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按】在第60屆金馬獎入圍記者會上,黃秋生揭曉最佳女主⻆名單,「胡伶《菠蘿,鳳梨》」。這個名字剛讀出來令大家陌生,台下一片沉默。胡伶,是哪一位?
金馬執委會執行長聞天祥記者會後解惑:「胡伶呢,就是那個婁燁的《頤和園》的電影女主⻆。」
那個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的,浪漫奔放的李緹,是她。
入圍震撼了許多久未見她的觀眾。消失了那麼久,再回來一舉拿下金馬影后入圍,聽上去有點傳奇。上一次她在大眾心中留下印象, 是2006年。
少有人知道,消失的這些年她在做什麼,是因為外界的阻力,還是自己的選擇。她被形容為一個與婁燁這個中國最重要的現實主義題材導演合作過又消失的女演員。沉寂多年,這次她被兩岸三地關注,又是因為現實主義題材的《菠蘿,鳳梨》。
攝影師找到一棵樹,讓胡伶站在樹的後面。冬天的枯枝僵硬地展開,胡伶的臉嵌在枝幹縫隙中, 向遠處看,夕陽斜斜打在她臉上。
她突然講起自己⻆色的名字叫「荊偉」,一個名如其人、在困境中不斷掙扎的⻆色。她開始數戲中人物的名字:荊偉的哥哥叫荊宏,荊宏的兒子叫荊棘,荊偉的女兒叫金苗,「金」念起來也很像「荊」。數完名字,她說:「我覺得這劇本挺會寫的。」
《菠蘿,鳳梨》講述了家在山東的單親媽媽荊偉,為了女兒能考取更好的大學,試圖為女兒通過黑市在海南買戶籍的故事。故事敘事繞著高考制度對一個普通家庭的影響,有很強的現實映射。胡伶扮演的荊偉總是一臉沉重心事,生活本來已經令她吃力,女兒面對高考的艱難處境帶來了更沉重的壓迫,但她幾乎不流露軟弱,總是會嘗試各種挺過困境的辦法。
她被形容為一個與婁燁這個中國最重要的現實主義題材導演合作過又消失的女演員。
「修復」
在豆瓣上檢索「胡伶」,標記有她參演的影視作品並不多。《頤和園》沒有豆瓣條目,且無法在大陸社交網絡上被公開討論,與北京的頤和園景點相關的影視作品,也被豆瓣禁止標記,防止影迷注此意彼。她的列表裏有2007年的《大明王朝1566》,之後就是2016年的電影《圖木舒克》、2018年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為什麼有十年的空檔?有人擔心她是不是被《頤和園》影響而斷送了演員的前程。然而無論從她自己的社交媒體看,還是從《頤和園》的其他主創後來的發展看,沒有證據能證明胡伶事業的中斷是因為這部電影。當初接拍《頤和園》,和電影所涉及的現實議題,她說自己沒有想太多,「我那時候太年輕。」
解釋為何決定隱退的時候,胡伶的回答顯現出矛盾的狀態。演員要維持生活當中的細膩感,才會讓戲更好,維持細膩感需要多跟人打交道。但她從小就是個敏感的人,「敏感的人容易吸附能量,對吧?我以前之所以不拍了,也是因為我不太能承受出了拍戲以外的人際關係。」她對演戲很有興趣,但對演員本職工作之外的附屬活動,比如應酬,她沒有興趣。
轉變發生在拍完《頤和園》與《大明王朝1566》之後的2007年。胡伶沒有正面回答是什麼契機或動因令她決定暫別演藝行業。行動上,她以遠嫁美國的方式離開了。先生是圈外人, 這讓她從演藝圈消失得相對徹底。兩個人不是為了結婚而認識,也沒有那種「戀愛的感覺」,不過「一見面就覺得親切」。
停了表演,但人閒不住。胡伶在美國時做過一些零散的工作。其中一份是在朋友開的紀念品商店,商店座落在曼哈頓的一家購物中心,管所有事:看店、導購、收銀,每一次輪值三天。靠這份工作,她的英文變得更熟練了,還學會了用收銀機和算帳——她考大學時的數學成績並不好看,在她心目中,這是一個極重要的改變。
