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being queer台灣同婚法案

喬瑟芬:婚姻平權道路上,不該有「十字」路口

過去不少非基督徒在「文明」的壓力下,不敢將真實想法說出口。但當教會跳出來代言,他們彷彿找到知音,比基督徒更熱情的散佈仇視同志的言論。

刊登於 2017-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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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團體在憲法法庭外聲援。
同志團體在憲法法庭外聲援。

今日,是台灣大法官針對婚姻平權法案召開憲法法庭的日子。同志權益運動走到今天,似乎是一個回顧「萌萌與他們的產地」(各種反同聯盟的暱稱)的好日子。

自2013年,台灣伴侶權益促進聯盟開始推動《多元成家》草案的倡議,並將婚姻平權法案送入立法院司法法制委員會一讀後,基督教就成了台灣反對同志權益最鮮明的代言人。雖然他們一直變換團體名稱,從護家盟、下福盟、幸福盟、安定聯盟,身份也從法律學者、教授、律師、牧師到家長團體,但總能從他們的言談中發現,他們真正想說的,是《聖經》反同。

由基督教帶領「反同」,並不是台灣獨有的現象,但台灣並不是以基督教為主要信仰的國家,泛基督徒(含天主教及獨立教派)只佔人口比例大約為5.5%,為什麼會有這種從民意代表、政府官員到民選首長,都要忌憚教會、看教會臉色,連推動同婚的團體都覺得自己像是在跟基督教對抗的現象呢?

一切還是要從歷史淵源造成的社會結構說起。

近代台灣基督教的發展歷程

150多年前,天主教與新教的長老教會分別派遣宣教士來到台灣,一邊辦醫院、辦學,一邊宣教。在經過多年海外傳教的經驗後,來到台灣的多數宣教士已對帝國殖民主義的行為有所反省,積極推動信仰的本土化。

1949年後,中國的教會隨着國民黨政府來台,台灣本地的天主教教會領導階層也因此大換血。從此,在長老教會和其他教派之間,有了「台語教會」和「國語教會」之分。「國語教會」因為語言隔闔,一開始只能向外省族群傳福音,信徒任職於軍公教的成員比例也較高。另外,親近信奉基督教的蔣家的教派得以取得大量教產;有教會背景的政府官員或軍事將領,也較易受青睞。

在政治與文化信念上,「國語教會」傾向效忠領袖、致力與中國統一,對於信仰的本土化缺乏興趣,甚至斥之為異端;對聖經的解釋也更傾向「基要主義」與「絕對化」。另外一方面,身為唯一的台語教會,長老教會從1951年起就是「普世教會協會」(WCC,簡稱普世教協,等同於基督教界的聯合國)成員,但普世教協接納社會主義國家的立場與當時反共的政府明顯相悖。國民黨因此動員國語教會,發起「基督教護教反共聯合會」,以各種手段脅迫長老教會屈服表態,彼時是台灣首次跨教派的集結。1970年,在長老教會總會議長謝緯牧師的一場離奇車禍中身亡後,繼任的高俊明牧師為了避免衝突擴大,忍痛宣布暫時退出普世教協。

長老教會走向台灣主體意識

然而,此事卻讓長老教會重新思考「教會為誰存在」的問題,並於1971年中美斷交、台灣被迫退出聯合國之際,發表了震驚海內外的「國是宣言」,建請政府全面推動政治革新,並應尊重1500萬台灣人民的主權和尊嚴,以「自決」的原則來決定台灣前途。

這是歷史上頭一次有團體公開以「台灣」為主體發表公開的建言。秉持國是宣言的精神,長老教會又於1975年發表了「我們的呼籲」,1977年則發表「人權宣言」。這三個宣言的基礎,正是後來通過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信仰告白」中,最核心的精神:「教會是連結於本土、並與受苦的百姓站在同一陣線的。」

隨着三個宣言的發表,長老教會印製的羅馬字聖經被查禁,高俊明、許天賢牧師等人也因為美麗島事件入獄。然而,長老教會持續推動民主與人權信念,救援、幫助黨外運動人士,漸漸成為懷抱台灣獨立理想的人們心中的一座燈塔。

