨,也能听到口哨后的冷笑声。两小时结束之后,观众照例起身为主创和导演鼓掌;有年轻电影人含泪高喊“毕赣牛逼”,也有更多人交换着疑惑的眼神,或擦去惺忪眼角刚刚睡醒的泪水。首映之后,电影宫外抽烟聊天的人群被截然分成两批:一批认为这是拯救中国电影的佳作,一批认为是空洞晦涩的自我重复。但无论是从业者、影评人、影迷,还是单纯为追星而来的粉丝,当下都没几个人敢拍胸脯,宣称自己看懂了。

毕赣并没有拍中国电影的当下,也没有拍中国电影的未来。他拍的是一种模糊的、无法命名的告别——对某种电影传统的告别,对某种时代语境的告别。

毕赣的电影总是伴随着“谁能看懂“的争议。他的上一部作品《地球最后的夜晚》在2018年年底上映,彼时片方在宣传环节打出了“一吻跨年”的噱头和“汤唯黄觉撒高甜狗粮”的通告,成为艺术电影营销翻车的经典案例。虽然上映首日票房达2.64亿元人民币,但差评如潮,豆瓣上许多观者打出一星低分。毕赣电影的拥戴者则认为,他的电影有相当高的观影门槛,看不懂的人是缺乏审美;打出低分的人一部分坦然承认自己看不懂,也有人认为故弄玄虚本身是毫无必要的。

《狂野时代》于康城影展的宣传海报。

《狂野时代》也在豆瓣开分后,同样的争议也立刻在国际媒体影评人中显现出来,而且和普通观众一样两极分化、充满困惑。线上杂志“Deadline Hollywood”的作者Damon Wise直接称其为“完美的安眠药”;电影网站“Indiewire”的David Ehrilich把影片定位在“观影耐力测试”(Endurance Test)和“突破边际的电影”(Boundary-Defying Cinema)的两级之间,也像很多观众一样陷入“是我观影水平不够吗”的自我怀疑。但也有人不吝好评——《卫报》的 Peter Bradshaw 打出五星高分,称影片“大胆雄心、视觉惊艳,在幻觉与梦境的浓雾里摇摇晃晃”。

即便如此,主竞赛评审团仍把“评审团特别奖”递到了毕赣手中。这一奖项并非每年必颁,与常设的“联合评审团奖”(Prix du Jury)一样,正式进入颁奖名单。在康城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评委发布会上,评委主席朱丽叶·比诺什(Juliette Binoche)解释称:“影片很有创意,关于梦的主题引人入胜,视觉上让我深受震撼。”

上一部在2024年获得特别奖的是伊朗电影《神圣无花果之籽》(The Seed of the Sacred Fig),和毕赣的《狂野时代》几乎是对方的镜面:《神圣无花果之籽》文本尖锐敞亮,立场鲜明无畏,但讲述手法是常见的故事片手法,甚至被一些批评者称为“八点档”;《狂野时代》则是视听体验绚烂丰富、实验性,但是文本空洞晦涩。两部电影都有明显的长板和短板;短板让其无法被简单归类为“最佳导演”或者“最佳影片”,而长板让评审团感到有必须给出认可的必要。

2025年5月24日,《狂野时代》导演毕赣获得康城评审团特别奖。摄:VCG/VCG via Getty Images

国际得奖背书会有用?

《狂野时代》被寄予厚望的背后,是疫情之后中国影视行业深度寒冬和艺术电影国际表现疲软的双重困境。虽然全世界电影行业都深受疫情冲击,但欧美票房已经在“芭本海默”的2023年夏日回到了疫情前水平;而内地电影年票房一直没有回到2019年《哪吒》带来的642亿高点。2024年虽然有《热辣滚烫》这样引发巨大讨论声浪的佳作,但总体下来在经济放缓和流媒体分流的冲击下,全年电影总票房也只有425亿。在院线端,万达电影、横店等五大院线2024年合计亏掉 12.29 亿元,现金流被租金与利息蚕食。

