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過時了，新女性贏了嗎？春節檔觀望2024中國電影

過去一年，疫症大流行的結束使得經受重擊的院線開始逐步恢復，各地多個關閉的影院重新開放。從大盤來看，2023年中國票房總收入約549億人民幣，未能超越疫情前最高點，觀影人次也較疫情前減了約4億。這意味著有相當一部分觀眾已經不再主動走進影院。無論是因為經濟下滑的整體壓力使普通觀眾購票慾望降低，還是衡量了宣傳與口碑決定不為爛片花錢花時間，市場的各種動向都會對電影製作方與宣發產生影響，使他們衡量自己的策略，力圖每一部片都發揮到最好，叫好或叫座，或者兩者都賺。

邁入新年，2024年中國電影票房進入新一年度統計。為了將院線放映收益集中在可控範圍內，「分線發行」將在今年鋪開。根據新浪網旗下媒體娛理的介紹，「分線發行」的意思是「一部電影不再是所有影院都能排了。」影片分區域、分輪次上映的情況也會隨之增加，不再是一上映便全國統一的格局。

「分線發行」即發行商將會在影片上映前，就排片向院線提出要求，能滿足發行商要求的院線即可拿到影片的放映資格，意味著發行方是絕對的優勢方，院線為了放映收益，只能對發行方的要求馬首是瞻。

2024年，有很多中國製作及聯合製作的電影值得關注。本文列出部分觀眾期待度高且面對不同挑戰的院線片，試圖觀測未來一年，有什麼因素可以對一部電影的表現產生影響。

春節檔：市場份額最重要？口碑還有人在意嗎？

春節檔是中國院線一年中最能集中票房收益的時期，曾經的春節檔電影越是有明星名導，越不需要擔心沒有票房收益，因為最終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然而，今春前圍繞「分線發行」的一場鬧劇，證實了在大盤萎縮的背景下，原本應該互幫共贏的發行商與院線，如何被管理大手攪過的市場激化了矛盾。

「分線發行」即發行商將會在影片上映前，就排片向院線提出要求，能滿足發行商要求的院線即可拿到影片的放映資格。發行方亦有可能根據影片的文化背景選擇分區域放映，或根據已上映天數改變延長放映的策略。無論這樣安排，這都意味著發行方在這一政策下是絕對的優勢方，越手握大片，越手握大權。院線為了放映收益，只能對發行方的要求馬首是瞻。

所以，春節檔的市場份額競爭，本質上是看發行公司提出什麼排片率。1月29日，根據網傳的一份內部通知顯示，幾大發行商要求院線在大年初一、初二，即春節公映前兩日，將排片率保持在不低於22%的水平，這包括《熱辣滾燙》的淘票票、《飛馳人生2》的貓眼、《第二十條》的光線，以及《熊出沒》和《搖太陽》的聯瑞。這意味由其他發行公司旗下的電影，只能共分剩下不到12%的排片份額。此消息一出引發了激烈反對，大部分討論聲音都在批評「分線發行」令中小電影失去了生存空間，市場自由權也被剝奪。隔天，有電影媒體人在微博上發出消息：春節檔分線發行取消，排片由院線自由決定。

搞笑有餘，諷刺不足，劇本無法傳遞深刻的反省。從春節檔首日的票房與口碑來看，《紅毯先生》的發揮中規中矩，並沒有太多亮點。分線發行的取消最終還是救了它。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電影都會從流。由上獅文化發行的《紅毯先生》直接做起了逆向宣傳，將寫有「讓觀眾自己選擇？OK！」的海報在微博上張貼，表示不參與「分線」，網民因此對該片的路人緣大大增加。聯想到《紅毯先生》還是第一部定檔春節的電影，更多人認同該片的自信態度：主演劉德華的個人魅力橫跨各年齡層的影迷，導演又是同樣非常有票房號召力的寧浩，只要《紅毯先生》產生口碑效應，賺米小事一樁。宣發稱此片改編自娛樂圈的真實事件，透過荒誕不經與啼笑皆非的情節進行諷刺。作為春節喜劇片，娛樂大家的能力是有的，唯一的挑戰在於現在的國產喜劇普遍搞笑有餘，諷刺不足，劇本無法傳遞深刻的反省。從春節檔首日的票房與口碑來看，《紅毯先生》的發揮中規中矩，並沒有太多亮點。分線發行的取消最終還是救了它。

