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團裝咖人：孤魂野鬼還是二二八記憶，什麼是我們時代的「台」味？

數算台灣本土樂隊，2021年前「9m88」、「落日飛車」等為代表的風潮主要是RnB、Indie pop一類比較chill的風格，而在那之後，似乎就開始了新一波本土創作：包括奪得2022金曲獎最佳新人獎的「珂拉琪」，最佳台語專輯獎的「百合花」，此外還有「三牲獻藝」、「夢東」⋯⋯這些樂團強調以台語、本族語言等非華語溶入創作，以台灣本土民俗、神怪、原住民族群經驗等為創作靈感。

而在本年金曲獎最佳新人入圍名單裡，還有一個叫作「裝咖人」的樂團，這詞在台語是「鄉下人」的意思，這隻樂團也是以全台語創作，題材上集合台灣的孤魂野鬼、傳統廟會、鄉土文化、二二八歷史、民間信仰等等，音樂上則溶入台灣廟會使用的北管，又結合戲曲唱法⋯⋯這些元素好像都很「老派」，儘管樂團中人實際上相當年輕。

紅布罩眼，觀落陰

「孤魂思念親人時，夜官就帶著他們出去，過陽間陰間的橋，在很遠的地方看他們的家。巡場是指從『陰間』走到『陽間』的過程，在陽間遊蕩，主要是回家看親人。」

五位團員都在二十出頭，最大的剛滿三十歲。他們都相識在花蓮東華大學，主唱嘉祥與戴戴出身華文系，此外還有貝斯手劭威，吉他手小朱（也是首張專輯《夜官巡場》的主要作曲、編曲）學人類學，鼓手沅諺來自音樂系爵士組。樂團2017年成立，作品不同於千篇一律的情歌，也不走文青路數，反關注台灣本土人文。他們在文化部補助下，2021年第一次發行作品就是專輯而非單曲，而首張專輯即入圍金曲獎。所有這些，都非常人之路。

大紅燈籠高掛，紅色燈光填滿表演現場，兩位主唱手上拿著紅布、嗩吶和小鈔（北管樂器的一種），戴戴用戲曲的唱法，搭配嘉祥的歌聲。第一次看裝咖人的現場一定印象深刻，嘉祥在每首歌之前先有一段台語口白，似說書人講故事背景以小說，如《自頭講起》這一首：

阮兜徛佇民雄的火燒庄，是風吹田洋的所在，夜官、羅漢、菩薩、水流媽抑是。侯爺，攏是我記持中的正神、野神、孤魂、逐工相照面的阿伯、阿姆，浪溜嗹 開全拖的司機。 彼時我常常踏孔明車，綴大溝踅規个庄頭。日時，庄頭是正神的時辰，暗時， 庄頭是野神和孤魂的巡場。講驚是會驚，但是閣較濟，野神和孤魂攏是庄跤自 本生成有的。

（華譯）這是我寫予故鄉的歌，寫予火燒庄的歌，寫予所有受難孤魂的歌。我們家在民雄的豐收村，是風吹過稻田像海洋的地方，夜官、羅漢、菩薩、水流媽或是侯爺，都是我記憶中的正神、野神、孤魂，還有每天見面打招呼的阿伯、伯母，四處遊蕩遊的開大型貨車的司機。那時候我常常騎著腳踏車，依循著灌溉水圳繞騎整個村庄。白天，村庄歸正神管理，晚上，村庄是野神和孤魂巡場的時間。說怕是會怕，但是更多的是，這些野神和孤魂都是村庄自然的一部分。

而唱到《出庄》這首歌時，嘉祥會以紅布罩眼，模擬台灣的觀落陰（源自巫術，後為道教觀靈術之一種，指活人魂魄跟隨作法者指引，進行出體，到陰曹地府旅遊），吹嗩吶，還會在副歌插入一段鄉下喪事常出現的對白：

「代代出狀元有無？」
（觀眾：有喔！）
「囝孫有有孝無？」
（觀眾：有喔！）

（華譯）「代代出狀元嗎？」
有喔！
「子孫有孝順嗎？」
有喔！

即便不太懂台語的聽眾，在這般氛圍和背景影像的輔助下，也可大致發現這些歌曲與鄉野神明與傳說的關係。至於如高詩涵這樣母語是台語的樂迷，則認為主唱嘉祥的台語在歌曲中聲調很自然，「氣口」（語氣）既道地又文雅，讓他非常喜歡。

