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讀者評論精選」欄目每週擇選報導及圓桌話題中十條精彩讀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會因應長度及語意清晰作節錄或編輯。
1. 雨月,回應《6B4T?極端厭男?:韓國激進女權的進擊與政界的性別之戰》
看來韓國的情形跟中國也頗為相似,女權運動在厭女情緒下被迫走向激進化。也許,在和解到來之前,尖鋭對立的鬥爭是一個必要的過程?
6B4T跟今天中國年輕人的不戀愛、不結婚、不生育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後革命時代、警察國家及大規模監控下,武力抗爭和大規模動員難度太大,消極鬥爭就是最好的武器。如果國家無法切實改善自身的處境,那就以不婚育的方式把整艘大船鑿沉。在拉上其他階層的未來陪葬的同時,自己也就此甩掉一些本不必承擔的負擔。
2. Minagi,回應《6B4T?極端厭男?:韓國激進女權的進擊與政界的性別之戰》
4T直接把喜歡喜歡宅文化的人、追偶像的人和有宗教信仰的人全部推開了,因為這也是在給人貼標籤,也是一種歧視……狹義上的御宅族應該指的是喜歡動漫的人,但是充滿女性主義的動漫作品也不在少數,比如著名的動畫導演宮崎駿的大部分作品,又比如幾原邦彥的少女革命和百合熊嵐;同時在中國,許多進步青年也都是動漫愛好者,這批人思想並不保守。追偶像的人可能也是女性佔大多數,而且女性偶像也往往有着大量的女性粉絲。
而宗教方面,可以看到基督教派近年來也是有着越來越左傾的趨勢,尤其一向保守的天主教,教皇方濟各近年來也多次打破傳統發出接納同性戀者的聲音,更不必說更左的新教徒。所以說4T這樣的宣言其實也把刻板印象強加在了他人身上,就像很多中國人社區自己都在歧視黑人一樣,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3. KikiQang,回應《陳純:「被公知」的胡錫進和兔主席,分裂的中國國家主義者》
對於不公正、不自由,人的思考、人的感受都是一種本能,而語言只是一種思考敘事,是一種對思考過程的復盤,而不是思考或者是感受本身。我一直認為1984所描述的極權社會事實上是反直覺的。因為即使你消滅了所有帶有普世色彩的語言,你也這是消滅了對思考的表達,而你不可能消滅思考本身。所以無論用怎樣的妄念去重構話語體系,這種對於包括内捲,貪腐在内的不公正的反抗都會在新的話語體系下找到生命。渴望用民族主義的話語去維穩,那社會的反抗力量就會在民族主義的話語體系下找到新的合法性。
總結而言,一切不能夠包容不同聲音的體系,最後都會被自己創造出的話語體系所擊敗。因爲人是有韌性的,只要我願意,我總是可以用你的論點來駁倒你。
4. EricChan,回應《陳純:「被公知」的胡錫進和兔主席,分裂的中國國家主義者》
提起北一輝,不禁讓人想起最近央視熱播劇覺醒年代。北一輝1911年應宋教仁邀請來到中國參與辛亥革命,還自組調查團調查宋教仁被刺一案。但是在覺醒年代發生的1915年至1921年中,隨著21條 54運動等反日運動思潮興起,北一輝認知是,「中國背棄過去「以日為師」的革命路線,他沉痛的表示:
「這段時間,耳目所及無非就是一片反日的浪潮。在這片反日浪潮聲中,那些在陣前所謂指揮、鼓動吶喊者不就是那些曾與我共度十年血淚、生死訂交的同志們嗎?若論世間之矛盾還有比此更甚者呼?」
有別於與宋教仁合作時,無處不以收攬中國民心為目標,此刻的北一輝認為,中國民眾勇於反日,是受到英國、美國的煽動,中國已經淪為列強勢力角逐的戰場。為此,唯有以強大的軍事力量做為後盾,阻絕外力介入中日關係才能出頭。至於變調的中日關係,則要倚靠軍方發動政變建立一個與舊體制全面絕緣的日本政府才能重建中日友好。」
看看 北一輝這套論述不正正就是中共對香港的政策論述嗎?把中共代入日本,香港代入當年的中國,北一輝當初的論述就變成了中共的對港文宣了。
