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2022風物深度電影

濱口龍介專訪:改編村上春樹,拍私密空間裏的私密對話

「如果對話失去了溝通意義,我們就不得不強迫自己專注於他人的反應與情緒上。」

日本導演濱口龍介。

日本導演濱口龍介。攝:林振東/端傳媒

特約撰稿人 Élise 發自法國

刊登於 2021-08-20

#藝術電影#女性形象#文學語言#日本電影#文學

2021年7月17日,法國康城,濱口龍介憑藉新作《Drive My Car》榮獲了第74屆康城影展的最佳編劇獎。連續三部影片入圍歐洲三大影展,濱口龍介成為目前最被國際認可的日本導演之一。從2018年的《睡著也好 醒來也罷》讓康城評委驚艷,到2021年的《偶然與想像》順利拿到媒體場刊評分3.3,最後獲得柏林評審團大獎銀熊獎,再到《Drive My Car》直接拿下了本屆康城場刊最高分3.5並無懸念贏得了費比西影評人獎,濱口龍介以穩定的發揮一步步向更高點邁進。此前不少呼聲認為濱口極有再為日本電影拿下一座金棕櫚,直到頒獎典禮結果公佈為最佳編劇獎時,還有許多人為此抱不平,覺得獎項給的太小了。

《Drive My Car》的故事改編自村上春樹的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相比於「沒有」,更準確來講應該是「失去」。主人公「我」即家福是一個戲劇導演,而「我」有意外過世的女兒和一位「不忠」的太太。妻子音同為喜劇演員,在女兒去世後會同其他男人上床,對象都是每一次劇的男演員,但每當劇公演結束妻子的婚外情也就跟著結束了。這麼多年以來「我」即便知道從來沒有在妻子面前提起過,擔心話一旦說穿了關係就跟著「改變」了。家福舞台上表演的《等待戈多》便影射了自己矛盾和困惑的狀態,想要了解卻擔心失去。家福每天和妻說很多話,但直到妻子意外離世也沒有可以直接交流這件事的機會。在觀看長達四十分鐘之後,影片才在一場漫長的「駕駛」中緩緩打出影片標題和製作人員名單——濱口將上述內容僅僅作為電影的序章。長達三個小時的敘述裏,我們剛目睹了一個失去妻子的丈夫。而此後我們要跟隨「我」進入不同視角其他人的理解,以此反過來更加明白「我」的存在。

駕駛

除了家福外,唯一駕駛過這輛車是劇團為保障家福安全僱用的年輕女司機渡利。渡利很安靜,很少開口。她的出現是影片「正片」的開始,也承擔了影片中「駕駛」的部分。每日例行的通勤路中,兩人隻言片語的對話使得我們了解到渡利的過往。她是突然的、非本意的闖入家福的「車」內的,但她的出現也成為治癒家福內心的開始。在許多私密對話進行的時候,渡利作為旁觀者存在。她之於家福是可以忽視卻不可或缺的來源,同時也為「車」和「我」提供一種穩定性與安全性。

《Drive My Car》劇照。
《Drive My Car》劇照。網上圖片

整部電影最為亮眼的就是家福駕駛的那輛紅色紳寶900。車,一方面作為交通工具完成了「公路片」式的弧光,另一方面又承載了所有私密對話的進行。影片的開始家福還載著妻子上班,而在妻子去世後,車上便一直放著妻子錄好的台詞錄音帶。通過與妻子念白的對話,家福延續著與妻子的交流。而在此之後,女司機渡利和男演員高槻的加入使得車上發生的對話更加深入,也使得我們更為接近妻子真正的故事和家福真正的內心。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場所裏,人物所提及的也同樣是私密的部分。這個內部空間也同樣具有和家福一樣矛盾的狀態。一方面它意味著「前進」即尋求改變,但另一方面它對於乘客來說則是巋然不動的鋼殼,並永遠「保持」著駕駛的狀態。車如同一個安全的堅硬的外殼,內部包裹也保護了人們的內心,同時也為作出改變這件事留下了緩和的餘地。最終車終會到達目的地,車會停下。當人再從車裏走出來的時候,也就是從先前的狀態裏解脫出來,則會成為另一個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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