当其他国家的作者电影都在努力与时代展开对话,甚至为“说得太多”而被批评时,我们的作者电影“七年磨一剑”,却没说一句清晰的话;他眼中的中国电影破碎无力,任人摆布,而且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2010年到2019年,欧洲三大主竞赛每年都能看到华语片的身影,加上威尼斯影展“地平线单元”Orizzonti、平行于康城影展举行的独立影展“导演双周”(Quinzaine des cinéastes)等侧栏影展也会有六七部华语片散落其间;疫情之后这个数量几乎腰斩。内地作品出现在康城主竞赛单元一向非常依赖贾樟柯、刁亦男、王小帅、娄烨、毕赣这几位个人风格强烈的导演;而刁亦男在疫情之后暂无作品,贾樟柯的《风流一代》被批为自我重复之作,王小帅关于土改和大跃进的《沃土》、娄烨关于疫情的《一部未完成的电影》都因为题材敏感而没有拿到龙标。只有《狂野时代》既有龙标,又带着易烊千玺和舒淇的流量加成,更难得的是今次入围了主竞赛还斩获重要奖项,这令很多人都期待毕赣能带来一个等待已久的艺术和票房的双成功。

《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照。

从剧本酝酿到康城问世,《狂野时代》的诞生轨迹跨越七年。从2018年《地球最后的夜晚》出炉之后,毕赣便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2021年,华策影视的子公司“华策电影”推出独立片单,《狂野时代》赫然在列,成为“新导演支持计划”的重点项目。但整个开发期又拖了两年。2023年秋天,毕赣借威尼斯电影节接受 《Variety》专访,电影才第一次以定名形态对外露面,并确认由上海华策电影与荡麦影业有限公司联合出品,易烊千玺、舒淇主演。影片在2024年春天低调开机,主要拍摄地仍是毕赣熟悉的贵州凯里和上海郊区,主体拍摄持续近半年,中间有数次补拍。直到2025年4月杀青,项目才开始以“入围康城”为目标推进后期,并在一个月之后完成首映。

拿到特别奖项之后,《狂野时代》一次性卖出 13 国的院线版权,但大多为小规模艺术发行,预计到2025年下半年才会有排片,也依旧在等待公映许可证的消息。很难猜测为什么《狂野时代》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制作周期。但在投资减少、出海道路收紧、送审周期漫长的严苛产业环境下,靠多国拼盘融资、来国际电影节获得背书,再回头安排国内档期是一条漫长、迂回、且高风险的路。网传高达两亿的投资能否收回,在如此狭窄的发行窗口和不确定的国内前景下,压力不言而喻。

麻烦的是——毕赣并不是像创造《芭比》的格蕾塔·葛韦格(Greta Gerwig)那样,能打通艺术与商业的导演;宣传方要硬着头皮把实验性电影卖给大众,重蹈《地球》覆辙的风险很高;国内电影口碑营销灰色操作也不出意外的出现。康城首映刚刚结束几分钟内,《狂野时代》的豆瓣词条下面已经出现了几百赞的好评,甚至有不少IP地址在国内的人发出溢美之词。

当然,国内电影的豆瓣评论有公关操作已经是影迷圈公开的秘密;一位在康城的影迷朋友小A被公关公司联络,希望能够找到真实看过电影的人,愿意支付500人民币写一段短评;要求短评至少包括对电影品质的肯定,并结合一些剧情或者风格上的细节展开诠释。小A把评分和短评内容发给对方审阅;对方在改掉一些过于明显的溢美之词之后,准许小A发布。

《狂野时代》于康城影展的宣传海报。

符号与电影史

这部电影叙事上高度碎片化、象征化且晦涩,依旧带着压抑的末世感。所有角色都携带大量未被处理的情绪,追逐著错位的目标,最终陷入无法摆脱的自我毁灭。

这部电影到底讲了什么?电影的设定在一开始,就用一个默片字幕的形式展示给了大家:世界上的人如果可以停止做梦,就可以长生不老,但有一个怪物无法停止沉迷于梦境。

接下来的五个梦境仿佛是一部隐秘的中国电影史回顾,也是一场不断变形的文化幻觉: 清末的“幻想家”是一个形如诺斯费拉图般的怪物,潜伏于鸦片馆中;民国时期,他卷入一场充满音乐、鲜血、火车的黑色电影式的阴谋;文革年代,他变为一个蛀牙里藏着“苦精”的还俗僧人,被困在雪夜的破庙中;改革开放前夕,他是伙同女孩假扮“特异功能”的江湖骗子,却意外发现了真实的奇迹;而千禧年最后一夜,他成为重庆江城里的一个混混,捡到一把枪并遇到一个神秘的女孩。第六个梦里,幻想家回到了最开头的半人半鬼形象,并被舒淇扮演的介于母亲和引路者之间的角色缓缓推入星光一样的焚尸炉,陷入百年之后的永眠。