北一輝的論述與中國的國家主義學者並不是完全相同,差異在於北一輝在1920年會到日本後,效法辛亥革命,在軍方中建立自己的人際網絡,串連少壯軍官。另一個差異是在於北一輝對於現有政權政體的態度。北一輝一方面對於現有的天皇制令日本能在革命以後也能維持領導中心,但是對於當時日本政府是抱持著需要以革命推翻的態度。然而習近平並非缺乏實權的天皇,中共對於軍隊的控制也非當年的大日本帝國。問題的關鍵似乎就在於習近平對於這些國家主義者的關係:是誠摯地認同,還是只是單純地利用,是有效地掌握還是無法控制的狂潮。從這些小粉紅嘴上說著要屌資本家路燈,卻連遊行集會都覺得太激烈的情況來看,這群人不過是一群色厲內茬的玩意,中共用得還是很順手的。
5. Bd,回應《被污名化的激進女權?——關於豆瓣激進女權的五個誤解》
認為「性慾是被社會構建的而非自然形成的」同時又「反對跨性別的概念,只承認男/女二分的生理性別」,這難道沒有矛盾嗎?還有,對於「規訓」這一概念,如果把社會中流行的傳統性別觀念和刻板印象視作「規訓」的一部分,那麼「『規訓』本身是上級對下級的行為,只有掌握權力、能夠施加懲罰的一方才具備規訓的能力」這種說法顯然又有些太狹隘了。
「不同女權流派或弱勢群體之間的『求同』或許沒有『存異』更為重要」,然而「激進女權」恰恰在某種程度上收窄了「弱勢群體」的定義。只要求其它流派不割席不分化,為什麼「激進女權」不去包容温和派、「婚女」同時放棄本質論承認跨性別者呢?到底是誰在壓縮「敘事空間和討論餘地」?「女性成為女權主義者的初衷——不是出於她們價值觀的優越,而僅僅是作為受害者的身份反抗壓迫」,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就一定不能共存嗎?
6. EricChan,回應《小端網絡觀察:成都中學生墜樓身亡,監控錄像為何總在關鍵時刻「消失」?》
我覺得這件事情最值得注意的點是利維坦是怎樣被召喚出來的。在B站上央視公眾號發的最新公告有警校生指出公告內容以及格式與警校學的輿情引導內容存在很大出入,屬於不合格的公告。評論熱評不斷被刪。這種在各個社交媒體上進行輿情引導管控的機制固然是令人驚嘆,但是更值得思考的是為什麼一個普通中學生的死亡能喚起國家機器的運作?畢竟一個中學生總不會是「牽涉外國勢力」,「顛覆國家政權」吧。
聯想到孫小果的養父雖不是大官卻也能躲過死刑在昆明城內橫行霸道,吉林省公安聽原黨委副書記能動用輿情系統刪除網上對其「平安經」的批評。就不得不得出這樣的一個推論:中共所建構的,無孔不入,幾乎無所不能的國家機器的鑰匙其實在很多權貴的手裏。甚至這些權貴也不見得地位是如何的高,但是他們就是能在有需要的時候開啟這套機器為自己所用,用了以後似乎也不必負上什麼後果,直到交出自己手上權力的那一天。
7. LDOJr,回應《小端網絡觀察:成都中學生墜樓身亡,監控錄像為何總在關鍵時刻「消失」?》
這件事最終就是不了了之。亡者不會被憐憫,生者即將被潑髒水。參看「杭州保姆縱火案」與「留日學生江歌被殺案」。微博上的四蛆兄弟即將帶領信徒出征。一切都以成為套路,也算是大陸的常態。
小粉紅們譏諷「I can’t breathe」,然而黑命貴運動席捲整個歐美,無數的人站出來要真相要道歉要公義;反觀大陸,亡者未經家屬同意直接火化,被封口被潑髒水被人肉被起底,任何一點瑕疵都將成為網民的攻擊藉口。在大陸,只願做個完美無瑕的受害者,否則,就只是「死不足惜」的韭菜一棵。
8. 俊偉,回應《學者粉圈、民粹動員與流量經濟:當民族主義學者沈逸「網暴」胡錫進》
一個國家和社會鼓吹的價值,決定了這個國家和社會的未來。
當愛國成為無可置疑的第一價值,應運而生的龐大產業,對國家的狂熱,到認為自己的民族是那麼的優秀,到認為自己的國家總是被欺負,這一切一切,已經為平民法西斯化準備了足夠的土壤。
但所謂「愛國者」,一定會比更「愛國」的人士所攻擊和取代。這種荒謬,是因為比起明面上的愛國,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這個國家沒什麼事情是金錢解決不了的。如果有的話,那就走關係,用權利來解決。
而要得到金錢和權利,你需要的,就是「愛國」,和把其他「愛國人士」踩在腳下。
9. Fraudoktor、ixelles,回應《從《我的姐姐》開始盤點:「女性命運共同體」的背後,其實與性別無關?》