也許是換了環境,或者是換了身份,不用做「女星胡伶」,放下芥蒂的她接觸了形形色色的顧客,非但沒了對人際關係的抵觸,還做出了不錯的銷售業績。店東朋友一度不肯讓她辭職。
當初接拍《頤和園》,和電影所涉及的現實議題,她說自己沒有想太多,「我那時候太年輕。」
她和先生還是離開曼哈頓,在美國其他地方繼續生活了兩三年,先生喜歡橄欖球,她也做了橄欖球迷。對大眾來說,胡伶並沒有完全銷聲匿跡,她偶爾還是會在自己的新浪微博上發發日常,只是身在離觀眾遙遠的大洋彼岸。
胡伶深信自己與外界的這種距離對她的表演有好處,休息夠了,她才能繼續去演戲。在前後兩個全身心投入的作品之間,她一定會空出一段時間去休息。因為身心被勞動所以需要充電,胡伶稱之為「修復」。在「修復」時,她依然維持自己的社交圈子和穩定的友誼,因喜歡茶,便定期以茶會友。也會去爬山,也會去旅行。
她澄清,絕對不是表演工作給她帶來了傷害,「車你開幾次之後就要加油清理,我們的身體也是我們靈魂的載具,你用了它都不照顧它,它就會給你顏色。」
當年一起演過《頤和園》的演員們,大部分人都持續在行業裏耕耘,作品不斷,演藝事業如火如荼。
「我沒問過他們,但他們做的一定是他們能承受的,」胡伶只是不認為那種工作模式適合自己,她說自己戲量不大,但中獎率很高,「大家應該對我也有一種新鮮感,因為總是看不到。」
那沉寂了那麼久,再出來拍戲,會擔心生疏嗎?
「你壓得越狠,它爆發得越大,」她說,「一直拍下去,可能《菠蘿,鳳梨》就扛不下來。」
「震蕩」
2012年,胡伶回國,重新開始拍戲。
為什麼最終選擇回來?像解釋過去選擇離開一樣,胡伶還是沒有講出一個具體的契機和動因。她曖昧地說,「我一直都有種直覺,認為自己之後還會回國的。」問「先生」是否已經是「前夫」了,她回答,「現在是一種分開的狀態,不便講。但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剛回來時找她的戲很少,很多人不知道她又開始拍了。但婁燁和婁燁的助理多年來一直和她保持聯繫。2013年,婁燁有找胡伶試過《推拿》,胡伶覺得⻆色不合適,推了。她演了一些電視劇,包括在一部叫《青春集結號》的劇集裏演女一號的媽媽。 等婁燁拍《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又來找她。
「他跟我講,來玩兒三天,」至於婁燁到底會分配什麼角色給她,戲份多與少,胡伶沒多想,她知道如果是三天,肯定還是要演點什麼,她和婁燁之間的溝通方式一直就是這樣,胡伶信任他,「他對我蠻好的。」
她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裏只是一閃而過,但這次露面比之前的工作引來更多關注。
導演閆嘯林在給新劇本《菠蘿,鳳梨》找演員的時候,瀏覽到胡伶的一段素材,當下就確認,要胡伶來出演女主⻆荊偉。他還不知道胡伶又開始演戲了,為了找到胡伶,他先找到張獻民——《頤和園》裏胡伶的「男朋友」。張獻民組了個飯局讓大家認識。初次見面,閆嘯林對胡伶的評價是,「你太普通了。」
她回想自己剛剛從美國搬回北京的時候一度非常困頓,「年齡三十多歲,演戲也不尷不尬的。」一個人在很難的時候,是很想要掙扎的,一定會絞盡腦汁去想很多辦法,但往往會像陷入泥潭一樣越陷越深。
