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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屍案製造的失樂園:謝升竑與他記錄的台北草原自治之毀滅

「他的哭泣是因他看到自己過去是很冷血的,當時他們並不在乎一個生命的消失⋯⋯」

導演謝升竑。

導演謝升竑。攝:陳焯煇/端傳媒

特約撰稿人 翁煌德 發自台北

刊登於 2022-08-10

#華山草原分屍案#紀錄片

2018年6月19日中午,全台灣各電視台緊急插播了一則最新消息,彼時華山草原分屍案裏失蹤將近20天的高姓女子確定遇害,追蹤報導隨之揭示了真兇的身分,即在華山大草原搭設「野居草堂」的射箭教練陳伯謙。他在殺害學員高女之後,不僅將之分屍掩埋,還將她的乳房等部位製作成標本,殘酷行徑登上各大報頭條。

社會大眾除了撻伐殺人兇手之外,也開始轉而留意這個事件其它的面向。負責舉辦「120草原自治區計畫」(以下簡稱草原計畫)的團體「野青眾」成了眾矢之的,正是在他們的召集之下,陳伯謙才獲得機會在此架設木屋,進而犯案。各界進而咎責,質疑野青眾主辦方得為命案負起絕對責任,時年23歲的主辦人莊奕凡成為焦點,野青眾的一切藝術行動也被放大檢視,有媒體夾敘夾議地寫道野青眾「假藉藝術之名行猥褻之實」。

看到眼前事態演變至此,一直在拍攝野青眾是次草原計劃的紀錄片導演謝升竑,不免陷入茫然。在華山分屍案之前,他帶著攝影機對準策展人莊奕凡與藝術家平底鍋(舞者蔡青霖)、六雨等人,目的是為了要將他們的藝術理念紀錄下來,原本想做的更接近錄像藝術。而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身為具有絕對控制權的導演,卻在哪一刻喪失了主導權。他發現這部作品不再是他想怎麼拍、就能怎麼拍⋯⋯

紀錄片《草原上,我們開始跳舞》在7月剛過去的2022台北電影節首映,導演謝升竑耗費四年多的時間完成了這部作品。但他很坦然地說,固然很開心被選映,但大合照也不敢面露開心的表情,畢竟這部作品的命題之一,終究是關於一場殺人案。影展的放映多少也有點被一點陰影給籠罩,作品主要的被攝者莊奕凡沒有出席映後座談,在第二場放映也遇到了語氣略帶憤慨的觀眾。

謝升竑沒有想到拍攝的素材,最後成了家屬調查的線索,甚至也成了警方辦案的證據。在陳伯謙犯案的當下,他正在附近拍攝眾人歡唱,結果意外讓這些人都獲得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草原上,我們開始跳舞》劇照。
《草原上,我們開始跳舞》劇照。圖:網上圖片

素材成為警方證據

在紀錄片之初,謝升竑採取破題策略,一開始先讓觀眾知道發生了這場凶殺案,隨後呈現野青眾的藝術行動,讓主要人物莊奕凡、平底鍋、六雨接連登場。固然導演本意不是要拍攝一部命案偵查的紀錄片,但他的確拍攝到了一些相關的素材,例如殺人案陳伯謙在命案發生前受訪的片段,也取得了一個陳伯謙被逮捕當下的手機錄影片段。

不過謝升竑承認自己對陳伯謙所知並不多。當時平底鍋與六雨都利用一些垃圾等現成材料在華山大草原蓋房子,真正花錢利用木材造屋的只有陳伯謙,這曾在當時引起了他的好奇。不過在訪問完之後,謝升竑確認這不是一個他理想當中的人物。

謝升竑不加掩飾地說:「我覺得這個人好無聊。他就跟『外面的人』講話是一樣的,我會想要拍的是很純粹的藝術家、很有生命力的藝術家。但是他講的內容是包裝過的,比較像是外面我們看到的那種藝術教室老師、比較有世故歷練會講出來的話,我其實不會繼續想要追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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