張藝謀新作《第二十條》被放在此時也是常規安排。他去年的《滿江紅》在春節檔賺得盆滿鉢滿，直接衝上了影史票房排行的第六位，所以《第二十條》有無可能衝破這項記錄，就成為了製作方的期待。值得注意的是，去年中秋檔，張藝謀被積壓多年的反貪腐電影《堅如磐石》上映，收穫的口碑不達預期。在各網絡社交平台上，有看過未刪減版本的觀眾將《堅如磐石》為了過審而剪掉的細節一一列出，令不少看了院線版本的觀眾意識到，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敘事力度被大大削弱的故事，被拿掉的環節讓劇本結構支離破碎。而《第二十條》主人公的工作是檢察官，又是體制內工作人員。以現在中國電影必須在結尾追求到公平正義的價值觀，此片的喜劇類型會作用於稀釋反貪腐情節的嚴肅性，是否能引發足夠的反思是提升影片質量的關鍵。以映後的反饋來看，整部電影在後半程非常主旋律。

人們在討論賈玲瘦了有多震撼、為了拍戲這麼做多努力，但沒什麼人在討論電影本身。很難說這究竟是電影的成功還是失敗。

殺在春節檔最前、競爭冠軍的兩位導演，是賈玲與韓寒。賈玲的前作《你好，李煥英》在三年前春節檔上映，以母女情和導演本人真實經歷作為最大宣傳點，使該片大賣並產生了口碑效應，也讓賈玲在2021年成為了全球票房最高女導演（此記錄今年已被《芭比》導演葛莉塔·葛薇刷新）。新作《熱辣滾燙》改編自安藤櫻主演的日本電影《百元之戀》，講述一位壓抑喪氣的「廢柴女」試圖通過拳擊運動讓生活煥然一新的故事。然而，中國版的宣傳重點僅放在了「減肥之後人有多美」、「改善面貌便能改變生活」這一表層，沒有觸及故事內核。1月11日，賈玲個人微博上為拍戲減重100斤的自述一經發佈，迅速登上熱搜，引來大量關注。事實上，片方或演員個人將「為戲苦練到變身」的宣傳並不鮮見，賈玲這條宣傳爆火的原因，完全在於「100斤」這聳動的數字上，而瘦了100斤之後的大變身究竟什麼樣子，成了宣傳的最大支點。

最開始，這個宣傳非常有用，在社交媒體上，賈玲獲得很多贊揚甚至崇拜，然而這個方向的討論也明顯鞏固了「以瘦為美」的觀念。隨著電影沒有其他宣傳重點，走「分線發行」又獅子大開口22%，越來越多的網民表達出對「賈玲減肥」這一話題的厭煩，對電影也產生了抗拒心理，認為既然不打算放照片便沒必要一直講，何苦逼人買票。上映後，「百斤包袱」見了光，身材大變的賈玲也迅速成為討論中心。然而，最重要的是，人們在討論賈玲瘦了有多震撼、為了拍戲這麼做多努力，但沒什麼人在討論電影本身。很難說這究竟是電影的成功還是失敗。

無論過了多少年，電影手法再有進步，韓寒還是那個厭女的韓寒，故事也還是一個厭女的故事。

韓寒的《飛馳人生2》與《熱辣滾燙》的對打狀態，離不開它宣發公司貓眼。根據內地兩家票房統計平台的數據，貓眼專業版將《飛馳人生2》排在第一名，《熱辣滾燙》第二，而背靠阿里、與淘票票屬一家公司的燈塔專業版，正好將兩者排名倒過來。市場數據肯定只有一份，但兩片打擂等於宣發公司之爭，也成了攤在明面上的事實。針對韓寒，觀眾爭議的點也很集中：無論過了多少年，電影手法再有進步，韓寒還是那個厭女的韓寒，故事也還是一個厭女的故事。作為專業賽車手，韓寒講賽車故事還是在舒適圈里發揮，但賽車行業本就充滿有毒男性氣概，韓寒本人似乎也不在意性平議題，所以這個故事本省無論怎麼講，厭女的特性也得不到淡化和轉變。如果片方不在意性平主義者的態度，只看韓寒粉絲與市場表現的話，大概也可以說，片子目前為止挺成功。

現代趣味：「老男人」過時了，新女性就穩贏？

《非誠勿擾3》映前宣傳就已體現了馮小剛性平意識的滯後，他在活動上表示現在為了避免「引起女權的不滿」，創作已經變成了自我閹割，並表示創作大環境很容易得罪人，不如過去自由。該言論在社交網絡引起質疑，最終《非誠勿擾3》票房大敗。

