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在香港中学怎么教?为什么这样教?中史教师告诉你

何以香港学生给人印象就是不谙历史?63年前的报告仍是今日文史教学的基础?本土思潮兴起与中史课程编排有哪些关系?
香港中文、中史教师陈仁启。
文革50年 大陆 政治 风物

作者引言:早在将军澳被张德江“视察”前的两星期,我来到了教协(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将军澳中心,交通相当畅顺。推门进去,就见一个坐满的话可容六七十人的空间,左右两侧都有一个个房间。“我约了陈仁启老师……”向办公室职员查询着。职员答曰:“他在四号室。”四号室,穿红色polo、一身悠闲服的中年男子,应该是陈sir了。完成了颜纯钩、关梦南专访后,我设想未来香港文学,会不会出现写文革的历史小说。得知陈sir任教的学校,学生屡获各类文学奖,在港岛属名校,写作风气极盛,加上陈sir兼教中文与中国历史,并有在报章发文批评教育局的中史教学政策,要问香港文学创作的未来式,要问文革有没有可能成为未来香港的写作题材,继而追问文革在香港的中国历史课程教学所占的位置如何。

香港中文、中史教师陈仁启。
香港中文、中史教师陈仁启。

买《毛语录》教授残酷政治事实

在高中中国历史课程里,大致有两个时间甚短、篇幅甚长、文凭试经常问到的历史,古代史有秦朝,近代史有文革:“文革是很特别的。”陈sir说,文革历史在课程里,施教大约十个课节共两三星期:“现行的高中中史必修课程分两部:甲部是上古至鸦片战争前,乙部是鸦片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后。”乙部课程通常都排在中四下学期至中五上学期施教,每间学校都可自行编配。

面对的是十八岁不到的青少年,教的是残酷的政治现实:当权者权斗频仍,民间武斗成风,国家一片混乱:“在政治上,领导人的话,你真的一定会听(会相信)?几年后、几十年后,一觉醒来,原来你是错的。文革就是这样的历史。”

陈sir在摩罗街买《毛语录》珍本,教到文革,就会亮出来给学生传阅,跟学生形容当年红卫兵拿着这本《毛语录》在天安门前集会的“盛况”,播放历史片段与红歌,给学生听听,感受一下当时气氛:“教到文革时,学生是有反应的。就是平日懒散的学生,一学到某些部分,都会目瞪口呆,其后就份外投入。”课程里的文革是字面上的资料,陈sir为了让历史事件立体地呈现,经常播放文革视像纪录,引起学生对这段历史的好奇心:“认识历史,是要知道真相。看得通,才不会被人误导,特别在政治上。文革是很清楚的(抽了一口凉气):我们会谈林彪如何搞个人主义、个人崇拜,怎样通过出版毛语录捧毛泽东……”

陈仁启,1986年小学时由福建移居香港。大学毕业後任教中学至今17年。主要任教中国语文科丶中国历史科及普通话科。为第11届教育人员专业操守议会资助中学代表丶香港教育专业人员协会(教协)理事兼教育研究部副主任。

中文教学“碎片化”的后果

谈到中文教学,谈到香港民间缺乏文革书写,尤其文学创作方面,陈sir提及文艺在文革时期有它“传递政治思想”的功能,在香港读到的文革文学确实不多;如何用文学来写历史,在学校连一个起步点也没有。不过,有关中港话题与文化身份思考的文章,有时会在公开考试出现。香港中学课程以往有两场公开试,2012年起,中学由七年级制改为六年级制,公开考试也只有“文凭试”一种。正好在首年文凭试中,中文科阅读考卷有香港作家曾敏之的文章:〈桥〉,写一位有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从南洋来了香港,学位在香港不被承认,最终要在地盘工作。后来看到中国改革开放,就回到大陆发展。

我记得访问关梦南时,他提到中文教学“碎片化”现象,收录五四时期的作家作品居多,香港作家文章的也不多;在学生修读“碎片化”的课程后,忽然有个香港作家在考卷里冒出来,自然杀个措手不及──曾敏之生活在一个复杂的文化环境里,就算学生在中史科读通中国近代史,对这篇中文试卷里的文章,根本没可能掌握背景。