歌曲與小說同步

「裝咖人是結合了生祥樂隊（的風格）、閃靈的政治覺醒，以及陳明章的人文（關懷） 。」

《夜官巡場》以嘉祥對家鄉嘉義民雄火燒庄（今名豐收村）的童年記憶為創作脈絡，集合野史傳說、受難孤魂、陰神鬼怪以及二二八受難者的故事而成。「夜官」是嘉祥虛構的神，原型是大士爺，也即觀世音化身，守護孤魂野鬼，「巡場」則是二二八受難者的孤魂被集中放在同一處。

「我把那個地方虛構成一個村落，孤魂思念親人時，夜官就帶著他們出去，過陽間陰間的橋，在很遠的地方看他們的家。巡場是指從『陰間』走到『陽間』的過程，在陽間遊蕩，主要是回家看親人。」巡場是嘉祥自己想的詞，「會有『巡』這個動作的，比如艋舺青山宮的『夜巡』，王爺半夜去守護村頭，驅逐地方惡鬼，被我轉化成回家看親人。」

《夜官巡場》裡有13首歌，其中6首口白，而其實專輯是與嘉祥的一部同名原創小說同步，有時小說情節成為歌曲靈感，有時歌先寫好再成為故事。嘉祥用類似民族誌田野調查的方式，查閱縣誌，又向家人打聽民間說法，從各方了解嘉義民雄之於台灣的歷史，再交叉比對形成文本。專輯裡的台語口白為準確還原嘉義民雄腔調，還請民雄的台語作家鄭順聰共同校對發音與文字。

裝咖人之異於其他台語樂團之處，在鄭順聰看來，是「裝咖人先有一個故事、文本再去寫音樂，所以（音樂裡）有故事性；其他樂團是先有音樂再有其他詞句」。他將裝咖人的文本定義為「新鄉土寫實」、「新台灣魔幻的創造 」，但「製作蠻現代，歌詞不像過去口語的台語，是比較文一點的。」在他看來，裝咖人是「結合生祥樂隊（的風格）、閃靈的政治覺醒，以及陳明章的人文（關懷） 」。

聆聽這張專輯，就像翻開嘉祥童年記憶改編的小說，從一個虛構的「夜官」開始，慢慢發現許多人物，有《水流媽》同名的水流媽、《乩身》的侯爺、《羅漢》的羅漢⋯⋯水流媽廟是嘉義民雄很有名的陰廟（主祀無主孤魂的廟），據傳是清朝一具女屍飄在溝渠，好心村民將其安葬後祭拜，因神蹟屢屢信徒愈多，廟也愈大，「有次我問我媽，水流媽是男生還是女生，她說是男生，我覺得很奇怪，就想說不定她根本不想當神，不想在這家廟，（因為）是男是女大家都不清楚，說不定是他想要離開這，但被供在這⋯⋯」後來就有了《水流媽》這首歌。

「聽完幾首裝咖人（鄉下人）的創作，不能不讚嘆台灣真的臥虎藏龍，結合民謠與傳統音樂元素，用搖滾編制打造出不落俗套的多元風格。」

歌曲《羅漢》寫的是嘉祥兒時常常一起在合作社客廳看Discovery遊手好閒的叔叔，「我想說很奇怪這個叔叔都不用工作，一直在這邊好像不用回家，到處在村莊遊蕩，好像自由逍遙。」長大了才知道那個叔叔因運送豬隻時，不小心撞死人被吊銷執照，沒人敢用他，工作越來越少，要釣魚抓生鮮來飽腹，是一種「不得已」的狀態，「『羅漢』在宗教是指得到智慧、覺悟了，不會受苦楚。我小說裡是羅漢腳（未婚中年男子），流浪漢，他要接受體制主宰才能脫離羅漢腳，但他寧願不要體制的馴化，就想自由自在，事實上他沒辦法做到自由自在，不上不下。」

