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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奧運會上台灣女子拳擊選手林郁婷及阿爾及利亞選手哈利夫(Imane Khelif)的性別爭議引發許多討論。其中,國際拳擊總會(IBA)與國際奧委會(IOC)不斷隔空交火。IBA 堅稱林郁婷與哈利夫在接受性別測試後不符參賽資格,IOC 則反駁指兩人絕對符合參賽資格。
這場關於性別認定的戰火,在《哈利波特》作者 J.K. 羅琳在社群媒體的接連發文後,成為國際體壇的爭議事件。
8月5日,IBA 在巴黎召開了一場記者招待會,由其主席克列姆列夫(Umar Kremlev)、執行長羅伯茲(Chris Roberts)等人解釋其在兩位運動員爭議上的立場。
在這場先是由於技術問題導致推遲超過100分鐘、最後長達近兩小時的記者會上,兩人對超過60家在場的國際媒體堅稱林郁婷和哈利夫兩人不應有資格參與女子賽事,並就此抨擊國際奧委會(IOC)和其主席巴赫(Thomas Bach)的相關決定。
然而在記者會上,克列姆列夫和羅伯茲分別圍繞睪固酮和染色體測試的說法前後矛盾。而當在場記者就是否可以提供相關證據、測試安排是否合理,及 IBA 背後是否存在俄羅斯資金和影響等問題提問時, IBA 基本迴避了記者的相關問題,並不斷重複先前的觀點。
IBA 對染色體測試和睪固酮測試說法矛盾
在記者會上,IBA 執行長羅伯茲先是試圖回顧兩人爭議的前因後果。
他稱紛擾從2022年伊斯坦堡世界女子拳擊錦標賽開始,當時「有教練、選手、醫界人士對這兩名選手有疑慮」,因此 IBA 在當地實驗室進行血液與性別檢測,結果顯示「有一些不合理之處」,但「無法確定」。之後的2023年3月17日,兩人前往印度新德里參與世錦賽時,IBA 再一次對選手進行檢驗,羅伯茲指兩人未通過檢驗並被取消資格,原因是「兩人帶有男性染色體。」羅伯茲說取消資格的決定符合 IBA 的規定。
他繼而強調 IBA 此後將相關資料交給了國際奧委會(IOC),但後者並不理會,羅伯茲指「他們更喜歡透過護照來判斷資格。」(延伸閱讀:《女人有標準?睪酮濃度、染色體,並不是女性運動員的唯一障礙》)
他強調,IBA 並不是主動介入,而是因為意大利拳擊協會在巴黎奧運女子拳擊16強賽前夕向他們投訴哈利夫;而此後意大利拳手卡里尼(Angela Carini)在比賽中又面對哈利夫重拳而擔心安全退賽。他指這是一件「暴力事件」,還表示 IBA「有責任保護」女性拳擊手。IBA 主席克列姆列夫補充稱對比賽安排感到不解:「我不懂他們為何要扼殺女子拳擊。為了安全起見,應該只能讓符合資格的選手參賽。」
但令人困惑的是,記者會上,針對關鍵的該次檢測做了哪些項目,主席克列姆列夫跟執行長羅伯茲的說法始終無法有效對焦。
羅伯茲的說法是,兩人接受的是染色體測試,且結果顯示兩人都帶有男性染色體。
此說法並不是首度提出,2023年林郁婷及哈利夫之所以被取消世錦賽資格,便是因為 IBA 稱兩人擁有 XY 性染色體(通常男性擁有 XY 性染色體)。只是 IBA 仍然未就該項檢測的具體情況進一步明確說明。
而透過視訊連線現場並透過翻譯發言的主席克列姆列夫則強調兩名選手的「睪固酮」(Testosterone,睪酮)非常高。「睪固酮高得像男人一樣!」
睪固酮能促進肌肉量、骨質密度、紅血球生成與增加血液攜氧量,在運動場上被認為有助於提升如爆發力與肌耐力等運動表現,大部分女性的睪固酮濃度為 0.12-1.79 nmol/L,男性為7.7-29.4 nmol/L,在國際賽事中常被用以作為性別檢測的參數之一。
此前,IBA 曾指兩人並未接受睪固酮檢測。克列姆列夫卻稱 IBA 透過血液測試證明林郁婷和哈利夫的睪固酮指數很高,但又自顧地說 IBA 沒有對兩人進行身體檢查。克列姆列夫接著更說:「我哪知道她們生來是男是女,我又不在場,我們也不檢查他們兩腿間有什麼,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做過什麼『改變』。」
但他又說兩人「基因檢測結果跟女性不一樣,比女性還強壯。」然而此處他只有口頭聲明,並未提出任何文件證明。
面對記者提出「拿不出證據」的質疑,羅伯茲反指是因為收到台灣和與阿爾及利亞相關協會的信件,要求不得公開有關這兩位拳擊手的個人資訊。他說:「你們從這些蛛絲馬跡中應該懂這是什麼意思。」
