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郭正亮:換柱換丟了國民黨價值

朱立倫親自披掛上陣,能否號召價值選民重新認同,恐怕比號召深藍選民含恨歸隊還要艱難。
2015年10月17日,台北,國民召開臨全會決定由朱立倫取代洪秀柱選總統。完成提名後,總統馬英九(右二)、榮譽黨主席連戰(左一)與朱立倫(左二)同台造勢。

國民黨「換柱」臨全會前兩天10月15日,洪秀柱在臉書貼上孫中山油畫,上面寫着「救國」兩個大字,孫中山背後是一群面貌依稀可辨的國民革命志士,「救國」下的小標題是「革命奉獻成為人民的希望」。

洪秀柱臉書圖片。
洪秀柱臉書圖片。

臨全會前一天10月16日,國民黨傳出1607名黨代表已有高達900名支持「換柱挺朱」。洪眼看大勢已去,隨即宣布10月18日將舉行「國民廣場:我們的心聲」活動,表示「無論如何我們的初衷皆不變」,同時呼籲支持者要理性面對10月17日臨全會,不要讓社會失序。

果然在臨全會上,洪一方面痛斥國民黨「失掉對價值的堅持」、「失去黨魂、黨德與路線」,痛斥國民黨「如果廢止我的提名,在合理性、正當性和程序合法性都有高度爭議,無法認同」,但另一方面卻表示「身為黨員,只有被迫接受」、「黨可以不要我,秀柱絕不會放棄黨」,洪毅然決定犧牲小我、成全大局。

值得留意的是,10月17日臨全會出席只有891人,出席率只有55.4%,「廢柱」表決只有812人贊成,雖然高達出席人數的91.1%,但只佔總代表人數1607人的50.5%,顯然消極抵制力量不小。尤其是對比7月19日全代會通過洪秀柱提名,出席高達1385人(出席率86.2%),更可看出國民黨的內傷頗重。

朱立倫主席對「換柱」所引發的爭議和反彈,顯然也心知肚明,致詞首先就對洪表達「最高歉意」,承認自己「努力不夠、溝通不足,造成全黨同志擔憂」。隨後語鋒一轉,朱坦承國民黨「選情空前低迷」,提醒大家「立委選舉事關重大,如果在立法院淪為不到三分之一,想想民進黨會做出什麼事來?」、「如果我們不能讓立法院堅持下去、維持多數席次,可能到時候輸的不是一次選舉,輸的是中華民國,輸的是兩岸和平」。

朱進而把2016年大選上綱到「中華民國保衛戰」,立刻打出兩張危機牌,警告一旦讓民進黨完全執政,台灣將同時面臨民主危機和兩岸危機,他甚至把民進黨說成「逢中必反的政黨」,一旦完全執政,「我們所愛的中華民國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面貌,中華民國會被羞辱嗎?中華民國會變成名存實亡嗎?」一再訴諸挺柱選民所熱愛的中華民國圖騰,試圖藉此激起挺柱選民的恐懼和回流。

根據以往選舉經驗,朱立倫打出中華民國危機牌,配合未來國民黨黃復興黨部的全力運作,很可能逐漸產生作用,讓多數挺柱選民因為恐懼民進黨執政,最後被迫「含恨、含淚」歸隊。問題是,這次臨全會粗暴「換柱」,不只激起了深藍選民的反彈,同時也使更多中間選民看清國民黨的理念混亂與民主薄弱。

換句話說,國民黨「換柱」固然成功了,但同時也換掉了自己的價值,讓國民黨的「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空前暴露在國民面前。誠如宋楚瑜所言,國民黨換柱「對黨內同志沒感情、沒道義,對自己的主張沒有堅持、沒有信仰,這個政黨如何贏得人民的信任?」

2015年10月17日,台北,國民召開臨全會決定由朱立倫取代洪秀柱選總統。完成提名後,總統馬英九(右二)、榮譽黨主席連戰(左一)與朱立倫(左二)同台造勢。攝:Pichi Chuang/REUTERS
2015年10月17日,台北,國民召開臨全會決定由朱立倫取代洪秀柱選總統。完成提名後,總統馬英九(右二)、榮譽黨主席連戰(左一)與朱立倫(左二)同台造勢。

朱立倫「換柱」訴諸快刀斬亂麻,也激起許多著名深藍文化人痛批。例如媒體人唐湘龍就直接以「中國國民黨將消失於台灣」為文,痛斥「中國國民黨已經結束了。歷史將載:民國105年,西元2016元,中國國民黨亡於台灣」。他批評「這個黨的領導班子早就失去了處理能力。這個黨根本已經沒有講得出來的核心價值」、「這個120年的黨走到底了,自找的」。

唐尤其不能接受國民黨越來越不敢面對自己的「中國」胎記。他說「這個叫做『中國國民黨』的黨,頭上冠着『中國』兩個字,卻始終無法理解,如果『中國』兩個字被醜化成了髒字眼,『中國』成了包袱,而不是冠冕,這個黨再怎麼努力也不會得到認同和支持」。

針對朱與「中國」越走越遠,洪秀柱首席兩岸幕僚張亞中也提出痛批。他指控朱「走向顯性獨台」,等於是「擺明了要將中華民國等同於台灣,成為跟民進黨蔡英文完全一致的主張」。張進而警告朱「連洪秀柱保證兩岸『不分裂』的主張都否定,國共之間的互信將更趨脆弱,國民黨終將失去北京信任」。

另如挺馬鐵桿律師陳長文,也以「這樣的國民黨,還是倒了好」為文,痛陳「洪的選情低迷雖是殘酷的現實,但破壞了程序正義,違反正派理念,就足以對朱立倫的選舉構成重大扣分」。接着他以17名國民黨立委試圖對「農地農用」政策翻案,痛斥國民黨立委顢頇無能,表示「如果朱主席對此事沒有強硬的表態反對,也代表他沒有身為領袖該有的擔當。我也呼籲,不管總統與立委,全民都應拒投國民黨,好好在這次選舉制裁國民黨,乾脆把國民黨『打掉重煉』,這樣對台灣、對國民黨也許才是好事」。

此外,前行政院發言人胡幼偉也痛批朱立倫:「換柱一案的真正嚴重性在於:沒有掌握黨機器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總統初選!勉強參加,也不會得到黨中央的全力輔選」。他痛斥這次「換柱」過程毫無章法,「政治沒想到可怕到這種地步!制度、改革、團結,我們再也不能相信這些鬼話!除了實際的個人和小圈圈利益,其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是假的!這才是真正的國民黨的政治文化」。他更指出「當基層黨員和中間選民把這一切都看穿後,也就是國民黨泡沫化的時候了!哀莫大於心死,是此時此刻許多黨員的共同心情」。

「換柱」奪權成功,卻「換丟了」國民黨價值。朱立倫親自披掛上陣,能否號召價值選民重新認同,恐怕比號召深藍選民含恨歸隊還要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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