那是2022年6月6日,胡伶對那個日子記得很清楚。因為這句評價,她對閆嘯林產生了不錯的直覺,她覺得閆嘯林在自己的「普通」之中看到了什麼,「如果你在一個人的普通的外形裏,看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選擇不出來,我怎麼能認為你能拍出一部好的電影?」
閆嘯林沒告訴胡伶,到底是什麼素材令他一定要和胡伶合作。不過,他給她看了《菠蘿,鳳梨》的劇本。胡伶被其中兩場戲深深打動,一場是荊偉想省錢在黑市買證件,色誘掮客反被羞辱,她讀到落淚;另一場是結尾,聲稱要揭發金苗的考生溺水,荊偉站在海岸邊看著,最終還是決定去救人。
看了劇本,接下角色,胡伶產生了一種責任感,「這個⻆色如果不好的話,整部戲就塌下來了。」她向閆嘯林建議,到了海南實地拍攝,肯定感覺會不一樣,劇本一定會改。果不其然,閆嘯林將之前的劇本人物線化繁為簡,讓故事變得更加細膩,也突出了荊偉這個⻆色。
高考移民的歷史非常久遠,已經成為近年來中國教育部嚴管的違法現象。高考制度與戶籍所在地密切綁定,人口大省諸如山東、河南、河北、湖南、湖北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大省。這些省份的錄取分數會高出其他地區不少。部分高考大省家庭為了減輕這種壓力,會向人口少、錄取分數線更低或錄取率更高的省份流動。《菠蘿,鳳梨》的故事背景就植根於中國這樣的高考體制。
在中國,合理合規遷移戶籍的方法不多,以高考求學為目的的遷移不符合規範。一些找不到別的合理合規遷移戶籍的方式的家庭,也可能弄虛作假,通過黑市或私人途徑購買戶口。這類為了高考而偽造或空掛學籍、違規落戶的群體就是高考移民。《菠蘿,鳳梨》的故事道出了高考移民違法行為之下的困境:由於教育資源不平均,同樣是高考,因為戶籍所在地,有的人嘔心瀝血地學習也無法考上重點,但換一個考點,重點就變得觸手可及。
2019年,《解放日報》的新媒體平台「上觀新聞」發表了一篇名為《追查「高考移民」,豈能止步於取消學生的資格與學籍?》的文章,《人民日報》隨後轉發。近幾年,各個省市的教育部門不斷啟動新規,以打擊高考移民。現在部分省份或自治區,考生必須要有連續三年以上的戶籍和學籍才可以參與本省高考。
胡伶在安徽長大,安徽同樣是高考大省,她知道自己考不上,很小的時候已經去了文工團。她所成長的九十年代,高考移民還沒有成為社會焦點。
在戲中,以金苗的成績,在山東高考只能去一個職業技術學校。荊偉無權無勢,仰賴著哥哥的補給過活,和女兒住在哥哥家的車庫裏,她最大的指望就是女兒有朝一日可以出人頭地,未來不會像她一樣過寄人籬下、窮困潦倒的生活。金苗每日用功學習也無法突破考不上重點的困境,眼看高考還剩一個多月,荊偉決定鋌而走險,四處籌錢在黑市給金苗買了一個海南戶口,讓女兒去海南高考。這是她最後的奮力一搏,是一個接近崩潰的母親不願放棄最後的努力,挑戰命運的一場豪賭。
「我希望我能演一部在各個方面都OK,⻆色又很深入的戲,但這樣的戲非常少,人性這個東西你不挖掘它就不會那麼深。很多東西也是演員的無奈。」
從性格與經歷來看,荊偉與胡伶差距甚大。荊偉沒有上過大學,四處打工漂泊,和女兒相依為命,她窘迫、窮困、沉默,絕望但又不斷尋找希望。胡伶的成長經歷裏沒有這些,「我考電影學院學院也是考藝術類,沒有經過那些特別殘酷的學習」。
但胡伶認為荊偉並不遙遠。從感情上,她理解一個人經歷低谷的情緒。她回想自己剛剛從美國搬回北京的時候一度非常困頓,「年齡三十多歲,演戲也不尷不尬的。」一個人在很難的時候,是很想要掙扎的,一定會絞盡腦汁去想很多辦法,但往往會像陷入泥潭一樣越陷越深。
「畢竟她是一個很卑微的人,她沒有那麼多人脈,也沒有什麼選擇。」她對荊偉下了這樣的判斷。