陈sir形容,香港本来就是个移民城市:“这类移民在香港实在有太多了。”就在他从福建来港念中学的那个时代,念到中七,考完高考,他就在打暑期工时,认识了一个大学生:“我在地盘(工地)工作了一个多月,其中一个地盘是东港城。当时我做试水,用大水喉向玻璃窗门喷发,玻璃窗是用玻璃胶黏住的,看看它们是否黏得住。当时认识了一个阿叔,他是地盘判头,承包几个地盘玻璃窗的玻璃胶,有时LUNCH时间就吹吹水。原来他是南京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好劲的!我问:为什么你不做医生?他答:如果他当年是读中医的话,来到香港都可以做中医;在大陆念医学,是念西医,而且是用中文念的。香港并不承认这个学历,他又不可以行医──无牌行医当然是非法的。没什么,就做地盘吧。香港其实有大批早期移民,他们不是香港主流,但有许多文人就像他一样……”意思是说,这批移民怀着学历不被承认的郁结,在香港生活着。与此同时,新一批移民与土生土长的本地学生,不多久就与他们竞争,与他们一样可付出劳力工作,一如陈sir。旧的焦虑未解,新的焦虑又来,如果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处境,问题就只会累积着。

为什么街头有一群年长的人(例如“维园阿伯”)这么矛盾?一方面他们兴许都捱过饿,兴许曾受中共政治迫害才来到香港,一方面又抗拒香港有民主。“维园阿伯”的心态,与港英政府治港方针息息相关。

1968年国庆,哈尔滨儿童身穿毛衣高举毛泽东主席像参加游行。
1968年国庆,哈尔滨儿童身穿毛衣高举毛泽东主席像参加游行。

于是,我们谈到“维园阿伯”(经常在周日公开论坛节目《城市论坛》出现在维园的意见分子)──有强烈“爱国心”但其实大部份都因饥荒、文革而移居香港的活跃分子:为什么街头有一群年长的人(例如“维园阿伯”)这么矛盾?一方面他们兴许都捱过饿,兴许曾受中共政治迫害才来到香港,一方面又抗拒香港有民主:“其实我觉得他们(的命运)或者与地盘阿叔相似。或者他们本来是知识分子,有大好前途,面对大陆的政治运动,结果离开大陆来到香港,发现自己在香港无路可进,此路不通,不会有前途……”“维园阿伯”的心态,与港英政府治港方针息息相关。

一份63年前的报告:今日香港中文和中史教学的基础

从陈sir提到现在可见可触的人物,到逾半世纪的教学政策,文革对香港的影响,为什么这么少,而香港人反省文革方面,在文革完结后十年(《七十年代》杂志有多次拟专题)却又这么活跃,文章这么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检讨文革,多少与香港半世纪以来的教学取态有关。

我们不妨先从教育方面回顾──香港中文大学人文学科研究所曾在十多年前出版一套“香港文化研究计划”丛书,由陈清侨与王宏志主编;王宏志在2000年出版《历史的沉重》(牛津),提到1952年香港教育署(即是今天的“香港教育局”)成立“中文教育委员会”,检讨当年中文和历史课程:“为什么这时候会有检讨中小学课程的必要?原来,长久以来,香港中小学的中国语文教科书都是来自中国大陆,由一些全国性的教科书出版社提供,课程内容就跟1941年国民政府在陪都重庆所拟定的一样。这情形一直维持到40年代末50年代初。可是,1949年国民政府迁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情形便起了变化,中、台的政治斗争完全在两地的教科书中显现出来。”其时,新中国重编、出版的教科书,被港英政府视为“共产主义的宣传品”,加之当年政府各种举措,意在“遏止共产主义思想在香港传播”(王宏志,2000)。

报告审视当年国民政府治下的历史教科书,认为那是“为了寻求国家统一,诉诸人民的爱国情绪、狭隘的民族主义及种族主义思想。

1953年11月,审查报告出台,王宏志把它翻译出来:“香港的中国学生不单要保留和珍惜自己文化的精髓,且应该学习英国和西方思想的菁华。(…)过去,中国的中文教育只会培育出一些无知而顽固的民族主义者,从教育的角度来看,这是不正确的,更不应在香港推行。在这里,中国学生在熟习自己的语文、文学和历史后,应该更进一步,以这些知识作基础,对东西方思想和语文进行比较研究。透过这种研究,香港的学生才能够成为现代的中国人,既能自觉于自己的文化,同时又能够有一种开明、平衡而国际化的世界观。