眺望全年，誰能抵抗檔期帶來的影響，引發一年中的話題潮流，最值得期待。以過去一年的經驗看，現代觀眾對厭女思維嚴重、散髮著說教氣息的「老男人」愈加退避三捨，去年馮小剛的《非誠勿擾3》就是典型。此片的映前宣傳就已體現了馮小剛性平意識的滯後，他在電影資料館舉辦的《非誠勿擾》系列回顧活動上，表示現在為了避免「引起女權的不滿」，創作已經變成了自我閹割，並表示創作大環境很容易得罪人，不如過去自由。該言論在社交網絡傳播開後引起一些網民的質疑，認為馮小剛在創作上感到束縛是因為思維沒有與時俱進，所以新片一定免不了「爹味」和「直男癌」趣味。作為有人氣積累的系列電影續作，投入三億多的《非誠勿擾3》最終票房沒能破億，口碑也遭滑鐵盧，被批陳舊過時。

在性別議題立場如此重要的環境下，敘事思路不同於「老男人」的女創作者有可能顯露出優勢，比如經常在個人微博就性別議題發表爽直見解的邵藝輝。她的前作《愛情神話》是2022年由新人導演拍出的票房收益與口碑最好的一部院線片，觀眾目前對續作和年輕有為的新人導演都很看好。新年前後，電視劇《繁花》在整個大華語圈掀起了滬語文藝復興熱潮，大家對滬語作品的接受程度也因為該劇的播出進一步打開，這會讓主打上海文化的《愛情神話2》大大受益。

然而，《愛情神話2》不是沒有挑戰，要採取分線發行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以去年自稱是「中國首部分線發行電影」的《一個和四個》（《沈默筆錄》與《你的婚禮》也同時打出了這樣的宣傳）為例，該片基於藏語對白及藏文化背景，延期放映只在藏族及彝族省市州全線開放，在其他區域則只選擇了72座影院。這是地域色彩很強的電影可以採用的「分區域發行」模式。《愛情神話》在上海獲得了其總票房的40%，所以《愛情神話2》很可能會將宣傳力度集中在吳語區。

賈玲的成功或許證明，女導演講述的母女情懷可以是普世的。但邵藝輝的目標觀眾是還對愛情話題感興趣的群體，而年輕一代生活壓力和社會壓力都在激增，愛情故事的吸引力在減弱。

另一方面，《愛情神話2》也有創作上的瓶頸需要突破。「講女性故事不好賺票房」這一僵化的思維模式始終是強加在全世界女導演身上的莫名壓力，而在中國，打破這種固有看法的女導演並不多。賈玲的成功或許證明，女導演講述的母女情懷可以是普世的。但邵藝輝的目標觀眾是還對愛情話題感興趣的群體，而年輕一代生活壓力和社會壓力都在激增，愛情故事的吸引力在減弱。另外，愛情話題是一個比較凸顯激女態度的場域。從邵藝輝的社交網絡上看，她的觀點比較尖銳和現代，如果要講述一個帶有冒犯性但能留住更多觀眾的故事，那就是她在創作上面臨的最大挑戰。

除了女導演會有來自市場的壓力，女演員也會有。去年有三部周冬雨的女主角戲上映，劇情片《熱搜》和兩部愛情片《燃冬》《鸚鵡·殺》票房都未過億，口碑也不理想。沒有爭議的是，周冬雨的確是中國的年輕女演員中最會演戲的，也是在過去幾年的市場裏最有票房號召力的女演員之一，但2023年的確不是她的「豐年」，微博上甚至有過「過去一年周冬雨的院線遭遇」這樣刻薄的話題。實際上，對電影的批評主要在劇本而不在演員，票房失利的原因也很複雜，未必是主演的魅力不足。但一部失利的電影給觀眾留下的模糊印象很容易攤在演員身上。一直杳無音訊的《平原上的火焰》（前名：平原上的摩西）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在明年上映，讓觀眾解了期待多年的癮，也再次考驗周冬雨扛票房的能力。

流量戲：全方位檢視年輕偶像

烏爾善執導的神話史詩大片「封神三部曲」，在今年即將放出第二部。以《封神第一部》的規模，可想而知第二部的展開與佈局只會更加龐大，一部又一部緊抓著觀眾，讓他們越看越爽。相應的，巨大的投入成本意味著巨大的回本壓力，「封神三部曲」系列總投資高達30億人民幣，按回本線是成本的三倍來計算，總票房需要達到90億。《封神第一部》總票房超26億，這意味著《封神第二部》的票房吸力需要加強。

