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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2》:科幻版愚公移山,流浪地球系列定義了中國科幻電影?

《流浪地球2》講的是一個強大的中國。中方決策永遠正確,不可或缺,簡言之,「我愛說什麼,就是什麼」。

《流浪地球2》劇照。

《流浪地球2》劇照。網上圖片

特約撰稿人 木衛二

刊登於 2023-02-27

#流浪地球2#科幻

《流浪地球2》呈現了中國式的經典三段推理:中國帶頭拯救地球,中國人又屬於人類,所以是全人類團結一致拯救地球。

任何一部電影,一種計劃,都敵不過時間的篩子和高牆。時間會充當評價和淘汰的尺度,截斷火爆、狂熱和流行。《流浪地球2》,小說原本,未來的電影三部曲,都不能例外。

長達2500年的流浪地球計劃,分階段進行。書中描述為一百代人,堪稱千秋萬代的事業。想想看,要從春秋戰國,走到此時此刻的現在。中國歷史,可以再來上一輪的意思。

尚無需動用時間之尺,討論價值和影響之前,電影已經在其他尺度上,暴露它的缺陷不足。

1、原著、中國與科幻的尺度

「這時木星已佔滿了整個天空,地球彷彿是浮在木星沸騰的暗紅色雲海上的一隻氣球!」 ——摘自小說《流浪地球》

《流浪地球》刊載於2000年的中國科幻雜誌《科幻世界》。彼時,又一輪世界末日猜想剛結束。計算機互聯網,正要大行其道,九一一事件將發生。對比後來的《三體》大作,不難發現劉慈欣筆法,尚還比較古典。他時以少年視角,時以上帝視角,帶出遭遇日出,穿越冰原,直面木星,大段大段的衝擊體驗和心理描寫。

坊間有傳,《流浪地球》的設定與架構,本也是長篇體量。因其背景宏大,短篇也給電影改編留下了充裕的組織空間。電影導演貝託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提到一種有趣說法:為了忠於原著,電影可以——有時是必須——不忠於原著,才能獲得「忠實」。改編為電影的《流浪地球》(2019),出現了空間站、點燃木星、智能機器人MOSS,都是小說中沒有涉及的。電影製作,有劉慈欣本人監製護駕,但《流浪地球2》分明是從《流浪地球》衍生出來的產品。較之前作改編,它與原著小說,更加不像了。

小說中的太陽氦閃,如同不可抗逆的天命,皇帝要下千百道的罪己詔。續集沿用框架設定,沉迷於機器廣播的背誦復讀。再一語挑明《流浪地球2》的科幻故事,它講的是人類與量子計算機人工智能的對抗。如果要將小說搬字過紙,原樣複製,展示個人和幾代人的命運——被流浪地球計劃裹挾的不安神思,從恐懼,到迷茫,及希望,那將會是一部科幻背景的藝術片,如同喜歡在電影裏天旋地轉、人物凝神囈語的泰倫斯·馬力克(Terrence Malick)。有趣的是,年關前後,難產多年的《三體》影像化終於邁步,先動畫,後劇集,一併上線。純粹抄書的故事還原,劇集居然得到不少好評——尤其是把《三體》小說奉若聖經的書迷,大感意外。

許多觀衆把硬科幻,看做國家硬實力,此類驕傲解讀與興奮言表,蔚然成風。好在導演相對清醒,知道未來要做的,是全球視角的科幻片。依中國和科幻的雙重尺度,《流浪地球》有類型突破,可謂從無到有。

郭帆團隊的改編,走商業電影的路子。他深諳爆米花的花語,重型巨物,連環爆炸,最後一秒鐘營救,噼裏啪啦。這些行星發動機一類的美術制景,看上去高溫燃燒預算的轟然場面,無一不在告訴影院觀衆,中國可以出產硬核科幻大片。

再硬的硬核科幻,終究要作為文化產品輸出,是軟實力。許多觀衆把硬科幻,看做國家硬實力,此類驕傲解讀與興奮言表,蔚然成風。好在導演相對清醒,知道未來要做的,是全球視角的科幻片。依中國和科幻的雙重尺度,《流浪地球》有類型突破,可謂從無到有。背後正是劉慈欣一人如椽大筆,寫就中國科幻,值得肯定與記錄。作為類型的科幻電影,《流浪地球》系列在國內無傳統可循,不是《大氣層消失》,更不會是《上海堡壘》。它更靠近外國的科幻電影譜系,聯想到《2001太空漫遊》、《太空先鋒》和《星際穿越》的過場橋段,不足為奇。一再搬演最後一分鐘營救的《流浪地球2》,它在電影手法上,說靠近百年前大衛·格里菲斯(David Llewelyn Wark Griffith)的《黨同伐異》(Intolerance,1916),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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