只是,隨着解嚴和民主化,長老教會不再只是人權的守護者,而被捲進民進黨的政治版圖中,不少成員忘記了教會「永遠站在執政者的對立面」的使命,連教會內的轉型正義都被束之高閣,相關歷史甚至漸漸被年輕一代的信徒遺忘。

信徒流失的危機

台灣經濟起飛後,不論國、台語教會,都面臨了要跟新興娛樂產業和生活型態,競逐青年人口注意力的問題。教會收入主要依賴信徒奉獻,教會的人數代表着一間會堂的收入,是無以為繼還是金碧輝煌,靠的是牧師和領導者的「本事」。

於是,國語教會從1990年代後期,陸續從美國、韓國引進「敬拜讚美」與「成功神學」。前者透過活潑的氣氛、仿流行歌曲的編曲,取代傳統莊嚴的禮拜來吸引年輕人;後者鎖定中產階級的成功人士,以信仰語言將他們在世俗的成功包裝為「上帝的祝福」:越順服、越願意為教會奉獻者,就會受到越多的賞賜與祝福。

漸漸的,教會不再以孤兒寡婦為先,做禮拜越來越像是成功人士之間的社交活動。當會堂裏有越來越多中小企業負責人、白領高階主管的信徒,牧師怎能好好談經濟公義、社會公義、環境汙染、都市更新改造不討喜的議題?

反之,長老教會內本就有大量士紳精英,追求「成功」,對他們而言並不陌生,加上自家信徒不斷流失到靈糧堂等新興教會,也迫使長老教會內有牧師決定開始學習國語教會的禮拜儀式與講道內容,好迎頭趕上。不少長老教會除了招牌外,裏裏外外的體質都已徹底被同化改造,過去曾以引為傲的神學反省,如今卻被斥為「新派異端」。

今天的同志婚姻憲法辯論,引發各界關注,有撐同志團體到場支持。
3月24日的同志婚姻憲法辯論,引發各界關注,有撐同志團體到場支持。

「上帝國」與世俗國度的衝突

長老教會的信仰教育,隨着社會快速變遷,也有淺碟化、討好中產階級信徒的趨勢。

2000年台灣首次政黨輪替,徹底改變過去「國語教會」對政治和社會參與的態度。在這之前國語教會相信「順服執政掌權者就是順服上帝」,所謂政治參與,等於反共護教、兩岸終極統一、與票投國民黨;至於社會參與,對國語教會而言並不重要,只需要好好祈禱讀經,等待耶穌再臨。

然而,陳水扁當選讓他們面對重大的信仰危機,不知道要怎麼「順服」一個與之意識形態差異甚大的民進黨執政者,甚至有一些牧者和信徒,覺得自己的「國」被一群非國民黨、沒有中國認同的人給「竊」了,深信將執政者導引回上帝的旨意和藍圖中,是教會的責任。

直到此時,美國保守右派教會從1970年後發展出的政治參與信念與經驗,才開始受到台灣「國語教會」的重視。他們聯合了那時正慶祝民進黨取得政權的長老教會,仿照美國舉辦了第一屆「國家祈禱早餐會」──以此為象徵性的開端,開始籌劃將台灣變為「上帝國」的大業。

政治上,他們提出「台灣是福音化中國的關鍵,而中國人才能將福音傳回耶路撒冷,帶來基督的再臨」,透過對聖經中先知書與「預言」的詮釋,將自己的政治意識型態與議程,轉化成信仰語言:堅固外省信徒對統一的信念、並透過「要把福音傳遍中國」的使命感,試圖軟化台語教會信徒與中國間的對立。

社會改革上,他們引進美國靈恩運動奪回七大山頭的概念(分別是:媒體、政府、教育、經濟、娛樂/藝術、宗教/文化、家庭),要信徒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上,進行「屬靈爭戰」,目的是使台灣成為一個遵循聖經價值觀的社會。