風定水岸 近倚草山 雺霧貼佇山壁 水鬼佮人相倚
羅漢撒酒 魚仔佮船恬恬無聲 天地是遐爾仔闊 人佮人欲按怎相倚
無風水岸 行過草山 日頭是已經落山 山頂月娘戇戇仔看
羅漢捾酒 一山[足百]過一山
船隻是遐爾仔大 話講袂出喙 哪會一聲就喊煞

（華譯）定風水岸，倚靠草山。濃霧貼在山壁，水鬼和人相偎。
羅漢撒酒，魚和船靜靜無聲。天地是那麼的大，人和人要怎麼靠近知心?
無風水岸，行過草山。太陽是已經下山，山頂的月亮傻傻的看。
羅漢提酒，一 山爬過一山。
船隻是那麼的大，話講不出口，怎麼會突然一聲就結束?

而音樂方面的專業評鑑中，知名樂評人馬瓜（蔡政忠）將這張專輯選為國外樂評網站「beehype」的2021「台灣年度專輯｜並評價道：「對本土歷史與文化深入研究後，用音樂創作敘說故事，聽完幾首裝咖人（鄉下人）的創作，不能不讚嘆台灣真的臥虎藏龍，結合民謠與傳統音樂元素，用搖滾編制打造出不落俗套的多元風格。越來越多人投入創作台語歌謠，深耕挖掘出更多過往的歷史。」

二二八冤魂

「二二八受難者竟然不被記得，屍骨沒有被領回去，教科書沒有他們的紀錄，政府檔案被銷毀，他們就像完全被消失。這讓我想寫他們，越少人知道，越值得書寫。」

馬瓜最推薦的碟中單曲是《林秀媚》，這首歌以第一人稱，講述了二二八受難者盧炳欽的遺孀林秀媚得知其愛人死後的心情。嘉祥曾在一疊資料中讀到林秀媚口述靈異事件而深受感動：原來盧炳欽被槍斃的時候，林秀媚還不知道出事，她半夜在後院水池看到盧炳欽在哭，要摸的時候就不見了——她就知道是盧出事了。嘉祥認為這是一種家人思念親人的投射：「二二八受難者的家屬是被忽略的，他們多半是女性，什麼角度？什麼想法？怎麼樣繼續活下去？這些是重要的。」

天 已經清光光 你 前跤踏出門 講今日當好時 招阮出門散散心 我想無 哪會毋綴你來去? 你敢有 閣來的清光的日子
寒天水冷清清 厝內只有阮精神
三千箍 我已經還 米嘛有夠用
你轉來彼一工 阮䖙(thenn)佇眠床頂 神明廳紅赤赤 厝後一陣一陣
天是清光 日是好日 是哭阮是哭阮 你跍佇遐啊 毋願起身啊 一陣一陣 觀音(im)菩薩救苦救難 踅矣踅 轉矣轉
你轉來彼一工 倒佇四人扛的床 神明廳黑嘛嘛 厝內一陣一陣

（華譯）天已經亮光光，你前腳剛踏出門。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找我一起出門散步散心。
我想不懂，為什麼當時我不答應你，跟你去呢?你還會有未來明亮的日子嗎?
寒天裡水冷清清，家裡現在只有我清醒，三仟塊我已經還了，家裡的米現在也夠用。
你回來的那一天，我躺在床上，神明廳紅光赤赤，家後院傳來你一陣一陣的哭聲。
天已經明亮，也是個好天氣，我想了想，昨天夜裡你是在為我們哭泣吧?
你蹲在那裡，不願起身，一陣一陣的哭聲

嘉祥回憶讀到二二八受難者資料時的憤懣不平：「這些人被這樣對待，竟然不被記得，這些受難者屍骨沒有被領回去，教科書沒有他們的紀錄，政府檔案被銷毀，他們就像完全被消失，這件事讓我很難過，讓我想寫他們，他們應該被記下來，越少人知道，越值得書寫。」

原本以為會悲情壓抑的歌，卻意外成為專輯裡最輕快的，嘉祥在這裏使用了魔幻寫實的手法：「死掉的人就是死掉了，不會和這世界有什麼交集，活下來的人要想辦法繼續人生，要照顧小孩，家庭經濟支撐起來，不會是愁眉苦臉的狀態，甚至是需要有點反差，日子要繼續過下去的時候要有某種堅韌的精神，講很沈重悲傷的事情用很幽默荒謬的方式去做，（我這樣處理）跟文學的影響有關。」

