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倖存的舊書店:活着,並且被看到

在舊書店主的世界裏,「走紅」被默認爲一種重要的生存方式。他們需要這種流量和流量背後可能帶來的轉化。

蘇州藝都地下舊書市場。

蘇州藝都地下舊書市場。攝:程舟

特約撰稿人 程舟 發自新加坡

刊登於 2022-09-28

#實體書店#二手書店#電商#文化審查

「當火車開出車站時,她坐在那裏,羞愧地低下頭,因爲她生活了將近十年之久的小鎮並不需要一家書店。」英國作家佩內洛普·菲茲傑拉德在小說《書店》中寫下一個失落的故事,而我們要從一個倖存的故事講起。

2022年8月6日,上海復旦舊書店「復活」,距2021年12月13日正式閉店,已經過去236天。

新店保持老店二層閣樓的格局,運營的模式基本一切如舊。這是讀者最爲熟悉的風格,也是念舊的張強想完整移植過來的「根」。不同之處,新店的空間擴大到120多平方米,差不多是老店的兩倍。張強一直想做的展示區也終於在新店實現,佔地將近30平方米的展示櫃中擺放着1949年10月的老報紙,鉛印的、木刻的古籍等,設想的實現讓張強有點激動。

但真正開業那一刻,他心中剩下的更多是平靜,他想「這個書店應該開得起來。」

實體書店的存活,有時彷彿在那把懸而未落的劍下行走。寫作這篇文章過程中,我們還在不斷聽說書店閉店或短暫告別的消息。舊書店,多少有別於獨立書店的一種特殊存在,這樣的特殊能否讓他們成爲浪潮下的倖存者,不得而知。我們找到幾家舊書店,他們開在不同城市,店主處於不同年齡階段,開舊書店的經歷時而相近、時而完全不同。他們在講述,一家舊書店如何活下來,或者,爲何消亡。

2013年09月20日,北京潘家園,賣書的攤檔。
2013年09月20日,北京潘家園,賣書的攤檔。攝:Jeffrey Greenberg/Universal Image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廢棄之物,珍稀之物

每到一個陌生城市,Chris都會到當地舊書店、舊書攤逛逛。這位80後設計師是山東濟南人,打小就會在週末騎着自行車到英雄山舊貨市場淘舊書。他基本只關注八十年代及之前的舊書,喜好手工冊子、美術字還有老地圖。對他來說,這像融入生活的背景音,「就是喜歡,很難說出來爲什麼。」

初到上海,張強是爲了找工作,但過程並不順利,他從親戚手中借來1000元,最後只剩下40元不到,山窮水盡時他冒出一個想法。從小喜歡看書的他,曾在復旦大學看到有學生把書當作廢紙處理,可惜之下,他常常買下這些書自己看。「這個書我喜歡看,應該也有其他人會喜歡吧。」這個念頭驅使他用僅剩的錢,以兩元錢一公斤的價格收了一批書,開始擺攤賣書。那是1999年。

同樣因爲「惜書」進入行業的還有夏元,她的舊書攤現在開在江蘇蘇州藝都古玩花鳥市場的地下一層。她最初來到蘇州做的其實是服裝生意。一次外出,她的愛人偶然看到路邊有人賣書到回收站,這些書在回收後會被直接撕碎打成紙板。同樣因爲可惜,他們把這些書買回來,自己擺攤賣,一干十幾年。

「舊書」沒有清晰的定義,出現在舊書店中的書籍既有二手書也有庫存新品,年代的分類也並不明確,古籍、民國書、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甚至去年出版的書籍混雜其間。舊書的來源多種多樣,大體分以下幾個渠道:上門收書,家中由於老人去世或者對藏書進行整理和精簡而出售一部分書籍,這是非常主要、常規的途徑;廢品回收站,也是個體家中處理的書籍;圖書館或者出版社放出一部分庫存;上游舊書攤批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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