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郑月娥以777票胜出今届香港特首选举,与曾俊华的365票相比,多了超过一倍。然而,根据多项民调结果显示,曾俊华有六至七成的民意支持度,比起林郑不足三成的支持,有近一倍的差距。这个民意与选票数目倒挂的结果,有如冷水一盘倒向香港数百万手中无票,却又史无前例地投入今次选举的香港人头上,警醒他们不但手中并没有体现选举权的一票,而且数十年来一直为不少人相信的“香港虽无民主,但民意仍受重视”的神话,也在一刻之间全部幻灭。伤害的倒不全是原来就热切于追求民主的民主派追随者,也包括曾俊华所号召出来的那群中间、温和,甚至浅蓝的亲建制保守派。
笔者在数年之前写过评论文章,以“虚拟自由主义”来说明香港人,特别是香港的民主派,自1980年代发展出一种香港独有的政治文化,以“假戏真做”希望“弄假成真”的方式来面对九七回归的困局,应付一国两制的种种缺陷。
“虚拟自由主义”也是指一种香港社会的自我想像,把有限的自由、半调子的民主都煞有介事当成是充分自由、完整民主的替代品。当时提出这个概念,用意是警告这种虚拟自由主义正在面临来自威权主义以及民粹主义的挑战,开始步向终结。
虚拟自由主义的死因
今次特首选举,绝大部分都没有选票的香港人,不少都当成自己有票一样热情投入、广传竞选宣传信息、真金白银奉献众筹,还要加入网战、塑造民意、影响民调,为的都是假戏真做,把自己不能投票参与的选举,搞成像自己有票可投的“拟真选举”,坚信“民望”可以影响选委以及背后操盘的北京当权者。
可是,结果无情地展示,虽然今次关于“候选人民望”塑造出来的“虚拟(选举)真实”是如此壮美,成为难忘的回忆,但当权者却明明白白的告诉香港人,他们并无意愿再像过去一样,向这种民望游戏妥协,与香港的虚拟自由主义者继续跳探戈。
因此,也可以说,香港式的虚拟自由主义,以它最华丽的方式,在今次特首选举中正式宣告寿终正寝。它不是死于激烈的反抗,或死于以揭破虚拟假象的街头勇武革命,反而是死于全民(大部分温和派和部分激进派)很认真很投入地把这虚拟游戏玩得最彻底的时候。
事实上,在温和泛民决定主力参与选委选举,以 ABC 为目标,并且以选“较小之害”为行动准则之前,早有各种关于再次利用全民电子公投,推出“场外”一人一票的方式,又或者结合“公民提名”推出选委会外的民间特首候选人的各种想法。可是,这些想法并没经过广泛的讨论和酝酿,很快就被公众遗忘,最后都让位给全力争取在选委会选举中增加泛民派代表的方案。
泛民如何达成这项决定的过程当然有待更深入的考究,但北京在去年立法会选举后重手打击港独激进派的同时,对温和派释放不少“和风”信息:包括与民主党重新接触沟通,称泛民派也是建制派,重新发放泛民议员的回乡证等,在在都营造着中央在打击港独的同时,也会正视香港造成不安的深层次问题,并且以怀柔的姿态,重新开展“统战”工作。
与此同时,本地或海外的一些所谓“习派媒体”,包括形象风格奇特的《成报》、有法轮功背景的《大纪元》等,不断发出一些江派与习派有矛盾、陷于两派斗争的中共对香港将有全新路线及思维等的信息,使一些人对中共在香港重行改革路线有所期望。坊间“估领袖”的游戏慢慢炒热,曾俊华再次获“习握手”甚至使一些人斩钉截铁地认为曾俊华已被钦点。这种曾俊华是真命天子的说法,至少造就了曾俊华是颇有机会的认识。
温和激进泛民双输
过去数年,民主运动常常发生温和派与激进派之间的冲突,激进派往往不满温和派的妥协路线。可是,这次温和派投入小圈子选举的行动,却没有受到激进派有力的挑战。选委选举初期,只有部分学者和社工提出异见,声言参选主要是利用选委身份进场组织抗议,或者配合其他场外施加民意压力的行动。可是,这项主张得不到支持,他们的诉求亦被简化为只求投白票,被标签为“白票党”。而部分激进派则愈来愈全情投入“挺曾”的运动,慢慢形成“薯粉”现象,这时才见梁国雄及自决派等试图再次制止。