手段上,國語教會結合了「直銷」與「心靈成長課程塑造團體動力」的技巧,偽裝成靈恩運動,達成集體說服與催眠的心裏作用,成功在眾多信徒的思想與生活中發揮影響;即使是高知識分子,參與久了,也不知不覺把教會所倡導的「屬靈原則」置於所有常識和科學實證之前,形成自動排除不合教會信仰觀的資訊的心理機制。對外,他們利用各地的聯合禱告會與基督教協進會,串連不同教派,並協助地方政府的文化、節日等活動,建立與地方政治人物的交情。

對於在近乎基本教義式信仰下成長的國語教會來說,推行「敬畏上帝、執行上帝旨意」的觀念根本沒有阻礙。但曾有深刻信仰反省的長老教會,是怎麼陷下去的呢?遺憾的是,長老教會的信仰教育,隨着社會快速變遷,也有淺碟化、討好中產階級信徒的趨勢。再加上過去神學反省幾乎都集中於教會精英和大學生團契身上,越來越少被推廣在教會講台與日常信仰生活中。於是,才有有長老教會看起來「比靈糧堂更靈恩」,也才有了曾經參與黨外運動的牧師,最後卻在「神喻呼召」下獻身中國傳教使命,不惜犯長老教會眾怒穿梭兩岸,試圖促使長老教會與中國宗教局、三自愛國教會間展開交流

手握大量政經資源的教會

回顧這段歷史,不難發現這5.5%的基督徒,雖然在人數上是絕對的弱勢,然而種種因緣際會卻讓他們手握大量社經資源。國、台語教會中的基督徒企業家和社會賢達,是兩大黨不少政治人物仰賴的選舉樁腳,以及政治獻金的重要來源,更別說長老教會中許多前輩一路從黨外時代和民進黨政治人物建立的革命情感。任何精算選票與利益的政治人物,都不會輕易得罪,再加上軍公教基督徒跟教會應外合,牽動政府政策趨向保守,比倡議團體喊破喉嚨要有效太多。

而台灣自1990年代末開始推行生命教育,但在相關師資闕如下,決定引進民間團體來進行教學,等於為教會敲開了各級中小學的大門;教會紛紛成立基金會等組織長驅直入校園,深耕與教師和家長會的關係;這也是為何當教會全力動員、反撲性別平等教育時,能立即在眾多家長心中造成恐慌。這種恐懼效應,應該也是婚姻平權議題在過去所有具公信力的民調中,支持度都穩定過半成長,但法案的支持度卻隨推案的熱度而遞減,有越來越多民眾在近期民調中轉趨沉默的主因。

除了基督新教之外,也別忘對台灣而言最重要的一個邦交國:天主教教廷。儘管現任教宗方濟各多次以寬容的態度談論同性戀者,然而教廷官方從未軟化改變。每次教宗公開講話後,教廷都會發正式的新聞稿表示天主教會對該議題的「立場不變」。

同婚釋憲案於2月24日在司法院憲法法庭開言詞辯論庭,反同婚人士在司法院外舉行記者會,捍衛反同婚立場。
同婚釋憲案於3月24日在司法院憲法法庭開言詞辯論庭,反同婚人士在司法院外舉行記者會,捍衛反同婚立場。

教會改革的困境

國語教會組織多是威權式的從上到下,近二十年更高舉「牧者權威」,要求信徒要絕對順從、不可質疑牧師和教會領袖的帶領;相對長老教會過去曾努力營造對話空間,國語教會要從內部改革的困難度相當高。但曾是民主與人權燈塔的長老教會,又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這應該是眾多長期關注台灣社會發展的人心中最大的疑問。

其一,民族主義是高度仰賴認同操作、排它、簡化二分與崇尚威權的意識型態,即使認同歸屬不同,仍會在不同群體中形成相似的價值與思考方式。很遺憾的,長老教會的信徒當中仍有很多只在意「台灣人當家作主」,而不是「民主人權價值實踐」,即使婚姻平權爭議中有眾多明顯歧視與違反人權的言論,他們仍直接接受了教會長老和牧師提供的資訊。