这份报告奠定了香港中文和中史教学今天的基础。报告审视当年国民政府治下的历史教科书,认为那是“为了寻求国家统一,诉诸人民的爱国情绪、狭隘的民族主义及种族主义思想。最简捷的办法就是挑起对外国的仇视,而历史教科书往往被视为最有效的工具”,并“严格保持客观的态度”。事实上,这份发表于1953年的《中文教育委员会报告书》,在63年后的今天,仍给我们不少启示。

史实和真相更重要

尽管中史课程改革了不少,基本框架及治学态度还是不变。以往课程念得好的学生,能升读大学;今日,中史文凭试的评估准则大同小异。香港青少年在完成中学课程前,须应付公开考试(即文凭试),一试定生死,决定学生能否继而升学。这种考试要评估的,是学生如何掌握各科学术知识,加以应用、分析,一如每次课程改革时,教育局颁布的文件,总是写着要训练学生有“综合、分析、归纳、比较、评价”的基本能力。在中国历史教学方面,拟题必定是基于客观事实。

陈sir教学生涯踏入第17年,“严格保持客观的态度”是当然的,因为考试往往要求学生根据史实提供正反观点,要在考试获得更高分数,关键在于所掌握的材料与观点,是否源于理性分析,例如2012年中史考卷,考的是文革,要学生根据照片及史料作答,照片是文革时期的大字报、标语,更有人要戴高帽子捱着被批斗、群众烧孔庙、知识分子上山下乡,分析1959年刘少奇任国家主席在文革时期的遭遇,“试据史实加以分析”。试题,就是学生的学习指标:研习题型、估算应届考试如何出题、掌握历史行进过程,对学生来说,都不是易事。

有了这个历史事件,“真相”、“史实”便显得重要,而长年受文革思想影响的一批移民,未能在香港获得“中国历史”的学习机会,培养理性思维,是很可惜的事,也是文革的遗害所致。

陈sir指,中史文凭试出题考文革,是频密的。学生在课程内,不管是为兴趣还是为考试念书,难以绕过文革。正因这样频密,思考历史问题时,学生习惯以“理性分析”应对,是不难推想的。否则,他们都难以升读大学。“学生起初就当(中史只是)读书,反正不同老师有不同教法。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会有慨叹;看到红卫兵的行为,他们会说:『咁都得』(即“这还行吗”)?读后,学生是有感受的。”他特别留意有一些平日不专心上课,但竟热爱写作的学生,反应很大。于是,陈sir会与他们详谈“四人帮”:“在文革过程中,四人帮所控制的,比如说我们就只看文革片段,看文革简单的介绍,你会看到四人帮好像在呼风唤雨,其实如果要了解当时的政治架构,你会发现,四人帮是『冇料到』的。『冇料到』的意思是,在整个架构里,实际上,国务院是由元老派掌权,比如周恩来与陈云,他们才是实实际际的掌权人;至于军队,由叶剑英等控制。江青想夺权就要擦毛鞋。另一方面江青是做到(效果),是令国家所有人都觉得,四人帮权力很大。其实他们是没权力的,他们是控制什么呢?中宣部,即是党的宣传机器,《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用传媒来论述他们的看法。”说明媒体力量之大:可以造神,可以令人人都相信一些未必真实的事。有了这个历史事件,“真相”、“史实”便显得重要,而长年受文革思想影响的一批移民,未能在香港获得“中国历史”的学习机会,培养理性思维,是很可惜的事,也是文革的遗害所致。学生要从历史事件认清真相,认识何谓政治现实,每个政治人物都得付出代价,承担后果,这就是在香港读中国历史的意义:“学生反应好OK!在政治上,曾经看来好像好劲、好巴闭的,转个头就成为阶下囚。这就是政治现实。”