可是,这时挺曾的民意已成主流。梁国雄以反对参加小圈子选举的名义出师,试图循民间公民提名的途径参选,被划为“原则派”,惹来“策略派”的猛烈批评。然而,梁国雄并没有看穿虚拟民主选举会最终自行失败的结局,反而坚持至最后一刻,仍然相信曾俊华才是真正被钦点者。
所以,这次温和派兵行险着参加小圈子选举固然无功而还,但却没有令激进派得分。这种两派皆输的局面,近年罕见。
是什么原因令曾俊华由原初被传是已被钦点,到后来传来不会被中央任命,及至向他这次参选亮红灯,甚至被某些有大陆官衔的人点名犯上“七宗罪”,是一宗历史悬案,将来或有分晓。但曾俊华的参选,令人觉得香港会有部分建制派和民主派首次合作,能够聚集相当的实力挣脱西环约束的意志,是泛民“打破斋砵”,首次参与小圈子选举的主要原因。甚至连反对参与小圈子选举的梁国雄,其实也是假设这是会成功的。他只是太害怕这结果成功才会反对。
可以见得,天朝对香港一手硬、一手软的羁縻治理方略,请君人瓮,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弄港局的方式已是如何娴熟。泛民的温和派和激进派齐齐判断失误,夫复何言?
曾俊华现象与全民主义
无可置疑的是,曾俊华以假当真,面向广大没有票的香港市民搞的(拟真)选举工程是十分成功的,民调和网上所吸引到的支持度是对这项(拟真)选举工程的回报。然而,究竟这股被卷动出来的庞大能量,能否在败选后仍能弄假成真,成为一股真实的政治力量,以及对香港政治生态和政治文化影响为何,这是一个曾氏支持者不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政治力量的积累和发展,必须建立完整的意识形态和依靠一个适合的制度环境才能生长。
曾俊华不代表一个政党,他有的是一班有如梦幻组合的助选团,他有香港当前绝望忧郁的大气候和大环境配合。这些因素,使得他的政治修辞可以充满诗意,甚至是以诗意来表达他的含糊政治,以含糊来促成他可以跨越不同派别,令人觉得他有着那种近似全民总统式(presidential)的统驭魅力。可是,一旦投身于党派政治,特别是以在野之身出现的党派政治,他令人造梦的能力却可能会很快消失。
曾俊华现象令我想起研究“全民主义”(populism,通译“民粹主义”)的学者拉克劳(E. Laclau)。他在《论全民主义的理性》(On Populist Reason)一书谈及的一个个案,与法国第三共和时期的布隆格将军(General Boulanger)有关。19世纪末,法国千疮百孔、充满漏洞的共和体制正处内忧外患的困境,出身自保皇派背境的布隆格将军因为鲜明地主张军队改革而被政敌强迫退休。他转而参政,展现出超凡的魅力,把来自包括左派和右派的支持者都吸引过来。
布隆格的支持者包括怀缅旧帝国荣景的波拿巴派、温和君主制支持者,曾经在巴黎公社起义被镇压的工人阶级、一些鼓吹直接民主的激进派,以及赞成彻底普选的国家主义强硬派。他们把希望都投射到布隆格身上,令他于短期内胜出连场选战,气势一时无两。但当他在胜利高峰之时,他的支持者要求他带领群众占领市中心起义,他却犹疑不定,错失时机,最后更因被指谋反而逃亡出走。以他命名的布隆格主义现象亦随之消散。
