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林振东最后简单说了几句。他后来回忆,在那一个冷清的殓房,他曾经想过举起相机纪录这一幕,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又或是,他顽固的希望,83岁的林伯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张照片,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无缘葬礼。
我们三人走出殓房,殡葬公司的老板曾先生迎上来。他继承父业,在红磡做了30年殡仪,自从多年前认识了SoCO之后,几乎所有SoCO服务的基层街坊的身后事都由他打点。港府为基层人士提供的综援包括一笔殓葬费,最高上限很精准,为14190港元,
一些殡仪公司觉得这笔费用太少(毕竟要包括遗体处理、设灵堂和仪式、安排灵车和棺木等),但曾先生总会尽力解决,许多还没申请到政府骨灰龛的骨灰暂存在他公司,他也不收钱。
“做了这么多年,人化(习惯面对这种场面)了吗?”曾先生突然问吴卫东。
“还是不化的,毕竟他们认识久了,像朋友......”
“我啊,真的做不了社工,”这是曾先生总挂在嘴边的话,“我这个人太悲观,你看,看到今天这位老人......”
曾先生没有再说下去。其实许多由曾先生打点葬礼的基层街坊,最后都是孤独离世的,来葬礼送行的人寥寥无几,不少在他公司存放的骨灰,长久无人拜祭。
我想起Stanley Kubrick的电影《Barry Lyndon》,这部电影史诗般地讲述了一个爱尔兰人的一生,年少丧父,地位卑微,后来奋力挤进上层社会,原以为彻底改变了命运,最终还是时不与我,急速滑落,晚年潦倒至极。电影片尾打出了这句话:这里的人活在乔治三世时代,无论美丑善恶穷富,都已归于尘土,他们最终平等了。
人们真的死而平等?我不确定是否如此。
我们坐上了载有林伯棺木的灵车,先回红磡取回遗像,再开上大潭峡进行火化仪式。一路上,大家聊起了香港的最低工资、长者生活保障等等。伴随著火红的塑胶业,香港一路飞奔,发展了数十年,此刻已经迎来了一个老龄化社会,无论成败,当年奋力攀爬的年轻人,现在都老了。我不知道在这个海岛上,他们有多少人是孤独离世,他们的身后,还藏著多少还没说出口的未竟之志。
在哥连臣角火化场,我们又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厅,林伯的遗像挂起来了,前面点燃了两根蜡烛,他的棺木如行李般被放在履带轨道上。我再次朗读圣经里的诗篇,“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仪式的最后,就是按下按钮,开动轨道,把林伯的遗体送往火化。站在棺木前,我们三人都不知道,谁该去按那一个按钮。
“我奢愿,一个人最终离世时,他是没有恐惧的。” 但愿啊,死亡的恐惧 诶
谢谢,记录一个平凡人的故事。
真实挖掘一下并不久远的黑帮故事也不错。有关纽约/意大利黑帮的书已成经典。中文世界貌似这一类书还没有有足够分量的。倒是有东北黑道20年这样的通俗读物。
在人來人往,接踵而行,社交媒體發達,每天交流無限的社會中,竟有許多人默默地、孤獨地獨自離世,這是一幅怎樣的社會景象?
我们终会老去,众生都会尘埃。
从小就在想,这些黑社会打打杀杀的大佬小弟,他们结不结婚,怎样教育子女,最后是怎样的人生?电影永远道不尽现实的复杂与悲哀。
一輩子一下子就過了 每個人的故事有誰會有興趣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