你还信不信政治上的宣传?那些统治者说的话,是否可信?读历史,就可明白这种情况。这就是新中国的经历,这就是学生要记住的历史教训。

于是,我们不妨用“肥皂剧”来想像一下:何以香港学生给人普遍印象就是不谙历史?你有足足两三星期的中史课,要接触、学习“文革”这段惨绝人寰的历史,见识政治人物各种手段,无可避免地提到近因如大跃进对新中国的影响,到毛泽东要借文化大革命向刘少奇夺回权力,而“毛太”江青吹捧自己丈夫,都是为了夺丈夫的权力……像在观看宫廷夺权肥皂剧一样的情节,却没有剧集那么好看。《甄嬛传》尚且有俊男美女在画面里走来走去,在后宫喝碗毒汤,孩子就没了,人就倒下来了,他们倒下来有慢镜头,很华丽地伏在案上,卧在地上。

至于刘少奇呢?毛泽东呢?江青呢?十八岁不到的中学生,在视相片段看到的,是一场又一场武斗打人、烧书毁庙、齐举《毛语录》高呼“毛主席万岁”……“在党章写明林彪是毛的继任人。我跟学生说,以前人民早上醒来,就要向毛主席鞠躬,晚上回家就要向毛主席报到,就是『晨祝晚祷』。”他留意到学生学习文革历史时,很喜欢听到这些细节:“人们在文革时写信,就是写给家人的,都先要祝毛主席万岁、林副统帅身体健康。可是,到了五一七工程时,原来林彪是想杀死毛泽东──哗!大佬!你之前向全世界讲,这个是林副统帅,是你的亲密战友,写信都要纳为格式,祝他身体健康……原来他是个阴谋家。这(对人民来说)是多么震撼的事!你还信不信政治上的宣传?那些统治者说的话,是否可信?读历史,就可明白这种情况。”这就是新中国的经历,这就是学生要记住的历史教训。

香港的课室,师生都有言论自由

在香港,每个教师都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不离事实,任何历史人物与事件,都可以说,包括六四:“六四都在课程内,属“改革开放”部份。教这部份,要教开始、发展、挫折……六四就被纳入“挫折”部份,但从来未(在公开试)出过(题目)。文革在革新后的公开试,则经常出题。”他研习过的教学文件与指引,强调的是社会科学,讲求理性客观:“昨日才跟中三学生谈过反右运动前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其时新中国似乎有了希望:“于是毛泽东叫人批评共产党,之后又说阳谋、引蛇出洞,学生哗然……”

陈sir根据课本所述,把事实铺出来,“学生是知道的”。老师既要迎接教育局在政策上的变化,又要想尽办法向学生呈现历史现场,搜罗扎实、可靠的史学观点及材料供学生详读,希望学生投入学习,更要时刻保持客观。基于课程初衷,亦因公开考试(文凭试)的评估要求。这个初衷与评估要求,确实防止了民族情绪的发展──怀着民族主义去考试,而非史实与客观分析,若在试卷上抒发爱国情怀,盲目歌颂政治人物,评卷员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教师与学生,是有能力记住每段史实的人,会用史实来反省历史的人,是最不受政治环境制约的人。

陈sir在中学任教的这么多年,教余有在报章撰文,公开批评教育局近年就中史科教学的各种措施。他也是教协理事兼教育研究部副主任,最近为“文革五十年”在教协与同仁策划了一些专题讲座。香港资讯有流通自由,对教学有莫大好处。资讯分享的自由,学人述着发表的自由,教师畅所欲言,对课程有不满;香港“中国历史”没有“政治正确”,只有“推论正确”,学生自由作答,无所牵绊、顾虑。

“文革”对许多学生来说,是自己能否升学的关键。教师与学生,是有能力记住每段史实的人,会用史实来反省历史的人,是最不受政治环境制约的人。在课室里,师生都有言论自由,据事实表达自己对历史的理解。不过,近年修读中史的人数渐减。陈sir提到这批学生的数量:“读中史科的学生,尤其高中中史科学生,以前过万人,现在只有几千人──大约五六千人。这批学生一定是要读文革的,相信是会有反思的。”如果有学生读完、考完文革后,对这个国家另眼相看,绝对可以理解。“初中比较多学生读中史,这视乎学校安排,(初中课程)与公开试关系不大。如果课程紧密的话,(有的老师)未必会教文革。”

本土思潮与文革教育?