儘管胡伶沒有小孩,她認為自己比好多有孩子的人懂孩子。與扮演金苗的陳宣宇對戲,兩個人都沒有排練,直接演,母親的暴戾被她精准抓住,戲裏打罵女兒的戲她都毫不留情。有好幾場戲,金苗和荊偉發生衝突,激烈爭吵後就開始動手,打的時候胡伶真打,抽耳光的時候也真抽。陳宣宇事後對胡伶說:「你比我媽還厲害。」
為了那場在海裏救人的戲,閆嘯林問胡伶會不會游泳。胡伶說會蛙泳,以為這樣就夠了。過了幾天,閆嘯林給她發了一段自由泳視頻,告訴她:「我要你游成這個樣子。」劇組給她請了游泳教練,她看著教練結實的雙臂,想自己孱弱的兩只胳膊怎麼可能學會划自由泳呢?想到閆嘯林對她的信任,她硬是在一個月內學會了自由泳。拍的時候,劇組只請了一個救生員,同在水下的胡伶和攝影師遭遇了那個經典的二選一命題。她問閆嘯林,如果她和攝影師兩個人同時溺水怎麼辦?閆嘯林說他會游泳。
「你知道那個人離我多遠嗎?我需要游到那邊去!」她手指向北京寬闊馬路的另一頭,面對六七排行車道,她回憶起那片海,一臉的不可思議,「還有浪,我還沒有游得那麼好!」
「瘋」與「緣分」
胡伶吃素。
但家裏人不太理解,因此不常往來。她父親前幾年去世,母親偶爾會來北京跟她在一起生活,有時候回到安徽。她和哥哥姐姐也不多走動。
胡伶從小就是嚴重的過敏體質,生病去看醫生的日常經驗根植在她的腦海裏,至今似乎還能摸索到過敏針的針尖刺穿皮膚的痛感。她怕生病,因此竭盡全力去杜絕生病的可能,「我覺得人生氣就會生病,調整不好也會生病。所以我一直對內心的感受很在意。」
吃素也是她想要維持健康的方式之一,但似乎家裏人視之為「瘋」,「我的哥哥姐姐就覺得,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胡伶相信親人對自己還有愛,也就接受了哥哥姐姐與自己少了往來的事,「因為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孩子像我這麼瘋狂。」
她拒絕以貶義詞的方式理解「瘋」這個字。她清楚,現實終是現實。她在現實裏中規中矩,想法不能沒有邊界。但戲中的「人來瘋」可以不受限制、盡情表達自我。變「瘋」於她是演員的一種特權。
曾經她不能盡情釋放自己,也不是很瞭解自己。整個大學時代,她從不認為自己豐滿的身材很性感,就連接工作也有顧慮,「我記得大學時候拍廣告要穿比基尼,我當時說,穿了比基尼我就不能混了啊!」
多年之後,她想起老師的話,接納了自己的「性感」,比基尼不再是禁區。參與金馬期間有不少傳媒聚焦她的穿著風格和身體,她不再往心裏去。
招她進入北京電影學院的老師霍璇在胡伶畢業後告訴她,他是按照瑪麗蓮·夢露的型招她入學的。多年之後,她想起老師的話,接納了自己的「性感」,比基尼不再是禁區。參與金馬期間有不少傳媒聚焦她的穿著風格和身體,她不再往心裏去。她接納了自己的身體。
「直覺」
胡伶生於上海,祖籍安徽。她的父親曾在北京上大學,母親是知青,支援安徽的時候她跟隨家人回到老家,童年時期在外婆家度過。
胡伶自稱完全「憑感覺」去北京考藝術院校的聲樂系,當年剛好不招人,有老師看到她千里迢迢來趕考,會聲樂又會跳舞,建議她去考電影學院。為了符合戲劇院校的招生標準,胡伶去練小品,沒多久就感覺到了自己對表演的擅長,「我是人來瘋,生活中特別靦腆,但是一上台我就不會靦腆。」
她頻繁以「直覺」解釋一切所發生的事。在她自己講述的故事裏,「直覺」幾乎左右了她職業生涯的一切重要決定:《頤和園》、《菠蘿,鳳梨》、金馬獎。
那現實議題的重要性完全不是選⻆的考量因素嗎?
