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印被警方帶走,恆大「帝國」落幕|Whatsnew

今年8月16日起,當局加速了對恆大的不同層次的行政和刑事調查。
2017年3月28日,恆大集團董事長許家印在香港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講話。攝: Anthony Kwan/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9月28日晚,上市公司恆大集團公告稱「本公司接到有關部門通知,本公司執行董事及董事會主席許家印因涉嫌違法犯罪,已被依法採取強制措施。」

恆大系旗下的中國恆大、恆大汽車、恆大物業三個上市公司同日起在香港交易所暫停交易。

此前的9月27日,彭博社指恆大集團董事局主席許家印在本月初時被警方帶走,目前正在指定地點接受調查。恆大系股價當日應聲下跌。

財經媒體《華夏時報》報導指,此次恆大企業發出的此類公告,坐定了事實,即「恆大債務問題,不是簡單的財務和經濟糾紛問題,其背後涉及較大的財務違約和違法違規操作」。

許家印是恆大集團的靈魂人物。BBC曾回顧恆大系的發家史。1996年,許家印在廣東創辦了恆大公司,依靠「小面積、低總價、快速回籠資金」的經營策略在房地產領域快速崛起,2009年其在香港上市。自2006年開始,恆大由一家廣東公司擴張到遍布廣東以外的城市。2016年,恆大搭上「棚改」(一項名義上改造城鎮危舊住房的城市更新政策)貨幣化的快車,一躍躋身世界500強,同時開始了多元化的轉型。

1998年到2018年是中國房地產企業的黃金時代。二十年間,房地產市場成為拉動中國內需的火車頭,所依靠的就是預售制所彙集的龐大預付資金,以高負債的方式快速發展。(延伸閱讀:《被凍住的房地產:暴雷潮下相關利益者的動態博弈》)

恆大的多元化轉型加劇了恆大的債務壓力,至2015年,恆大已是中國大陸負債率最高的房企。同年,恆大成立恆大金服,另一方面,恆大溢價收購中新大東方人壽保50%股權,並更名為「恆大人壽」,就此進入保險業。恆大由此成為當時積極爭取金融牌照以獲取更多資金用於房地產開發的一衆地產商中為數不多的成功者之一。

《財新》的調查發現,恆大財富的理財產品多打着「供應鏈金融」的名義,融資人或為恆大集團的關聯公司,或為其宣稱的供應商;合同並不約定募資去向,而是形成不斷滾動的「資金池」。這一關聯交易,使得恆大在存在大量資產負債表外負債的情況下,仍然得以降低其表內的有息負債。

2016年,恆大欲通過深圳經濟特區房地產(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深深房)借殼上市,彼時恆大依靠早已成名、屢獲亞洲冠軍的恆大足球俱樂部樹立了良好的公衆形象,一時風光無兩。

然而好景不長。2016年12月,習近平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房住不炒」(「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一時造成大量中小房企破產。更進一步,2020年8月20日,住建部和央行在北京召開重點房地產企業座談會,約談恆大在內的12家房地產企業,提出在2021年1月1日實施「三條紅線」以限制高負債擴張。(延伸閱讀:《恆大汽車股價奇跡,與許家印的朋友圈》)

恆大同時踩中三條紅線,被限制不得新增有息貸款。正在籌劃借殼上市的恆大首次出現資金鍊斷裂風險,中國恆大在港交所跌幅超過20%,引發熔斷。最終,恆大以低價處置資產的方式緩解了資金壓力並終止了借殼上市計劃。

2020年11月起,恆大自2014年開始推廣的商業承兌匯票出現大面積逾期,拉開了恆大債務危機的序幕。情況很快急轉直下,恆大開始拋售其所持有的資產,大量供應商和承包商開始採取法律手段追索商票兌付權。(延伸閱讀:《我送的貨,最後都變成我的債——萬億債務背後,為恆大「輸血」的供應商們》)

2021年9月8日,恆大旗下資產管理公司恆大財富「超收寶」產品宣布延期兌付本金,10日恆大財富理財產品暫停部分兌付。由於恆大財富投資者衆多,這一變故演變為群體性事件。14日,恆大終於承認其財務惡化,確認旗下子公司為「第三方發行理財產品「提供的總額達人民幣9.34億的擔保違約。

此後兩年,恆大一直掙扎於與債權人談判進行債務重組。2023年3月,中國恆大公開境外債務重組初步方案。(延伸閱讀:《誰為恆大1.9萬億債埋單?》)

但自今年8月16日起,當局加速了對恆大的不同層次的行政和刑事調查。證監會於8月16日對恆大地產立案,隨後9月16日,深圳市公安局南山分局稱已對恆大財富的總經理兼法人杜亮等涉嫌犯罪人員採取刑事強制措施。幾乎同一時間,中國國家金融監管總局批覆成立海港人壽整體受讓恆大人壽的資產及負債後,就傳出恆大人壽原董事長朱加麟疑被帶走調查的消息。

算上此前被帶走調查的恆大集團原執行總裁柯鵬等,恆大系公司高管中已有至少七人被警方帶走,其中包括許家印的二兒子許滕鶴。這六人涉及了恆大系的多家公司與幾乎大部分業務。

關於中國政府為何此時介入的原因,衆說紛紜,但無論如何,許家印在此時被控制,已極大影響恆大的債務重組進程。路透社9月26日引述知情人士報導,如果恆大下月底前不能提交新的債務重組計劃,部分海外債權人計劃加入清盤呈請。(延伸閱讀:《中國房地產從業者口述:當作為經濟引擎的行業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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