其二,長老教會雖是有選舉制度的合議制,但缺乏獨立的監察權。在議會方面,青年因為收入不豐,難以被選舉為教會的長老和執事,也就無從進入管理地區性事務的中會和總會成為代表。而數代在同一間教會的家族成員,常如同萬年國大成為當然候選人,手上的票數甚至足以左右牧師的去留。善於經營這些勢力的信徒、長老、牧師,就能把持教會和中會的資源、當行政和監察的位置都在自己人手上,監督制衡宛如虛設,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其三,需要以開放態度、長時間細細辯論的神學與倫理議題,淪為議會政治下拼人數的政治籌碼。「以議案解決爭議」並未使各方的差異被尊重與包容,反而變成「贏者全拿」的零和遊戲。當教會內的議會體制淪為意識型態和利益的對抗,以「議會投票=民主=主流=真理」粗暴的二分,又缺乏獨立機關以信仰精神、嚴謹聖經詮釋作把關,教內議會政治當然也成為一輛失控列車。

其四,龐大教產的利益糾葛:長老教會在台150多年,擁有眾多教產,容易引來覬覦。教會中也有南北資源分配不均的現象,這次眾多南部長老教會在反同運動中「挺身而出」,不僅是試圖以選票威脅民進黨而已,也可能是為了能讓他們新成立的「南部大會」,從對同志較包容開明的總會手中搶奪到更多利益分配的主導權。

在以上原因交互作用下,過去曾橫在國語教會與台語教會之間的歷史恩怨,在婚姻平權的爭議中,幾乎被一筆勾銷;兩者合作無間。

基督宗教為什麼一定要反同?

「獨一神崇拜」(註一)的信仰本身就具有比較強烈的排它和必須實踐教義的信念,對於和世俗生活之間的衝突更加敏感,也更容易選擇採取對抗姿態。另一方面,聖經文本確實有7處經文明確提到對同性性行為的譴責,雖然早有神學家提出不同看法,然而重新詮釋經文碰觸了基本教義派最在乎的「聖經無誤論」,這是很多人的信仰安全感最重要的基礎。一旦對經文進行反思或得出不同於傳統的詮釋,就得面對「聖經是否可能寫錯」的大哉問,對基要信仰者而言很可能如同骨牌崩落效應,害怕最後會導向「這個信仰還值不值得相信」的掙扎。

當近代世俗社會的生活實踐,離聖經文本表面所形容的樣貌越來越遠,基要派信徒的焦慮也越來越嚴重,全世界皆然;而基要派主要傾向將教義絕對化,表現和疏解焦慮的方式造成的災難當然也就更大,例如深信上帝會因為其它同胞的「背逆不信」而降災懲罰,為了不讓自己在這類災難中受害,他們會傾全力反對可能為他們帶來災難的同性婚姻。

另外,他們也相信基督徒是在「代行上帝權柄」,若同性婚姻這樣與聖經文本有衝突的法案通過,代表台灣的基督徒辜負了上帝,代表信心與禱告不夠、敬虔不夠、奉獻不夠、才會打輸這場「屬靈爭戰」。但一神信仰中的上帝是獨一、至大的存在,怎麼能夠輸呢?為了不讓上帝輸掉、為了保護自己所相信的東西不被挑戰、為了他們所熟悉的社會秩序不被改變,即使同志們努力的訴說着自己所經歷的霸凌、生離死別的痛苦,仍可以不為所動,繼續散佈着錯誤歧視的資訊。

在眾多荒謬的說法中,可以看出一個一再出現的規律:對男女二元性別階序的堅持。到最後,他們在意的是自己的世界觀不要被改變,信仰與聖經終究只是被拿來合理化自身的堅持與偏見的藉口。信徒們對同志議題兇狠,也有發洩教會過去在女權、墮胎、離婚等議題節節敗退挫折感的用意;特別是透過將同志「病理化」、散佈對同婚通過後各種倫理崩毀的滑坡看法,藉此重新提倡傳統的性別秩序,提醒女性以家庭為重、遵守上帝所造的等次輔佐丈夫,而丈夫也承擔起領導女性的責任,家庭就會蒙受祝福;反之,則易夫妻失和、兒女難以管教。