EricChan:在中國這樣一個利維坦無處不在的國度,上面這些電影涉及到女性現實中面對的困難裏都有著利維坦的身影存在。《嘉年華》裏談到對未成年女性性侵的議題,事實上據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中心兒童性侵害調查數據顯示,未成年少女性侵案的加害者裏公職人員佔45%。這跟民間民俗文化中與處女,幼女性交可以「採穎補陽」 「改善運程」「強身益壽」等說法有關。更有1997年人大主動訂立嫖宿幼女罪,把性侵未成年女性的刑罰定得比強姦罪還要輕的法律背景。至於《我的姐姐》《春潮》涉及到中國的生育政策改變以及自改革開放以後社會養老育兒由公共體系轉移至家庭的政策方針,讓女性需要承擔各種無酬工作。更不要說在計劃生育時代對於女性的迫害與身體以及精神健康的摧殘這一至今仍缺乏電影展現的議題了。然而這些利維坦在女性議題上的影響卻是始終是那頭房間裏的大象,在電影也好,互聯網討論也罷,往往是被忽視的那一個。而網絡上對於男女權的爭論也總有些許父權的意味,就好像是小孩子通過引用父母與老師的話語,去證明自己是對的(就好像是一週前微博上女權引用中國反對拐賣人口計劃裏提到的保障女性權益的話語,稱其為國家打拳回應「女拳」這一蔑稱。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對於粉紅女權反感的原因。他們始終無視利維坦在背後的身影,妄想著依靠利維坦去提升自己的地位。她們就好像是tvb劇本里長年出現的,因過去被欺壓而黑化的女二,傍上某位大人物/軍閥以後倚仗權力用同樣的邏輯報復過去欺壓她們的人。然而對於利維坦是如何壓迫剝削女性卻是視若無睹,又或者是用「幹部中有壞人」「有內鬼」去自欺欺人。但這種自欺欺人的心態卻又不獨出現在粉紅女權當中,而是充斥於大陸公共討論空間裏政治光譜中不分左右的不分男女很多人的心態,想到這裏便更是覺得可悲了。
補充修正:嫖宿幼女罪是指將嫖宿幼女與一般嫖娼行為分開加重處置。但各國普遍做法是講低於某年齡的兒童視作限制行為能力人,不具備表達性同意的權力,因此不論兒童合意與否,與其發生性行為一律視作強姦罪處理。對屢犯者情節惡劣者亦缺乏加重懲罰。雖然立法原意是將嫖雛妓行為施以更重的懲罰。但在執行上卻出現權貴運用權力影響受害人或者是法庭裁量達至減刑的效果。兒童及其家長也會因可能被貼上的賣淫標籤而選擇啞忍。
isidspi:@EricChan,你好,我很欣賞和認同你的看法和觀察,在結構性的問題裏結構卻隱身掉了,養老扶幼的責任被巧妙的轉嫁到了女性身上,形成了時時刻刻考驗她們的道德困境,無論最後的選擇是什麼,似乎都將面臨痛苦。
10. TrollHorizon,回應《王柯:近代中國民族主義的誕生與明治日本(上)——單一民族國家的日本根源》
民族主義的崛起與內部多民族特性的衝突絕不是遠東特有的問題,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當時無論是奧匈帝國還是沙俄奧斯曼、甚至德、法也有同樣的問題。
奧匈帝國或許是最有趣的例子,因為它既是一個專制國家,也因為奧地利人和匈牙利人加起來也不過是國民的一半。整個國家得以存續的理由完全是因為trust in the monarchy,最終敗戰解體也是因為對民族主義最後站到了上風。Yugoslavia和蘇聯的解體也是類似的:當一個更強的unifying force消失,多民族國家就很容易解體。
值得注意的是民族是一個dynamic and fluid的概念。它可以被創造、統一、或者分解。所謂統一民族國家的概念也是contingent on這個national identity > local identity. 過去對德國和西班牙的統一、今日蘇格蘭和卡塔隆尼亞的分離運動也是同樣的道理。歸根結底,民族也不過是國家和國民創造的便利的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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