这部电影在叙事上是高度碎片化、象征化且晦涩的,延续了毕赣强烈的个人风格,依旧带着压抑的末世感。所有的角色都带着大量没有被处理的情绪,追逐着错位的目标,最终陷入无法摆脱的自我毁灭。主要撑起讲述作用的不是剧情本身,而是复杂的电影符号:危机四伏的黑水,充满镜子的密室,压倒对话的环境噪音,长镜头跟随着想逃离但又逃不掉的人。剧情文本被包裹在典故和致敬中;就算非常熟悉电影历史的影评人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在观看后慢慢拼凑出导演想讲的故事。

《狂野时代》于康城影展的宣传海报。

毕赣在导演技法层面的成熟、复杂和实验性是让很多人兴奋的。持影迷票来看康城的小T是在欧洲读电影的留学生;她认为这次康城之行给她最大启发和触动的是《狂野时代》:“看其他更成熟的导演的作品的时候,会有那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但是看到一个中文导演能用这么复杂的手法去调度我已经很熟悉的元素,给我的灵感是特别多的。好像觉得,我是不是也能把我熟悉的东西这样组合起来,然后让大家感觉到我想让他们感觉到的东西?”

但毕赣想要我们感受到什么呢?Indiewire的David Ehrilich在影评中自嘲:“当我揣度着镜厅枪战是否在向《上海小姐》致敬时,我也在挣扎着证明自己作为影评人存在的意义——如果连作者意图都无从确认,又怎么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达到他想要达到的?” 我坐在电影宫里,经历了同样的存在主义挣扎。在第二个梦里,易烊千玺饰演的少年被追杀、折磨,赵又廷饰演的军官在混乱年代中苦苦寻找某种解药。和苦闷迷茫的角色建立情感链接不应当是有挑战性的事情,但作为观众,我始终无法真正与角色共情,反而时刻沉浸在对电影手法的辨识中:黑色电影的叙事结构、塔可夫斯基式的镜子、无声电影到有声电影的时代背景⋯⋯我越努力去理解,越发现自己离情感本身越来越远。

这种共情失败,是观众观影水平的问题,还是导演本就志不在此?角色是否非得“被理解”才算成立?电影作为一种流动的艺术,如果它在当下无法与观众建立起哪怕最微弱的情感联系,而是把意义拆成彩蛋,在观影结束后等待“聪明观众”去拼图——我们应否视之为一种风格?还是可以坦率地说:它失败了?

主要撑起讲述作用的不是剧情本身,而是复杂的电影符号。剧情文本被包裹在典故和致敬中;就算非常熟悉电影历史的影评人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在观看后慢慢拼凑出导演想讲的故事。

献给电影的情书?

片中唯一明亮的部分是模仿1980-1990年代电影的部分——“幻想家”虽然满脑子只想着投机倒把、骗到有钱人的钱,却获得了真正的信任,也发现了真正的天才;而在赞美1980-1990年代之后,下一个故事又回到了《路边野餐》和《地球最后一夜》里迷幻癫狂的小镇夜路,和毕赣作品中熟悉的末世感。故事的结尾,“幻想家”搭着一艘红色的驳船顺着长江离开了小镇,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无法成功走向光明的坦途;男主和女孩相拥死在千禧年的第一个日出里。

《路边野餐》剧照。

电影宣传和电影实际传达的故事之间的割裂十分令人困惑。宣传中大量强调“献给电影130年的情书”;毕赣在获奖之后接受采访,称拿到的奖项“献给中国电影的未来”;但结尾不得不让人想问——导演,结尾你不是已经把中国电影火化了吗?毕赣并没有拍中国电影的当下,也没有拍中国电影的未来。他拍的是一种模糊的、无法命名的告别——对某种电影传统的告别,对某种时代语境的告别。

片中幻想家无法继续做梦,观众也无法确定他到底梦见了什么。这种“不合时宜”、“不被社会需要”的苦涩,是导演自己的情绪吗?还是这个行业里所有创作者心照不宣的状态?是什么让幻想家无法好好做梦?是电影的商业化机器?无处不在的审查?短视频对注意力的切割?我们能想象出无数个理由,而导演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模棱两可的画面:华丽废墟中萤火一样的观众坐在荧幕前,然后逐个熄灭。我们当然知道,如果把“中国电影完蛋了”这样的情绪拍出来,自然不可能过审也不可能拿到投资;只能躲进梦境、符号、隐喻里,把批判压抑下去,等着在梦境里慢慢消化处理。

