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 : 演習台灣，戰爭陰影下的連場預演

週一（24日）下午，台北街頭剛結束中午外出用餐的人潮，1點30分，這座城市響起模擬空襲的警報聲，行人的手機也此起彼落地響起一連串刺耳的聲響，上頭顯示「國家級警報 - 模擬飛彈空襲警報演練」，並附上一條連結，提供附近可避難的防空處所。這是台灣一年一度的「萬安演習」，今年於7月24至27日在各縣市連續登場，如今已經邁入第46個年頭。

萬安演習，實為「軍民聯合防空演習」的代號，自1978年首次登場以來，今年已是連續46年舉辦。演習目的，在於訓練市民防空疏散與緊急避難，並檢驗各縣市政府行政動員準備，以及對於重要基礎設施的防護作為。

每年夏季午後的空襲警報大響，街道空無一人、車輛靠邊停駛，以及門窗緊閉、關閉室內燈火、或是趴下、掩蔽等，年復一年成為台灣人的集體記憶，除了2020、2021年因應疫情，只施放防空警報及手機警訊外，46年來，反覆重演的萬安演習，也成為日常作息之一。

1978年，台灣仍處在戒嚴時期，國民黨依舊未放棄「反攻大陸」的宏願，國共仍處於對峙狀態，戰爭的煙硝味並未真正的遠去。

這年12月中旬，美國宣布隔年1月起，將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並與中華民國斷交，同時，亦宣佈《中美共同防禦條約》將於隔年底終止。實際上，「中美協防條約」的終止，也改變了過往台灣的作戰演習型態。

1979年，因應年底即將終止的中美協防條約，8月的作戰演習，美軍並未投入聯合軍演，台灣獨自進行演習，代號為「漢陽演習」——此為今「漢光演習」之前身。

爾後，1981年12月，前陸軍總司令郝柏村上將出任參謀總長，將原先採取「攻擊」形態的演習內容，調整以「防衛」為主。到了1984年，漢陽演習正式更名為漢光演習，「漢光」即有「大漢光復」之意，呈現出當時代國府與軍方濃厚的「大漢民族」與「光復大陸」思維。此後，這項台灣年度演習名稱延續至今，而今年為漢光39號，指的是今年為第39年舉辦這項演習。

此次漢光39號演習分兩階段：5月的電腦兵棋推演，以敵軍侵犯台灣的可能行動，及近年擾台軍演樣態為基礎，並借鏡俄烏戰爭進行兵推對抗。電腦兵推結果不會對外公布。而24至28日、一連五日的實兵演練，外界多從其演習內容推測電腦兵推方向。

這些重點演練項目，包括，西部軍機場轉至東部，並首度徵用兩座民用機場，台東豐年機場軍機起降操演、桃園機場反空降操演，以及八里、台北港操演；漢光39號演習，亦被形容為「有史以來最接近實戰」的一次。同時，演練重點也從過往的「灘岸殲敵」轉向「國土防衛」，並於台北車站、桃園煉油廠實施防衛操演，該環節屬於國土防衛作戰中的「防護關鍵基礎設施安全」科目。同時，美方人員也「循例組成觀摩團」，關注台灣備戰狀況。

此次，徵用台東豐年機場的目的，在於演練戰時軍用機場遭摧毀，民用機場進行戰機轉場演練（正式操演時因杜蘇芮颱風逼近取消），但仍可見軍方對東台灣防務強化的看重。隨著中共解放軍水面艦朝組建航艦戰鬥群的方向發展，艦載機空兵力雖有待成熟，然一旦形成戰力，對長期倚賴中央山脈掩護的東部兵力部署，即會構成威脅。此外，近期解放軍連連在東部進行軍演，過往東部作為戰力保存的地點，如今面臨解放軍從東部進犯的威脅逐漸具體化。

另個關注重點，在於桃園機場反空降演練。此次演練借鑒烏克蘭戰爭打響後，俄軍開戰當日強攻「安托諾夫機場」（Antonov International Airport）一役。在原先俄軍的想定中，先是奪下安托諾夫機場、建立陣地，之後直接大軍開進距離僅10公里的烏克蘭首都基輔（Kyiv），進行「斬首行動」。然而，在烏軍將士用命頑強抗敵下，反倒圍困第一波入侵的俄軍部隊，最終成功守下安托諾夫機場。至今，俄軍仍未迫使烏克蘭投降。

而在漢光39號演練中，駐守機場的國軍成功殲滅來襲的敵軍部隊，未被奪取。

在「萬安演習」與「漢光演習」兩大防空、防衛傳統演習下，台灣另有民安演習、同心演習、自強演習等項目。後兩者合併漢光演習進行演練。

同心演習始自1989年，今年為「同心33號」演習，用以演練透過教育召集令動員後備軍人；自強演習則於1986年首度展開，用於演練軍需物資徵購徵用、軍事運輸動員等項目，以驗證後備動員戰力及戰災搶救能力。

而民安演習則於2015年從傳統的萬安演習中獨立出來，用以民防演練。民安演習全名為「全民防衛動員暨災害防救演習」，其目的在於強化動員準備具體作為。

今年「民安九號」演習先於4月在台中登場，演習項目並首度納入戰爭應變演習；實際上，過去地方政府辦理民安演習時，多數演習劇本主要針對水災、風災與地震等。同樣將戰爭災害納入演練主軸的，也有5月辦理民安演習的台北市政府。而各縣市政府的民安演習，美方人員亦在場。

實際上，台灣內部對於每年的各大演習其實質成效多所辯論，例如：漢光演習過往操演內容華而不實、淪為「聲光秀」，萬安演習僅要求民眾不得外出，但對於是否能及時疏散到防空處所、防空處所是否可正常使用等，受到「流於形式」的質疑。除此，過往民安演習多著重在天災緊急應變，雖演習現場開放，但民眾也僅是在場「觀摩」，未實際參與過程，對民眾災害防救能力的提升助益不大。

三、四十年來，台灣不斷透過軍民共同演習模擬強化戰爭疏散、以及敵軍來犯的情境，隨著中共近年來逐漸強加的武力恫嚇，台灣社會對於演習內容與成效也更為關切。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開啟這場年度的防空演習。而半小時過後，演習結束，市民陸續回到街道上，再度恢復如常，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