谈到本土思潮,以前港英政府“遏止共产主义思想在香港传播”,时至今日,他认为现时中央通过特区施政来遏制香港人追求民主的理想,这是很明显的:“许多中港政策直接影响年轻人生活,他们对大陆反感,而反感纯粹为这些事……另一些人,一知半解,可能在初中读过建政一开始的政治运动。”初中没有公开试,学生未经考试的背诵、思考、分析和作答过程,要十来岁少年认知这段血腥败德的历史,对中国存留坏印象,合乎常情。

文革,令学生厌恶新中国;厌恶新中国的学生,以社会行动来厌恶,理性分析能力兴许就此失去,变成自己讨厌的“怪物”。

矛盾的是,某一种以情绪带动的本土思潮,“非黑即白”的排他,竟与文革思维有相似之处。文革,令学生厌恶新中国;厌恶新中国的学生,以社会行动来厌恶,理性分析能力兴许就此失去,变成自己讨厌的“怪物”。

据陈sir提供的学生就读数据,读完中史科的初中学生,有许多都选其他科,不会在高中继续研习──在现行的中学课程里,中国历史是选修科。我们大可想像:学生在选科前,读到文革,还会不会选读中国历史?宫廷剧一般的情节,血腥电影一般的画面,该负责的人竟躺在玻璃箱里永垂不朽,天安门前仍高挂这个人的画像成为新的图腾。文革至今仍未有人出来道歉,仍未有人愿意发动全民反省,不时还会流传大妈唱红歌的新闻。学生会选读吗?完成课程后,看到似无救药的现实──八三一落闸,香港没有真普选,充满无力感的香港,在它治下,谁可改变历史轨迹?。

这几乎可以推断,本土思潮的兴起与初中课程编排有密切关系。至于今天学生、未来作家会不会以“文革”为题材创作文学作品,香港各个文学奖正在考验的,是未来作家的文笔与视野,取材这回事,未来作家有的是创作自由,陈sir仍在观察着。

陈sir在访问过程中,提到颜纯钩作品,觉得他在许多香港文学作品中探讨移民心态,是最深刻的一批作家。他认为香港可以产生一批历史小说作家,现阶段更需要一批确切地认识历史、看待历史以正确态度的人,这才是教育意义所在,也是他任教中国历史的意义所在。

小结:在三个专访中,受访者不约而同地提到作为概念的“梦”。且在本系列专访文章结束前归纳各人看法,加上笔者亲人的经历,分享一下:四九后的新中国,是中国人的第一个梦,不久因文革而梦醒;改革开放,是第二个梦,不久因六四而梦醒。幸存的人,今天仿佛有了第三个梦可追。可是,这个全民的梦,还须有人出来说说梦与现实存在多大距离。笔者外婆曾有一个亲人,她相信了自己在大陆的爱人,说文革可以建设更好的中国,从香港偷渡回到中国大陆追随他。后来,她找人代书写信给外婆,说自己被骗了,荒田种不出一株可以吃的,连一块树皮也没有,只能吃泥土。外婆想要接济她,结果还是太迟。她宁愿上吊自杀死,也不要活活饿死。笔者不知道住在老人院的外婆记忆有误否,可是许多老人记忆,都可以由我们做起,逐一记录,自行印证。

因为文革,六七暴动伤害了多少人;因为文革,中国再饿死了多少人。不管当权者要人民做的“梦”有多真实,文革“梦”隔了五十年,还是要醒来的,香港在这里是有着重要的角色。香港文学可以没有文革,香港人却不可以忘记文革。文革不仅是学生要考的试,也是我们考不完的试。

读者评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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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今日再看,亦有新思。

  2. 一樓用戶名obliviate是哈利波特中讓人遺忘、失憶的咒語,由他口中說出毒害幼苗也太諷刺了吧

  3. 讀歷史當然是要學真相,不懂真相,如何讓人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讓整個民族向前進步?要讓自己國家變強大,就必須學清歷史,分析過去自己國家的缺點,別人國家得以強大之優點。以民族主義教育歷史,只會令人變得無知,亦對整個民族發展無益。
    朝代更迭都不應該影響民族進步發展。

  4. 毒害幼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