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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論石黑一雄:給我一段錯愛、一種傷逝,我將擒獲諾獎

在這個時代,「石黑一雄與移民或後殖民議題並不相干」竟然成了值得一書的事?

伊格言論石黑一雄:給我一段錯愛、一種傷逝,我將擒獲諾獎
日裔英籍的作家石黑一雄獲得2017年諾貝爾文學獎。
在此一時代,「石黑一雄所寫與移民或後殖民議題並不相干」竟成頗值一書之事。

他如此名不副實地與另二位小說大家共享一組稱號:英國文壇移民三雄。對,個人身份上,石黑一雄當然是個日裔移民,毋庸置疑(一如其他二「雄」:V.S.奈波爾出身千里達,而薩爾曼•魯西迪則來自印度);然而名不副實之嫌疑在於,他的作品本身與他的移民身份相關度甚低。這直接違反了人們對作家的刻板理解;原因很簡單:其一,由於缺乏想像力,多數普羅大眾難以理解何以作家竟能寫出與己身之個人歷史八竿子打不著的作品;其二,市場現實是,出版商們也往往迎合大眾對作者的此類刻板印象以進行行銷操作。這使得在此一時代,「石黑一雄所寫與移民或後殖民議題並不相干」竟成頗值一書之事──幾乎所有介紹文字皆難免於這點。當然了,檯面上我們習慣說得更漂亮些:「石黑一雄的書寫並不僅僅關注於移民議題,而更關注超越國界的,人性的普世層面」。

這是事實嗎?當然。然而一種可能是,所謂「普世」、所謂「超越國界」之主題,或許正是「肚臍眼議題」之一種。易言之,他對種族、革命、貧窮與殖民歷史的關注較少;他更在意的是愛、罪疚、遺憾或傷逝。是的,關於「肚臍眼」一事,我們的前輩大家陳映真晚年曾因此一詞彙引起廣泛議論──2003年,於擔任該年聯合報文學獎評審後,陳映真慨嘆現在的年輕作者們已然失去了人道關懷,不再對大議題有所關注,鎮日喃喃自語,格局狹小,「只會盯着自己肚臍眼看」。此言一出,眾年輕作者們固然不以為然,文壇亦因此而議論紛紛。後續如何且按下不表;我想說的是,就此一角度而言,石黑一雄喜愛的題材或寫法未免頗有格局不足之弊了。

石黑真是個格局太小的作家嗎?這其實不是個簡單問題。平心而論,「格局」一詞當然有專屬其自身之曖昧,光是「何謂格局」一事便值得專文闡述。然而一個基本事實是,我以為所謂作家之格局,幾乎完全不是自表面上,或至少表面「題材」上所能準確測知。有另一「肚臍眼作家」可資證明:2013年諾獎得主艾莉絲•孟若(Alice Munro)。論者或謂其習於關注女性處境──這當然也毋庸置疑,但我以為這與石黑「移民三雄之一」的稱號其實頗為類似;因為更準確的表述是,是的,孟若當然關注女性處境,但那絕非她最特出之處。如若阿基米德的名言是「給我一根棍子,一個支點,我將能舉起地球」,那麼我們給孟若最適切的 slogan 或許正是「給我一個女人,一個小鎮,我將能獲得諾獎」(笑)──當然了,以孟若之文學成就,說「舉起地球」亦不為過。而在那用以舉起地球的洪荒之力面前,支點或棍子,女人或小鎮,都僅是借力使力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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