拉克劳想说明,布隆格具备了一切全民主义领袖出现的条件,即社会多种千差万别的诉求不为现存体制所整合,但这些诉求因为有共同敌人,所以只要通过一个“空洞符号”(empty signifier)就可以被串连起来,与敌人对立。这个符号愈抽象愈好,因为这样才可以让各种诉求都挂在其上。当年的布隆格就是这个空洞符号,因为这个符号可以拉动各种不同的情绪和感动力;他能取得广泛支持,并非来自他哪一项具体的诉求或主张。这种短暂出现的全民领袖,不会在稳定的政治体制出现,而是往往在一步步瓦解中的体制的周边诞生、在跨越体制内外的地方孕育,而不会是来自纯民间背境的领袖。
法国当年的背景和香港当然有千万样差别,但如果说,曾俊华在这次(拟真)选战当中,可以惊人地在各个不同派别中找到支持者,是因为他的公关文宣成功的话,那拉克劳的分析可以让我们更知道,把诗意般的、能掀动出很多人造梦念头的演辞、说话、影像和态度,正是把曾俊华还原至一个空洞符号。这是必要的,因为它们让“曾俊华”成为能承万物的载具,包容在当前时代焦虑下产生的各式情感与欲望,这是使他在这场虚拟民主选举中成为了全民主义领袖的成功算式。他的成功不是建基于任何政策主张,因为他的主张愈含糊就愈好。
可是,香港一国两制的设计,正是要排除任何一位可以代表香港“全民”的人物成为领袖,无论他是如何虚拟和空洞。所以,曾俊华的成功,正是他的失败原因。他留下的梦可以化成香港的“末代”文化回忆:在大会堂、爱丁堡广场这个象征1960年代香港近代(英式)“殖民现代性”梦想结晶的现代主义建筑群中间,举办最后一场集气大会,万人含热泪高呼,正好为这个正在快速消逝的时代划上凄美的句号。但是,曾俊华本尊却难以成为众望所归,带领我们走出这困境的政治能量。
(安徒,香港著名文化研究学者、专栏作家)
泛民習慣性的篤數民調有多少可信性?遊行人數2000說50000已經是家常便飯。至少我身邊的人支持鬍鬚曾的和泛民的沒有媒體吹水的那麼多。香港人天天就看那緊張反共報紙長大的,年輕人真正認識國內的有幾多?全部都是負面的東西,殊不知天朝在它們的抹黑中不知不覺成為當今之世第二大經濟體,香港年輕人正在向台灣人靠攏,井底之蛙,泛民逢中必反的作法正好迎合他們的胃口,否則哪裡來的存在感?幾年之後,等大陸全面拋離港臺時,留下一地雞毛,香港人自求多福吧
虛擬自由主義?虛擬,來自英文virtual,意思是抽離物理實體的實質(比如虛擬運營商,指它沒有物理層面的蜂窩網絡,但卻是實質提供服務給消費者的服務商)。難道作者是在說,香港的民主,儘管表面不像,而實質上卻是民主?作者是怎樣定義虛擬的?
曾俊華和曾鈺成從來就不是中央的特首人選,後者識趣,前者無知。梁振英最後時刻也有40%的支持率,這是建制的基本盤,不會再少,林鄭民望要高過梁,民望無論如何也不會低過曾俊華20-30%,這是常識。香港輿論一面倒的歪曲事實,只有默默無言的普通市民才知道真相。
自由?人生下来就没有自由,每个人生下来就刻上国家民族的符号,行动思想都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决定的,但是唯有超越了国家民族的人才配谈自由。
詩意總是讓人嚮往,可是詩意也代表着抒情與感性。可能對詩意時代的懷念,正是對威嚴與秩序的恐懼。
香港的民主之路,在这场“选举”之后已经几乎走入绝境,未来能否守住法制的底线已经很成问题,加上中央政府的压迫与日俱增……我们正在目睹一个繁荣都市的崩溃
這全是泛民的錯,不接受一人一票,盲目的崇拜所謂西式民主,搞黃傘運動,受害者仍全港市民。
一直都說港式民主就是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上到泛民政黨下至傳媒和學生。
支持匪党瞎搞,让更多的人成为激进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