她沒有回答,只有感慨:「我希望我能演一部在各個方面都OK,⻆色又很深入的戲,但這樣的戲非常少,人性這個東西你不挖掘它就不會那麼深。很多東西也是演員的無奈。一個演員,如果一輩子都演自己沒有什麼感覺的戲,那也不是我所想。」
剛得知入圍,胡伶既驚訝, 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因為我相信我在這部戲裏面的表現是OK的。演完整部戲真的太累了,我又黑又壯,感覺就是那邊來的媽媽。」
她一直對表演很自信,「如果導演理解我,我就一定是個好演員。」
收到金馬獎的入圍邀請函,胡伶讀了聞天祥為金馬60寫的 《細說過往,直奔未來》,結尾的話讓她印象深刻:「哪怕荊棘滿布,為了電影,義無反顧。」 就是這篇文章,讓胡伶決定出席。
「你能感受到有一份很真摯的東西在裏面。你說我不理性吧,我的感受(力)很好。我一看到他(聞天祥)寫的這個,哇,我好感動,我說可以去。」
《菠蘿,鳳梨》的製片人知道她懵,給她發了一些資料。金馬之於大陸的爭議,胡伶說:「我也是後來才搞清楚發生過什麼。」
她清楚,現實終是現實。她在現實裏中規中矩,想法不能沒有邊界。但戲中的「人來瘋」可以不受限制、盡情表達自我。變「瘋」於她是演員的一種特權。
這些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和直覺,胡伶最後決定參加金馬獎,成為五年來第一位中國大陸正式參與金馬獎的職業演員。
儘管已經過去五年,第55屆金馬獎的風波似乎還歷歷在目,傅瑜的感言令頒獎現場陷入尷尬。當時的評審團主席鞏俐選擇不上台與李安頒最佳影片獎的原因不斷被猜想,儘管她本人沒有解釋,大部分人傾向於認為這是她對當時尷尬場景的一種冷處理和回避,也有人將這理解成一種對傅瑜感言的不滿。
從第56屆開始,大陸的主流電影作品不再報名金馬,而其他地區製作、有大陸籍演職人員的作品,即便入圍,大陸籍人士也都傾向於不參與。在胡伶之前,大陸演員劉雅瑟以香港電影《智齒》入圍第59屆金馬影后,她公開通過經紀人霍汶希表示,不會參加金馬獎頒獎典禮,關於入圍的感受,她也沒有任何評論。在香港,同樣有人對金馬持回避態度。
2022年9月,香港影業協會曾向會員發信,稱金馬獎日趨政治化,建議會員若有參與的意願,務必三思。很多還在意大陸市場的香港演員,也比胡伶更謹小慎微。不少入圍者會表示感謝或欣喜之情,但最後都選擇不張揚的缺席。
那些所有不言明的,現皆以「直覺」和「緣分」之名作總結。順勢而為是她面對一切的方法,恐怕也是演員要生存下去所必須的修為。
胡伶選擇相信「緣分」,去台灣又遇了「貴人」,除了介紹給她一個妝髮團隊,還帶給她一隻鳳梨。妝髮同事對她說,鳳梨在台語的發音是「旺來」。
那一天,全世界都看到胡伶,手捧著一隻鳳梨,緩步走上了金馬獎的紅毯。
在金馬的入圍午宴上,去和李安和林青霞合影的人太多,胡伶沒有湊近;和許鞍華臨桌,她也沒有上前主動聊天;大合影時,五位準影帝就在胡伶身後,她因為害羞沒有回頭看。有記者將她想和準影帝門合影的心聲轉述出去,許光漢表示之後自己會去和胡伶拍照。
所以後來許光漢有來嗎?胡伶捂著嘴大笑著說:「許光漢失言了!你要把這件事寫下來!」
這篇報導寫得真好。
將 胡伶寫活了。
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