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AI峰会预示“帝国时代”，欧盟仍试图赶上中美，美国批评监管｜Whatsnew

2月10日和11日，法国总统马克龙提议的人工智能行动峰会（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ction Summit）在巴黎大皇宫（Grand Palais）举办。数十位国家领导人参会，包括美国副总统万斯（J.D. Vance）、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张国清、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和德国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等。

上千名研究人员、非政府组织和企业代表也应邀出席，包括OpenAI首席执行官Sam Altman与法国人工智能明星企业Mistral AI的创始人Arthur Mensch。不过，也有许多备受瞩目大人物——比如马斯克与Deepseek的创始人梁文峰等没有参与。

峰会在中美两大国白热化的人工智能竞赛背景下进行。

美国方面，特朗普在其就职隔日，便宣布与OpenAI、软银集团（Softbank）和甲骨文公司（Oracle）合作，启动一项涉及1000亿至5000亿美元的 “星际之门 ”项目（Stargate）。紧接着，中国初创企业推出Deepseek大模型，以低算力要求为卖点，对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地位造成威胁。

法国总统马克龙举办此次峰会的核心目标，是让法国以及欧洲证明自己仍然“没有出局”。与2023年在伦敦举行的AI峰会不同，巴黎峰会不再聚焦人工智能的灾难性风险，而希望“扭转叙事”，强调人工智能的积极面。因此本届峰会的商业属性尤为突出。

欧洲在峰会上试图展示出努力追赶中美的姿态。马克龙表示法国必须 “加速”，并宣布未来几年将在AI领域吸引“法国和外国私人投资”共计1090亿欧元，“这与美国宣布的‘星际之门’项目的规模处于同一水平”。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也宣布，将建立总额2000亿欧元的欧盟人工智能投资基金，其中1500亿来自企业投资，500亿来自公共资金。此外，阿联酋和法国于2月初宣布了一项合作协议，用于在欧洲建设超大规模数据中心，投资金额预计在300亿至500亿欧元之间。

巴黎峰会成为法国人工智能企业的重要展示窗口。虽然此前几周，一家法国初创企业推出的聊天机器人Lucie因一系列荒谬的对答而受到网友嘲笑，在上线几天后就关闭，但另一家独角兽公司Mistral却在2024年快速窜起，并推出一款名为“猫”（Le Chat）的聊天代理，虽仍不为大众所熟知，但如今估值接近60亿欧元，已成为欧洲对抗硅谷的主要希望。

马克龙想要释放的信号是，人工智能仍处于快速变革阶段，各国竞争力仍有很大变化空间。他在讲话中提到要打造“国家品牌”，并强调“加强经济和欧洲的爱国主义”：“我们是否准备好为实现完全自主和独立而奋斗，还是任由竞争局限于美国与中国之间的较量？”《世界报》对此评论道：“在当前动荡的国际环境中，这种乐观态度似乎成为了一种必要的战略选择”。马克龙还在本次峰会上呼吁削减官僚程序，简化有关AI的法规。

此外，巴黎峰会也有强烈的外交目的。面对极度分裂的国际环境和特朗普的单边主义，马克龙主张“推动人工智能的多边主义”。1月中旬，他宣布印度总理莫迪将共同主持此次峰会。印度拥有丰富的人力和发达的数字产业，并在人工智能领域野心勃勃：莫迪将其发展与印度国家利益和“全球南方”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在2022年的联合国讲话中，马克龙也称，为了避免“世界的分裂”，必须“缔结新的南北契约”。

“全球人工智能治理”是巴黎峰会的核心议题之一。法国和欧洲希望探寻一条与中美不同的“第三条道路”，即通过监管来支持创新的、为“普遍利益”服务的人工智能道路。此前，欧盟曾在2023年通过《人工智能法案》，旨在控管人工智能在公民健康、安全和基本权利方面的潜在风险。

“如何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发展人工智能技术和应用？如何成功实现人工智能转型，而不让任何人掉队，并保障我们的自由？如何确保人工智能的应用符合我们的人文价值观，使这项技术服务于集体利益和公共福祉？”这是峰会官网的介绍中列出的三大问题。周二，欧盟国家、中国和印度在内的61个与会方签署了一项宣言，倡导建设“开放的”、“包容的”和“道德的”人工智能。该文件呼吁尊重环境、人权、信息的完整性和知识产权。

不过，英美两国并未签署该宣言，凸显美国和欧洲的分歧。

美国副总统万斯在峰会上的演讲中反而对欧盟的AI思路开火。他认为监管只会“扼杀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产业”，而美国将“尽一切努力推动有利于增长的政策”。“美国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导者，我们的政府决心让美国继续保持这一地位。”他强调道。

美国的科技巨头们已经将矛头对准该法案。Meta已宣布不会签署该法案引入的“良好实践准则”，理由是该准则“不可行且不切实际”。

万斯还警告欧盟不要与“专制政权”（即中国）建立合作关系。他表示：“与他们合作，相当于将你的国家锁链拴在一个专制的主人身上，而这个主人正试图渗透、安插势力，并掌控你的信息基础设施。”

在此之前，中国的Deepseek模型在冲击欧洲的同时，也让欧洲人看到赶上中美的可能性。因Deepseek证明，开发和训练成本相对更低廉，能耗较低的人工智能模式也是可能的。同时Deepseek的开源有机会被欧盟利用。“如果欧盟想在与美国的竞争中获得机会，就必须创建公共技术资源，利用开源软件，这样可以让公共或私人机构、企业以及国家分担研发成本并共享成果”，法国的一位企业家说道。

《回声报》评论道：“最终，真正的赢家将是那些能够利用人工智能来解决独特、昂贵、尚未被探索的问题，并产生深远社会或经济影响的企业。在这一背景下，欧洲应更积极地采用这些技术，不仅要制定人工智能使用规则，还要专注于其实际应用，以在关键行业中创造价值”。

与此同时，人工智能依旧引发许多担忧。峰会前夕，来自法国经济、社会与环境委员会（CESE）的一份报告指出，人工智能有可能加剧社会不平等和“数字鸿沟”。哲学家Éric Sadin于周一组织了一场“反峰会”，邀请已受到人工智能系统影响的各行业人士参加。他指责此次活动是一场“人工智能的宣传盛会”。

许多评论者对巴黎峰会所倡导的“道德”层面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各国签署的联合宣言也缺乏实质性约束。在合作交流的表面之下，更多的是夺取全球领先地位的竞赛。

澳大利亚学者Kate Crawford在X上发文表示：“人工智能峰会以分裂告终。加速派主张纯粹扩张——更多资本、能源、私有基础设施，无需限制。公共利益阵营则支持劳工权益、可持续性、数据共享、安全和监管。双方分歧前所未有地巨大。人工智能正步入帝国时代”。