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雨伞运动之后,大学学生会除了拒绝参与支联会的“六四”晚会外,近年也逐渐不再独自举办论坛或其他纪念的活动。根据各学生会代表的陈述,前一项决定的理由,是无法认同支联会的“建设民主中国”、“平反六四”等纲领;而后一项的决定,则建基于找不到“新议题”或“新出路”。大学学生会提出的理据,从逻辑到实证,都存在很可以商榷的问题。然而,我猜想,真正在支撑他们立场的力量,也许并不是理性分析,而是一种由复杂的情绪(包括绝望和虚无)编织而成的情感政治。
学生会的理据
大学学生会决定不再出席“六四”晚会,因为他们拒绝肩负“平反六四”、“建设民主中国”的“责任”。根据《众新闻》的报导,中文大学学生会外务副会长“虽认同平反六四,但不会认为这是我国家的事,亦不认同需要平反六四,香港才能达到民主。平反六四就像帮遥远地方的人建设民主,但自己的地方却做不好”;而城市大学学生会外务副会长则表示:“我们已没有一种大中华情意结。平反六四的责任不应在我们身上,应由中国人自己完成”;类似的观点也见诸于理工大学学生会会长:“平反六四不是由香港人负责,香港人至少应先顾及香港,香港现在的民主进程也未完善。我们重视的不是中国,而是香港前景”,他认为六四意义在于揭示中共的残暴,“当知道了中共的残暴,便不用理会那边(内地),这里(香港)更重要”;教育大学学生会会长则表示:“若香港人继续在中共政权下争取民主,下场也会与六四一样。我们应考虑跳出中共框框下争取民主,例如自决、港独,但需要民间讨论。”
而学生会不再自行举办论坛或其他纪念活动,理由是“不想讨论相同的事”、“行礼如仪”,或“找不到一个新方向剖析六四这件事”,又或未能“团结整个学界”、“动员能力不高”。中大学生会会长概括地说:“我们在没有新出路之下,暂时搁置六四活动。”
这些说出来的理由,似乎都经不起严谨的推敲。例如,选择纪念“六四”与否,并非只是一项“责任”,更不必只剩下“建设民主中国”、“平反六四”的目的。事实上,纪念往往建基于朴素的情感,或敬重前人的贡献和牺牲。又例如,爱护“香港”,为何就不用理会“中国”,又或毋须“帮遥远地方的人建设民主”?是否能假设“香港”可完全隔绝于世界其他地方,独自建立“民主”?在全球各地连系日深的社会脉络下,如果世界其他地方变得愈来愈专制、“残暴”,“香港”真能独善其身吗?最后,“没有新出路”是不办论坛的因,还是缺乏认真讨论之果?然而,缺乏连贯的逻辑和实证支持,并不代表大学学生会所选择的立场,没有原因或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