毕赣和《路边野餐》剧组人员在一起。

这种压抑的表达在今年的康城,显得格外吞吞吐吐。2025 年主竞赛中引发最多争议的电影之一,是美国导演 Ari Aster 的新作《爱丁顿》(Eddington)。这部片子文本丰富到令人疲惫——一次性塞进了阶级、性别、家庭创伤、殖民主义与算法社会等多个宏大议题,被不少批评者指责为“话太密、太用力”。在当前社交媒体极端饱和、所有人都被短视频和公共话语搅得头昏脑涨的环境中,像《爱丁顿》这样的话语密度甚至成了美学策略:观众的现实已经太复杂,电影也不得不跟着复杂起来。

讽刺的是,中国观众在注意力被抖音切割、情绪被社交平台牵引、每天摄入无数碎片化文本的生活状态下,本应最能理解这种“话语饱和”的表达方式。但我们的电影并没有回应这种现实,反而选择彻底绕开当下的社会语境,把一切包裹进梦境里。

这种回避真的只是因为审查吗?伊朗导演贾法·帕纳希的《It Was Just an Accident》在本届康城拿下金棕榈,影片直面国家机器的荒谬,用极简的故事结构处理深沉的政治绝望,毫不遮掩地呈现“被噤声”这件事本身。而去年的《神圣无花果之籽》也是另一种典范:同样来自审查严苛国家,但选择用通俗清晰的方式讲清楚政治事件如何撕裂一个家庭。《狂野时代》所营造的晦涩,既可能是规避的产物,也可能是一种已经内化的自我保护机制。当其他国家的作者电影都在努力与时代展开对话,甚至为“说得太多”而被批评时,我们的作者电影“七年磨一剑”,却没说一句清晰的话;他眼中的中国电影破碎无力,任人摆布,而且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照。

毕赣的电影似乎总在吞吞吐吐的规避着和时代的直接对话,但时代有时不请自来。《地球最后的夜晚》被选在2019年的开头上映,看懵了很多人。当时懵懵懂懂离开电影院的人无法预料的是,一年之后,现实世界就像突然进入了这部电影的后半段,在疫情中沉入一种荒诞的停摆。回望之下,2019年竟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六年过去了,能醒来的人都在缓缓从疫情这一场大梦中醒来;中国电影这场大梦还要做到什么时候呢?

评论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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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零度天气看风景说道:

    1. 同样作为今年报道戛纳/坎城/康城的记者,同样作为当天晚上卢米埃尔大厅首映场的观众,怎么我见到的去看这场的记者都是兴奋?作为主竞赛单元的唯一一部华语片,大家都很期待——面色疲惫、刷大巴时间表,哪里来的?证据是?

    2. 电影时长是160分钟,最起码有两个半小时,这点基础的信息都做不好?

    3. 本文约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在重复、拼贴/拼凑、引用他人的评价和观点,并且拿中国大陆的电影市场表现和华语片在三大影展的入围情况来凑数——请问这跟该片的影评内容有很大相关吗?即便相关,也只是影片内容评论外的Extra,放在正式评论(即第三、四Part)前面,是不是有逻辑链条不连贯的感觉?

    4. 你提到始终无法共情——会不会是你只看了一遍,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捕捉到?我后来在巴黎又重新补看了2遍,自认为观感确实比第一遍看进步太多;

    5. 针对你提到的“把中国电影火化”的问题,本人也在对剧组的采访中提到了这一点,毕赣本人的答复是:“我只是觉得银幕里面看到那些发光的、燃烧的人坐在电影院里面,那些东西一点一点有可能呈现出来消亡的状态,但也有可能是一个一个不断消失的、复苏的迹象……”

    6. 这篇文章表面上是在分析《狂野时代》,但就像它对《爱丁顿》的评价一样,塞了太多东西——毕赣的创作窘态、中国内地电影市场表现、华语片国际表现、坎城主竞赛电影的整体面貌等等都想要来一点,但是哪一方面都来不及深入展开,更没提出什么发人深省的观察结果和鞭辟入里的结论;对《狂》的分析也只能在先入为主的刻板判断和“中国电影市场的产物”的角度,不知道真正看懂没就强行解读——甚至都称不上是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