然而,教會仍是台灣社會的縮影

婚姻平權法案一路以來的艱難,教會當然要負上很多責任,但另一個無法忽略的事實是,台灣社會的確還沒有進展到完全理解、尊重同志的地步。若人的心裏沒有歧視和偏見,教會手上握有再多資源、有再堅強的信念和動員力,都無法攪動社會、造成恐慌。

過去,有不少非基督徒在「文明」的壓力下,不敢輕易將內心真實想法說出口。但當教會跳出來代言,他們彷彿找到知音一般,比很多基督徒更熱情地散佈、宣揚着仇視同志的言論,更強調傳統文化的優越性和傳統家庭觀念的道德高度。

當各方爭議言論交鋒時,同時也曝露了同志社群中仍有部分成員缺乏性別意識、缺乏基本人權法治觀念,以致去傷害到其它弱勢群體,需要再被教育的事實。

立法絕對是必要的,但之後我們的社會還需要漫長的性別平等教育,而另一端的教會顯然也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心裏準備;未來十年、二十年,雙方仍會不斷的在教育、政治領域不斷拔河。

婚姻平權是蔡英文總統在選舉時提出的政見,執政團隊應勇於承擔,不要讓關乎人權的重要政見淪為選舉的籌碼,教育部、衛福部與國教院更應堅持專業,不因偏見和恐懼,在教育和推廣正確衛教資訊上有絲毫退守。

說句不客氣的,鐵桿深綠就算對同婚再反感,最後一樣會含淚投票;就算是因信仰堅絕反同的長老教會信徒,化成灰也不會去投國民黨,而國語教會的人脈資源,本來就不會是民進黨的。民進黨要擔心的,是未來十年、二十年,哪些人會成為選票主力,他們在意哪些價值?會不會原諒民進黨在人權議題上的算計背叛?

黎明前最黑的夜

觀察、參與對抗保守教會的行動一路走來,我也曾經在2013年底憤怒失望到谷底。2016年,當大部分教會再次站出來反對婚姻平權時,開始有許多過去陌生的名字出現在報紙投書裏,談着自己的信仰歷程,有許多年輕人開始在社群媒體上書寫自己對信仰的理解,努力為自己所認識的耶穌申辯着,而且其中大部分是異性戀的基督徒,人數和熱情都是過去不曾有過的現象。的確,體制內迫害挺同牧者與教會機構工作人員的戰鼓越來越響,我也看到勇敢站出來反抗的力量,不只停留在對婚姻平權的支持,也漸漸匯流成對信仰、對神學的深刻反省,許多信徒開始思考如何才能改變教會,吶喊着:我們要再次「宗教改革」。

今天,是婚姻平權釋憲案開庭的日子。雖然至今支持婚姻平權的基督徒依然是這個信仰社群裏的少數,但仍有工作權遭威脅卻仍不退守的友同牧師、有被教會和家人殘忍趕離卻不願放棄信仰的同志基督徒、有原本恐同卻在生養小孩後為了一個更公平有愛的環境,開始年年帶孩子參與同志遊行的母親、還有在艱困中仍毅立了二十年的同志同光長老教會。他們的勇氣、對信仰的反省,交織成了一片美麗的星空。

在此刻,最深最暗的夜裏,為數不多的我們仍站在這裏,哪也不去。雖然沒人知道今年婚姻平權法案能否開花結果,但我們會繼續一邊流淚、一邊發光,希望能將一點點溫暖,送進曾被教會傷害的朋友們心中。

(喬瑟芬,基督徒性別運動者,曾任職媒體、出版業與表演藝術行政,關注性別與文化議題)

註一:「獨一神信仰」v.s.「獨一神崇拜」,前者排他性,後者相對包容。前者乃世界上只有我是真神,後者指我只拜這一個神,其他人拜誰,與我無關。

註:不是每一間說國語的教會都有參與文中這些聯合性的行動,教會內也有人因為信仰的良心而遭遇白色恐怖時期的迫害,有些教派則是在後來跟其他教會刻意保持距離。同樣在長老教會裡面,也有人出賣自己的弟兄,該時期的歷史,請見曾慶豹《約瑟與他的弟兄們》。文中國語教會和台語教會之分,礙於篇幅沒有辦法敘述太詳盡的歷史,只能取一個教會界便於理解的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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