6日晚間,台灣的中華民國拳擊協回應絕無此事,並要求 IBA 公開不得公布資訊的話是誰所說。
記者提問環節,未有滿意回答
克列姆列夫遠程接入會場時坐在一副掛滿聖像畫的背景前,以俄語做長篇發言。在發言中,他批評巴黎奧運的開幕式侵犯基督徒——「開幕式是對每一位基督徒和穆斯林的侮辱」,接著,他說自己民主、透明、打擊貪腐、什麼都不怕,然後開始砲轟 IOC 主席巴赫,指控巴赫將摧毀女子體育。克列姆列夫甚至莫名地指控巴赫是「雞姦者」(sodomite)。
針對先前巴赫捍衛兩選手生來就是女性的回應,克列姆列夫批評稱,如果她們「想證明自己生來就是女性,那她們得自己做到(want to prove they were born women, they have to do it by themselves)」。
但此前信息顯示,過去三年,林郁婷接受的十次運動禁藥檢測結果沒有任何疑慮,睪固酮濃度也都符合國際參賽規定。林郁婷的教練曾自強更隨身攜帶相關檢測報告以自清。
IBA 另在記者會上派出其醫學委員會前主席菲利帕托斯(Ioannis Filippatos)發言,菲利帕托斯表示護照沒辦法用來判定生物學上的資格:「護照可以改,但生物學的資格不行。」他稱雖然「哈利夫是一名出色的拳擊手」,但「生物學上就只有男性、女性兩個類別」,自己身為醫生「必須保護女性」。
在現場提問的環節中,多國記者針對 IBA 的俄國聯繫發問,包括其經費中多少來自於俄國國營天然氣公司 Gazprom、及事件是否涉及俄羅斯主導的虛假信息散布、IBA 是否值得信任等。亦有記者提出,如果 IBA 2022年就發現問題,為何隔年比賽才再次測試,而「現在才開記者會。是不是炒作?」
對於相關問題,IBA 的幾位負責人依舊重複先前觀點,如「我們要捍衛女子拳擊」、「我有資格決定誰是女人」等,除此之外並未有更多證明或釋疑。期間遠程接入的訊號一度很差、斷斷續續且雜音不斷,記者會主持人事後特別就此向記者致歉。
在提問環節中,一名台灣公共電視的女性記者提問。她先是以中文說明問題,再以英文發問。她指這是一個邏輯問題,如果兩名選手在2022年就被檢測有問題,為何不通知她們,而要直到2023年世錦賽前才提出要求她們證明?她接著說:「她們就是女性,也不知道檢測有問題,是要怎麼證明,被說有問題,也沒說理由?」
而克列姆列夫對此的回應則是:「中國是我最愛的國家之一,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如果他們是女人,她們要自己證明,但我們什麼資料也沒有。」
國際奧委會、台灣奧委會等機構批評 IBA
而在這場混亂且冗長的記者會上,IBA 可以說是釐清得更少,因爭議而起的疑問則更多。羅伯茲與克列姆列夫的說法不一,提出的說詞也不斷重複過去說法,很大一部分更是在隔空叫陣,抨擊 IOC 和其主席巴赫。
這也是 IBA 和 IOC 關係破裂的結果之一。IBA 此前曾經被 IOC 授權管理拳擊運動,但近年來多次涉及貪腐醜聞,並在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自行撤销 IOC 因应入侵而對俄羅斯和白羅斯業餘拳擊手的禁令。2019年 IOC 已經暫停對該組織的認可。2023年6月,IOC 年會以69比1表決通過,斷絕與 IBA 關係。巴黎奧運期間的拳擊賽事,均由 IOC 負責督導。
IOC 發言人亞當斯(Mark Adams)對 IBA 的記者會作出回應。他指 IBA 的記者會「是場鬧劇」,「她們已經參加了六年賽事,這些女性之前符合參賽資格,也依舊符合參賽資格,會在這項賽事中繼續比賽。」
台灣的中華奧委會則回應指,林郁婷選手的參賽資格,已獲國際奧會正式公開確認無疑,也委請律師發出警告信函給 IBA,必要時將提告。
哈利夫以5比0擊敗匈牙利對手後,對於捲入性別風暴中首度回應:「我想告訴全世界我是女人,而且一直都會是。」
林郁婷則以5:0輕取保加利亞卡梅諾娃(Staneva Svetlana Kamenova)闖進4強,保底銅牌。向來給人堅強形象的她當場也難過落淚:「走到現在這很不容易,相信不用我說,大家也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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