《林秀媚》裡除了盧炳欽，還提到同是二二八受難者的記者蔡鐵城與畫家陳澄波，嘉祥說創作的動機是希望找到嘉義受難者，將他們「召喚」回來：「蔡鐵城雖不是嘉義人，但他的故事太觸動我，他們在槍擊之前要拍照建檔，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所以他對著鏡頭是在笑，他不要讓自己最後死掉的樣子是愁眉苦臉的。」

「我當然希望裝咖人能做更大的事，但我們不去中國也可以去別的國家，其實可以受到更多關注。」

事實上，近年來台灣獨立樂團有許多以二二八或人權議題為題材的歌曲，從拍謝少年的《佇世界安靜的時》、血肉果汁機《二二八》到美秀集團《昨暝阿爸無轉來》（昨天爸爸沒回來）⋯⋯提及歌曲中政治題材、參與的某些立場當先的音樂祭活動、可能被對岸封殺的風險諸種，嘉祥表示並不在意：「我覺得要看出發點和目的。若你做樂團是要賺錢，或很紅很多粉絲（那可能需要擔心表明立場的後果）；但我們不是這樣的定位，而比較是在尋找自己是誰，是關注台灣歷史中值得拿出來重新論述的東西。這樣的脈絡與定位下，我不會特別在意會否進不去哪些市場，我最關注的是做好作品。」

吉他手小朱也認同：「音樂不分語言不分國籍。我知道很多台灣樂團會在大陸演出，有些可能四五年前就不敢在臉書亂講話了。我當然希望裝咖人能做更大的事，但我們不去中國也可以去別的國家，其實可以受到更多關注。」

有趣的是，翻開中國大陸豆瓣網站對專輯《夜官巡場》的評論，評分高達8.6，評論71條：「交工樂隊後繼有人」、「對岸的樂團，已經將民俗樂器、宗教音樂、鄉土文化等元素運用得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他們一致不唱國語，他們一致開墾根源，聲勢日漸浩大，雖然音樂呈現出沾染煙火塵土的面貌，立意卻先鋒到領先90%的樂團。」儘管沒有渠道購買，仍有中國樂迷不畏艱辛，直接在臉書私訊詢問如何從台灣郵寄去大陸，「我都叫他們去誠品下訂單，還是有辦法買得到，只是沒有在那邊的通路上架。」嘉祥說。

找到台灣聲音是很好玩的事

編曲上尋找的「台」不是那種「藍白拖、吃檳榔」。比起伍佰江湖氣味的「台」，裝咖人的音樂更顯書卷氣息；比起交工樂隊（生祥樂隊）的「台」，裝咖人又顯得喧囂許多。

高詩涵認為台灣現在年輕聽眾，多喜歡R&B、Indie Pop、Lo-Fi這類比較chill的音樂，「這類音樂在國外可聽到許多類似作品，並非台灣特有。但裝咖人就是一個很特別的年輕樂團，他們在我心目中會是出現在聽完農村武裝青年、百合花、生祥樂隊、麵包車樂團之後，從螢幕下方跳出來的『你可能也會喜歡』的推薦視窗中，從裝咖人的專輯可以閱讀台灣特有的人事地物。」

台灣年輕一輩普遍對台語的刻板印象，就在那是「八點檔」「鄉土劇」一類很俗氣的觀感，但對於從小生活在農業生活聚落嘉義火燒庒的嘉祥來說，在學校和家用台語溝通是日常，直到東華大學讀書他才發現學校都以華語為主，「哇，原來台灣所謂的『漢人』真的有人不會講台語」。「小時跟著舅舅們在貨車上工作，聽的都是伍佰、陳昇（新寶島康樂隊）。我從來沒有覺得講台語這件事低級，不然我從小到大的生活都是一種下流或低級生活了，我從來不這樣認為。」

