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將成第一個立法限制快時尚的國家，Shein模式或受打擊｜Whatsnew

在美國議會立法禁止 TikTok 之際，法國議會也展開了另一項會影響中國互聯網公司的立法。

3月14日，法國國民議會投票通過了一項規範快時尚（fast fashion）行業的法案，矛頭直指 Shein 與 Temu 兩大中國電商。這項法案由右翼中間派政黨 Horizons（由前總理 Édouard Philippe 於2021年成立）提出，在衆議院罕見地獲得全票通過，現正交付參議院審議。

不出意外的話，法國將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立法限制快時尚的國家。

這一法令不只是和中國的電商模式出海有關，也包括了環境、國際關係和法國時尚產業的問題。

2023年，在法國售出的服裝數量達到了33億件，比10年前增加了10億件，每人平均每年購買48件新衣。同時，數十億件西方國家無法處理的舊衣服被運至非洲和亞洲，光法國就貢獻了5億件。加納海灘上堆積成山的舊衣服成了「垃圾殖民」的一大例證。（延伸閱讀：《塑料王國——垃圾回收是死路還是出路？》）

這種過度消費的罪魁禍首便是快時尚，即快速更新新款以此緊跟潮流的「一次性時尚」，大規模生產出的衣物不重質量，以低價販售，之後被迅速淘汰。

而如今，以 Shein 為首的「極快速時尚」（ultra-fast fashion）已取代原有的 Zara、H&M，成為歐美國家新寵，它們將快時尚邏輯推至極致：極低廉的價格（通常僅為幾歐元）、密集的生產方式（Shein 平均每天上線7200件新款，是傳統法國服飾品牌的900多倍）、以及不斷刺激消費的營銷策略。

過去三年間，Shein 的銷售額增長了900%，這家在中國成立、總部位於新加坡、和中國服裝供應鏈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公司已成為全球最大的快時尚零售商。（延伸閱讀：《「應該還能再苟幾年」：廣州版清退進行時下的康樂村》）

剛通過的法國快時尚法案的目的，便是「抑制對環境、社會和經濟造成不良影響的消費衝動」。

其中，環保問題成為第一考量。提交法案的議員 Anne-Cécile Violland 指出，紡織業是污染最嚴重的行業，佔溫室氣體排放量的10%。除此之外的問題還有水和土壤污染以及對資源的過度開採。因此，法案的重點措施，就是引入環保評級制度，根據評級對企業進行獎懲。不達標的公司，其每件銷售商品，會被處以最高稅前價格50%的罰款。罰款數目會逐步遞增，在2030年到達10歐元。這些罰款不會成為政府的稅收，而是作為獎金，重新分配給環保優等的生產商。

法案的另一項關鍵措施是禁止快時尚公司的廣告，這意味着它們無法在互聯網上發布關於低價商品的定位廣告，也不能再以廣告目的與他人合作，特別是通過影音博主視頻直播開箱的方式進行宣傳。最後，快時尚公司也必須在主頁上顯示一條提示產品對環境的惡劣影響的訊息，並鼓勵消費者修復和再利用他們購買的衣物。

議會針對如何界定快時尚進行了討論。法案採用的標準是生產量和款式更新的速度，但暫時沒有做出具體規定。（延伸閱讀：《Uniqlo起訴新銳時尚電商Shein，走入主流市場後SHEIN面臨更多挑戰》）

議會曾考慮將標準設定為每天超過1000樣新款，若是如此，那該法案將只針對 Shein 與 Temu 這兩家中國巨頭。不過，各環保組織在積極呼籲將門檻設為「每年超過5000樣新款」，這樣，H&M、Zara、Primark 等品牌和 Amazon 等平台都將被囊括在內。

快時尚產業一直飽受詬病。除環保問題外，它們也面臨大量有關侵犯人權、強迫勞動和使用童工的指控。2013年孟加拉國 Savar 大樓倒塌事故致數千服裝工人傷亡後，法國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立法引入跨國企業對其子公司、分包商和供應商的「警惕義務」的國家。（延伸閱讀：《專訪社會學家潘毅：離不開蘋果的我們，可以為富士康工人做什麼？》）

此外，這次的立法也是為了保護法國本土品牌。

法國服飾業現正經歷嚴重的危機。危機自然由長時間的結構性弊病累積而成，但 Covid-19 疫情間的封城無疑給了該產業沉重一擊。疫情後，一方面通貨膨脹、物價飛漲，民衆購買力下降的同時，企業運營成本也在攀升；另一方面，法國人的消費方式發生改變，網上購物和二手交易佔據越來越大的比重。2022年，百貨商場的人流量較疫情前下降15%。超過 20% 的服裝銷售通過網絡進行。

Shein 等電商的加入雖不會影響高端市場，但價格相對昂貴、差異度也更小的中檔服飾品牌卻深受其害。許多法國本土品牌紛紛關店裁員，2023年，連鎖服裝店 Camaïeu 關閉了511家店面，裁員2500多人，成為近幾年最轟動的裁員事件。

針對法案，Shein 方面已提出抗議，認為它實際上是在懲罰無力購買更高價格的衣物的消費者。這一看法也獲得不少網民的認同。「對一些人來說這是快時尚，但對另一些人來說這是生活必需品」，有網友如此評論。對此，Anne-Cécile Violland 反駁指，Shein 仍可自由選擇不將成本轉嫁到產品價格上，而且可以改變生產模式以避免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