《封神第一部》的走紅除了宣傳工作充分，也得益於一群性吸引力強大的男主演們在片中傾瀉大量荷爾蒙，令觀眾有了「消費男色」的熱情。其中很多演員都是大眾不熟悉的新面孔，於適與陳牧馳因為扮演重要角色，獲得了更高的大眾知名度，還上了很多綜藝節目，有了偶像化的趨勢。然而，年輕演員的負面八卦新聞很容易讓他們一夜之間獲得的名利都付之東流。陳牧馳在去年末被扒出婚史，被質疑是為了《封神》的演出機會才與該片副導演結婚；其後，陳的「前室友」爆料陳將他「掰彎」，並拿出了他給陳不斷轉賬的證據，兩人關係的時間跨度包括了陳的婚期，陳因此被質疑是否同婚和出軌。

儘管這些爆料與討論後漸平息，陳沒有被封殺，但中國的娛樂行業已是「失德即失業」的環境，演員因為任何原因被封殺，作品會被連累。製作方如果還有錢可以換臉或重拍，但如果無法給出更多投入，只能認栽。所以，年輕演員個人生活有可能成為影響《封神第二部》不確定因素，要保住上映不賠幾十億，公關必須足夠強大。

香港導演嚴藝之的《我看見兩朵一樣的雲》就是這樣的偶像押寶作，男主角王源來自最火的偶像團體TFBoys，女主角文淇是在大陸發展最好的台灣新生代演員。票房成敗壓力的大部分都給到了王源。影視劇作品不多的他，同時也會面臨觀眾對演技的評判。

類型與「封神」接近的武俠視效大片《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面臨著偶像粉絲與普通觀眾的雙向考驗。徐克時隔多年再拍武俠，理論上會有票房保險，只要能在金庸經典上構築新的立意產生突破，也能獲得不俗的口碑。男主演肖戰的路人緣會否對票房產生影響，可能是最大的未知。2020年，肖戰粉絲出於對某篇載於海外同人文網站AO3的肖戰同人小說不滿，向網絡監管部門進行了舉報，導致AO3被防火長城屏蔽。此舉引發大批同人文愛好者與肖戰粉絲產生激烈的網絡論戰，肖戰的路人緣也隨之坍塌，在後續幾年媒體曝光度大減，影視作品也大幅減少。時隔四年，非粉絲是否對肖戰減輕了厭惡、粉絲是否還能為偶像帶來經濟收益，都是待驗收的問題。

上述兩部電影，衝著烏爾善和徐克去看的觀眾不會少，偶像的存在只是一個不穩定的變量。但當導演是新人，質量與票房都難以預估時，偶像的存在就是成敗的關鍵。香港導演嚴藝之的《我看見兩朵一樣的雲》就是這樣的偶像押寶作，男主角王源來自最火的偶像團體TFBoys，女主角文淇是在大陸發展最好的台灣新生代演員。文淇是文藝片演員出身，不會是抗票房的主力，所以票房成敗壓力的大部分都給到了王源。影視劇作品不多的他，同時也會面臨觀眾對演技的評判。

其他：有的電影能上映便是驚喜

年初，隨著柏林國際影展公佈片單，藝術總監卡洛·夏崔安（Carlo Chatrian）接受了美國媒體Deadline採訪，表示一些柏林想要的中國電影還「沒準備好」，但沒有提及是哪些電影。引發合理猜測的包括入圍過柏林的婁燁，新片《三個字》初剪去年初就已完成，後期製作並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如果目前後期製作尚未完成，談檔期就還早。不過，夏崔安所指的沒準備好，也可能是沒有拿到廣電總局發出的電影公映許可證，所以無法在海外參展。那會將電影上映時間引向另一種不確定，即以過審為前提不斷修改製作。而過審標準之變幻莫測，又是無法繞開的障礙。

觀眾翹首以盼多年的網球運動員李娜的傳記劇情片《獨自·上場》（前名：李娜），在審核標準不斷提高、話語空間日漸逼仄的情況下，難說能否如實地展現李娜的個人魅力。這可能是陳可辛北上擁抱體制後，最難產也最神秘的待上映片。