因此，在這張兒時記憶概念的專輯裡，全部使用台語創作也是他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重新認識自己、土地的時候，就在想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這塊土地是什麼樣的定位，我們跟中國（文化）有很多很深的淵源，其他如日本甚至荷蘭、東南亞文化也對我們有影響，我們到底什麼樣？我覺得這就是我們在找自己是誰，所以才會對這個主題（台語）這麼關注。」

不僅在內容上「台」是主要的概念，編曲上小朱也表示：「我們希望編曲上更台一點，融合北管、投機者樂團、布袋戲、陳明章（那種感覺）」，刻意讓歌曲能維持本身樸素和結構：「就一種呆呆的、緩緩地感覺很好，我後面想要去起承轉合，但我還是想要保持很純粹的結構，我希望不要讓複雜的編曲轉移這首歌的注意力。」

此外，他們找來了同樣融合北管、台灣本土文化的獨立樂團百合花的創作人林奕碩和知名製作人鄭各均製作的歌曲《拜塗虱》，作為整張專輯的開場。對嘉祥來說，用北管做音樂的想法由來已久，早在2017年，還在讀大學的他幫忙來表演的生祥樂隊燈光技術，被生祥樂隊的現場深深感動：「我完全聽不懂客語，但一邊工作一邊聽生祥唱歌，眼淚差點掉下來。」生祥樂隊的音樂裡有許多北管聲音，這讓嘉祥開始思考代表台灣的聲音會是什麼？「我想北管的聲音就是代表之一，尤其嗩吶，我感覺到的不是不吉祥，而是一種澎湃悲壯的情緒，很吸引我。」

因此在裝咖人初期製作專輯時，他們找到傳統北管軒社「淡水南北軒」一同辦了「北管鬥搖滾」展演，後來才發現，北管雖然和國樂看起來很類似，但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更是和西洋樂完全不一樣的系統，從節拍到音準都完全不一樣，令團員很挫敗。為了融入歌曲，最後只得用西方的邏輯完成，把北管的曲牌轉換成現代的樂譜，為了節省經費，大部分歌裡的鼓和小鈔都是嘉祥和小朱自己完成的，只有嗩吶是找「淡水南北軒」的林宸弘老師。

北管雖然和國樂看來很類似，但其實完全不一樣，更和西洋樂從節拍到音準都完全不同，這令團員很挫敗。但為了融入歌曲，最後只好用西方的邏輯完成，把北管的曲牌轉換成現代的樂譜。

「對我來說，找到台灣聲音是很好玩的。」來自馬祖的吉他手小朱認為台灣的聲音也不僅是「本省人（台語）」，也會有「外省人」的聲音、新移民的聲音、原住民的聲音，「台語音樂對我來說還有很多可能性，我很願意去嘗試」，在東部生活的日子裡他備受音樂人巴奈的影響， 深信最重要的是音樂本身：「有承載一些東西幫群體發聲，也願意做一些關懷，心懷善念，做該做的事情。」儘管對此嘉祥覺得自己「還是想維持音樂和文學創作同時創作的模式，但這樣創作速度就會慢很多。」

小朱在編曲上尋找的「台」是像月琴吟唱歌手陳達、伍佰、蔡振南這樣，「它不是那種藍白拖、吃檳榔，而是打著赤腳坐在籐椅上彈奏那種，很草根味的東西」，比起伍佰江湖氣味的「台」，裝咖人的音樂更顯書卷氣息；比起交工樂隊（生祥樂隊）的「台」，裝咖人又顯得喧囂許多。

小朱坦承在做編曲混音時，是以交工樂隊為目標去做的，因為他跟嘉祥都非常喜歡《菊花夜行軍》那張專輯，小朱更認為「我們的粉絲和生祥樂隊的粉絲會有一點點重疊」，都是「直接、單純、能夠讓聽眾聆聽感受音樂本身所傳達的信息」。

至於同百合花、珂拉琪、三牲獻藝等以台灣文化議題為核心的創作者一同出現在金曲獎入圍名單上，嘉祥說：「我們這一代人有努力思考前人的成果，再用自己的音樂語言轉化成這個時代的脈絡。」近期《夜官巡場》專輯原型小說也已經出版，同時嘉祥也經營一個全台語的與台灣文學相關的Podcast頻道《台灣熱炒店》，對於台灣鄉野奇譚、本土文學感興趣的觀眾可以一同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