觀眾翹首以盼多年的網球運動員李娜的傳記劇情片《獨自·上場》（前名：李娜），在審核標準不斷提高、話語空間日漸逼仄的情況下，難說能否如實地展現李娜的個人魅力。這可能是陳可辛北上擁抱體制後，他最難產也最神秘的待上映片。在主旋律盛行的大環境下，前國手的傳記片必然是新一部歌頌國家力量的宣傳片。但讓李娜這樣靠自己打拼拿下大滿貫的運動員，展現出對國家與體制的擁護，且避免她脫離「舉國體制」的舉動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是最難處理的部分。該片的豆瓣網詞條一度被抹去消失，被認為是難以問世的電影，然而在去年詞條重出，也傳出了過審的消息，似乎讓人看到了上映的希望。

賈樟柯預計有可能在今年推出《風流一代》。儘管近年作品不多，賈樟柯依然是中國當代與世界電影接軌程度最大的導演之一，他作品的國際聲譽夠高，主辦的平遙國際影展也是中國為數不多的策展專業、放映事故少、管理正規且視野國際化的電影展。只要賈樟柯正常發揮，片子就不會差，他也有望在五年後重返坎城影展——如果順利過審，拿下許可的話。

還有些離現在較遠但值得大家期待的片子：

畢贛在去年官宣了《狂野時代》，主演是舒淇和易烊千璽兩位實力強、市場號召力大的演員。已知導演非常有藝術追求，演員正常發揮也不會差，這對於影迷來說是大好消息。然而，畢贛上部作品《地球最後的夜晚》在2018年末的營銷災難還歷歷在目：情侶們聽信了「一吻跨年」的浪漫說辭，在12月31日晚湧入電影院趕跨年場，但電影冗長且令人昏昏欲睡，絲毫沒有迎合他們跨年的期待。此計雖使《地球最後的夜晚》贏了票房，但也引來觀眾在各電影評論平台上打低分，回擊過度營銷。而今，觀眾對畢贛電影是何種風格有了認知，不會再輕易上當，這考驗《狂野時代》的宣傳是否能以誠悅人。

同樣要在宣傳上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是正在拍攝中的《醬園弄》。作為泛亞洲電影公司的頭炮作品，《醬園弄》是必然要響的，賭的是陳可辛多年的累積和經驗，能否讓他在自立門戶後站穩腳跟。少見的是《醬園弄》這種從選演員階段就有粉絲針鋒相對的景觀，到底楊冪和趙麗穎誰戲份更多、誰家工作室營銷更甚，一丁點雞毛蒜皮都能掐出熱度。理論上，有這種頻繁的討論，宣發自然省力了，但管制可能隨時上門。去年12月，電影官媒「中國電影報道」在微博發文稱「演員爭番位傷害的是作品本身」，為楊冪和趙麗穎粉絲的網絡大戰定了性，《醬園弄》也就此「被點名」。這種來自官方的警告，雖然給到了具體的片子，但所有入局者都能看到這種提醒：不要出現爭論，無論是什麼話題。

不知道會否有、有待何時《繁花》電影版現已成謎。劇版的缺陷和不足使得王家衛迷與《繁花》書迷都在期待一個更作者化、更還原小說的電影版。然而，根據《明報新聞網》刊出的《〈繁花〉二三事》，《繁花》電影項目的劇本在沒有告知主要編劇的情況下，被挪用於電視劇，並且電影版「大概是不拍了」。以王家衛拍片的習慣，撿拍剩下的素材剪成一部電影也不是做不到，但作為得到政府支持的主旋律項目，電影版《繁花》最終能呈現什麼、如何過審，和王家衛拍過什麼素材和情節，並沒有絕對的關聯。

尾聲：除了市場現有的，還有什麼可以展望？

從剛剛公佈的柏林電影節完整入圍名單來看，年輕創作者的實力非常生猛，短片競賽一共有4部中國年輕導演的作品入圍，其中有已經因《當我望向你的時候》小有名氣的黃樹立、以《五口之家》獲得瑞士真實影展炫光評審團大獎的張文倩。因為他們資歷尚淺，作品也是短片或紀錄片，中國的電影市場缺少他們可發揮的空間，這令他們轉向國際節展，獲取更大的創作自由，在題材與創意上拓展自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未來的作品不會巡向中國。電影節是一個可以接納和展示各種資歷的影人的舞台，而年輕影人沒有招牌可砸、沒有包袱可背，大可盡情發揮創造力，尋屬於自己的位置。儘管未來一年很難在影院裏看到他們的作品，之後，年輕影人還有很多機會，將自己的作品投入院線大市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